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长——树延【完结+番外】
时间:2023-12-27 17:11:59

  天色将暗,十一月的天夜晚的气温已经很低了,吸进肺中的每一口空气都刺冷着,围巾落在了卧室的书桌上,沿街商铺的灯光随着夜幕亮起,周身车水马龙,路口的寒风刮着,灌进她的领口。
  夏思树沿着道路边往前走,垂着头,和路过的人摩肩过去,发丝扬在肩后,脸上的眼泪被冷风吹得冰凉。
  因为说过大概六点的时候到酒店,过点后,夏思树接到了邹风打过来的第一通电话,但她没接,直到坐在一处避风的公交站台,一个人坐在那,将自己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担心她出什么事,邹风那边在第一通电话自动结束后,没停,之后是连续的电话打进来。
  手脚都被冻得冰凉,直到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夏思树呼吸平复了些,将有些冻僵的手放在唇前吹了口热气,吸了下鼻子,才拿过手机,滑过接通的浮标。
  “喂,夏思树?”电话那头,邹风的声音带了些焦灼,和耳旁的风声交通嘈杂声混在一起。
  “嗯。”她点了下头,听见他声音,鼻子又酸了下。
  夏思树缓缓呼出了一口气,不想被他听出来自己哭过,于是间隔了好几秒,才回他:“刚才没看手机,怎么打那么多的电话?”
  “你再不接我就到颐和公馆了。”邹风那边也有些吵,似乎正在路上,因为又联系到了夏思树,于是放松了下来,嗓音还是懒洋洋的,笑了:“现在在哪,我过去接你?”
  隔着雾蒙蒙的夜色,夏思树抬头看了眼路标,车灯和指示灯的光融出一种光晕。
  她收回眼,揉了揉还有些肿的眼睛:“不用,我已经在出租车上了,过一会儿就到。”
  邹风:“好,那先我回去,顺便点个餐。”
  “嗯。”说完,夏思树挂断电话。
  风还吹着,车流从面前驶过,她把手重新收回衣兜,从公交站的长椅上起身,拦了辆出租车。
  从这儿到酒店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早上没带房卡,到了那,是邹风给她开的门。
  “手怎么这么冷?”门“咔吱”一声被打开,邹风握着她的手,皱了下眉,把人带进房间。
  房间内的中央空调是开着的,暖气循环,邹风身上只一件薄卫衣,把她带到沙发上,又抬手碰了碰她的脸,也是一样的冷,整个人像是刚从冰窟窿里捞上来。
  “在外面待了会。”夏思树简单说着。
  邹风点了头。随后她的手就被邹风拿了过去,和以往的几次一样焐着,身上带着外面凉意的外套撂在一边,毛线衫摩擦着她的额头和发丝被兜头脱下,身上只剩了件早上穿他的那件衬衫。
  没一会,订的餐送了过来,邹风又给她额外加了份热汤。
  她坐在落地窗前的那张沙发上,微卷着的发搭在肩头,脸颊和鼻尖因为回温而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薄红,她屈着膝坐在那,背靠着垫子,她在外面吹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逐渐开始觉得被房间内的暖意围拢着,体温回着。
  邹风从旁边抽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
  “还有四个小时。”邹风抬头看了眼房间内悬挂的老式钟表,还在握着她的手,手腕搭在她的膝盖上,勾起唇:“想好许什么愿没?”
  一句问话过去了大半分钟,夏思树还是一言不发地垂着眼。她记起小时候爸爸也会问她生日愿望,但后来没爸爸了,于是变得好可怜。
  灯光柔和地罩在她身上,身后是整座城市即将步入冬季的繁华夜景。
  “邹风。”夏思树忽地轻声开口:“你能不能活得久一点?”
  邹风的动作微顿住,闻言抬起眼看向她。
  几秒后,他感觉到有一滴眼泪砸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两人的位置紧挨着,夏思树咬着唇,压抑着没发出声音。
  她想让他陪她久一点。
  这就是她的愿望。
第63章 回甘
  新的一岁。
  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到零点的时候, 夏思树的手臂正勾着他的肩膀,在那张落地窗前的沙发和他接吻,交颈流汗。
  酒店窗外寒风大作, 但这间房暖意融融。
  邹风垂着眼,拇指按着她沾着汗的锁骨,轻微笑着,眼睛看着她:“生日快乐。”
  “以后年年都要快乐。”他说。
  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足以让她暂时从那种隐隐钝痛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夏思树又拿了他一件衬衫,这人已经连续在这住了一周, 他不怎么住宿舍,没事也懒得往老大厦过去,差不多把这当成第二个住所,各种衣服挂了半间衣柜。
  她坐在开了台灯的书桌前, 听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拿过关机关了几个小时的手机。
  开机屏保刚过,提示栏就跳出来十几通的电话记录, 夏京曳的。没打通后,她给她发了条信息:【什么时候有时间,给妈妈回一个电话。】
  夏思树垂着眼,坐在那的肩背线条清瘦, 搭在身后的发尾被循环的空调暖风吹得半干, 她没直接回复, 只看了几秒, 随后将界面切到微信列表里。
  微信的消息界面中, 大概收到了二三十条的生日祝福, 一部分是大学的同学舍友,一部分是高中的几个, 另外一半是邹风带着她见过的一些朋友。
  将每条祝福一一回复后,夏思树将手机撂回桌面。
  邹风刚好开了门从浴室走出来,柔和的灯光下,她静静坐在桌前,手掌撑着脸,看着邹风从浴室走出来,只穿了条裤子,上身还没穿,朝她身上的衫看的那一秒,抓着湿发的手停顿,似乎在思考这件最帅的被她穿了,剩下的他该挑哪一件。
  “邹风。”夏思树笑着喊他一声,开口:“我想去吃烧烤。”
  她有些饿了,也想出去逛逛。
  差不多从滴在他手背上的那滴眼泪开始,邹风就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
  也许是回公馆的时候和夏京曳吵了场架,又或是其他的一些难过伤心的委屈。
  他点了头,嘴角带笑着说:“你过生日,你做主。”
  说完,他抬步往衣柜的方向走,手搭上柜门,又侧过头补充,嘴角的那点笑愈发明显:“不过生日的时候你也做主。”
  说完,邹风从衣柜中随便挑了件衣服出来,简单的连帽款式,很休闲,就保持原站姿背对着夏思树,抬手将那件连帽衫给自己兜头穿上,边转身,边慢慢悠悠地将衣摆往下拽,盖着自己腹肌,肩膀和手臂的线条也流畅分明。
  有种仗着身材好,披个麻袋也帅得有恃无恐。
  天冷,温度骤降的十一月天,连呼出的鼻息都能在夜晚凝结出团团的白雾。
  出了门,没考虑在外头的露天的烧烤摊,邹风带她去了家铜锅老火锅,涮羊肉蘸芝麻酱的经典吃法,老板北方人,带着店里也做点烧烤,味道什么的都还算正宗。
  已经过了零点,店内依旧还留存着几桌喝着酒的客人,铜锅沸腾着四散热气。
  夏思树脖颈上围着的围巾被摘下来,两人挑了相对清净的一个角落坐下,邹风将旁边的菜单递到她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之前在京北待过的两天,夏思树也尝试过这样的铜式老火锅,照着点了上次吃过的几样,外加一些烤串,便合上了菜单。
  因为明天不用回学校,夏思树额外要了些酒,隔着飘散的白色热气,邹风在她的对面看着她,让老板帮她将酒温一温。
  是白酒,温到三四十度的时候,口感更柔顺。
  店老板将酒重新送过来的时候,夏思树看了眼邹风,见他就在对面等着她动作,于是她试探地抬手,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夏思树毫无经验地将那小半杯一口喝下。
  温热的酒液随着下意识地吞咽动作而滑进喉咙,下一秒,夏思树重重地“咳”了声,脸色红,被冲着太阳穴的酒气刺激得半晌才缓过来,轻声说着:“这酒好难喝。”
  像是一早就知道她得是这反应,邹风倚在木头椅子的靠背上,微偏着脑袋,面上一副憋了点坏水的表情,随着笑肩膀轻微地抖动起来,声音好听:“还喝吗?”
  刚才那一口酒精的刺激在口腔舌尖中还辣着,烟火沸腾中,夏思树红着脸看了他眼,嘴角弯起一丝弧度:“嗯,多喝几次习惯就好了。”
  话撂完,邹风就倚在那,笑了声,似乎是看出她想借着喝酒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于是轻声开口:“喝吧,男朋友就在这,醉了带你回去。”
  开着车来的,邹风滴酒没沾。
  看着夏思树这晚三杯下去还没停的势头,估计她回去就能一觉把生日睡过去,邹风起了身,拎着外套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边已经多了个蛋糕,墨绿色的叶子形状。
  蛋糕是之前就订好的,一直放在酒店,他原本预计零点的时候端出来。
  因为是第一次陪夏思树过生日,邹风提前准备了许多,但却因为她的主动而有了一次意料之外的亲密,计划被打乱,但也没事,就这样在冬季的夜晚,一家路边热气腾腾的铜锅火锅店,他也觉得挺好。
  “我今天过生日。”夏思树左手撑着脸,卷翘的睫毛轻微眨动,看着那个蛋糕,她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十九岁了。”
  邹风看她眼,笑下,点了头,将蜡烛给她插上:“嗯,十九岁了。”
  她那个时候已经有些醉了,记得吹了蜡烛,店内还有些客人,将蛋糕分出了些。
  而邹风吻了她一下,在热气四散的火锅前,说着要是她今天能醒得早,就带她去半山腰的观星台看星星,要是一觉睡过去了,就等醒过来的时候,挑两部电影在酒店看着等日出。
  那晚夏思树的确喝了挺多,最后也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
  但没像预估计的那样要睡一整天,在即将日落的傍晚时分,她在酒店的床上醒过来,头有些疼,窗外熹微的光线洒进来,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
  夏思树用胳膊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头脑带些昏沉,漫无目的地在房间看了一圈,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上面放了盒药,压了张便笺纸,写着他的字迹:有事回学校一趟,要是醒了头疼,就吃两颗。
  她看着那张纸,几秒后掀开被子下床,直到简单洗漱完,用冷水洗了会脸,夏思树的思绪才开始回笼。
  回到卧室,她拿起手机叫了份餐,照着邹风说的把药抠出来吃了两颗。
  邹风是在大半个小时后回来的,被喊回学校核对课件数据。
  外头风大,他短发被风吹得微乱,进门后,就见到了盘着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夏思树。
  她身后是西移的太阳,面前放着一碗粥,正抬手用勺子搅动,为了方便长发挽着,脸颊两侧有几缕碎发,遗漏下来的发丝溜进她的领口,直到听见动静后,她才抬起头,和他直视了一眼。
  “醒了?”邹风扬了下唇,手还插着兜,抬步朝她走过去。
  夏思树点头,调动起昨晚喝醉前的一点记忆,看向他:“待会要去观星台?”
  邹风此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嗯”了声,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像是贯彻昨晚的那句“她做主”似的,他笑着看她:“想去吗?”
  夏思树思考了两秒,带了些兴致地点头。
  天文台那地方也不远,开过去二十分钟的距离。
  因为到了夜间温度就会骤降,夏思树换了件比大衣抗寒些的薄羽绒服,依旧围着毛巾,温暖地遮着自己下巴,跟全身上下唯一算得上厚点的也就一件棒球服的邹风比,一个像秋天一个正值冬天。
  “不冷吗?”等电梯的过程中,夏思树朝他瞄了眼。
  “嗯,不冷。”邹风偏过头,抬手将她的手牵了过来:“怎么穿那么厚,手还这么冷?”
  一句话问完,不等夏思树说什么,便听见邹风的手机震了几声。
  他拿出来看了眼,是学校导师打过来的。
  就在接电话的途中,电梯自上而下地抵达,夏思树跟着他走进去,看了眼电梯上一楼的按钮,见是亮着的,有人提前按过了,于是收回视线。
  电梯内还有其他人,似乎是一家三口,她的手还被邹风的左手握着,他右肩膀抵在电梯的镜面墙壁,跟着对面简单地说话,语速让人觉得舒服。
  因为是傍晚,住在酒店的大多数人也会在这个点出来吃早餐。
  十几秒后,电梯降到四十一层,在还算宽敞的空间内,电梯门自动拉开,夏思树自然地抬起眼,而后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住。
  电梯口,邹鸢就站在那,身边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年龄不相上下的男人,两人正说笑地挽着手。
  只是这个男人却并不是之前元旦,带着两个孩子到公馆过节的那个。
  从去年到今年,每次寒暑假将孩子送过来后,邹鸢也都要跟着隔三差五地回来看一趟,偶尔是因为出差了,但不管是什么理由,真正留在公馆内的时间都不多。
  但如果。
  邹鸢回来,还有其他的原因......
  电梯口内外只相差一米多的距离,在夏思树看见邹鸢的那一秒,邹鸢也同样地看见了她,而后是她身边的邹风,两人交握的双手,并且是在酒店这样的场合,她的神情也在那一秒凝固住。
  一边是婚内出轨,一边是明修暗度。
  怀着各种心思的复杂磁场汇集,邹风在一旁也似有感应地抬头。
  在抬眼的一瞬间,他见到了电梯外的邹鸢,但反应很淡,没什么明显讶然的表现,也没过多关注她身边的陌生男人,只是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因为站的位置距离电梯按钮近,而抬手将电梯门重新按开,平常不带起伏地问了句:“进吗?”
  说完这句话,他刚好将手边的通话挂断。
  两秒后,邹鸢脸色沉着,和那个陌生男人一起走进电梯,男人还在她耳边在说些什么,邹鸢却只抱着臂。
  要不是场合,大概要当场发作。
  而邹风将挂断电话后,毫无感觉般的依旧抓着夏思树的手,右肩靠着电梯壁,没将目光放在邹鸢那边。
  电梯内气氛诡异地安静,直到临下电梯前,邹风自然抬手,熟练地帮夏思树理了下脖子上的围巾,说着:“外面冷。”
  电梯行驶到一楼,邹鸢就站在电梯口的位置,门被拉开后,她依旧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抬步往大门口的方向走。
  一句话也没有,只高跟鞋敲着地板的紧密声,就有了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
  大堂的门被拉开的一瞬间,道路的寒风涌进来,吹起夏思树额前的碎发。
  外面光线暗淡着,有着阳光,气温却几乎零下,叫人有种一季节颠倒的恍惚错觉感。
  邹风如常地往前走,而夏思树抬手拉了他一把。
  两人身后是酒店的休憩区,邹风回过头看她一眼。
  “邹风。”夏思树睫毛微动地看他,喊了他一声。
  他知道她什么意思,于是点了头,抬手控住她的后脖颈,将人往自己跟前拉近了些距离,邹风偏过头,俯下身吻她:“没事,我去找姑妈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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