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殿下，我帮您办完这件事情之后，请您放我去北漠，我会说服外祖放弃兵权，将为平民百姓，只求殿下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萧景谦笑了一下：“如果是这样，你当初嫁给太子还方便一点，直接去求未来的褚君更快一些。”
邢雨菀默着没说话。
“如你所见，我统领着黑甲军，确实是有跟太子一较天下的心，从前成立黑甲军只是为了自保，可是人就是这样贪婪，有了一就想要二了。不瞒你说，我原本装作一派闲散的样子，不过是无心争斗罢了，可是如今既定下了你，无异于虎口夺食，我与太子已经不可能善了。”
萧景谦默默的说着，又喝了一杯酒。
邢雨菀心里有事，吃了一点便觉得饱了，索性放下筷子来看着他：“是菀儿的错。”
错在把嘉哥儿硬生生的退给了他，把他也拉进了权利的旋涡里。
“无妨，我近日也在思索，若是不曾遇见你，恐怕我这一生都将会终生不娶。”萧景谦也斜着眼睛觑她：“你莫要忘记自己的任务，你只是我的一枚棋子，选中你只是因为看中你的能力罢了，你我本身就是合作关系，待到合作关系终结，我会放你一条生路，你外祖那边......只要他们也放得下权利，我可以不追究。”
萧景谦给了句准话，邢雨菀才终于把一直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多谢殿下，菀儿不会忘记我的使命。”
席毕，邢克俭和邢克勤两兄弟一一送客，女眷们留在正院前厅陪老太太说话。丫鬟们来去匆匆的收拾着残局，脚步轻快。
萧景谦虽然与邢雨菀有婚约，不过也不便在邢府多呆，况且他在怀庆府已经耽误了一些时日，自是要南下去南蛮坐镇军中的，临走前又送了她一对祖母绿雕成的锦鲤耳珰。
耳珰，日日垂于耳上，自是提醒她要听话。
邢老太太很是满意今天邢雨菀的表现，拉着她坐在自己跟前，怎么瞧着都觉得好：“菀姐儿，这几日你就搬来正院跟祖母做个伴吧？”
邢老太太治家严明，从来不曾召孙子辈的人留宿正院，不偏爱不偏疼，一碗水端平，是她对姐儿们的态度，除了仁哥儿将将会跑的那一阵子在正院住过一个月之外，其他人再无此种恩宠。
李氏当即就有瞥了眼色：“母亲又开始偏心二房了。”
邢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我就偏心了怎么着？有本事你让你的薇姐儿也背一遍礼品册子来我听听？”
坐在一旁的顾婷婷本来沉默不语的，听到这句话又戳到了她的肺管子，眼珠子一转给自家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当即会意，大声叫到：“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顾婷婷捂着胸口脸上一派疼痛难忍的神色：“没事，你莫大声叫嚷，这可是邢家的正院，我们还是低调些的好......”
“可是小姐你从刚刚从书房出来就已经开始有心痛的毛病了，一直忍到现在都过去了快两个时辰，这可如何是好？”小丫鬟急急的跪下，给邢老太太扣头道：“老妇人，求求您了，请个大夫给我家小姐看看吧......”
邢老太太也听到了她们主仆的对话，当即问道：“你家小姐可是心疾？”
小丫头都快哭了：“回老妇人，是的，我家小姐自打娘胎出来就带着这心疾，在京城将养着暖和些倒是没再犯过，只是怀庆府的冬天天寒地冻，我家小姐这心痛的毛病常常发作，每每去找了二夫人，却说什么回去将养将养就好了，没想到今儿个自从跟四小姐一起从书房出来，就又犯了疼痛，求老太太给我家小姐做主，找个郎中看一看吧......”
小丫头砰砰砰的磕头，砸的地板闷闷的响，震得所有人心头都是一震。
“还有这等事？！”邢老太太眼睛一瞪，“我邢家本就是医药世家，哪里有拖着病不给医治的道理？柔儿，你怎么说？”
丈夫没在身边，樊氏立刻没有了主心骨，从前顾婷婷却是好像是来找过她的，不过那时候说是风寒而不是心痛啊，风寒这病也就是抓两服药吃了多将养即可，她让下人去铺子里抓了药给送过去了，后来也没见顾婷婷怎的，就没太在意，现在又旧事重提，实在是让她有些百口莫辩。
邢老太太到底顾念着顾婷婷是顾阁老的女儿，语气也严肃起来：“你且说，顾小姐的丫鬟有没有去找过你？”
“有......”樊氏凄凄然。
“为何不叫郎中给她诊治？”
“媳妇......媳妇......”
樊氏一急，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样一桩事，天生性子怯懦，遇到此种百口莫辩的事，实在是有些无力。
顾婷婷楚楚可怜的扶着椅子把手跪下：“老妇人，婷婷无事......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听得邢雨菀颇为刺耳。
这顾婷婷又准备耍什么花样？
“张嬷嬷，去请郎中来！”
“是，老夫人。”
小丫鬟起身扶了顾婷婷坐在椅子上顺着气，眼泪却是吧嗒吧嗒的留下来，嘴也扁着。
邢雨菀默不作声的看着，心里直道，若是李氏有一半顾婷婷的城府，她就算是遇到了劲敌了。
“祖母，菀儿的医术尚且可以跟铺子里的郎中一番较量，等郎中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若让菀儿先替顾小姐诊治一下，以免延误了病情。”
邢雨菀福了福身，说道：“顾小姐莫怕，菀儿定会替您查出病因，连根拔除的。”
第104章 恐怕有诈
“我们顾家一向是有闺阁内的特定郎中的，我们小姐过来怀庆府的时候我家老爷千叮咛万嘱咐，生病了要瞧病，一定要让家里的大夫给诊治，我家小姐身子金贵，可不是随便什么郎中就能来把脉的。”顾婷婷的小丫头扶着自己家的小姐，微微低着头，语气虽然带着谦卑，可是口气却硬得很。
此言一出，大家脸上都不太好看。
顾婷婷一直在人前人后都以谦和柔弱的形象示人，此时也是做尽了态度，白着一张脸柳眉微蹙，连连摇头“老太太莫要听我的小丫鬟乱说，没有这回事，四小姐的医术婷婷是如雷贯耳的，有四小姐给婷婷诊治，婷婷很放心。”
“顾小姐果然是个识大体的，我家菀姐儿的医术却是是比铺子里的郎中还要强一些，此时去请郎中确实是怕连累了病情，不弱先让菀姐儿给你看看，一会你家养的郎中来了也好有个交接？”邢老太太发话了，一锤定音。
小丫头扁着嘴瞪了邢雨菀一眼，撇过头去眼神不善，可是邢雨菀分明看见，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喜悦和窃喜。
窃喜？
这小丫头豁命拦着不让她给顾婷婷诊治，如今老太太发话了，她又怎么会窃喜？
一旁的当归也看到了，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说道：“小姐，恐怕有诈。”
邢雨菀微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出列跟邢老太太行了个礼，说道：“祖母，顾小姐说的有道理，菀儿到底是不如顾家家养的郎中对顾小姐的身体熟悉，此番贸贸然的看病开方，恐也是多有不便，既然这小丫头说她家小姐自小就有这个毛病的，想必也是见过顾小姐犯心疾的对吗？”
小丫头以为邢雨菀是要质疑自家小姐病痛的真实性，不由的语气更加确定了：“那是，我自小跟着小姐，对小姐的身体自然是熟悉的很......”
“那便好了，既然有从小跟着顾小姐的丫鬟都说可以等郎中，那想必对这等病也是很了解，自认等一等也没什么的，我看也对，还是等等吧。”邢雨菀对顾婷婷还颇为关照的说：“顾小姐可千万要把自己的丫鬟扶好了，可千万别又跟上一次一样，一会不见了一会有出现了，没得让人吓了一大跳。”邢雨菀找了处空闲的圆木凳上坐着，接过当归递上的一盏茶慢慢的喝着。
这茶不错，是萧景谦今儿个带来的礼品，说是南蛮那边出产的一种茶叶，味道确实浓郁，虽然苦涩但是闻着清香扑鼻，咽下后还有回甘，倒真是不错。
顾婷婷脸色惨白，今日她设下了一桩连环计，本来想先抢了邢雨菀宣读礼品册子的风头，先在众人面前把她是二房当家人的姿态给坐实了，再用一招苦肉计迫的邢雨菀背上嫉妒的恶名，如此一来，她即便是想嫁皇子也嫁不成了。
因为在本朝，女训中的第一条，就是忌嫉妒。皇家自然不可能接纳这样一个女子，而她不过是翻了一次小小的心疾而已，过后吃了药将养几天就好，只要能嫁给邢克俭，这点牺牲又算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次的心疾，比她想象的还要重些，她扶着丫鬟的手，险些喘不过气来，邢雨菀顺着丫鬟的话说下去，倒是打定了主意不给她瞧病了。
她为了装作苦肉计往自己手腕脉搏处涂上的夹竹桃粉此刻挥发了药性，本来她只要坚持到邢雨菀给她把脉，手指上沾上了夹竹桃粉，那么她想抵赖也不成了。
她看着邢雨菀的眼光带着憎恶，本来她可以顺顺利利的嫁给邢克俭，有圣旨保驾护航，让一个文人娶了她并不是难事，可是不知怎么，一到邢府遇到了这个邢雨菀，一些好像都有些脱离掌控，让她一个顺理成章的婚事都变得越发艰难了。
小丫鬟被顾婷婷的脸色吓坏了，连忙跪在邢老太太面前砰砰砰的磕头：“老太太，我家小姐的这个心疾是会要命的，还请老太太派人给我家小姐看看吧，再拖下去恐怕不妙啊......”
邢老太太在后宅里打拼了一辈子，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又哪里看不出这个局？不过她却是微微欣慰，这个菀姐儿，倒真是耳聪目明，想必也是看出了其中有诈才故意转了口说不给顾婷婷瞧病了吧？
她转过头看了看顾婷婷的样子，这病真不像是装的。
小丫鬟还在砰砰砰的磕头，抖的跟筛糠一样，邢老太太略一寻思，顾婷婷到底是带着圣旨到了邢家的，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池，心里也存着几分考验菀姐儿的心思，毕竟以后若是当了王妃，面对的后宅争斗可是一辈子都少不了的，若是不能及时的全身而退，那给邢家带来的就不是好运，而是灾祸了。
她沉吟道：“菀姐儿，我瞧着顾小姐似乎身子的确不爽利，你就先给她瞧一瞧吧？”
老太太这话说的客气，语气也带着一丝商量的口吻，以她一家之主的地位，着实不用对一个小字辈的孙女这样的，只是邢雨菀现在身价不同了，三年过后及笄，她可是名正言顺的王妃，谁人敢小觑了去？
邢老太太这一步也是为了给邢雨菀立个威，以后别什么人都想欺负到自家孙女的头上来。甭管你爹是内阁首辅呢，一样不顶事。
邢老太太都这样说了，邢雨菀是万没有拒绝的道理的，福了福身应了声“是。”
当归一直注意着顾婷婷和小丫头的举动，见她们都不时的往顾婷婷的左边手腕上看去，便疑心那上面有鬼。她跟着邢雨菀一起上前，在邢雨菀给顾婷婷把脉的时候，先把自己的帕子一抻覆盖在顾婷婷的手腕之上，开玩笑的道：“我的小姐诶，您刚刚才碰过墨汁的手，也千万别把顾小姐金贵的身子也给染上了，隔着个帕子妥当些。”她冲邢雨菀眨了眨眼，邢雨菀心领神会。
“是啊，瞧我，还好当归提醒我了。”邢雨菀笑着说道。
第105章 自作自受
顾婷婷眼看着当归把一盏丝帕覆盖在了自己手腕之上，眼里熊熊燃烧的两簇火苗顷刻间熄灭。
本来听邢老太太支使她来给自己瞧病，本来还以为峰回路转原计划还能继续推进，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杀千刀的丫头。
顾婷婷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恩，脉象急促，且衰弱，正是积年累月的心疾。”邢雨菀的手指搭在丝帕上，感受着顾婷婷的心脉，幽幽说道，“顾小姐，恕我直言，您的心思过重了，才造成这心疾的毛病，还应随遇而安一些，心平气和，心疾自然好转。”
小丫头冲上来一把拉开邢雨菀的手甩在一边，她这一下用了些力气，邢雨菀被带的身子不稳往地上摔去，可是身子还没碰着地，就被当归扶住了。
当归也是气的不行，当即就骂了开来：“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没有规矩，主子也是你能随便这样推搡的么？！”
小丫头气呼呼的脸红红：“什么瞧病，不过是转弯抹角的用话来刺答我家小姐罢了，我瞧着着四小姐压根就不会瞧病，说的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话，我家小姐都难受成这个样子了，究竟有没有一点医者仁心？”
邢雨菀在当归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稳住身子，也是惊魂未定，她刚刚坐的那个凳子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猛然坠地虽然不会伤得太重，不过皮肉之苦可是难免的，况且正院里老太太上了年纪，没有给地砖上釉，都是粗糙的面子，一旦蹭破了皮，十有八九都是要留下疤痕的。
当归焦急的给邢雨菀上下检查了一通，问道：“小姐，可有伤者？”
邢雨菀摇摇头：“无事，不用太过担心。”
她看着顾婷婷的小丫鬟，面色冷峻：“姑娘，我不知道京城里的丫鬟是不是都是你这样，不过你应该听说过在你之前伺候顾小姐的那个丫鬟吧？身为顾小姐的丫鬟，一言一行就代表了顾小姐乃至京城顾家的家风，若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如此无礼的话，顾小姐，菀儿真的是要怀疑顾家的家训本就是这般胡搅蛮缠了。”
“你敢说我家老爷？！”小丫头一副怒发冲冠的架势冲了上来，当归拉着邢雨菀往后急退了几步，脚尖勾起一个凳子哐啷一声放倒，正好倒在小丫头的脚下。
小丫头本就生气，冲上来的力道很猛，被凳子一绊，摔下去的力道颇大，甚至摔倒在地之后还往前呲的一段距离。
当归贼贼的收回了脚尖，刚刚她勾凳子的时候特意用长裙子掩盖住了脚尖上的动作，即使离得最近的李氏，估计也只看到了她疾步后退，根本没有看到她快到闪电的动作。
“呜哇哇哇——”
小丫头摔得疼，当场就哭了出来，抬起头的时候大家都吃了一惊，右边脸颊蹭到了地上，一整块皮被蹭掉了，血呼拉淋的挂在脸上，还沾着些泥土，只剩一小块地方与脸上相恋，血流如注。
虽然不是多重的伤，不过血流的着实可怕，而且女儿家伤了脸......还是这么大一块皮，邢雨菀是个懂医的，小丫头这个样子，怕是要留一辈子的疤痕了。
现世报，来的还真是快。
偏偏当归还嫌不够似的，故意说道：“这位姑娘，我家小姐医术不精，恐怕不能为你诊治了，你还是在这里等一个时辰吧，从铺子上来到咱们邢府，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就是不知道郎中来的时候，你的这块脸皮还要不要了！”
脸上蹭下来的皮黑乎乎一片垂在脸上，小丫鬟想去扶着又不敢，露出的泪水里带着盐分，沾到伤口上疼的更加厉害了。
况且，邢雨菀是小的的，这种外伤不能见水，应该用烧酒点着了，趁着那股热乎劲把脸给洗干净了，再上药包扎，或许那块皮还有长好的希望，若是见了水......算了，已经沾上水了，回天乏力。
小丫头想伸手去扶，又不太敢，头都不敢动一下，只能眼泪巴巴的看着邢雨菀，语气也软了不少：“四小姐，是奴婢的错，奴婢刚刚不该拉扯四小姐的，还请四小姐不计前嫌，替我和我家小姐诊治一下吧，要是等到郎中来，怕是我家小姐身子要受损的，我......我也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