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出于自保,还是这种地方更容易汇聚天地精华,各大灵脉的“天灵穴”位置都很奇葩。
类似于南疆,当初也是在山坳之中,鲜少有人踏足。
“这种地方你们也能找到?”许栩从长袖狐裘中生出两根手指,捏着蜡烛打量着狭窄的山洞。
因为周围都是冰面,一道浅浅的烛光经过几方折射,便亮如白昼,透明的冰内好似流动着絮状的水雾。
这里虽然没有暴雪,但却比外面还要冷,是那种看一眼就想打寒颤的冷。
刃立说起这件事,便满是感慨:“我们来这里差不多十多日,都没能找到天灵穴,再加上气候严寒恶劣,很多人都坚持不住了,打算撤退了。”
“就在准备离开的那个晚上,”他笑道,熊样的大脸却带着几分慈祥,“我们忽然听到了轰隆的响声,还以为是邪修来袭,拎着法器跑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不知道被什么炸出了一个洞。”
许栩愣住,第一反应,就猜测到这个洞应当是灵脉炸出来的。
它们负隅顽抗地等待着救援,应当是在地下感受到这些人前来的目的,但是灵脉不会说话无法呼救,最后,只能用灵力一鼓作气,炸出了个山洞作为提醒。
好在这些修士们也不傻,见状,愣是壮着胆子探索了起来,直到天池出现。
“灵脉藏在水下,如此冰冷刺骨,”许栩倒吸了口气,看到天池的水面如同天作的镜子,倒映着雾蒙蒙的天空,“你们怎么想到要下去找的?”
长渊见状,帮忙解释:“为了寻找灵脉,各大长老都倾尽全力,此处除了天池并无其他,只可能藏在水下,就算只有三分把握,大家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为了修真界的振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说得好像当时他在场似的。
刃立被他一番解释说的当场愣住,随即脸上泛起了一丝尴尬的红晕。
两张大厚嘴唇子此时紧抿着,比酸黄瓜还薄。
许栩一眼打量过去,就知道长渊说的纯粹是废话,修真界像他这样又莽又颠的圣父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我猜肯定不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故意跳下去。”
长渊:“……你现在骂人可真高级。”
“主要是当时我们确实在冰面上砸了个洞观察下面,但是毫无收获,”刃立站在冰天雪地之中,竟然额头冒出了汗,“就看到几尾大肥鱼,然后有几个嘴馋的修士吧,就在这钓了会儿鱼。”
“然后钓到了灵脉?”两人难以置信地问。
刃立:“当然不是了,但也差不多,这些鱼体形巨大,当场咬钩就把一个弟子给生生拽了下去,我们不得已需要下去救人,然后就无意中发现了灵脉。”
被鱼给拽进天池中,要说整活,还得是修真界这些人,总能做出些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许栩嘴角抽搐:“宁愿掉下去也不撒手,到底有多想吃鱼啊?”
“他说了,这是钓鱼佬的尊严。”刃立也觉得不忍直视,扶额道。
要想到达天灵穴所在,势必就要从天池的冰洞跳下去,看着下面蓝汪汪的水泛着冰碴,许栩便冻得上牙磕下牙,果断起身。
“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去,还是回家吧。”
她微笑着将一大箱灵石从芥子囊里倒出来:“那啥,东西送到了,不用谢,我先走了。”
果然还是小姑娘,刃立无奈地笑了笑:“那你在这等我们,我下去换人,他们回去的时候正好捎着你。”
说罢,扭头跟老朋友长渊道:“咱们来吧,男子汉大丈夫,还能怕这么点冰水?”
若是放在以前,长渊可能真的就跳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意识到这里所有人曾经都没有一跳了之的想法,就连灵脉也是钓鱼时偶然发现的。
他若是二话不说跳下去的话,显得也太傻了。
于是盯着水面片刻,他噌噌后退,果断摇头:“我猜肯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直接到达,我是不信你们每天换班都在里面游一次的。”
刃立闻言眼睛立马瞪得像铜铃。
“你,你现在怎么变的……”
长脑子了?
曾经的莽夫长渊去哪了?骗不到他的话,那这个朋友交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白一灰的ʝʂց两道影子伫立在岸边,隔着雪花凝视他。
仿佛在说:宰种,再不老实交代我们可就走了。
一个是武力担当,一个是来送钱的大佬,刃立谁都得罪不起,只得老实说:“其实我们现在可以通过传送阵前往。”
“只是……”
这种断句出现在修真界的任何地方都倍感合理。
许栩甚至能猜出他欲言又止的全部词语——
“只是要花钱。”
“所以你们为了省钱,真的就每天游下去??”许栩难以置信,用命省钱四个字在此刻有了具象。
刃立一脸傲然:“别说的那么寒酸,我们有可能是单纯的想要强身健体呢。”
“哦,”许栩掏出了灵石,“那我和长渊坐传送阵,你游下去吧。”
“……”
刃立:“那样不划算。”
最后三个人挤在巴掌大的传送阵上,终于到达了北境灵脉之处。
这处灵脉位于天池下十几米深的地方,石壁之上的一个空洞,最有意思的是,从洞口开始,就像被结界覆盖了似的,水被阻拦在外,在这里形成了温暖干燥的地盘,成了北境最暖和的地方。
好多修士最期待的,就是在灵脉当值的几天了,又安全又温暖,不在外面风吹雪打的好了上百倍。
许栩踏入此地时,就已经被震撼到说不出话了。
当初在南疆,他们寻到的那处灵脉如同一条萎靡的小龙蜷缩在地上,而北境的灵脉,足有那边的十几倍粗大,从地上抬头看,几乎看不到顶,灰扑扑的灵脉安静沉睡,上面还环绕着更为浓重的瘴气。
看来,邪修已经将瘴气作为自己的灵力驱使,由此侵染了天下灵脉。
“刃长老,”正在忙着搬灵石的某修士路过,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套娃许栩,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这是?”
这里很热,许栩不免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她呼了口气,露出红扑扑的小脸:“我是昆仑宗许栩,来帮忙修复灵脉的。”
“修复灵脉?你?”看见她昳丽五官,对方有些害羞地低头,“你也是来帮忙搬灵石的?”
他们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将仙盟送来的灵石搬下来,放到灵脉的旁边,供它们吸取灵力。
没有技术性,也不需要多高的修为,且水下寒冷,至今邪修还没能打到这里的主意,因此也很安全。
“许姑娘是医修,她可以让灵脉恢复得更快。”刃立介绍道。
北境与世隔绝,宗门试炼和围剿兽潮时许栩的风头他们都没听说过,此时有点哑然失笑。
医修呢?听上去就挺没啥用的。
但好歹也是刃长老亲自带来的,而且还是个小姑娘,不辞艰辛地跑过来帮忙,大家也不好说什么,只问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忙的。
“不用,我自己带钱了,不用管我。”许栩没在意他们审视的目光,先跑过去观察了这处中灵穴。
实在太大了,她甚至都有点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最后,她寻到了一处瘴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决定先从薄弱处医,让灵脉尽快的驱散瘴气。
于是,在众人的观察中,她面无表情地盘坐在地上,打开木箱的盖子,一阵刺眼光芒将众人的眼睛差点闪瞎。
箱子还带着虚空尊者的禁制,灵力不会随便外泄,但仅仅是看着,大家就热血沸腾了有木有。
医修,原来医的是穷病吗?
这么多钱,想治不好也难啊。
许栩磕了几颗灵石,便伸出一只手,将灵力缓缓渡给了灵脉。
同样的灵石,平日里这些修士吭哧吭哧放到旁边的时候,灵脉吸收得极慢,好像怕自己消化不良似的,可谓是细嚼慢咽。
但此刻,那些微微泛蓝的灵力就像是沙漠旅人遇到的一杯水,被灵脉慌不择路地吸了个干干净净。
许栩杏眸呆滞,无语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也太快了吧,牛饮啊你。”
眨眼间的工夫,她磕的灵石和身体里本来的灵力就被吸收一空了,北境的灵脉胃口实在太大,南疆那个迷你灵脉简直当它孙子的资格都不够。
她没办法,只得又抓了把灵石磕进去,还没捂热乎,就又被吸走了。
灵脉虽然没能焕发出生机,但攀附在它身上张牙舞爪的瘴气们,此刻肉眼可见地淡了几分,有些本就浅淡的,已经悄咪咪地跑远了。
其他人:“!!”
“我去,我们在这里搬了十几天了,还不如人家小姑娘坐在一炷香的时间,”刃立感慨,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瘴气之前有多难缠,现在怎么跟丧家犬似的,说没就没了?”
方才对医修感到好笑的修士们,此刻是大气都不敢喘了。
人家确实是技术型人才,如有神助啊。
甚至灵脉都高兴了起来,心跳声变得快了几分,吸收起灵力来毫不客气,若是会说话,此时说不定要哼个小曲。
“行了行了,别输给人家啊,大家该干啥干啥,都别闲着,”刃立龇着牙说,“有许姑娘帮忙,咱们这里的活指不定能提前结束呢。”
一片欢呼声中,熟悉的传音入耳又出现了。
刃立立马变了表情,对身边的长渊说:“邪修再次来犯了,你们那老虎能借我用用吗?”
“这要问许栩,那毕竟是她的坐骑。”长渊道。
而这边,许栩听到了两人的讨论,十分大方地将御兽袋交给了长渊:“借可以,但现在金虎兽之所以听话,是因为加了昆仑宗灵兽峰的禁制,所以除了我以为,只有长渊能让他听话。”
“放心,这里很安全,那些邪修突破不了我们的防线,而且他们的修为应当是很难通过天池游过来。”刃立拍着胸脯打包票。
长渊却有点不放心。
在陌生的地方,把许栩交给不认识的人,况且又是这样处处充斥着危险的地方,他实在不愿意离开。
但是外面现在正在危急关头,他又做不到视而不见。
“去吧,这里这么多人呢,”许栩宽慰他道,“况且有金虎兽帮忙,你们应该能速战速决,击退了邪修就赶紧回来。”
她这么说了,长渊也不好再说什么。
“有事传音给我。”
说罢,也没有再磨蹭,和刃立坐上传送阵离开了。
许栩送走他们,便回到方才的位置,继续磕灵石渡灵力,兢兢业业地当灵石中转站。
殊不知,在长渊两人离开后不久,天池就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大哥,这避水珠真是个宝贝,不仅挡水还御寒,”独眼邪修激动道,“若是靠自己游下来的话,都得冻掉半条命了。”
他的大哥,便是个穿着黑袍戴着面具的邪修,此时站在独眼旁边,胸有成竹道:“我们终于找到了北境灵脉的最关键的地方,还是多亏了这些修士,不然咱们可要耗费大功夫了。”
“都怪万苛那个不中用的,抢个机缘都抢不过来,害得咱们只能跟在修真界屁股后面捡漏。”
两人说这话,神情激动地下沉到空洞处,看见里面微弱的光,便心下大喜。
“就是这里了!”
独眼为表衷心:“老大,我的隐匿术修习得极好,不如我先去探探路,看看这里剩了几人。”
“可,”黑袍点头,“我们的人在外面牵制,刃立肯定不在,其他人不足为惧,最好能杀个措手不及,别让他们通风报信。”
独眼称是,便隐匿了身形,沿着空洞中狭窄的甬道,小心翼翼地走,直到尽头后,便是豁然开朗一片空地。
灵脉便懒洋洋灰扑扑地躺在那里,众修士热火朝天地搬着灵石,还有个小姑娘正在那坐着不知道干什么。
看到这里一箱箱的灵石,独眼剩下的那只眼简直要发出镭射光了。
若是能把这些人铲除,不仅能够摧毁灵脉,还能得到这么多的钱,下辈子估计都不用愁了。
他连忙用秘法探查了这些人的修为,当即心下大定。
这里的修士大多都是筑基后期,那边那个小姑娘也是,但她的灵台长得有点奇怪,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厚的。
但这都不是问题。
他本身也是筑基后期,老大又刚刚迈入金丹,两人打这些也许不那么轻松,但是绝对能赢。
独眼喜极,连忙跑回去通报。
黑袍满意地点头:“很好,我们两个都隐匿身形,争取先偷袭,这样可以保存体力,还可以让他们来不及传音给刃立。”
“明白,老大,我先来!”
一群筑基在这里,就像是鸡笼里的鸡崽子,就算再怎么扑腾,总有被抓住炖汤的一天。
两人脸对着脸,开始畅想拿下灵脉后,回去找头领请赏的美好未来了。ʝʂց
这边,灵脉旁边的许栩敲了敲酸痛的肩膀,两条腿盘太久,像通了电似的麻酥酥,她艰难地爬起身。
“许姑娘,怎么了?”旁边路过的修士好心问道,“哪里不舒服吗?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