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钗缘——鲜肉豆沙粽【完结】
时间:2024-01-03 21:30:49

  可究竟是怎样的契机能够让他回来,这契机又能给自己带来甚么,通通都是未知。她只能根据现有的线索一点点去猜测。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元宵已过,仍然大雪纷飞。
  外头严寒逼人,又逢多事之秋,清殊被姐姐拘在房中不准外出,只能老老实实地守着暖炉子烤火。她难得没有多话,安安静静地低头剥瓜子,攒了一小把,递到清懿面前,“喏,姐姐吃一点,别想那些事了。”
  清懿从恍惚中回神,接过瓜子仁,却没有吃。
  “想是没睡好,有些没精神。”
  清殊担心地望着她,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姐姐哪里是没睡好,而是自从听了那个消息,便神思不属,心中反复琢磨各种对策。
  智者千虑,为了不有那一失,必定殚精竭虑。
  清殊正想闹一闹姐姐,引开她的思绪,外头却有彩袖来报,说是一个脸生的妇人找上门,要见曲姑娘。问是行几的姑娘,妇人推说不知。
  清懿:“带她进来。”
  不多时,妇人被彩袖领着进了流风院,路过游廊,遇到翠烟,那妇人一抬头,正好同翠烟对视,二人俱是一愣。
  “诶,这不是袁公子农庄里的那位……”
  妇人一喜,连忙拉下挡风的布巾,露出高鼻深目的面孔,“姑娘,正是我。”
  因前儿个常去农庄,故而翠烟与这位农妇有过几面之缘,还尝过人家的瓜果,倒也记得。
  “死冷寒天的,婶子赶这么远的路,可是有甚么要紧的事?”翠烟一开始也欣喜,可转念一想,却觉得不对劲。这妇人来历不明,又是袁兆的人,万一同那件大案有关,她求上门来,帮与不帮都不好回答。若是帮,有没有用倒不说,大概率连累自身都难保。若是不帮,袁小侯爷还救过姑娘性命,岂不有忘恩负义的嫌疑。再者,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要是他恢复了尊位,记恨今日的事可怎么好?
  左思右想,翠烟打定主意,冲彩袖使了个眼色,转而笑道:“婶子要是有要紧的事,不妨先和我说。你来的不巧,我家姑娘这几日不得闲,你知道的,年节边儿的应酬太多,总少不了东家西家姑娘奶奶的宴请。”
  妇人面露犹豫,手中攥紧着包袱,“啊,既然如此,我还是改天来罢。我的事必要亲自见姑娘才好说的。”
  翠烟眉头微皱,心中更确定她是为袁兆的事情而来,“婶子有话同我说也是一样的,不是大事我便能做主,若是大事,我们姑娘一个闺阁女儿家,也帮不上忙,岂不白费您的功夫?”
  妇人一愣,仿佛明白了甚么。她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说话,抱紧怀里的包裹就要走。
  “留步。”
  披着白狐裘的少女推开门,一步一步走上前。
  翠烟彩袖一怔,颔首低眉:“姑娘。”
  清懿瞥了一眼垂着头的翠烟,后者因为自作主张正在懊悔,不敢抬头。
  “我刚同翠烟说要赴一个宴,因多试了几套衣服,耽搁到现在还未出门。婶子既要见我,便进来说罢。”
  “啊,真是这样……我还以为……”妇人脸颊浮现一抹红,“我还以为是姑娘的推辞,不愿见我。”
  翠烟的头垂得更低了。
  清懿微笑着帮她引路,“哪里话,这边请。”
  “多谢。”妇人感激道,“说来,在这个风口浪尖即便姑娘不见我也是应当的,只是我受人之托,倘若不将东西带到,难以安心。”
  直到进了屋内,妇人才小心翼翼地将包袱拆开,只见里面是一本厚厚的书册,封面无字。
  清懿一愣,“这是?”
  妇人解释道:“这个包袱是袁公子赴御宴前,托我带给姑娘的。他说里面的东西,姑娘今后能用上。我又不识字,并不知里面载了甚么,故而不敢假手于人,怕误了事。”
  说着她又冲翠烟鞠一躬,歉疚道:“见笑了,我先头并不是疑心姑娘的意思。”
  这一礼,翠烟受得百感交集,只能颔首回一礼。
  “袁公子自知今日的处境,他已嘱咐我不可暴露踪迹,不会带累姑娘,您只管放心收下。日后要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只管来老地方寻我。”妇人道。
  清懿眼底眸光微动,伸手翻开书册。
  一页一页,干净的纸张上工整排列着笔锋遒劲的字体,下笔之人好像带着十足的耐心,细致清晰地记录了所有他想传达的信息。
  心腹官吏,暗卫数量,联络方式……
  关于她的盐铁商道,其实他甚么都清楚。
  所以,他几乎是把她能用到的所有资源都列在纸上。
  清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直到妇人的说话声将她拉回神,“袁公子还说,姑娘不必有负担,只当是暂时替他守一守家业,也就抵了当日的救命之恩,”
  “守家业?”清懿轻叹了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他原不必如此。”
  恩情难还,更何况是袁兆的恩。
  在他落难之时,她无法雪中送炭。反而是这个人送来她正好需要的东西。
  清懿自然不是个故作清高,扭扭捏捏的人。她合上书册,平静道:“我明白了,东西我会好生收着。日后庄子上的人有麻烦,也只管来找我,我一定尽力。”
  妇人连连道谢,迟疑一会儿又道:“姑娘,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晓得袁公子的事牵连甚广,并不会为难姑娘应下做不到的事。可是,袁公子对我们有大恩德,但凡能回报万一,我也就安心了。”
  原来,这个妇人名叫塔吉古丽,自小长在边关,祖上有异族血统。十八岁时嫁给了守边的战士,而她的丈夫,正是陷入北燕埋伏的十万守备军中的一员。后来她的丈夫侥幸从战场逃脱,却被当时的守备官长孙迁判为逃兵,无法,只能带着家人一路南逃,其中不知经历多少凶险。直到上回水患,塔吉古丽一家混入流民群中,被袁兆所救,这才安顿在城郊隐蔽的农庄里。
  到了农庄后,塔吉古丽才发现,原来拥有同样遭遇的不止他们一家。这里还安顿了很多失去丈夫父亲的妇女和孩童。
  士兵镇守边关,从未想过用生命保护的王朝会背刺自己一刀。战场上能逃出来的士兵少之又少,更没有人想到,仅剩的小部分就藏在京城郊外,天子脚下。
  “我虽没有读过书,却也知道袁公子的大义。他孤身一人出京城,难保不会有危险。这是我丈夫的信物,他之前因为不信任旁人,所以从不曾拿出来。凭着这个信物,袁公子可以去我写在纸上的地点,找到我丈夫的战友。”塔吉古丽道,“这些战士都是从战场上逃出来的,之前因为官府发布的通缉令,所以东躲西藏不敢露面。他们身手极好,一定可以帮到袁公子。姑娘可否能帮我把这两样东西带给他?”
  袁兆现下已经被羁押,择日便要出京。圣人下旨,不许任何人见他。
  这其中的千难万难,不是轻描淡写能答应的。
  翠烟欲言又止,看了清懿一眼,还是按下了。
  清懿没有犹豫多久,她自然地接过东西,点头道:“好,我会想办法见他一面。”
  塔吉古丽眼角带泪,连声道谢,之后才告辞。
  待人走后,翠烟垂着头,低声道:“姑娘,你责罚我罢。是我自作主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我私心里还是不愿姑娘沾染这件官司。”
  清懿挑了挑眉,轻笑道:“我责罚你作甚?你从始至终都在为我着想。只是……”
  她顿了顿,又道:“我不能只凭着私心做事。这一路山高水长,路途遥遥,我虽帮不了他,却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答应时简单,真正做起来才晓得多艰难。
  暗中探问了几家高门,俱是一听见袁兆的名字便避之不及,不肯再提。
  这日,盛府的门前停了一辆马车,门房一溜儿小跑进屋通报。
  不多时,熟人钟嬷嬷笑着迎上前,亲领着人进门。
  待到进入正房,只见盛瑾端坐在上首,是一副等待多时的姿态。
  不等清懿开口,她便开门见山道:“自接了你的帖子,我便知道你的来意,人在里面的园子,你去同他说罢。”
  清懿微怔,顿了好一会儿才问:“他在?”
  作者有话说:
  出场只为当工具人・盛瑾:下一部请让我当主角。
第87章 草木
  ◎姐姐动凡心啦(误)◎
  “我是神仙变的也不能将他带到这里来。”盛瑾挑了挑眉, 引着清懿来到园子里,随手一指,“喏, 我只能请这一位来,倘若他都不能应承你, 就真没法子了。”
  清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是两道熟悉的身影。挺拔如修竹的少年似有所觉, 率先回头, 而后推了推一旁的兄长。
  晏徽扬看到清懿时,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转而又明白了甚么,看了看晏徽云, 又看了看盛瑾, 摇摇头道:“你们两个一大早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晏徽云不耐烦, 冷着脸道:“行了,人都来了,你自己去也是去, 带上她又不妨碍。”
  晏徽扬“咻”地弹了弟弟一个脑瓜崩, “臭小子,没大没小。违抗旨意去送兆哥儿难道是值得张扬的事吗?多带一个人,你当是带甚么物件儿, 抓住了岂是闹着玩的?”
  晏徽云偏了偏头,没躲过。听了他的话,火气更甚, “那你不必带我, 换她去, 如何?”
  晏徽扬眉头一皱,“云哥儿,这不是儿戏!莫要意气用事。”
  晏徽云的脸色越发难看,他这些天堆积的郁愤已经快绷不住了,眼看两兄弟要吵起来,盛瑾插嘴道:“说话就说话,都不许在我园子里吵架。请曲姑娘来,也有我的份,殿下单怪云哥儿做甚么?”
  晏徽扬一瞧见盛瑾,怒气微收,声音压低了许多,语气颇有些无奈,“你也跟着他胡闹。”
  盛瑾理了理鬓边的步摇,睨了他一眼,“你且听听人家的来意再下定论。”
  在场都是聪明人,清懿听得出来,晏徽扬教训晏徽云的字字句句,都是变相地说给自己听,想要她知难而退。
  “殿下。”清懿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有很多人明里暗里想要见袁公子,其中有不少闺阁中的痴心贵女。但我不是,我要见袁兆,是受人之托,不为儿女私情。”
  听到这话,晏徽扬面色缓和了些许,顿了顿才道:“曲姑娘,此事牵连甚广,你若去了,日后被人抓住把柄,岂不是引火烧身?”
  清懿犹豫片刻,径自掏出一个锦囊,直白道:“我有东西要交给袁公子,因它涉及旁人的秘辛,我不能交由殿下转交。”
  里面是塔吉古丽留下的信物与地址,这个理由也让人无法回绝。
  晏徽扬终于正视她,而清懿眼底却一派平静,这让一向温文尔雅的皇太孙殿下隐隐露出几分暴躁,他环顾一圈,视线定在晏徽云身上,指着他的鼻子沉声喝道:“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早知今日,我就该把你们通通抓去关禁闭!瞪什么瞪,再瞪一眼我让你这一年进不了军营半步信不信?!”
  “你再说一遍?!皇祖父一向信任你,袁兆出事的时候你帮他说过几句话?”晏徽云也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
  “臭小子!看来我真是纵得你们无法无天了!”晏徽扬豁然起身,顺手抄起一柄茶壶就要扔过去,他气得双眼泛红,“一个袁兆,敢在金殿上出言不逊,一个你,我再不管,想必下一次就是送你出京!不如今天就替二叔修理你一顿,免得日后生闲气!”
  “殿下息怒!”盛瑾赶忙给嬷嬷使眼色,一同上前拉着他,“好了好了,你们兄弟俩为着这事心里都不痛快,别在气头儿上伤彼此的心了。”
  晏徽扬挣开手,硬是将茶壶砸了出去,发出“砰”的一声响,指着晏徽云的鼻子还要骂,盛瑾急了,怒喝:“晏徽扬!”
  她气得胸口起伏,尾音还发着抖。晏徽扬快要爆出来的脾气立时被一盆凉水扑灭。
  他一抹脸,收起脾气,恢复了温文的模样,“曲姑娘,见笑了。你也瞧见了,我们自家还一团糟,实在不宜带上你。”
  清懿尚未答话,晏徽云便冷声道:“别求他了,他要是不答应你,你就来找我。”
  晏徽扬眉头一皱,火气又冲上脑门,“你敢!”
  晏徽云头也不回地走了,隔老远吼道:“你看我敢不敢!”
  人走出老远,晏徽扬想砸也砸不到,只能在原地气得脑瓜子嗡嗡。
  旁观这一出似真似假的闹剧,清懿自始至终都神色淡淡,她摩挲着袖中的暖炉,垂眸道:“演这一出,是殿下信不过我。”
  晏徽扬眸光微凝,倒茶的手顿了顿。
  她唇角微勾,直视他道:“可我也信不过殿下。”
  晏徽扬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抬头看向清懿。
  盛瑾玲珑心思,立刻挥退了下人,上前接过茶壶,替二人斟茶。
  “正如世子所言,倘若殿下竭尽全力,当真救不下袁公子吗?”清懿缓缓道,“长孙迁卖国案,牵连十万大军,数百万白银,殿下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过吗?圣人雷霆一怒,单单只是为了治袁郎言行无状之罪吗?”
  她抛出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锋利,几乎挑开了真相的面纱。
  晏徽扬定定看着她,良久才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怪道家里这几个人都对你青眼有加,果然是个聪慧至极的女子。”
  “是,孤早就知道长孙迁的案子。只是……”晏徽扬扶着额头闭上眼睛,停顿许久,叹了一口气才道,“生在帝王家,有太多身不由己。”
  “我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十万大军亦是我朝子民,我比谁都想把那通敌卖国的狗贼杀之而后快,再把他背后的乌糟通通清理干净,还天下清明。”他沉声道,“可我不能这么做。”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项天川党羽还存在,像长孙迁这样的傀儡会层出不穷。如果是在二十年前,像这样的事情万万不可能发生在皇祖父的眼皮子底下。”晏徽扬叹道:“可是,现如今皇祖父老了,他必须维护朝野的稳定,哪怕是表面的。即便证据确凿,我们也不能动项天川。”
  清懿淡淡道:“所以,圣人其实知道真相,只是他选择了权衡利弊,放弃袁兆。”
  晏徽扬沉默了许久,握着茶盏的手无意识攥紧,他声音有种压抑着情绪的沙哑,“不是放弃,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望向不远处的凉亭,屏风里隔着一张矮几,上面摆着一盘未结束的棋局。
  记忆好像被拉回了数日前,他与袁兆的一次对弈。
  彼时,他刚知晓事情的真相,几经挣扎,终于还是选择徐徐图之,以后再将此事作为击溃项党的筹码。
  可未等他的劝告说出口,对方所执黑棋突然以同归于尽的酷烈方式绞杀大龙,伴随而来的是袁兆的轻笑。
  “皇兄,恕难从命。”
  他不急不缓地收拢吃掉的死棋,滋源在叩扣群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欢迎加入端的是从容不迫,“皇祖父是九五之尊,他坐拥万里江山,需要维持各方平衡,不能为区区平民牺牲帝王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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