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怡晴说：“我也不知道。”
她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小丫头安安静静地嚼着饼干。
下一秒，舞台的追光灯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厨师的身上。
“恭喜你，先生。”魔术师的笑声远远地从舞台上传了过来。
“请你走上前来吧。”
厨师有点惊讶：“这舞台的追光灯好像偏向于咱们这边哈？”
女歌手显然是有些不甘心：“怎么就能没选中我？”
都选了三回了，怎么好事就轮不到她头上？
陆怡晴没有说话，她又看向了小姑娘。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放松，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但她没有再哭闹，只是死死地盯住了舞台的方向，一声不吭。
“那我去了哈。”厨师冲他们挥挥手，“记得别让她吃太多饼干。”
“知道知道。”女歌手说，“快走快走。”
陆怡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他：“选中的地域有些过于密集了，你不觉得吗？”
就像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我们运气好呗。”厨师笑着不假思索道。
陆怡晴沉默了，事实果真如此吗？
有些观众们已经发出了不满的催促声。
她现在似乎没有任何理由留下他。
也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她看着小姑娘，她很安静，于是她也不再说话了。
厨师很快就登上了舞台，魔术师微笑着问他：“这位先生，请问您怎么称呼？”
厨师的A国语不是很熟练，他只是临时和女歌手学了几句，磕磕巴巴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好在魔术师并没有为难他，他理解地笑了：“好的，那么请这位先生配合我的演出，走进水箱里。”
厨师走进水箱里的时候，突然转过身，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女歌手还顺势拉着小丫头的小爪子冲他挥了挥：“看，囡囡，他在跟我们打招呼。”
小丫头没有接茬，她抿着唇，脸色冰冷。
“怎么了这是？”女歌手说，“现在又不高兴了。”
她和小助理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船员说：“小孩都这样，等你们以后带了孩子就知道了。”
想一出是一出，是一出要一出，脑袋里能把动画片里的所有东西和现实世界画等号。
他八岁的时候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皮皮公主呢。
那一边，伴随着舞台的音乐和鼓点，魔术师已经为水箱拉上了红布，他退开几步，向观众席上鞠了一躬。
“让我们一起倒计时三分钟，怎么样？”
他微笑着打了个响指：“趁着这段时间，我可以先给我的粉丝们签个名。当然，电影制片人先生也可以先回座位上休息片刻，这点道具，我自己一个人搬就可以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签字笔：“谁想要我的签名？”
无数只手从座位上举了起来，魔术师依言走下台，为所有需要签名的人签字。
也就是那一刻，有烟花窜上天空的声音响了起来。
陆怡晴转过头去看，发现夜幕上有一朵烟花盛开。
紧接着，一朵、两朵、三朵。
无数绚烂的烟花争先恐后地在夜幕升起。
“奇怪，怎么这个时候放烟花啊？”女歌手也有些纳闷，“魔术不是还没结束呢吗？”
小助理说：“游轮上的烟花秀就是九点钟开始的，现在已经九点零一了。”
她看完时间，又觉得不对。
“所以，这是魔术师延长了他的表演时间？”
船员插话道：“也许是因为这里都是VIP客户吧？”
他的粉丝又多，加时表演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是后台放烟花的工作人员估计没通知到位。
随着漫天遍野绚烂的烟花，魔术师开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数起了倒计时。
“十……九……八……”
在烟花、人潮与音乐的嘈杂声中，陆怡晴突然听到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尖锐。
而后，她看到水上舞台上搭设的钢结构穹顶往下坠了一下，观众席上已经有人发出了惊呼。
还没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钢结构的穹顶就像不堪重负似的彻底折断，然后垮塌了下去。
伴随着沉闷的、砸到舞台上的声响，现场的电缆线也跟着被砸断了，火星四溅，很快，整个水上舞台都因为电路短路而陷入了一片黑暗。
观众席上有人惊声尖叫了起来。
魔术师狼狈不堪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大家都冷静一下，我立刻去联系船上的安全员和轮机长，大家别害怕。”
他竭力安抚着大家的情绪，同时指挥着闻讯赶来的工作人员去恢复电路，移除废墟。
“还有人压在下面，快救人！快救人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声嘶力竭。
陆怡晴坐在原地，听到女歌手他们都发出了惊呼声。
四周太黑了。
唯有烟花还在接连不断地绽放。
陆怡晴借着那明明灭灭的光，去看小丫头的表情。
但她没能看清，但她知道，她这一次没有哭。
她只是安静地趴在船员的肩膀上，一声不吭。
黑暗之中，她只能听到女歌手和小助理害怕的、低低的呜咽声传来。
虽然现在还没有救援人员赶来，但陆怡晴知道。
厨师已经丧生在这场事故之中了。
这是一场蓄意的谋杀。
如果不是他，就会是她，或者是船员先生。
魔术师刻意挑在那个时间段用离开，去观众席签名，把他一个人留在舞台上，大概就是为了更好地杀他。
但是——
为什么他要杀他们？
陆怡晴环顾着身边的人，他们都刚上游轮，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树立死敌。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被营救上游轮的。
那么就应该是在之前的游艇上。
她想，也许拥有罗姆克雕像的周先生没能杀死他应该杀死的人。
于是魔术师为他完成这次收尾工作。
周先生没能杀死的人是谁呢？
应该不是小姑娘。
因为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的“情妇”。
也不可能是船员和厨师，他自己都没料到自己会死于他们的手上。
也不会是女歌手和小助理，因为她们参与了他的“互相帮助”式的杀人——小开。
想到这里，陆怡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是她。
他想要杀的人，是她。
也就是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个人贩子可以进出会员制的游艇码头。
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周先生能刚刚好地救下她。
她从一开始就猜错了他的来意。
他并不是为了有个无辜的目击证人而“好心”把她带上游艇的。
——他是为了杀她。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的开始，就不是巧合。
所有的偶然，都只是必然。
至于为什么要杀她，陆怡晴想，仍然和画家保留联系的养父母在这艘游轮上，他们又是那个和周先生用同一种祈祷手势的教徒。
大约是画家没能杀死的她，如今要交给他们来收尾。
至于魔术师，他大概也是他们的一员。
想到这里，陆怡晴看向了趴在船员肩膀上的小姑娘。
她安静地像个雕塑。
她在这场阴谋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以及这艘游轮上，到底还有多少教徒？
陆怡晴想，有必要检查一下。
陆怡晴想，就像置身于群狼环伺的黑暗丛林之中，每一道黑影，要么是树，要么是狼。
有趣。
正这么想着，在一片黑暗之中，陆怡晴感觉到身后有人在靠近，她听到身后传来了很轻的呼吸声。
第一秒，陆怡晴迅速地从袖管里摸出了之前在餐厅里藏起来的小餐刀。
第二秒，她听到有人压低了声音在喊她：“陆小姐，别害……紧张，是我。”
陆怡晴顿了一下，继而弯了一下唇。
啊，果然，昨天晚上在水上演出的观众席上看到的熟人面孔，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晚上好，警官先生。”
第101章 （3.0）
陆怡晴礼貌地压低了声音, 向来者打了一个招呼。
警官先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你居然认出我了，陆小姐？”
他刻意改了说话的声调，没想到还是没能骗过她。
不过他很快就切入了正题：“我们谈谈, 陆小姐, 可以吗？”
陆怡晴点了一下头。
趁着没人注意，她悄悄地脱离了当前的位置，跟着他走到了现场的一处无人角落。
她现在终于理解了, 为什么之前打他的电话也不在服务区了。
警官先生摸了摸鼻子：“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是我？”
陆怡晴说：“我看到你了。”
刚刚在观众席上, 尽管那个时候灯光明灭、看到的面孔又是一闪而逝，但她还是准确无误地看到他了。
“……我戴着假发啊，陆小姐。”警官先生的语气有点挫败。
陆怡晴说：“非常适合你。”
他以前剃着寸头的时候比较俊朗英气，现在顶着这头微长的假发就有点像那种俊秀的奶油小生。
警官先生问：“陆小姐,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怡晴想了想, 把自己从绑架开始的事情和警官先生说了一遍。
警官先生听得大为震撼：“……居然是这样的吗？”
唐僧, 呸, 陆小姐的奇妙经历居然还更新到2.0了？
陆怡晴问：“那么你呢，警官,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警官先生继续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追查过的诈骗案吗？那来自一个国外的犯罪集团？他们经常来我们国家发展境外诈骗犯罪的这种, 之前的那个贩毒的外国人罗姆克, 他所在的黑手党也和这个犯罪集团有点关系。”
陆怡晴点了一下头：“记得。”
“嗯，我们目前追查到了一点线索, 我们顺着那个外国人罗姆克的留下的线索一路调查, 发现他在生前的时候频繁活跃于游轮航行, 而且是指定的这艘游轮。”警官先生说, “这不太像是游轮旅行爱好者干出来的事, 因为他们普遍会选不同的航线和游轮进行体验，更像是因为有别的事才留到这里的。”
顿了一下, 他补充道。
“另外，就是曾经帮忙偷渡那些女孩子尸体的那个黑中介，他之前也曾活跃于这艘游轮航线，几乎是一有钱就会在A国和本国的合法赌城，或者在游轮上的合法赌场上挥霍。”
他叹了口气。
原本在经历了那场大学校园的连环杀人案之后，警局就安排了他开始接管轻松的案件。
譬如说这个诈骗案。
谁知道诈骗案背后还能牵扯那么多东西呢？
这起案件的性质太过残忍太过恶劣，如果能追查出真正的幕后凶手，那显然是最好不过的。
再一联想，举办这场慈善拍卖的安夫人，似乎正经营着庞大的博.彩业。
游轮上的合法博.彩，说不定也是她一手操持。
“更重要的是，我打听过，她持有这家游轮公司的股份，这艘游轮上的教堂也是她要求建立的。”警官先生说，“虽然A国奉行宗教自由，但和那个邪.教有关联的贩.毒和因为邪.教举行的谋杀活动，我总觉得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陆怡晴问：“所以你现在冒充游轮上的工作人员过来搜集诈骗团伙的证据？”
可他不是刑警吗？这和卧底警察已经呛行了吧？
警官先生解释道：“刑警也是有卧底工作的，我之前有过一段卧底经验，就是有一段时间有连环杀人狂专门找年轻的在校大学情侣下手。那个时候我才刚毕业，就报名了，为此还有了两任‘前女友’。更何况，这起案件涉及的并不仅仅是贩.毒这么简单，邪.教、杀人，都是很严肃的案件。”
因为这个组织犯下的罪行太多，所以也在刑警的职责范围之内。
刑事科、缉毒局、甚至海关部门（偷渡以及违法物品运输）也都已经联合起来了。
据他所知，缉毒局的人目前也在调查那些跨国贩.毒案件。
陆怡晴有点好奇：“你们这种情况下调查的案件需要跨国办理的吧？作为非官方身份进行的调查获取的证据可以合法使用吗？”
警官先生继续解释：“确实，跨国案件的申请调查手续办理很繁琐，不过我们老大已经在和A国的调查局联系过了，因为之前米蓝集团和A国的那个罗姆克被爆出来密谋贩毒的时候，A国的新闻也闹得沸沸扬扬。这起案件性质恶劣，影响也大，他们不会放着不管的。”
陆怡晴道：“我还以为A国已经将毒.品合法化了。”
如非必要，她一般不怎么关注那些新闻。
但对于这种信息，她大概地还是能够了解一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