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之前明明没见过,她却像是熟知她的喜好一样,往她的杯子里放糖。
很多糖。
甜菊糖。
——和侦探先生曾经在游轮上为她放过的糖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侦探自言自语道,“不过代糖热量不高,比白砂糖健康呢。”
他只是关心了一下她的健康。
“想说点什么遗言吗?”侦探笑着问道,“什么都可以,我在参加葬礼的时候会把它加到悼词里去。”
陆怡晴挑了一下眉:“你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坐牢。”
侦探笑了:“很抱歉,但在这个枪支合法的A国,发生枪击事件是常有的事。”
假如他们只是偶然地相遇在一家酒吧,侦探在向三位女士炫耀自己的持枪证明的时候,不小心枪械走火,杀了人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他们看上去无冤无仇,没有任何的犯罪动机。
所有人都会相信这是一起意外的。
陆怡晴哦了一声:“那么,那两个教徒……”
“他们不愿意参与我的事业,所以只能被清理。”
侦探有些遗憾道。
“在笼络人心这方面,我确实不如安夫人……不,是暴食。”
陆怡晴问:“你的事业是什么?把自己营造成一个名侦探吗?”
懒惰笑了起来:“明明是犯罪组织成员,却被人们奉为正义之光,我想我会喜欢这个恶作剧的。”
陆怡晴道:“所以那些失踪案都是你知情的?”
“大部分都是。”懒惰说,“组织有的时候需要他们去运.毒.贩.毒,还有嫉妒,会把他们挂到暗网上拍卖人体器官。”
随着失踪者的扩散,他逐渐地发现那个暴食,和所谓的安夫人逃不了干系。
也许她就是暴食。
但无论如何,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只是喜欢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
喜欢把别人的成果破坏掉,转化为自己的成果。
他喜欢寄生于别人的犯罪,用别人来成就自己。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选中了这两个女人。
宠物店店长驯养鸟群为自己偷取首饰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更重要的是,她有钱,她家很富有,否则光靠一家开在偏僻街道的冷门宠物店,在房租寸土寸金的X市,早就该饿死了。
她只是单纯地喜欢不付出就拿到别人的首饰,一种偷窃癖,一种不劳而获的心理。
而项链主人,她喜欢让所有人聚光于自己。
但她从不想着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她总觉得有着天生的美貌就可以赢过一切了。
这就是懒惰的真正含义。
“因为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勤劳的人就可以过得很好。”懒惰语带怜悯,“多的是碌碌而为的劳苦大众,明明辛苦付出,但死到临头都一无所获。”
这个世界早就已经坏掉了。
而他,只是在做一种和安夫人意义相同的慈善。
他帮助他们从这种无用的辛苦中解脱。
这个该死的、晦暗的、不公平的世界。
“我是在救赎他们。”他用咏叹调的语气说,“可你,你是不明白这一点的,陆小姐。”
他说着,抬起枪管,对准了陆怡晴。
“也许该说再见了,陆小姐。”
陆怡晴没有说话,她握住了那把从项链主人那里拿来的枪。
虽然他们有三个人,项链主人暂时没了战斗力,还剩两个。
不过2V1,他已经赢了。
陆怡晴有点怀疑自己发的信息是不是有延迟。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懒惰感到自己的后腰架上了一点冰冷的东西。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回过头,看到那个小女孩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她一手抱着兔子玩偶,一手从兔子玩偶里抽出了一把□□。
“很高兴认识你,懒惰。”
她弯起了嘴角,自我介绍。
“暴怒。”
他最后还是会死于懒惰。
因为他在进入酒吧的时候,甚至懒得随手锁门。
第131章
陆怡晴道:“你来得好慢。”
暴怒对她翻了一个白眼:“我在那帮人眼里是没有自由出行权的。”
咖啡馆店长甚至还问她喝不喝宝宝奶粉呢。
……啧。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个对她嘘寒问暖但是又笨得要死的女人, 从酒店的二楼阳台翻下来。
陆怡晴看了看她裙子上的灰,默然。
“没想到组织里的暴怒居然是一位……”懒惰斟酌了一下,笑了, “小小姐。”
他怎么就会没注意到呢?
明明是个小姑娘, 却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沉着冷静的面貌。
而他一直都以为是她被吓坏了之后的PTSD应激障碍。
是他想得太少。
他居然没有想到她能藏得这么深。
暴怒懒洋洋地抬起眼睛:“你这是在,激怒我?”
懒惰笑着抬了抬手,他顺势把手里的枪放了下来:“我怎么敢呢?我现在性命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虽然他放下了枪, 但暴怒没有。
与之相反的, 她甚至还咔哒一声上了枪栓。
动作熟练,大概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法比的。
懒惰放缓了语气:“我们谈谈,可以吗?”
暴怒说:“我觉得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啧,虽然他和她没什么仇怨, 但也没多少好感。
对于碍事的人, 她都喜欢顺手杀了。
懒惰的声线还算平静:“你别忘了, 我和警方有联系, 组织内部的生意也得有我的打点才能继续下去。”
“你是可以被取代的。”暴怒说,“我也是, 我们都是可以被取代的。”
罪行不会因为人的死亡还消失, 利益不会因为组织的崩塌而结束。
她看起来很难被说服。
懒惰想了想, 问:“你这是和安……暴食翻脸了?”
怪不得最近线上开会没有看到她,但其他组织成员都缄口不言, 所以他们只能加以猜测。
暴怒抬起眼:“你知道我是她的人?”
懒惰说, “我想起来了。那艘游轮上有很多儿童服装专卖, 但没有儿童玩具。这些客人里没有带孩子的, 除非举办宴会的主人知道会有儿童来到这艘船。”
他不是白痴, 虽然推理能力不怎么样,有些关联线索, 稍微想了想,大概也能知道。
暴怒轻笑了一声:“不错,反应得还算及时。”
懒惰吸了一口气:“她的人脉还真是很强大。”
“是的。”暴怒说,“不过那已经和我没关系了,她的生意如果少了警方内部的打点而损失惨重的话,那也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他今天非死不可。
懒惰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站在吧台里的陆怡晴:“那么我很好奇,这位忒弥斯小姐给了你多少好处,才能让你无视组织为你带来的巨大的利益,甚至背叛暴食?”
暴怒听到他这么说,嫌弃地看了一眼陆怡晴:“一毛不拔。”
后者给了她一个无辜的眼神。
“我不理解。”懒惰说。
暴怒说:“你不需要理解。”
懒惰沉默良久,到底还是想起了魔术表演时,她那尖锐的哭声。
一个冷漠的、无情的、杀人如麻的怪物,披着小女孩的皮,挥动着锋利无匹的刀。
这样的一个人,她为什么会哭?
“……是因为,她杀了你的人?”懒惰猜测,“那群和你从一艘游艇上被捞上来的人,他们是你的暗桩还是探子?”
他也只能猜到这里了。
暴怒说:“那和你没有关系。”
“等等,等等。”懒惰叫停了她冰冷枪口的移动,“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恨透了暴食,如果我能为你提供一点扳倒她的线索呢?”
暴怒想了想,和陆怡晴对视了一眼,她说:“说说看。”
“你用枪抵着我,让我怎么说?”懒惰无奈地反问。
暴怒道:“说话倒也用不上腰子。”
懒惰继续叹气:“好歹是同事一场,就不能给个面子吗?你瞧,我连枪都放下了。”
他说着,一脚把那把枪踢到了吧台那边,离他十万八千里。
看起来倒是表现得很有诚意。
暴怒想了想,将枪收起来,放回兔子玩偶里:“好吧,现在可以说了吗?”
懒惰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宠物店店长,后者沉默半晌,也跟着退开了些许。
然后他礼貌地问吧台前的陆怡晴:“可以给我们倒杯酒吗,陆小姐?”
讲故事的话,没有酒可不行。
暴怒的语气里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你最好别玩花招。”
懒惰无辜地笑了起来:“我只是想让这个夜晚不那么无聊而已,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陆小姐全程代劳。”
陆怡晴想了想,从酒柜里翻出一瓶龙舌兰,还有几只杯子。
她喜欢听故事,于是甚至开始帮忙调酒。
然而在她试图往杯子里倒糖浆的时候,酒吧里的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叫停了她。
“好,可以了!”
一群没有品味的家伙。
陆怡晴悻悻地把剩下的蜂蜜和水果糖浆全都倒进自己的杯子里。
旁边的宠物店店长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里透露出一种怀疑:
是不是因为她是个极端甜党所以才选择要站在组织的对立面的?
“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懒惰敲打着手指,“自从我对暴食是玛丽珍·安的身份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后,我就对她进行了一定的调查。”
他顿了一下,笑道。
“玛丽珍·安,她原来出生于A国南方的一个州,她是个孤儿,先后被几家夫妇收养,等她后来长大后,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开始走经商的道路,从一开始的小本生意,到现在的博.彩行业,她——”
暴怒打断了他,不耐烦道:“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懒惰想了想,道:“我这有一个惊天猛料,大约你们都不知道。她原本是作为双胞胎出生的,她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不过被别的人家领养了,从小到大都没有生活在一起。”
暴怒皱了皱眉,见他只是在说那些三流媒体的八卦,更加不耐烦。
然而下一秒,懒惰话锋一转。
“所以你们知道她和她的双胞胎哥哥曾经交往过吗?”
暴怒挑起了眉,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我听说双胞胎或者同胞兄弟姐妹之间,如果从小不在一起长大的话,他们以后相遇了,堕入爱河的几率就会比一般人还要高。”懒惰说,“我不知道这个定论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们的确相爱了。”
暴怒说:“我在她身边这么久,从未听到她提起过。”
“你会和外人大肆宣扬自己的□□史吗?”侦探问,“她的第三任丈夫你应该见过,如果你认真调查,就会发现她的前两任丈夫也是这个模样。”
英俊、温和、有礼,脾气和性格都好得像棉花糖。
“那些都是她哥哥的替身,换句话来说,她照着他的模板找来的。”侦探说,“不过,她最后还是杀死了他们。”
创造一些意外事故并不是很难,那些倒霉蛋们大概死到临头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死。
“包括那个傲慢——”他看到了陆怡晴,“就是你的那个画家男朋友威尼斯,他也是因为和她的哥哥有着相似的地方,才被破格成为傲慢的。”
不然的话,他的能力实在太弱,对于整个组织的运营作用并不大。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家里是唯一一个可以被其他组织成员监控的地方。
甚至他还成为了死在陆怡晴受伤的第一个罪。
“死在她手上的罪多了去了。”暴怒也瞟了陆怡晴一眼。
“是的,是的,大名鼎鼎的忒弥斯小姐。”懒惰看着了陆怡晴,“很适合她的称呼,守序、法律、捍卫一切的正义。”
同时也纯洁、美丽,狩猎所有的罪行。
陆怡晴专注地听着懒惰的话语,慢慢地思索着一些事情。
没有吭声。
“况且——”懒惰又道,“她生着病,你知道么?”
暴怒道:“流感,还是癌症,我都不在乎。”
“她生病是因为她需要更换新的器官才能活下去。”懒惰说,“在那之前,她的哥哥,她的爱人已经为她捐赠过一回了。”
但现在,她需要新的、活下去的筹码。
“让我猜猜,你们之前待过同一家孤儿院,那家孤儿院曾经给所有的孩子都下过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