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带进门的侍应生告诉她,在这里参加晚宴的每一位客人都会在宴会结束后得到伴手礼,是大牌的永生花和一支价位上万的钢笔。
陆怡晴瞥了一眼,紧接着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
房东也推着自己的轮椅过来了,陆怡晴觉得认识了那么久有必要关心一下。
“你的腿看起来好像更严重了。”
明明之前好像肿得没那么高。
房东不说话,看咖啡馆店长,咖啡馆店长心虚望天。
“嘛,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那板药和美容液长得那么像啊,对不起啦。”
陆怡晴:“。”
“我觉得陆小姐,你要不帮帮忙吧。”咖啡馆店长语气诚恳道,“老板现在不让我帮他换纱布了。”
房东:“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陆怡晴想了想,同意了。
就看在是他给自己免了那么多的房租的份上。
咖啡馆店长肉眼可见地开心:“我就说陆小姐你人最好了!”
说话间,坐在长桌前方的安夫人已经敲了敲自己的杯子。
她微笑道:“今天让诸位来参加这场宴会,本质上是我很抱歉,这些天发生了那么多起意外事故,连累大家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安夫人。”席间立刻有人为她辩驳了起来,“要怪就怪游轮公司监管不力,还有那些杀人凶手,这和您有什么关系呢?明明不您什么错都没有!”
其他人也纷纷随身附和。
“您不该那么自责,你已经生了病,还变得那么憔悴了。”
说话的时候,陆怡晴抽空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暴怒。
后者用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看着她。
安夫人的拿手好戏罢了。
“是的,但我道歉不只是因为这个。”安夫人的话语听起来似乎更抱歉了,“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其实是有这个私心的,我还想要邀请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
她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惊呼起来。
“天呐,今天居然是您的生日,我竟然一点都没意识到。”
“应该是我们说抱歉才对,安夫人,您应该事先提一声的,太仓促了,我们连礼物都没有准备。”
安夫人微笑着道。
“大家不必拘泥于什么,我只是很久都没有过过生日,想要有个人和我共同分享蛋糕罢了。只要大家不会嫌这样太麻烦就好了,我等一下会给各位分蛋糕的。”
陆怡晴注意到了角落真的有一个蛋糕,但是是翻糖的。
上面用翻糖做了很多精致的小人,还有花朵,看起来很有趣。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安夫人如约为她们切开了这个翻糖蛋糕。
陆怡晴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不过她分到的这一块很碰巧的,上面没有小人和花朵,只有一颗蓝莓点缀在上面。
配合着旁边的巧克力花纹,有点像一只眼睛。
一只正在注视着她的眼睛。
这似乎是故意被切成的这样。
陆怡晴抬眼看向了安夫人,后者正忙着给所有人分蛋糕,并没有注意到她这里。
大约是不小心的。
晚宴继续进行。
但过了一会儿,就有很多人接二连三地呕吐了起来。
包括安夫人,她似乎也产生了那种不适的症状。
除了陆怡晴。
她眨了一下眼睛,想了想,缓缓地趴在了桌子上,试图装作不适的模样。
奇怪。
怎么没有人叫救护车啊。
她想。
第117章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陆怡晴就听到有人在惊慌失措地喊道:“天呐,他们一定是食物中毒了,快叫救护车啊!”
“别害怕, 已经在联系救护车了。”
是画家养父的声音。
“诸位, 请不要害怕,一定要保持镇定。”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没吃蛋糕。
陆怡晴回忆了一下, 发现他似乎从一开始就以自己牙齿不好拒绝了安夫人的蛋糕。
很快, 救护车匆匆赶到,医护人员们有条不紊地将这里的客人安排上救护车送去附近的医院抢救。
轮到陆怡晴的时候,她感到身边的那两个“医护人员”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小声地问:“她好像还活着?”
“呼吸还在保持, 的确活着。”
陆怡晴趴在桌子上, 意识到现在再装死似乎是有些来不及了。
然后她听到他们嘀嘀咕咕地说着“怎么办”、“麻烦”“是否需要请示”之类的关键词。
陆怡晴握紧了藏在掌心下面的那把切牛排的小刀。
但他们并没有上前, 而是用□□给她来了一针。
冰冷的药剂很快就开始起作用, 在身体内开始了循环。
陆怡晴感到了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
她努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对面的暴怒, 发现她似乎也陷入了昏迷。
啧。
麻烦。
陆怡晴缓缓地呼了一口气, 用最后一点意识, 将提前编辑好的放在输入法剪贴板里的讯息发送给了警官先生和女警。
旋即,她就陷入了黑暗。
等到陆怡晴再醒过来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似乎处于一栋看起来是废弃的房间里, 她本人正坐在一片斑驳的瓷砖地上, 有各种各样的草本植物和青苔霉斑正争先恐后地从瓷砖缝隙里钻出来。
房间里的两侧各有一大片窗户, 但是已经被木板钉死了, 一片漆黑。
陆怡晴试探性地动了动,发现自己似乎被手铐拷在了一种老式暖气片上。
手铐是那种很锋利的手铐, 并不是塑料的,看起来很结实,一时半会儿难以挣脱。
陆怡晴深吸了一口气,用空余的那只手摸了摸口袋里,她的小刀、手机包括耳麦都已经不翼而飞,就连藏在舌头下面的那只刀片也不见了。
装备被一键清空了。
她叹气。
与此同时,她听到有脚步声慢慢地靠近,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
然后,有人打开了灯。
陆怡晴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看到房间中央亮起了一盏灯。
灯泡不是原装,是临时接线,一根电线拴着一颗灯泡摇摇晃晃地挂在正中间。
“啊,已经醒了。”
是画家养父的声音。
陆怡晴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后,才发现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电影制片人和那个小演员。
他们都在看着她。
高高在上的审视。
与此同时,她还看到对面的暖气片似乎拷了一个人。
是之前和他们待在教堂里一起祷告的那个投资银行的首席执行官。
他也被拷在暖气片上,低垂着头,似乎正在昏迷之中。
陆怡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你们把我绑到这里的?”
顿了一下。
“那两个医护人员是你们安排在真正的医护人员里进来酒店的吧?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带走了?”
是个聪明办法,因为最近酒店接连发生了吗命案,如果就这么贸然开车带人走,警方肯定会查车的。
但如果所有人都处于一种食物中毒的状态,用救护车带人走就会很合理,至于到底带去了医院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的。
等到人们发现了,那尸体也早就凉透了。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画家养父挑起了眉,“猜得很对,还有呢?”
陆怡晴动了动被铐得酸痛的手腕:“还有,我在想,在蛋糕前面的饭菜大概是有毒的,但蛋糕里加了催吐物质,所以客人们在吃了蛋糕后会把之前吃的毒物吐出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那两个“医护人员”会很诧异她居然没有死亡。
因为她被分到的那块蛋糕上的图案太有指向性了,简直是一种危险的暗示。
陆怡晴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经历过“忒弥斯之眼”的事件,她不可能不警惕。
也就是说,她不会吃那块蛋糕。
如果陆怡晴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的话,就不会吃那块蛋糕。
她会中毒,并且死亡。
“但事实上,那些饭菜我也一口都没吃。”陆怡晴坦诚道,“全借着餐布的掩护吐掉了。”
——这些菜是一点糖都不放,那能吃吗?!
画家养父惊讶地挑起了眉:“是我小看你了,忒弥斯小姐。”
陆怡晴:“我都不知道这个代号已经宣传得这么广了?”
她看了看旁边的电影制片人和小演员:“我倒是有点惊讶,你们居然是一伙儿的。”
电影制片人审视着她:“可你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
陆怡晴歪了一下脑袋:“大概是因为,你们其实都早有预谋?”
电影制片人顿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早有预谋?说说看?”
他向她走近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让我来看看传闻中的忒弥斯小姐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的手指伸出来,似乎在虚空地描绘着一个臆想中的虚拟轮廓。
陆怡晴沉吟片刻,道:“从一开始,是你和画家养母联手,想要把画家养父送进监狱,于是你假装和她有亲密接触,故意引导他对妻子进行家庭暴力。这样,她后续死亡的时候,警方第一个就会怀疑到她的丈夫。不过这应该只是你的一个障眼法而已,因为你的实际联手对象,是画家的养父。”
说到这里,她看向后者。
画家养父轻轻地笑了起来:“忒弥斯小姐,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丰富吗?”陆怡晴看着他,“你从一开始就故意引导我的房东撞见了你在家庭暴力的过程,不就是想要让别人证明你们夫妻俩不和睦吗?”
还故意让那个小演员用泼饮料的方式引导他看见这一幕。
事情的经历大概就是这样的:
画家养母大概率是没有勇气反抗自己的丈夫,于是想要让自己的丈夫背上杀人的罪名,得到死刑的审判。
这个时候,电影制片人出现了,他承诺自己可以帮她这个忙,于是就发生了那一幕。
他和她假装偷情,引发丈夫的家庭暴力,让警方相信她的丈夫会因为这个杀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的身上关于丈夫的头发组织会那么多,跟撒调料似的,这就是一个故意的栽赃。
这就是为什么警方没有发现她被勒死的时候没有挣扎,她大概太希望自己的丈夫去死了。
这种恨意早就已经战胜了求生本能。
而她的恨意来源,陆怡晴想到了那个被她死死地攥着,到死都没有放开的卡通发卡。
也许那就是她的恨意来源。
至于杀她的人——
是演员小姐。
作为第一目击者,她在沙滩上留下脚印和痕迹太合理了,至于在死者的尸体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头发组织也很好解释:可以说是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一具尸体,以为她只是在昏迷,试图抢救她而已。
这也就是为什么警方发现画家养母的脖子上的勒痕是重叠的,这是勒到一半后力量不够不得不重新勒上去后造成的痕迹。
如果是一个成年男人(只要不是细狗),在受害者不挣扎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勒得这么费劲。
但换成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为了上镜不得不减肥减得很瘦的女人,这就完全有可能了。
小演员听着她说的话,没有吭声。
只是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角。
另一方面,他把这个计划告诉了画家养父,让他提前就和安夫人备好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同时,在警方前来逮捕他们的时候,故意翻脸争吵,这样,警方一时半会就不会想到他们两个是真正的合谋者。
这样一来,他不仅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合法地谋杀了自己的妻子。
陆怡晴一开始还没想到这一点,但后来她在他们三个从警局回来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和谐,没有任何阴阳怪气和争吵。
她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看来,她猜中了。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足够巧妙。”陆怡晴语气平静,“真是好谋划。”
画家养父轻轻地笑了一下:“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意外他会爱上你,你如此聪明,很难不让他动心。”
陆怡晴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画家。
她轻轻地哦了一声。
“我一开始并不想杀她的,是她自己走不出来。”画家养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一直都把那两个孩子的死亡归咎于我的头上,但事实上,这是一个天大的冤枉。”
陆怡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可你们都没有去给他收尸。”
也没有想过把他的尸体送给她。(太小气了这个)
“他死了之后,那就已经不是他了。那只是一具躯壳,灵魂早已去往了天国陪伴我们的主。”画家养父说,“更何况,收敛一具毫无意义的躯壳,只会带来并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