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庭唇角勾了勾,转过头专心开车,衬衫右手的袖口敞开着,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袖子往上挽了挽,露出劲而有力的小臂,姜南溪眼神飘过去,不自觉地想起醉酒的那晚,听说是他抱着她上车的。
但她已毫无记忆,也不知被人抱着的真实感觉如何?姜南溪思绪飘了老远,连耳朵发烫都未有察觉。
一只青白分明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算回神,车已经停了许久,谢昀庭看着姜南溪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倒是也未打扰,却迟迟没看到她回神,这才惊扰了一下。
“这几日不忙的话,可否请求正牌夫人帮个忙?”谢昀庭开玩笑的语气,下巴指了指挽起的袖口位置,袖扣不翼而飞,所以他刚刚才将它挽了起来。
“我晚上应该有空,你说吧。”
“帮我选两个袖扣,搭配领带夹一起”,话音刚落,姜南溪还未来得及反应,手机收到一款提示音,一条封顶额度的转账信息,来自谢昀庭。
谢昀庭佩戴的袖扣价格她并不了解,但以父亲姜业成以前佩戴的爱马仕那几款来说,他的转账额度足够买的到十对。
“你该不会是为了接济我吧”,姜南溪扯了扯谢昀庭的衣角,不太确信地眼神。
“你这小脑袋瓜,每天思考这么多累不累”,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谢昀庭转身揉了揉姜南溪的额头,有几缕头发不顾形象地窜起来几分,隔着远远的玻璃,姜南溪也看得到。
“谢昀庭,你犯规了”,姜南溪抬手拨开压在她额头的掌心,手机却被谢昀庭顺势接了过去,冲着她的面部表情扫了下,解锁,收款一气呵成。
不等姜南溪反应过来,他三两步绕过她回房去了,正欲关门时,姜南溪追了过来堵在门口,一副要算清楚的撇嘴小模样。
谢昀庭的手忍不住又要抚上她的额头,最终还是收回了背后,眼神晦暗不明地来了一句,“我要脱衣服了,你确定要进来?”
第36章 袖扣
回房以后, 姜南溪还在回想最近谢昀庭的种种行为,思考下来的结果就是,他不对劲, 但若是非要说出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清楚。
印象中的谢昀庭, 睿智稳重中带着些许风趣, 但并不时常开玩笑,有着超越这个年纪的儒雅气度。
如今让她再去评价, 以上的词汇好似都不太适合,她坐在桌前思索着有什么词能形容现在的谢昀庭时,门外有敲门声。
姜南溪走至门前,看了眼身上刚换好的睡裙, 从门缝里露出半个脑袋。
“蜂蜜水”, 谢昀庭递过一杯温热的浅色液体。
“嗯?”姜南溪并不明白为何突然端来一杯蜂蜜水, 疑问的表情挂在脸上。
“润嗓”,谢昀庭看着那张素净的脸上, 圆润的杏眼, 一脸好奇的表情,多说了一句。
最近一直没雨, 气温又逐步攀升开始入夏, 晚上姜南溪房里时不时会传来干咳声, 天快亮时,尤为明显, 白天又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为此请教了卢姨,卢姨告诉他睡前喝杯蜂蜜水润润嗓会有缓解。
姜南溪顺从地接过水杯点了点头, 蜂蜜水的味道很清淡的甜,和超市里买的那种甜腻口感完全不一样, 大半杯的量,喝完也不觉得腻。
也是这一刻,她想到了形容谢昀庭的词汇,体贴,这是她之前不曾有过的感受。
这一晚,姜南溪带着这个新词的体验入睡,一夜好眠。
第二日收到了沈教授对课题申报书的反馈,需要修改的地方不多,薛昱对姜南溪竖起了大拇指,“南溪,经受过国外科研训练的就是不一样”。
“不过是恰好做过同样的工作,我们快点改完,这几日还可以早点下班”,姜南溪已经着手看修改意见,左手边拿资料的时候,上面堆叠的打印资料不小心被打散,散落了一地。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资料,抬头的瞬间看到了旁边空着的休闲工位,电脑泡了的问题到现在她也没有去仔细查。
一来,问题解决了她并不想多想,二来,实验室的氛围会就此受影响,她也算是新人,把实验室搞得乌烟瘴气并不是她想要的局面。
姜南溪收回目光看向电脑,又感觉到了来自对面陈悦的眼神,最近她时不时奇怪地看向她。
不过,既然她不说,姜南溪也无暇顾及,今日许嘉遇难得有空,两人约了下班后去逛商场给谢昀庭买袖扣。
卖奢侈品的商场里人不多,尤其涉及到男士品牌的店里人更少,工作日的晚上,tateossian店里除了姜南溪和许嘉遇,并无别人,柜姐站在一旁微笑相迎,相比其他奢侈品店员已经热情了许多。
男士袖扣,除了父亲姜业成的款式,姜南溪并无过多了解,几家店逛下来已经视觉疲劳,尤其是这家店里的袖扣品类更多。
许嘉遇逛累了,坐在高脚凳上看姜南溪专注的样子,轻声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有什么变化?”
姜南溪目光并未从柜台移开,嗡声一句“没”,听起来很是心不在焉,陈列盒上一款黑色金属质地圆形袖扣,中间镶嵌着深夜蓝的星球仪,高贵典雅。
她想起第一次和谢昀庭相遇的场景。
4年前的秋天,姜南溪刚去德国没几个月,她跟随的大老板是个眼科专家,平时人很严肃,下面的小老板却恰巧相反,人很活跃。
德国的临床课业并不比国内轻松,加上多少有些语言方面的障碍,姜南溪过得并不容易。
那个周末小老板提议出去进行团建活动放松放松,去距离柏林周边不远的黑暗天空公园徒步,晚上在克莱森纳湖露营地露营。
这里有德国最佳的观星点,小老板介绍天气晴朗的话,可以看到“气辉”现象。
姜南溪对天文地理了解不多,对于小老板说的这一现象并不了解,但是本着骨子里自带的好奇心,她还是打算去碰碰能不能看到这一自然现象。
徒步结束到营地之后,姜南溪跟同伴结伴前往观星点,公园中有一处光污染最小的地方,也是公园“最黑暗”的地方,此处是绝佳的观星点,于是他们直奔这里而去。
从来没感受过完全被星空照亮的夜晚,姜南溪完全被星河璀璨的天空吸引着,脚下的路并未在意,突然被什么拌了一下摔倒在地,她摸着手机要起身时,有一个声音提醒她不要开灯,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远处有一个人。
姜南溪慢慢靠近,发现男人面前支着一架天文望远镜,旁边放着摄像机。
她不动声色地蹲下身,顺着天文望远镜的看过去。
“中国人?想看吗?”谢昀庭从望远镜上移开脸,看了一眼姜南溪。
姜南溪点了点头,只是还未靠近那个望远镜,借着点点星光,她看到他眼角旁滴下的血,出于医生的本能,“你受伤了”。
“小伤”,谢昀庭抹了抹额角,并不在意,只是起身时身子昏沉了一下,没站稳,还是被姜南溪顺手搀扶了一下。
原本他已经看过了前面的观星点,准备回程时一个路人告诉他,这里隐藏了一个绝佳观星地。
徒步过来的路上电筒电量用光,脚下踩空从坡上滑落,受了点伤,原打算在这里看完便离开,只是坐下不多久听到了有人来的声音。
既然有人惊扰了夜色,他也失了兴趣,起身要走时,姜南溪拦着了他,“我是医生,你这个位置受伤,如果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对视力有影响。”
“不必了,小伤不碍事”,谢昀庭并未在意,转身离开,回到柏林他会去专门的私人医院处理。
“既然我们是同胞,我便不能放你走”,姜南溪押解着谢昀庭回了露营基地,拿了车钥匙送他去了医院。
那晚回医院的路上,下起了英仙座流星雨,这是姜南溪看过的第一场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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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遇摇晃了两下姜南溪,她这才从回忆里拉回自己,指着展示柜的袖扣跟柜姐说“就要这一款,帮我包一下”。
tateossian店里袖扣的款式很多,却很难挑的一款相称的领带夹,姜南溪又退回之前逛过得店,买了柜姐推荐的爱马仕套装。
“南溪同学,友情提醒,你买的这些可都是私物,还都是第一次买,意义重大”,许嘉遇挽着姜南溪的手臂,提醒了一句。
“没事,谢昀庭自己的钱”,姜南溪不以为意,还沉浸在刚刚选中满意袖扣的喜悦里。
“你有没有觉得,你对谢昀庭的事有些上心了?”许嘉遇又往深了提醒一句,合约婚姻里可以日久生情,却一定不能是姜南溪先动心,她太死心眼。
“没有”,姜南溪摇着头,花谢昀庭的钱,帮他买东西她不觉得有丝毫问题,此时她全然忽略了买东西付出的情感和心意。
“南溪……”
许嘉遇还想再说些什么,一个比她温婉的声音横空而来,对面的女生穿着香奈儿新款夏装,袅袅婷婷地走来。
“好久不见。”
姜南溪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顾婉,她们之间不过一面之缘,并不是可以熟络地打招呼的程度,但是对方先叫了她的名字,她便不可不理会,想起上次还是叫的南溪姐。
“买给谢总的礼物?”顾婉看了眼姜南溪手里的购物袋,脸上的表情带有一丝同情的味道。
“算不得礼物,帮忙而已”,姜南溪知道谢昀庭收回了顾婉的手链,后来那条手链被二手回收,钱捐去了慈善机构,但并不清楚顾婉对她的身份是否知晓,说话的时候留了三分。
“不是最好,谢昀晞这种人不值得做朋友,还有谢昀庭你最好也离得远一点,他心里有个装了四五年的女孩儿,谁也走不进去”,顾婉看似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等她走后,许嘉遇才有空问,这是哪位。
而姜南溪已然没有心情回答,只随口说了一句被误会的白月光,便无后文,空留许嘉遇一个人原地蒙圈,但是看着她那副模样,也不忍心再多问下去。
回家前,姜南溪问许嘉遇借了一笔钱,准确地说把之前坑她的钱要回了部分,许嘉遇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你说说你,好好的富二代不当,偏偏在这里和我奔小康。”
谢昀庭有发信息给她要不要去接,她一口回绝了。
回到远洋公馆,姜南溪敲了敲书房的门,谢昀庭正在开会,她便将柜姐推荐的爱马仕礼盒放在了他的房间,而后将剩余的钱款悉数转了回去,连个零头都不少。
除了转账备注,多余的信息一个字都没有。
谢昀庭开完会,客厅里并没人,房间里放着礼物盒,袖扣和领带夹成双成对地躺在盒子里,虽不是特别的款式,但是想到买的人,这礼物盒子看起来就令人身心愉悦。
他走至主卧门口,食指关节轻轻叩门,“南溪,睡了吗?”
“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吧”,姜南溪从并无法看进去的书里抬眸低声回应。
“谢谢”,谢昀庭隔着门语气都是听得见的舒缓。
“喔,明天早上我有早会,不和你一起上班了。”
“你告诉我时间,我送你”,谢昀庭隔着门气势还是具有压迫感。
“我说了不用了”,姜南溪被追问的有些烦躁,语气透出些许不耐,又觉得自己情绪过激,才又补了一句,“我先睡了”。
谢昀庭指尖在掌心划过,最终顿了半分钟,什么也没说回了房间,这才看到姜南溪退回来的钱和备注。
第37章 出差
脚步声越来越远, 确定他走远了,姜南溪从床上起身,在书桌上换了一本书, 几次三番都看不进去,她无端地想起谢昀庭书架上那本被遮掩的天文学书籍。
Dear后面的名字和隐藏在心底四五年的人应是同一个吧, 觉察到这点, 她心里生出些许低落,这情绪丝毫遮掩不过。
桌上的笔筒里粉色笔袋经年累月泛着岁月的痕迹, 她轻轻拍了拍上面的尘,这是陆星宇高一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当时被好好嫌弃了一番。
陆星宇以为女生都很喜欢粉色,而姜南溪偏偏是那个例外, 嫌弃归嫌弃, 到底是老老实实用了许久, 直到这成为了他送的最后一个礼物,又被收了起来。
如果一个人留给你的记忆足够深, 是很难彻底忘记的, 虽然她这几年已经很少想起陆星宇,但是一旦触动到某些时刻, 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怀念在小镇的时光。
谢昀庭应该也很难逃得过心里的那个挂念吧, 想到这, 姜南溪将笔袋套在化妆包里收了起来。
第二日,姜南溪很早便起床, 趁着谢昀庭晨练结束洗澡的瞬间出了门。
淋雨间花洒里的水发出均匀的声音,谢昀庭立于卫生间门后, 听到大门落锁的声音,眉目冷峻。
虽不清楚她突然的逃避是为了什么, 但节前这几日他要去京市参加峰会,或许应该跟她说一声,谢昀庭拨了电话过去。
嘟声结束,无人接听。
姜南溪看着手机上跳跃着的名字,直到屏幕熄灭,又过了20分钟到了实验室,她才回了信息:不好意思,刚刚在地铁上没听到手机响。
谢昀庭刚整理好衣装,看了眼信息,客气到这种程度,或许只是不想见他罢了:没什么事,我这几日去京市出差。
信息的末尾,刻意掩去了回来的时间,但是姜南溪只一个字“好”,连多余的一个句号都没有,更别说问他何时回来。
离五一节放假不过三日时间,实验室里的同事开始讨论如何休假,薛昱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回趟家,后面立项顺利的话,应该要忙一段时间不方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