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雨菀起身做萧景谦作了个揖，道：“菀儿见过燕王殿下，不知殿下所说的东西可是一个锦鲤扇坠？”
“不是。”萧景谦也不明说，否认了之后依旧含笑看着她，似乎是鼓励她继续猜下去。
邢雨菀咬了咬唇：“那可是一盏锦鲤形状的灯笼？”
“不是。”
他一共就给过她两个东西，都不是的话，那是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萧景谦，有飞快的移开眼眸，他的眼中带着些许的戏谑。
“菀儿许是忘了，还请殿下明示。”
太子看着邢雨菀脸上局促，心中顿时生出一种疼惜来，皱着眉看着萧景谦：“景谦，到底是何物？你且明说，若是菀儿不小心弄丢了，本太子赔给你就是了。”
萧景谦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略略挑眉：“赔？这东西无形无状，恐怕太子哥哥也没办法赔，这世界，只有菀儿可以给。”
“何物？”
太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邢雨菀的右眼皮飞快的跳了一下。
萧景谦含笑，轻描淡写：“我落在菀儿妹妹这里的，正是本王的一颗心。”
“天爷！”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邢克俭是两位皇子的太傅，虽然教导的时间不长，但是对太子和燕王算是最熟悉的了。太子对他的女儿有意他是一早就瞧出来了的，可是燕王萧景谦又是何时......
樊氏却是高兴不起来，得到两位皇子倾心，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她从小长在皇家，对皇家后宅女子的悲剧看的很多，当即半拉下脸来：“景谦，此等大事可不是说的好玩的，事关菀儿的清誉，不可胡说。”
萧景谦还没说话，李氏却插了嘴进来，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甘和愤懑：“好好好，好一个明阳郡主，好一个菀姐儿，平时看着好相处的很，哪知道背地里给人插刀子！抢了薇儿的太子殿下不算，还勾搭上了燕王殿下，当真是跟窑子里的姐儿没甚区别，我们乡下的俗话管这种叫‘遍地撒网重点捞鱼’，没想到菀姐儿的网子织的密，一下子就上勾了两条大雨，真真是好手段！”
眼看着孙女可以让两个皇子公开表示态度，不管最后嫁给哪一个，邢家的身份都可以一跃成为皇亲国戚，那可是大大的长脸。邢老太太平时可以忍着让着李氏，如今可事关菀儿的清誉，事关邢家的未来，眼里又怎么能容得下沙子？
邢老太太当即重重的一盘桌子，道：“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菀姐儿可是我们邢家二房的嫡女，怎容别人胡乱糟蹋清誉？亏你还是菀姐儿的婶母，说出来的那叫什么话！”
李氏不服道：“我说错什么了？娘您别怪我心直口快，您就是偏心！一颗心眼子全部偏给了大房和二房，由得我们母女俩受委屈。”
邢雨薇顺着李氏的话，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样子来：“母亲快别说了，四姐姐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薇儿的生母只是个粗使丫鬟，是在不足以肖想，母亲莫伤心，母亲一伤心薇儿也要跟着伤心了。”
明明是再说邢雨菀的时候，邢雨薇和李氏却抱头痛哭，好像别人每天都在虐待她们似的。孟氏心里还在存疑害了仁哥儿的人究竟是二房还是三房，现在她可算看清楚了。
第096章 一生一人
二房的心大着呢，女儿随便嫁一位皇子，身为她胞弟的嘉哥儿都能平步青云，再加上他外祖那边的军功，邢家的家产根本就不在二房眼里！
如此，只有大房和三房的争端了。
只要除掉仁哥儿，邢家再无其他男丁，以邢老太太偏心小儿子的作风，把她和邢克勤辛辛苦苦打下的大半家产分给三房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三房害仁哥儿才是最有可能的！
一想起这两天仁哥儿卧床不醒高烧不退的可怜样子，她一个做娘的心里就仿佛放在油锅上煎！好一个李氏，好一个邢雨薇，算盘竟然早早就打算起来了，当真是狼心狗肺的母女俩！
孟氏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心内恨不得把李氏和邢雨薇撕成碎片，面上却表示的一片淡然，说出的话也有理有据来：“三弟妹，这里是老太太的正房，两位皇子也都在，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快别哭了，薇姐儿这样的模样，就算嫁不成皇子，让她二伯帮着在京里物色个青年才俊却是不难的。”
之前就因为李氏准备让邢克俭在京里物色人选，邢雨薇被邢雨菀不咸不淡的编排了一通，如今孟氏旧事重提，不亚于在往李氏的脸上扇。邢雨薇一心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然而人家太子殿下只是跟你逢场作戏，玩玩罢了，一场算计终究落成镜花水月一场，白费心思。
李氏一听就火了，还欲再说，却被邢老太太一声厉喝打断：“都给我闭嘴！都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邢老太太轻易是不发火的，但是一旦火起来，几个儿子儿媳都不敢忤逆。
“母亲息怒。”
“母亲息怒。”
邢克勤和邢克俭慌忙站出来劝说，樊氏亲自斟了一杯润喉的红枣枸杞茶递了上去：“母亲喝些茶水消消气。”
邢老太太结果茶杯喝了几口，从前不甚待见的儿媳妇儿顿时也瞧着顺眼了许多：“你们回去坐着吧，我平时就是太放任了，才让你们屡屡在两位皇子面前放肆。也亏得克俭和柔儿不跟你计较，哪有用窑姐儿形容自家的姐儿的？要是我年轻的时候，肯定要撕烂你的嘴皮的！”
李氏红着眼睛还欲争辩，邢雨菀却死死拉着她，摇了摇头。
李氏只得气呼呼的坐下，脸上还带着不满。
邢老太太连忙说道：“虽然两位皇子都有意于我家四姑娘，但是我们邢家也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总得问问菀姐儿自己和她一双父母的意见。”
太子闻言，也站起神来，恭恭敬敬的对邢克俭和樊氏行了个大礼：“望太傅和师母姑姑成全，若得菀儿，必金屋藏之，正妃之位待之，终生守护之，无怨无悔。”
邢老太太看的连连点头，她本身就更加属意太子一些，若是能当了正妃，那待太子继位之时，他们邢家就有可能出一位尊贵的皇后娘娘！其他的哥儿姐儿就都是皇上的小舅子小姨子了，在婚配上自然能更上一层楼，对于邢家今后的声望和地位，都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邢克俭和樊氏则是早早就知道自家女儿的想法的，她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说了不会嫁给太子，那便是强摁牛头喝水一般，况且两人对于子女婚配之事看的很开，只要女儿过得好，无论是王孙公子还是寻常百姓，他们倒都是没什么大意见的。
邢克俭占着太傅的名头，又是邢雨菀的父亲，自是先表明自己的态度的：“两位皇子都是我的学生，品行德行也都是人中龙凤，只是我平时与菀儿聚少离多，内心深有愧疚，不欲在这等事上强迫于她，婚姻之事单凭她自己的选择吧。”
樊氏也点头道：“我跟相公是一个意思，菀儿自己做自己的主，我们做父母的倒是放心的，只希望她能嫁的一个呵护她的夫君，相守终生罢了，其他都是虚妄。”
樊氏猛然间想起在寺庙里主持说的那句玄语，如果菀儿是天生的凤命，又有假凤虚凰之说，且不知这真凤是哪只，假凤又是哪只。
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邢雨菀的身上。
李氏更是眼中淬着毒的刀子，怨毒的像是要生生把邢雨菀给撕成碎片。
邢雨薇的眼色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氏看着李氏母女俩，内心鄙夷，就凭邢雨薇那副皮囊，轮长相模样，放在寻常人中也就是个中上，跟菀姐儿根本不能比，若是轮才学，那中间估计差着一百个秀才呢！轮心思.....哼，她敢打赌，若是菀姐儿和薇姐儿一同进了后宅，菀姐儿一根手指就能把她玩死！
邢老太太这会高坐钓鱼台，眼睛不停的在两位皇子身上逡巡，说道：“燕王殿下，太子殿下说可以许我家菀姐儿一世盛宠，你可有其他能让菀姐儿倾心之处？”
萧景谦淡淡一笑：“无他，我自是比不上太子哥哥前途无量，充其量也就是个闲散的王爷罢了，不过我可以一生只娶菀儿一人，无论她生育与否，绝不在娶。”
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太子殿下当即白了脸色，他将来可是要继承大统的，除了肩负江山之外，还担着为皇室开枝散叶的重担，不可能只娶邢雨菀一人，肯定是要充盈后宫的，而且他私心里也没打算一生只宠一个人，许了正妃之位已经是他认为的最大许诺了。萧景谦虽是王爷，只是他生性散漫是朝野皆知的，别说不生子了，就算不娶妻，估计也没有人说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萧景谦很会打七寸。
而在场的三个女眷，则都是赶出颇深。
孟氏叹了口气，邢克勤迎娶她的时候，也曾说过一生一世对她好，可是照样在外头弄了个暗门子，还生了个儿子，如今儿子大了，她也没有理由不让邢家的儿子流落在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罢了。萧景谦的一席话，说的正中她的心思。
第097章 艰难选择
樊氏也是一样，不过倒不是相公在外养暗门子，而是皇命不可违。皇家对她父亲手中的兵权已经到了眼中钉肉中刺的地步，塞一个女人过来，纯粹就是来刺激她的罢了，年少时她也曾甜甜的叫着皇帝哥哥，往事随风去，自己的苦自己吃。她唯今只愿自己的女儿不要重蹈覆辙，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嫁给太子势必要进宫，在无穷的斗争中活下去，一生一世一双人本身就是个笑话。
不得不说，萧景谦一席话一一出，樊氏的内心的天平已经明显的偏了，她拉了拉邢克俭的袖子，他们多年夫妻，邢克俭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对她微一点头，心照不宣。
“菀姐儿，你怎么说？”邢老太太问道。
李氏终究是忍不住，酸溜溜的说道：“两个皇子之间挑拣，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了，还这般扭扭捏捏的，估计拿乔给谁看呢！”
“你闭嘴，要么给我滚出去！”正在问题的关键时刻，邢老太太脾气上来了也是很有威严的。
樊氏给邢雨菀使了个眼色，邢雨菀欲哭无泪。
她都已经跟萧景谦......难道还能嫁给太子不成。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菀儿只求唯一。”
短短六个字，盖棺定论。
太子的眼中满满都是受伤，可是他也清楚自己无论在权势滔天，都给不了她要的唯一。年少时候的爱恋大多短暂，上一世她跟萧景谦真心相爱也罢，逢场作戏也罢，十分里面也是有那么两三分真的。
最后还是落得一个被他逼得堕了胎，又被他女人逼得跳了涯的惨淡结局。
萧景谦虽说不及太子圣眷优渥，可是在场的人除她之外再无人知晓，这个闲散王爷竟是统领南蛮的黑甲军首领鬼面阎罗。
有了前世的前车之鉴，皇权和军权的冲突只会愈演愈烈，她身为骠骑大将军的外孙女，只能在夹缝中生存，一不小心就要沦为全力的牺牲品，她的孩子，她的家人，全都不例外。
而萧景谦，表面上韬光养晦，实际上军权在握，未必没有一争天下之心，她看了看此刻微微笑着一派云淡风轻胜券在握的萧景谦，和失魂落魄萎靡不振的太子，立刻高下立判。
攻心，永远是最一劳永逸的法子。
萧景谦只一两句话，就让在场的大多数人偏向于他，此人城府深不可测。若是上位，太子必然不是对手，端看他想不想上位了。
萧景谦从她的眼中读出了一番计较，面上不露声色，说出的话却熨帖的很：“如此，还请太傅和师母代为照顾菀儿三年，待她及笄，景谦必定来聘。”
临走的时候，萧景谦眼神闪烁，对邢克俭和樊氏说道：“可否让菀儿送送景谦？”
邢老太太打趣道：“这个时候就开始腻乎了，罢了罢了，你们小儿女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不应该多插手，菀儿你且去吧，老太婆就做了你爹爹娘亲的主了。”
对于邢雨菀的选择，邢老太太不是很意外。
选择太子带来的荣华富贵自然是无人能及的，可是人人都知道当今圣上龙体欠安，全靠太医们用名贵的药材吊着罢了，皇上的子嗣多，且各个出色，鹿死谁手还不好说，要是老早就站到了太子的阵营里，要么就是从龙之功，要么就是覆巢之下的卵。
燕王殿下是世人皆知的山水王爷，只管游山玩水作画，无论将来谁登了大宝，都不会为难这位志在山水的兄弟，相反还要百般安抚，以示龙恩浩荡，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所以邢老太太听了邢雨菀的说法，也有些庆幸，这是个脑子清楚的姑娘，没有被眼前一时的荣华富贵迷了眼睛。
这是她邢家的女儿，也将是她邢家迈上皇亲国戚世族的第一步。
有了邢老太太发话，邢雨菀不得不慢吞吞的跟在萧景谦后头上了一辆马车，一路往南，一直到了那处秘密的小宅子里。
车子在门前停下，萧景谦现行跳下了马车，看见她出来，伸出了一只手在她面前。
邢雨菀一愣，她有些不敢相信，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还亲自来扶她。
在怀庆府，这有下人们才.....
“下来啊，你准备在马车上过一辈子么。”
邢雨菀咽了咽口水，只得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借着他的力道下了车，稳稳的落在地上。
萧景谦挥了挥手，随从们有序的离开，他拉着邢雨菀的手没有放开，一路拉到了屋子里头，直到把门紧紧的关上。
“燕王殿下。”邢雨菀抽回手，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菀儿愿为燕王殿下图谋大业。”
萧景谦转了个身一撩袍角坐在椅子上，越发的风流倜傥起来：“哦？你打算怎么帮我？”
邢雨菀跪着保持着大礼的姿势，恭恭敬敬的说：“菀儿不知道沈家是何来路，不过据说是从京城迁居至此，不知殿下希望沈家落得个什么结局？”
“结局？不露声色消失便好，本来我的黑甲军也可以做到，不过那样毕竟会留下太多蛛丝马迹，我希望它消失的悄无声息，你有什么好法子？”萧景谦手上端了个白色的薄胎瓷杯，上面换着翠绿的竹叶，很是清秀可人。
邢雨菀抿嘴想了想，道：“请殿下赐我两个会武艺的丫鬟，不用太高，能够抵挡四五个毛贼即可。”
“沈家并不是你想的那般羸弱。”萧景谦放下杯子，牵了她的手拉着她起来，邢雨菀的手生的纤细修长，很是漂亮，萧景谦握在大掌里来回把玩，有些爱不释手：“倒是个富贵手。”
邢雨菀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回来道：“殿下还给菀儿看过手相呢。”
“对，是有这么回事。”萧景谦退去了一脸的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正色和严肃：“菀儿，你可怨我？”
邢雨菀敛眉垂头：“菀儿不敢。”
萧景谦自嘲的笑了一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自小就在梦中见过你。”
第098章 喜事设宴
邢雨菀惊讶的抬头，对上他一双认真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