宁雨笙:“我们来的时候,院子里有浓烟,别说是又聋又瞎的他,就是我们都呛得眼睛睁不开,要是想绕过他行凶,不算难,至少我就行。”
宁霆立刻捂住她的嘴巴,对其他人干笑道:“小妹说话不过脑子,但她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情的。”
言亲王的二弟:“未必,宁大小姐前不久还将我侄儿骂得狗血淋头,声称我侄儿配不上她,要是为了不嫁给我侄儿而动手,也有可能。”
宁雨笙一下子就炸了:“本小姐不想嫁给谁,还需要弄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别说我爷爷没可能同意这桩婚事,就是同意了,我也能闹去陛下那里解除婚约。”
“也是,以你的脑子,想不出来这种计策,你哥也不是傻子。”言亲王二弟自己打消了怀疑,看向十一皇子和十七公主,“二位殿下一个来得早,一个没有人证明自己的行踪,还请将今夜的经历说得再详细些。”
“毕竟,无论是十七公主深夜独自出现在这里,还是十一皇子为着一口吃的翻墙,你们的说法都很牵强。”
言亲王府对皇室向来有些不服气。
他见到两位皇子皇女,语气也称不上好。
十七公主:“夜里出来是因为我在母妃睡着之后才跑出来的,我的侍卫将车停在门口后不久就不见了,现在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十一皇子便也说自己是背着母妃出宫,理由还是那一套。
司徒谒的院子不大,府衙的人很快完成了对事发现场的初步调查。
十七公主的侍卫尸体在司徒谒家里的枯井中找到。
死因是被短刀扎穿心脏。
在言亲王世子来这里前后的一段时间,只有萧云几人来过这里,所以凶手一定在他们其中。
萧云和傅朗跟言亲王世子没有交集,又一路都有人证,首先排除嫌疑。
墨衣是跟着萧云的,同样排除嫌疑。
十七公主死了侍卫,又不懂武功,被剔除重点嫌疑人的行列。
宁家兄妹与言亲王世子有过节,十一皇子的动机站不住脚。
司徒谒有作案时间,尸体也是在他背后的炉子中焚烧的,还没有见到其他嫌疑人,直接被列为重点嫌疑人。
萧云悄悄挑眉。
故事怎么进入了“嫌疑人三选一(宁家兄妹算一个)”的阶段?
正当她准备吃瓜的时候,新的发现让故事发展进入了另一重境地。
在言亲王的世子焦黑的尸体上,同样发现了短刀留下的伤痕。
而嫌疑人中,唯一带短刀的,只有十一皇子。
第119章
“短刀的规格都差不多, 即使是凶器也可以藏匿起来,我随身携带,不正应该说明我问心无愧么?”
十一皇子颇为镇定地说道, 从在这里看到十七公主起, 他就开始防备对方的栽赃陷害。
拿他的武器做文章,还未出乎他的预料。
他将自己的短刀解下,正准备交给他们检查,却突然发现剑柄上有类似血迹的红痕。
还很新鲜的那种。
他的动作顿住,而其他人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此刻的目光都凝聚在他手中的短刀上。
宁雨笙:“殿下莫不是为了吃一口新鲜的烤肉, 亲手杀了一头羊吧?”
宁霆捂着脸, 彻底放弃让她闭嘴。
反正她也不会说假话, 不好听就不好听吧。
十一皇子皱着眉说:“我不知道血迹是从哪里来的。”
但这个解释太过苍白了。
苍白到言亲王的二弟直接冲过来提起他的领子,就要给他两拳。
萧云看了眼墨衣,对方立刻上前, 将人拉开。
“案件还没有水落石出,还请您稍安勿躁。”
言亲王二弟被一个女人轻易地拉开,自觉没脸,“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十一皇子这才注意到墨衣。
他神色一顿,这不是太子经常带在身边的暗卫么?
墨衣和那个女人一起出现在这里, 太子……当真与这件事无关?
不。
不对。
他想起自己听到的内容。
这两人事先都不知道司徒谒住在这里,是被傅朗带过来的。
她们应该都是误入的人。
他紧接着又想起自己出宫前,听到那个自称是谢攸派来的宫女所说的话。
墨衣的行为, 是否说明,太子对他的态度也有所缓和, 为了维护皇室的威严,才阻止言亲王府的人动手?
突然找到一个能将自己救出的人, 十一皇子慌乱的心稍稍安定。
他直视众人说:“我没有杀害言亲王世子的理由,是背后之人想要栽赃给我。”
宗人府的萧遂适时开口:“殿下出宫的时候,可有碰到什么人?刀可有离手,或者您用刀做过什么吗?”
他犹豫了会儿,仿若那种要当众坦白所做坏事的孩童,颇为忸怩,看向十七公主说:“是皇妹帮我出宫的,她把我装进箱子里,从宫内运出来。然后我们在郊外分开。”
十七公主却矢口否认道:“没有,我在探望过皇兄之后就立刻离宫了,那会儿大约是戌时初,不会超过戌时二刻,宫门的禁卫可以替我作证。皇兄若是跟我一起,想出宫吃东西,何至于临进子时才到这里?”
“如果你真的和我一块出来的,这中间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你又在做什么?”
十一皇子深深地看她一眼。
没想到她连这里也算计到了。
怪不得他脱离箱子和马车的时候那么顺利,原来是故意让他没有证人。
“接下来,就是要核实诸位的行程,发掘其他的证物。这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希望诸位担待。”
府衙的捕头向穆郡王投过去求助的目光。
按照规矩,他是要将嫌疑人全部带回衙门关押再等待审问的。
但这几位,除了司徒谒之外,他是一个都不敢抓。
穆郡王也觉得棘手,看向另外两位宗人府的官员:“你们怎么看?”
萧遂主动说:“其他人尚且不论,若要请两位殿下暂待结果,是万万不能去府衙的,天色这么晚,宫中也已落锁,不如先请他们去宗人府休息?”
这是非常委婉的说法。
说直白点儿,就是假如他俩是嫌疑人,要关也该是宗人府负责关押。
说话如此体面,穆郡王很欣赏他。
立刻就采纳了他的意见,表示要将十七公主和十一皇子带去宗人府。
萧云和傅朗由于没有嫌疑,可以回家等官府传唤作证。
令人意外又在预料中的是,言亲王府的人表示愿意相信宁家兄妹不是凶手,要求官府不对他们进行关押。
言亲王府想跟吴国公府结亲,本就是想拉进俩家的关系。
在结果没有明了之前,他们是不会太过得罪吴国公府的,说两句也就算了,真把他家的大宝贝关进衙门,两家八成要结仇。
所以最后十七公主与十一皇子被带去宗人府,司徒谒被带去府衙。
司徒谒在临走之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求助地看着宁家兄妹和萧云说:“老夫活着才能为你们铸剑,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意思是只要能保下他,他就愿意为他们铸剑。
萧云一改吃瓜的心态,给他递过去“您放心”的眼神。
所有人各自离开。
这处偏僻的小院很快归于沉寂。
又过了不到一刻钟,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抵达现场。
将倒在地上的大门小心翼翼地搬走,又去检查了锻造炉的结构和附近的血迹,然后是其他的大门。
均有新的发现。
另一队人则是沿着宫中运输垃圾的路线寻找线索,最终在坑中找到了一堆带着血迹的木箱碎片。
这些证据被送往廷尉府,等待进一步的分析和推理。
宗人府。
十一皇子与十七公主被分别安排在两间厢房之中。
这里几乎没人住过。
但由于宗人府里都是些王公后人,布置还是十分豪华的,不算委屈他们。
十一皇子并未在意这些,他坐在屋子中,望着灯里的火焰,思索自己有什么办法脱困。
他如今已经入局,以十七公主对他的仇恨。
这波会让他不死也是生不如死。
靠自己脱困的可能不大。
经过仔细的人员排查,最后发现只有太子能救他。
二皇子虽有这个能力,但没有这个胆子顶着言亲王府的压力救他。
其他人就更不敢了。
太子虽然脾气不好,但做人还是比其他兄弟厚道一些。
刚刚打定主意,萧遂就来找他了。
萧遂将其他看守的人遣去远一些的地方,走进来后又将门掩好,才小声问道:“对这件事,殿下可有眉目?”
十一皇子暗恨地说:“是十七公主在陷害我。”
萧遂一愣,随即问:“那您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是她在陷害您吗?比如她将您带出宫的路线,您在路上见到的人……”
他摇头:“我被关在箱子里,看不到外面,只有过宫门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点声音,之后没多久,我就自行离开,走得急,也没注意马车上的人。”
萧遂为难地说:“殿下,如今的情况对您十分不利,我就是想为您开脱,也得有理由啊。言亲王府的人有多难缠,您应该也有所耳闻,这不是随便扯出来一个替死鬼就能糊弄的。”
十一皇子咬了咬牙说:“我写一封信,你让人送去太子府上。”
萧遂又是一愣:“殿下……是要站队太子了?”
“不然呢?如果不如此,太子是不会愿意花费工夫来救我的。”他有些心灰意冷,“而且也没人能够争过太子,现在早些站队,在太子登基之后也还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不然就是一片坟地了。
别说什么亲兄弟不至于,太子砍过的对手还少吗?
“既然是殿下的决定,我也愿意跟随。”萧遂甚至有点高兴。
因为他选择站队十一皇子,本就是为了能够在新朝拥有一席之地。
他的爵位最多再传一代。
没有爵位,他的后人就会被剔除宗室的行列,所以急需通过从龙之功来获得封赏。
萧遂刚站队十一皇子的时候,太子还在“病中”,他家主子可谓是风光万丈。
结果太子一出来,十一皇子就被摁下去了。
在过去的这半年中,他后悔过无数次,但也知道这种事情最忌讳的就是朝秦暮楚,一直没有新的动作。
现在主子要带着他们投靠太子,再好不过。
十一皇子斟酌再三,写出来一封语气诚恳的信,在信中表达自己对过往不懂事招惹太子的愧疚,保证日后会做好弟弟,不给兄长添麻烦,也努力做好贤王。
只提了几句在言亲王世子遇害一事中的无辜。
最后盖上自己的印信,交给萧遂送走。
在萧遂离开后不久。
十七公主再次出现在他的房外,轻轻地敲响他的房门。
他不做理会。
而对方的声音轻快又愉悦:“你不好奇,我是怎么做到的么?”
十一皇子走过去,神色冷漠地将门打开。
门外的少女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明天,你就是杀害言亲王世子的凶手了,或许到那时,我就不用再叫你皇兄了。”
十七公主的声音仿佛有些惆怅,但更多的是得意和开心。
他压下心中的怒火,耐心地跟对方套话:“这不像是你能够做出来的局,想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她眼中闪过莫名的光,笑盈盈地说:“皇兄过去不也曾有高人指点么?不过我跟你还是不同的,我不像你那样依赖对方,而是一点就通。这局还真就是我一个人做的。”
他:“……”
不知道这人在得意什么,人家明显就是在推卸责任而已。
他:“你很自信,觉得我明天一定会担上杀人的罪名。”
“不用套我的话。”她低头看自己鲜红的指甲,“你可是有负气杀人前科的,现在又有这么多证据指向你,你又没法证明自己的无辜,所以大家都会相信你是凶手的。”
当一个有前科的人出现在凶杀案中,旁人就很难不主观地认为他有重大嫌疑。
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也会被下意识地忽视,或者自行找到理由。
十一皇子气血上涌,捏紧拳头说:“那次金楼的事情也不是我做的。”
“没关系的。”她抬起头,乌亮的眼睛倒映屋中的火光和人影,“小时候,你送我吃点心,又让我背上偷吃供品罪名之后,不也经常故技重施么?”
“真假不重要,只要我能够解气,能够开心就好。”
她安静地说完,突然扑过去,去抓十一皇子的短刀。
在争执中,短刀划伤了她的手心。
她立刻尖叫起来:“皇兄你要做什么?!”
第120章
十一皇子万万没想到, 十七公主明明布置了如此精妙的一局,竟还能行如此简陋低劣的栽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