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设立在第七层的那些宴会厅之中,开场前,有侍应生会为各位客人倒酒,拿纸巾。
等到真正的开场后,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
陆怡晴在抖动的画面之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
那位安夫人。
拍卖会时的安夫人穿着一件纯白的礼服,配合着身上的珍珠首饰,在灯光下,显得她整个人都在莹莹发光。
她站在宴会厅的正前方,笑意盈盈地向各位来宾致辞。
陆怡晴撑着下巴,注视着她。
“我很感谢各位能够来参加今天的慈善拍卖。”她语气柔和地说,“谢谢你们的追随和支持,让这个慈善基金会走到了今天,直到今天,我们已经帮助了数不胜数的人们。”
“这个世界是充满苦难的,每天都有人在流离失所,每天都有人食不果腹,战争、饥荒、疾病,死神无时无刻都在剥离我们的同胞的生命,这个世界,它很不好,但它也很好——”
安夫人顿了一下,“因为有在座各位的支持,能够让这个世界能够变得更好。”
她环顾着整个会场,笑容温柔。
“所以我在这里,感谢你们的到来。”
她举起了手里的杯子。
“为这个能够变得美好的世界,干杯。”
她的话音落下,全场掌声雷动。
陆怡晴注意到,宴会厅上有很多人都在真情实意地被她的话语所打动。
他们的目光都专注地看着安夫人,掌声经久不息。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人。
她想。
她不用什么慷慨激昂的演说强调,也不用什么回应式鼓励,她就站在那里,语气温温柔柔地说下那一段话,就有那么多人真心实意地相信她、追随她。
接下来,等拍卖师宣布拍卖开始后,那些拍品就开始了展示和解说环节。
这一部分的时候,陆怡晴开始拖着进度条快进,基本上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珠宝首饰古董,还有一些不动产。
拍卖会结束后,安夫人会公布资金流向和一系列的流程,然后荧幕上会展示他们做出来的慈善成果。
因为房东所在的位置正好对着安夫人,所以陆怡晴看她看得比较清楚。
第一遍的时候,陆怡晴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于是她拖动进度条看了第二遍。
这一次,她发现安夫人在每一个拍品被拍卖出去后,都会富有节奏地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子。
也许这只是个人的小动作小习惯而已,一般人不会注意到这个。
但陆怡晴盯着她的动作看了一会儿,拿出纸笔开始记下她敲打的节奏。
是摩斯密码。
“并蒂莲”
“蛋糕”
“疯狗”
“左撇子”
……
这些都是什么?
陆怡晴看着翻译出来的词语,皱了一下眉。
虽然是摩斯密码,但也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谨慎,她不仅在表面上维持着和所有人刻意保持远距离的社交,就算是在公共场合传达的密码也让人猜不透到底是什么。
陆怡晴皱着眉,把这些词语连缀在一起。
“左撇子做成蛋糕”
“并蒂莲需要修枝”
“流星应该碾碎”
前面两句她不太清楚,但最后一句,她意识到了什么。
流星是外来的流星体接近地球的时候被引力吸引所产生的光迹。
大部分流星体在落到地面的时候就已经被消耗殆尽了,只有少部分才能成为陨石。
为什么要碾碎流星呢?
陆怡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机的屏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于地球而言,流星就是外来的。
对于这艘游轮而言,她也是外来的。
不是流星需要被碾碎。
而是她。
需要被碾碎。
陆怡晴注视着手机里的安夫人,轻轻地弯了一下唇。
因为房东的摄像角度很固定,所以她没法看到安夫人当时看的人是谁。
于是她给房东发了个截图消息:“拍卖下这个东西的人是谁?”
房东隔了一会儿才回道:“是这艘游轮公司的CEO。”
陆怡晴了然:“我知道了。”
她上浏览器搜索了这位游轮公司的CEO,他的履历很干净,是个白手起家的大佬。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在小时候竟然是一个贫民窟长大的孩子呢?
他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和姐姐相依为命,后来他的姐姐已经因为支撑不下去而抛弃了他,独自一人逃走。
再后来,贫民窟因为暴雨被淹,年幼的他被困在没水没食的集装箱里几天几夜,非常顽强地活了下来。
当时的所有人都说这个可怜的孩子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奇迹。
他一定是上天的眷顾和恩赐。
尽管他的姐姐抛弃了他,但他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他的姐姐。
新闻媒体还大肆赞扬过他是一个宽宏大量、心胸广阔的人。
除此之外,就是他经常会出入贫民窟,帮助那里的孩子们,让他们读书上学。
新闻是如此描述他的:一个从未忘记自己出身的英雄,一颗世界以痛吻他却报之以歌的爱心。
陆怡晴盯着这条新闻看了良久。
轻轻地弯了一下唇。
第104章
两天后, 游轮在一座沿海的旅游城市停港了。
游轮旅行本就是会定期在沿海的旅游城市停下,然后让游轮上的客人在当地进行旅游,然后举行潜水, 海滩烧烤, 冲浪之类的娱乐活动。
游轮公司显然是在这趟旅程中提前安排好了客人们的行程,所以一出航站楼,就有酒店的专车过来接送每一位客人。
游轮公司的CEO一早就联系了当地的殡仪馆准备葬礼和遗体火化等相关事宜(因为厨师没有近亲, 暂时联系不到, 所以他提议可以代办葬礼)
原本女歌手想要在当地国家联系领事馆出具证明回国,但她查了一下路线才知道。
这个沿海城市没法直飞她们自己的国家,需要多次转机,而且因为旅游旺季, 机票一时半会还订不到, 还不如先回A国再直飞回国。
于是她就只好作罢。
“我已经提前联系并安排了后续的一切事宜, 如果还有什么准备不妥当的地方你们可以指出, 我们会持续跟进。”
游轮公司的CEO说,他今天穿了一身全黑的西装, “事故调查报告出来后, 我们会联系有关部门对游轮进行后续的维护和整改。”
他顿了一下, 语气诚恳。
“葬礼会在三天后如期举行,请诸位节哀。”
他将当地一家殡仪场所的地址发给他们后, 就告辞离开了。
陆怡晴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环顾着这座沿海城市, 因为旅客带来了大量的GDP而显得热闹而繁华。
她所在的房间视野范围很好, 可以看到将这座城市的风景一览无遗。
远处的海滩上有三三两两穿着泳衣的行人, 这趟行程的原本计划珊瑚礁潜水, 但因为出了事故的原因,现在也没人有心情去玩。
没过多久, 陆怡晴就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敲响了。
她往猫眼里看了一眼,发现是之前在教堂见过的那个女演员。
看到是陆怡晴给她开的门,女演员显然是有些惊讶,她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抱歉道。
“对不起,我找错房间了。”
陆怡晴说:“我记得那位电影制片人不住在这层。”
之前在楼梯上,她亲眼看着他往上一层去了。
“啊,是的。不过制片人先生让我来找那位歌手小姐——请问,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女演员不好意思地说。
“我好像把门牌号记错了。”
陆怡晴注视着她:“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歌手摆了摆手:“没什么事啦,只是最近游轮上不是发生了一起意外事故吗?这艘游轮的CEO和制片人先生认识,所以他就想拜托我来帮忙劝说一下那位歌手小姐,让她不要过度渲染这起事故,作为补偿,他可以让歌手小姐进军A国的影视城。”
陆怡晴想起了昨天女歌手抱怨游轮公司的CEO啰里啰嗦的叨叨。
原来他还没死心啊。
“我想她不会想和你谈这个的。”陆怡晴说。
女演员无奈:“总得试试。”
毕竟那个女主角还没定到她的头上,她总得为了自己的职业生涯规划努把力。
陆怡晴想了一下,把对面的房间指给她:“她住在那里。”
“那就多谢你啦。”女演员笑眯眯地冲她招了招手,转身去敲女歌手的门。
但是没过多久,陆怡晴就听到自己的房间门再度被敲响了。
这一次的敲门声很急促,听上去就饱含着怒气。
打开门一看,是女歌手,女演员不见了,大概是她已经回去了。
小助理跟在她身边,一直在不停地
她看上去怒气冲冲:“那个游轮公司的CEO昨天就跟我提过这事了,没想到他今天还敢来请外援——我昨天还不知道,今天那个女演员过来了我才知道,你知道他要推荐我认识的那个电影制片人是谁吗?”
陆怡晴安静了片刻,等她愤怒地说完,才道:“不知道。”
她的确对娱乐板块的新闻了解不多。
“那个电影制片人是出了名的影视城皮条客啊!”女歌手愤怒道,“他拍色.情B级片是出了名的!和他合作过的女演员基本上都和他传过绯闻,简直是看他一眼都要得性.病的程度。”
小助理在旁边补充:“陆小姐,你知道之前很有名的A国的‘郁金香事件’吗?”
陆怡晴有点印象。
似乎是被爆出来的一个长期混迹于A国影视城的著名演员,她在自己的个人社交账号上揭露了电影制片人对自己的性.侵行为,以及把她当做资源卖给各个商界大佬。
此事曾经在A国泛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但等后续警察想要插手调查的时候,那个演员发现自己保留了证据的手机和电脑都被黑客入侵了。
里面的视频、照片、聊天记录都被清理一空。
因为没有证据,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随之而来的,是众多网友对她的口诛笔伐。
大多数都是指责她空口造谣,平白无故污人清白。
在长期的网暴下,那位著名的女演员再也无法忍受,吞枪自杀了。
而那位电影制片人,他依旧在潇洒地活着。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指明他是影视城皮条客,但经常有狗仔记者拍到他和不同的女演员进出酒店和高级会所。
对此,电影制片人的回应是:只是合作会谈,不要过度理解。
除了那位自杀的女演员之外,还有零星的几个女演员也尝试过举报他,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且在举报过后,她们也都已经退圈。
最主要的是,影视城里的大多数女演员都选择保持了沉默与中立。
没有证据,无人指证,他依旧快活地逍遥至今。
“可我才不相信他真的什么都没干,陆小姐,还有一个!你知道安夫人有个儿子吧?他当初被爆出来了‘艳照门’的事件。”
陆怡晴点了一下头,这个她有印象,当初搜索安夫人的时候看到过。
“艳照里的那个安夫人的儿子身边坐了一个人,虽然没拍到他的脸,但是他露出的那只手上的昂贵手表,和那个电影制片人一模一样。”
可惜这属于证据不足,毕竟手表虽然昂贵,但也不可能全球只有一块。
但如果真的是他,那么把演员当做资源送给其他圈子的大佬就可以实锤了。
毕竟安夫人经营着庞大的博.彩行当。
但最终,这桩艳照门事件还是被强行镇压了下去,很少有人提起了。
女歌手说:“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真的什么都没干,那种油腻的动手动脚的行为我也忍不了!”
她之前可是在新闻和短视频里多次看到过他把手不干不净地搭在各个女演员的身上了。
停留的时间长得足以令人产生遐想。
陆怡晴没有说话,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在教堂见过的那一幕。
电影制片人的手指暧昧地摩挲过女演员的肩膀,以一种极亲密的姿势。
那个女演员知道吗?
如果知道,她也肯就这么忍受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