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璟自兀自地笑了笑,伸手将初芒的碎发别到耳后,突然问:“你想不想看鲨鱼?”
“想看就有?”
“想看就有。”
陈令璟点头。
初芒起了玩心,“你去哪变一个?”
她摊开陈令璟的左右手,“左手没有,右手也没有,那你去哪变?”
陈令璟宠溺地摸了摸初芒的头,“走,明天带你海洋馆变一个。”
这是黄铭蹲在地上,抽的第七根烟。
牙齿很疼很疼,但烦躁的烟瘾更难受,尤其是面对面前这个看不惯又干不掉的“庞然大物”。
“要不是你整那死动静,他会发现我们吗?”
这句话听得阿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整整一个小时了,黄铭一直围绕一模一样的话术在总结刚才的错误。
逃脱是逃脱了,但他们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任务完成不了,那就意味着他们拿不到钱。
拿不到钱还白白浪费这么长时间,换谁谁不生气?
“黄哥,你为什么要跟踪那个叫陈令璟的啊?”
黄铭咬了咬烟嘴,恨铁不成钢地怒道:“你到底要老子说几遍?跟踪陈令璟就是为了知道他妈什么时候跟那什么小白脸结婚!在什么酒店结!妈的军哥为什么偏偏找你这个猪脑子跟着一块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不是,哥,我的意思是,”阿胖擦了擦热汗,带点委婉的语气,怕等下黄铭这颗火星又着了,“咱为什么要跟踪陈令璟来知道这个啊?他即使知道肯定也不会跟我们说,况且,我们还不能确定,他本人知不知道酒店在哪。”
这纯纯是一场可能什么都不会有的赌注。
“所以,我们为什么……接把这附近所有的婚庆酒店都调查一番,只要他们在哪一家预订了,我们就能看到预订记录……”
阿胖话还没说完,黄铭猛地将烟头掐灭,往地上一扔,“操。”
“……”
阿胖吓得立马噤声,见黄铭起了身,下意识立马抱头保命,生怕挨打。谁知下一秒,黄铭突然抱住自己,在脸上狂亲了几下。
?
我擦啊。
我胖是胖了点,但确确实实是直男啊。
“妈的,老子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呢?”黄铭冁然一笑,“省时省力,又省钱。”
他拍了拍阿胖的肩,“你小子,怎么不早说?
阿胖心道你给我机会说了吗,明明有很好的方法你偏偏选了一条生死局的,搞得我中ʝʂց午都没吃饭,饿死了。
有了新的方案,便不再是漫无目的地乱窜了,两人分工合作,开始在南辞所有酒店“地毯式”搜索。
果不其然,在他们找的第二家酒店时,就已经看到预订名单里“戚虹、徐仁国”的名字了。
戚虹他们预订了里面最大最贵的包间,看来是下了很足的血本。
当黄铭望着眼前这么一栋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时,不得不感慨一句:有钱真好。
从酒店出来,黄铭便马不停蹄地给冯军打电话:
“军哥,酒店找到了,就在杨舟路这边的大酒店里,预订的是这个月月末的包间。”
“嗯,”冯军的声音粗厚又浑重,像是刚刚经历一场翻江倒海的颠鸾倒凤,“把具体地址发我。”
两人又聊了会儿,黄铭突然想到今天见着初芒的事,但又不能就这么简单地透露给冯军,黄铭稍稍卖个关子:“对了军哥,我今天瞧见个稀奇的事儿。”
“什么事?”
“这事儿吧,还不是那么好说,我也是跟了戚虹他儿子好久才看到的。所以吧,那个……”黄铭顿了顿,捏了捏冷汗,语气中带着讨好,“咱之前说好的钱……”
自从黄铭决定跟在冯军身后干事,他就知道冯军是个暴脾气的暴发户,稍有担待不慎,钱可能就拿不到手。
“这你放心,你军哥我说一不二,等这事成了,少不了你的。”
得得得。
又又又在画大饼。
算了,反正这事说出去对自己也造不成什么影响。黄铭腹诽着。
“就戚虹他儿子,陈令璟,最近谈了个女朋友,小日子过得滋润得很啊,估计过段时间就要见家长了吧。”
“那你去查查那个女的。”
“不用,”黄铭贱贱地笑了笑,“我以前托人查过——”
“她叫初芒,之前也是南中的。”
小暑
第五十三章
暑期的海洋馆客流量很多,两人排着队进场,视野一下子变暗,好似坠入了一个深蓝色的星球。
通过玻璃可以观赏到琳琅满目的游鱼和五彩斑斓的珊瑚群,它们在水里各显灵动,将精彩纷呈又美轮美奂的海底世界全都毫无保留地挤进眼眶。
初芒一路上拍了不少照片,每一帧都好似一幅视觉盛宴,不需要滤镜的加持,就可以直接拿过来当背景图的程度。
陈令璟一会儿看看波澜壮阔的鱼景,一会儿看看初芒从开始就没下来过的嘴角,默默地跟在她旁边,单手懒懒地垂在衣摆处,但心里总感觉还差点什么。
身旁不乏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的情侣,无不例外都是挽着手或揽着肩亲昵地走在一起。
只有他们两,中间跟有一条银河似的。
陈令璟犹豫了会儿,手指动了动,一点点向初芒的方向靠近。
可这会不会太突兀了?
会不会把她吓到啊?
她要是拒绝我怎么办?
黑暗的角落里,一只手来回徘徊着。
谁料初芒甫一转头,“我们……”
这把陈令璟吓得不轻,急忙撤回想要跃跃欲试的手,装作镇定地问:“嗯?”
陈令璟其实挺不会撒谎的,一点点小动作明显得很。这里光线不好,初芒凑近了点,想要看清陈令璟的神情,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事啊。”陈令璟挠了挠后脖。
“噢,”初芒瞧了瞧他,“你脖子怎么了?”
陈令璟立马又把手收回,继续重复,“没事啊。”
初芒狡黠地笑了笑,“那你脸红什么?”
得。
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陈令璟蹭了蹭鼻尖,正准备开口,只听“轰隆——”一声,身边的人群突然动了起来,带着匆忙的脚步不约而同朝着一个方向涌。
事发太突然了,他下意识以为这是地震了,急忙拉住初芒的手腕往怀里带,用身子为她挡住空间,护着她的头,“别怕。”
然而,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一位叔叔火急火燎地带着老婆边走边喊:
“快快快走快点,晚了就看不到海豹表演了。”
还瞥了眼陈令璟他们,嘀咕了一句:“哎呦小情侣这个时候还难舍难分啊,等会儿抢不到好位置看表演了,老婆赶紧走,别被别人抢了位置。”
“……”
原来是要看表演。
陈令璟松了口气,待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正握着初芒的手腕。
而怀中的初芒也正抬头望着自己。
初芒忍俊不禁:“怕什么?”
“我以为地震了,”陈令璟解释,“没想到是表演开始了。”
“是啊,我刚就想说我们要不要现在去看表演。”
“噢,”陈令璟不愿意放下握着初芒的手,“那我们现在去看吗?”
“可以啊,不过我现在有个更好奇的事——”
沐在蓝色的光线下,溺于海洋的梦境里,越是深沉幽邃的环境,各种心思越是在作祟,引着人愈发愈想靠近着、探索着。
周遭的人群像是一秒变空了似的,初芒就着两人亲昵的距离,手攀在他的掌心渐渐往下,勾了勾他的尾指,又问了一遍,“所以呢,刚才你在脸红什么呢,很热吗这里?”
初芒是故意的。
当人在靠近火堆时,怎么可能不会感受到炽热的火焰温度,她早就察觉到陈令璟暗地的小动作。
陈令璟顶了顶腮帮子,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条嗷嗷待“捕”的游鱼,想都不想的往初芒的网兜里跳。
“因为,”陈令璟目光炙烈,顺着初芒的力道覆住她的一整只手,向前轻轻靠近她,“我想牵你的手,很久了。”
两人的手很自然地贴合在一起,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热感。
初芒眼睛弯了弯,“巧了,被你抢先一步了。”
“是嘛。”陈令璟侧头,眼底漾着藏不住的笑意。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慢悠悠地晃着,头顶掠过一排又一排不同的鱼群,像是一起遨游漫步在深海世界。
水母像起舞的精灵,身姿舞动摇曳,绽放着五彩缤纷的色彩;珊瑚像浮在空中的气球,飘飘晃晃,搅动着深蓝色的海水。
初芒:“这里太暗了,其实我根本看不清你的脸色。”
“那你怎么说我脸红了?”
“当然是瞎说的啊,你刚真脸红了?”
初芒停下脚步,又凑近看着陈令璟,“真的?”
“……”
还有意咂了咂嘴,“啧,这就脸红了吗?”
“……”
……么可能?”陈令璟脸上拂过几抹温热,嘴上依旧死不承认,“我……”
话还没说完,初芒突然垫脚轻轻吻了下他的脸颊,随后,点点头像是更加确定刚才的想法,“脸这么烫,确实是脸红了啊。”
蜻蜓点水,很快的一下。
“。”
陈令璟牵着初芒的手顿了顿,揪了揪她的脸颊,“初芒,你故意的吧。”
“没有啊。”
初·一脸无辜·芒。
陈令璟伸手摸了下比之前更热更红的脸,自兀自地点头,“嗯,现在确实脸红了。”
说着,带了点力度让初芒与自己面对面,全然没了心情继续看海洋馆,有种“秋后算账”的意思,弯下腰离初芒的脸颊很近,声音满是宠溺,“那你说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初芒明知故问道。
这一块刚好是两块展览地的连接处,地势很自然的向里凹进一块。初芒顺势向后退,整个人靠在凹面上,嗅到了空气里一些危险的感觉,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刚想抽离,陈令璟压在她手上的力道重了重,挤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哪有你这样的?”陈令璟笑。
“我哪样了?”
“亲完人就想跑。”
初芒嘟囔着,“那也没有你这样的啊。”
“嗯?”
“……亲一下就脸红。”
“那你可以再试一试,”陈令璟“引诱”着她,“看我有没有脸红。”
“不要,”初芒望着空无一人的展厅,编了个理由,“这里好多人。”
陈令璟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这个理由,一百分只能给五十分。”
“那也不要,好热好闷这里。”
“嗯……勉强及格吧,你再努力努力?”
初芒后悔了,觉得刚才就不该“招惹”陈令璟的,“不要,我的胆子只有刚才那一瞬间,现在没有了。”
陈令璟点点下巴,“行,八十分。”
“……”
“那你要我怎么说?”
陈令璟装无辜,“什么怎么说?”
“怎样才能到一百分?”
“不知道诶。”
陈·一脸无辜·令·你刚刚那个表情怎么做的来着我来学学·璟。
陈令璟本就只想逗逗初芒的,见她一本正经算起账来的样子还挺好玩儿。
刚想侧身让初芒出去,初芒突然捧起他的下巴,在他的嘴角亲了一刹,然后灰溜溜地从他身侧逃脱ʝʂց:
“走了,还要去看演出呢。”
因为两人耽误了会儿,海豹的演出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海豚的表演。
一声令下,几只海豚随着驯养师的带领在水里腾起又翻下,它们动作整齐划一,像一个个训练有素的跳水运动员,场上响起了不少惊呼赞叹声。
海豚的长鸣,伴着坠进水里的浪花击打声,一起打着节拍涌进耳膜里。
兴许是现场人群的欢呼声太过热烈,其中一只海豚完全偏离了轨道,往泳池边际一落,霎时激起一阵巨浪向观众席砸来。
水花太大了,而且方向朝着西北,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陈令璟他们两座位这一区域,前排的观众被吓得叫了一声,引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往这边看。
陈令璟无奈地抚了抚脸上的水,就听见不远处坐着之前的那位叔叔,他对着老婆一脸骄傲地说:“看,我就说吧,来晚了抢不到好位置。”
“……”
陈令璟冷不丁瞧了眼那位叔叔,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吗。
叔叔眼皮一跳,委屈地说:“老婆,他瞅我。”
“……”
陈令璟:瞅你咋地?
陈令璟清清喉咙,微微靠近初芒,学着叔叔的语气,“芒芒,他刚瞪我。”
“……”
叔叔:?你污蔑我!
初芒正拿着纸巾擦水,刚才陈令璟帮她挡了不少水,只有手侧上蹭了点,听到陈令璟这话,她动作一顿,“啊?”
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那位叔叔的老婆,她正一脸嫌弃地朝自己老公翻了个白眼,“你无不无聊?”
“没有,”叔叔急了,“他刚真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