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姐，你大约不知道，我们这个圈子，年龄一旦大了就不保鲜了，除非你后台过硬。”女歌手无奈地打了个手势，“谁都想趁着年轻的时候出道爆红，一辈子不温不火无人问津是很难受的，所以会有一些人为了自己的梦想抛弃自己的底线。”
她顿了一下。
“但至少，我不愿意。”
等女歌手离开后，陆怡晴想了想，在浏览器里搜索了电影制片人。
跳出来了大约一千多个词条。
陆怡晴点进图库开始一一查看那些和他在红毯上或者开机前合过影的女演员，发现确如女歌手所言那样，他的手不是很干净，搭在她们身上的姿势也过于暧昧，早就超过了社交距离。
但那些女演员恍若未觉，她们只是看着镜头，笑得十分灿烂。
翻着翻着，陆怡晴突然注意到，其中一张照片里的女人有些眼熟，很像她见过的一个人。
她把这张图片下载下来，然后识图搜索。
搜索的结果为她就是那个站出来揭发电影制片人但最后因为黑客清洗电脑没有证据所以不得不放弃追诉，因为网暴自杀的那个著名演员。
她点进她的相关词条看了看。
有趣的是，在她站出来揭发电影制片人最后吞枪自杀之后，后者甚至为她筹备了一场葬礼，深刻地悼念了她的逝去。
这令陆怡晴想到了厨师的葬礼。
他们筹谋着杀了他，但又为他准备葬礼。
这样似乎就没有人再能够指责他们什么。
这算是一种畸形的补偿吗？还是廉价的歉意呢？
陆怡晴一点都不在乎这个。
第二天，陆怡晴和船员他们一起动身前往当地的殡仪场所，在遗体瞻仰仪式结束后，抬棺人会把遗体送往火葬场火化。
这个过程中，船员上去搭了一把手，陆怡晴听到他嘀咕了一句：“为什么还有血腥味道，没洗干净啊。”
陆怡晴问：“你说什么？”
船员退后两步，听到陆怡晴的问话，就道：“大概是我的错觉吧，我刚刚又闻到了奇怪的血腥气味，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他苍白地笑了笑。
陆怡晴没有说话。
遗体在入殓的时候会经过清洗，更何况为尸体上妆的油彩也是有气味的，更重要的是，尸体都已经死亡多时，鲜血已经凝固，怎么可能会闻到血腥味呢？
想到这里，她看向那些正在把棺椁钉死的工作人员，抬了抬手：“等一下！”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她。
“我忘了和他道别了。”陆怡晴说，“请给我三分钟，可以吗？”
工作人员互相看了看，最后决定退开到一边，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陆怡晴走过去，伏在棺材边，伸手握住了厨师的手。
干燥、僵硬、冰冷。
这也会是她的手。
陆怡晴顺手往下摸了摸，摸到他西装下面的躯干，她摁了摁。
软塌塌的。
人死后尸体会很僵硬。
这是填充物。
有的尸体因为生前破坏得太严重，所以入殓师会用各种填充物把遗体尽可能地还原。
但问题在于，厨师受到的致命伤虽然是内脏的大出血，但因为是躯干受伤，有敛服遮盖，所以一般不会过度填充。
更何况，她也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并不是那种新鲜的血腥，而是血渍干掉之后的味道。
带着一种淡淡的腐臭味，以及肉在冰箱放久了的陈涩味道。
只有一种解释：有人在入殓完成之后，挖空了他的内脏。
因为敛服的支撑，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躯干被破坏成了什么样，更没有人会检查他的遗体。
陆怡晴想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拍了拍厨师的手，放回去。
“再见。”
她向他道别。
第105章
有人挖空了厨师的内脏。
陆怡晴意识到了这一点。
就和那些被做成祭品的女孩子们一样。
她们是她的未来。
她是她们的现在。
她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看向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丧服，神情肃穆。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为什么会有人想要他的内脏？
是有哪里很特殊的地方吗？
陆怡晴思索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 但她需要验证一下。
她看向船员：“昨天除了你, 还有谁一起来殡仪馆的？”
船员有些不明所以：“就游轮公司的CEO还有其他一些随行的工作人员，过来安排相关的殡葬事宜，怎么了吗？”
“没有其他人吗？”她问。
船员说：“说起来, 还有那个魔术师。我一开始不想让他来的, 后来想想，总归不是他的错，毕竟他也是随机点名，怪不得谁。”
于是他出钱买下了安放厨师遗体的棺椁, 算是以表歉意。
陆怡晴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表示明白了。
回去的途中, 她碰到了正在沙滩上到处乱蹿的侦探先生。
“陆小姐。”侦探看到她, 冲她挥挥手。
原本他问她去不去珊瑚礁潜水的，在看到她身上的黑色衣服后又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真是一起不幸的事故, 我对此深表同情。”
陆怡晴点了一下头, 问侦探：“侦探先生, 请问你知道‘血腥的玛丽娜’之前在停港的时候会发生的一些意外事故吗？”
侦探点了头：“知道，这也算是血腥玛丽娜的外号来源之一吧, 不过那都是意外事故, 不算什么的。”
“你不觉得过于巧合了吗？”陆怡晴问。
侦探说：“也许吧, 不过警方都认定是意外了, 这个世界上的意外有很多, 我们总不能为此驻足不前吧？”
他试图安慰她。
陆怡晴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个失踪的可怜人, 你还是没有找到他吗？”
侦探无奈地摊了摊手：“真就是凭空失踪了一样，你不得不承认，陆小姐，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科学难以解释的事。我之前怀疑他是被埋进了中庭的花园里，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警犬应该会闻到才对啊。”
他懊恼道：“就好像他是被黑洞一口吞了一样。”
陆怡晴抬起眼看他。
侦探摸了摸鼻子：“只是开玩笑的啦，我们现在所处的星球地表上不可能存在黑洞。”
顿了一下，他半开玩笑道：“不过如果真的是被吃了的话，还真就找不到了。说起来，国外有一些黑手党可就喜欢把人的尸体扔进猪圈里，那种杂食动物连骨头渣子都能给你啃得干干净净。”
陆怡晴站住了：“你说什么？”
侦探摸了摸鼻子：“额，我只是开玩笑的啦，游轮上又不可能养猪，如果那个可怜人真的被吃了的话，警方也迟早会找到他的尸骨的。”
陆怡晴默不作声，她那一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多谢，告辞。”
*
“我刚刚已经跟老大通过电话了，他跟A国的警署询问魔术师的个人信息要了好久，走了很多流程。”女警抱怨道，“就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什么都要走流程负责，说得好像我们会把他的公民信息公开一样……我们有那么缺德吗？”
警官先生说：“理解一下吧，要是他们要咱们的公民信息，肯定也要走相关的流程手续。”
“啊，已经发过来了，网速真慢。”女警说着点了开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他是出生于魔术世家的，曾祖父就拥有过一个特别大的马戏团。”
她继续往下翻。
“后来动物表演在A国禁止之后，他的父亲就开始出演魔术了，上过各种异能表演、达人秀之类的电视节目，到他这一代发扬光大了，变得很出名了。”
警官先生听着她在念魔术师的个人档案信息，履历优秀，但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他接过她的手机看了看，最后目光顿在了马戏团上。
“马戏团似乎不只是有动物表演，我记得还有各种杂技，甚至还有畸形秀？”
女警点了头：“是这样的啊，我们国家也有，采生割折么。”
买下天生残缺的人或者故意将四肢健全的人弄成残疾人，供观众赏玩，娱乐至死。
他皱了一下眉，对这种东西感到生理不适。
“至少现在这种现象已经少了很多了。”
“未必。”女警说，“我昨天晚上和那个你师兄，就了解绑架陆小姐案件全过程的警察局长聊了一晚，他跟我说，这个人贩子来自的犯罪集团就经常在暗网上公开拍卖人口，人体器官，或者以虐杀人为乐，不过他们所在的地方处于三不管地带，要救人回来难上加难。”
她说着，把聊天记录给他看了。
“那个人贩子出现得很蹊跷，她肯定是被故意放进去的，我查过了，那种会员制的游艇会码头是专人专用，入会首先要交一百万的会员费。”女警说，“有这钱她能去当人贩子？我不信。”
警官先生说：“不是说还有一个和她同行的男人吗？”
女警说：“他嘴很硬，据说是极度不配合，承认罪行，但是不承认犯罪动机和目的，一会儿说是嫉妒陆小姐，一会儿说是临时起意，看她不爽，总之很奇怪。”
警官先生说：“陆小姐说过他们两个都来自同一家福利院，而且他还是福利院院长，我申请调查他的公民信息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顿了一下，他又提议道：“不如直接让咱同事申请搜查令，反正抓了他个现行，还可以申请以他和犯罪分子有无金钱往来之类的查查他的银行流水。”
“银行流水是早查过了，他的收入除了工资之外很干净，没有什么别的灰色收入。”女警说，“不过我发现福利院的收入大多来自于国家补助和慈善资助，资助的名单里有安夫人。”
警官先生皱了一下眉：“作为一个A国人来资助我们国家的福利院？”
“别说这种不利于两国友好的话。”女警提醒他，“你忘了，她早死的丈夫就是咱国家的人。”
“至于搜查令，申请估计有点麻烦。”女警说，“首先他家里要有隐匿财产或者潜藏的犯罪嫌疑人，他的这个犯罪行为就不构成——话说，你想搜什么啊？”
警官先生说：“想找找他家里有没有那个罗姆克雕像。”
如果有那个雕像的话，线索就能更多一点了。
“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到这个所谓的幕后推手的手上了。”女警若有所思，“否则他不能这么咬紧牙关死扛到底啊。”
就算是利益，也没法让人可以如此坚定。
她更好奇了，就算是贩.毒的利益的确高昂，也不至于到了卖命的地步吧？
“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他的信念超过了他的本身。”警官先生说，“因为坚信自己的行为是绝对的正确，他们的受苦是为了以后能在‘天国’享福。”
女警说：“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国吗？怎么会有人把这种东西当真呢？”
她感到奇怪，也无法理解。
“也许经历过过于沉重的痛苦就会如此。有的人会选择逃避问题，逃避现实，构思一个不存在的应许之地来设立自己的目标，选择用虚幻的现实来安慰自己的痛苦，这其实也是一种解脱手段。”
警官先生说，“但这种邪.教还是算了吧，信仰它无异于是饮鸩止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陆怡晴给他们发来了信息：“厨师的遗体遭到了二次破坏。”
警官先生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心底一紧。
“你还记得之前他们挖掉那些被当做祭品的女孩子的内脏是为了走私毒.品吗，警官？”陆怡晴说，“可是这一次，厨师的内脏也被全部挖空了。”
她不理解，如果在他的遗体内隐□□.品的话，怕是推进焚化炉的那一刻，整个城市的人都可以嗨起来了。
“所以我想知道，之前的那些女孩子，你们有找到过她们的内脏在哪里吗？”陆怡晴问。
警官先生沉默半晌，道：“因为当事人都已经死亡，所以我们的侦查方式是带着警犬，沿着他们所有经过的路线和地点进行逐一排查，但是从未发现有任何被掩埋或者丢弃的内脏。”
十二个人的内脏不是一个小数目，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进行细致的处理。
但是他们竟然什么都没能找到。
内脏不比骨头和头发，它们很柔软，而且腐烂的速度很快，很容易就被处理掉，而且不如外在器官有辨识度，人的内脏很难被非专业人士看出来到底是不是属于一个人。
“我们怀疑过，他们是经过处理后喂给了狗或者猪，以此来消灭证据。”警官先生说，“作案现场的确是有绞肉机的。”
于是他们还排查了当地的养殖场和附近所有的流浪猫狗的粪便，然而也一无所获（考虑到宠物的主人一般不会让自己的宠物吃掉大量的来路不明的肉，于是就没有排查，只是简单地询问了，得到的结果自然也是没有）
“我们还怀疑过他们采用化学试剂处理尸体，不过他们并没有这方面的购买记录。”
不过随着米蓝集团的制毒新闻被公开，它在暗地里偷偷摸摸提供一些也不是不行。
“所以报告上写的是被化学试剂处理后倒入下水道，可能还混合过其他动物的组织，因此很难排查，毕竟我们顺着案件调查还发现了有几家黑心屠宰场偷偷摸摸把垃圾废料倒进下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