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怎么不能闯江湖——曾照彩云【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05 17:20:43

  “啊,你不是一向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吗?怎么想起来去上香?”
  赵寂言心里咯噔一下,想不到这小书生居然还是个唯物主义者。
  他生怕被文墨宣看出什么来,赶紧正色道:
  “这不是刚经历生死嘛,我溺水的时候都看到黑白无常拿着铁链来锁我魂魄了,现在想想都后怕,原先确实是我太笃定了,以后还是要尊重这些。”
  文墨宣似乎接受了这个说辞,带着疑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接来几天,文墨宣都来找赵寂言,还带着各种各样的补品、小食。
  一开始听着“言兄、寂言”赵寂言还总是要反应一下才知道他喊的是自己,但在文墨宣的话痨攻击下,他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称呼。
  关于原身落水一事,他思来想去总是不放心,便让文墨宣带着自己去“案发现场”看看。
  赵寂言和文墨宣到达涴溪边时正碰上三三两两的庄稼汉扛着锄头往家走。
  初夏的日头也毒辣,浣溪在城北十里左右,换算下来也不过五公里,但由于小书生身子还在恢复中,天气又闷热,两人都走了一身汗,气喘吁吁地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赵寂言扯着领子说道:
  “还好没大中午来,这一路走过来都热死了,还怎么采风。”
  文墨宣捧起溪水喝了一口:
  “我说寂言,我都说让阿福备马,咱俩骑马来,你非说什么‘大病初愈,骑马容易受风’这一路走过来,确实不容易受风,差点中了暑气!”
  赵寂言心想,有交通工具谁还想走路,但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这辈子最多也就在景区骑过骆驼,还是别人牵着的。
  骑马目前难度还是有点大,但嘴上还是一本正经地狡辩:
  “年轻人就该出点汗,你看看长时间不走路身体不就弱下来了吗?”
  “咳咳,你快跟我说说那日到底是什么情况。”
  浣溪虽然叫溪,但和赵寂言心中想象的那种小桥流水叮叮咚咚完全不同,倒更像一条河的支流,只不过水流没那么湍急罢了。
  他捡了一根两指粗的树棍探了探,探不到底,看来也有一定深度,岸边的泥土虽然常年被水流冲击,但却并不稀松,十分扎实,不太可能脚打滑。
  根据唯一的目击者阿福所说,赵寂言是面向河跌下,按赵寂言的经验来看,原身不会游泳,旱鸭子相反会刻意避开水流之处,要说原身是不小心跌入河中,疑点实在太多。
  难道是被人引到河边去的?
  “那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书院也常来浣溪采风,大多数时候大家都是分散的。”
  “当时我就在那片海棠树下。”
  文墨宣指了指离十几米外一片海棠林,从那个位置,确实能看到赵寂言的具体情况。
  “我同你约好一起用午膳,正让阿福去寻你呢,谁知阿福就指着说你落水了,我吓得食盒都扔了,赶紧跑过来,几个先生也闻讯赶来。”
  “待我赶到时,赵叔已经跳入水中捞你,而那陈才,好歹同窗一场,他又会孚水,竟就那么冷眼看着,真是混蛋....”
  文墨宣绘声绘色,语气也冲,就差演出来那日的情景来。
  “那陈才,当真离我十分近吗?”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文墨宣一把抓住赵寂言的肩膀,做思考状:
  “哼,整个书院谁不知道他觊觎阿如?阿如心悦你,他自然心生怨恨,要我说,说不定就是他心生妒恨,推你入水!”
  文墨宣这一番推理信息量太大,赵寂言听了直接愣了几秒。
  “就他那小人模样,还想当我妹夫,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陈才喜欢文墨如?
  赵寂言心中只道,还成什么材啊,简直是蠢材啊!
  哪有讨媳妇得罪大舅哥的?
  但是文墨宣的话主观情绪比重太大,自己落水一事是否与陈才有关还不得而知。
  现在所有人都只当他是失足落水,又不可能挨个去问书院的人,但经文墨宣那么一说,他倒觉得陈才或许真的知道点什么,他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原身的全貌。
  “小书生,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或许我们俩真的有缘分。”
  “来这一遭也不容易,我一定帮你小子找到真相,你在天有灵,可得保佑我早日回家。”
  他站在落水处,心中默念。
  两人又在溪边溜达了一圈,赶在天黑尽之前,匆匆回了家。
  ...
  卯时二刻,天才蒙蒙亮.
  赵寂言穿学堂统一的院服,打了个哈欠,用杨树枝沾了盐粉刷牙,又用浸了水的帕子摸了一把脸,有模有样的对着铜镜开始束发。
  对着铜镜瞧了瞧,勉勉强强看得过去。
  赵谦已经在大堂桌上坐下了,一锅小米粥、两个煮鸡蛋、两个花卷,这是他自己要求的早餐。
  近一个月以来,赵谦日日去书院教书,待赵寂言起床后,桌上还留着自己的那份早餐,有时是糯米鸡,有时是前一夜就顿好的汤配油饼....
  作为早餐实在是太丰盛了些,总是麻烦“义父”,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再说自他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之后,就打算锻炼身体,一大早吃这么复杂也不利于他运动。
  于是便“要求”赵谦简化早餐,馒头鸡蛋即可。
  相处这一月以来,赵寂言也是打心底里觉得赵谦待这个义子是真心不错。
  他不会用柴火灶,再加上赵谦又让他好生休养,可以说是什么都不让他忙。
  赵谦每日卯时起,除了去书院教书,傍晚回家后还要生火做饭,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收拾的井井有条。
  不到四十,有自己的房子,还有正经工作,估计存款也不少。
  相貌端正,比赵寂言略高,目测有一米八,一身儒雅气质,还有一种说不上来气场,简直就是居家好男人啊!
  他自认为是居家型男,但目前和赵谦一比,顿时觉得好强的一个竞争对手,比不过,比不过。
  要说赵谦讨不到媳妇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带着自己这样一个大小伙子,在浣溪县也是香饽饽。
  这几日赵寂言一个人在家,还接受了不少陌生的关心,今天馒头店的王三娘送点儿东西来,明天糕点铺的陈寡妇嘘寒问暖...
  最后都会留下一句“让你爹常来啊~”
  一开始赵寂言还觉得尴尬,后来也真的开始琢磨起谁和赵谦更相配。
  赵谦并未娶妻,但看样子也不像是潇洒自由的人,赵谦也并不需要别人照顾,但赵寂言也真的担心,倘若有一天自己回家了,赵谦得知真正的赵寂言早已离世,身旁再也没有亲人,该多伤心。
  不说别的,有个知心人在身边安慰两句也是好的。
3|第3章
  用过早膳,父子俩一同前往学堂。
  “今日你有骑术课,为父和唐先生打过招呼了,倘若你身体不适,休息即可,切莫逞强。”
  “我知晓了,休养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好了,您放心吧。”
  这些唠叨赵谦几乎是每天都要说,自己也是个半大小子了,赵寂言应付着说下。
  “为父知道你勤奋,但凡事不可勉强。”
  说着又给赵寂言拿了些碎银子。
  “下学后,肚子饿了就自己先吃点东西,不必在学堂等我了。”
  赵寂言还没想到这些,收下银子,只是内心惭愧到,其实本来也没打算等你来着。
  其实今日去学堂也是赵寂言自己提出的,人是群居动物,古代书院是什么样子他只在电视剧上看过,也真的很好奇是什么样子。
  天黎民风开放,鸿图书院并非只有男子能入学,书院也收女学子,只不过男女不在一起上课。
  男子学堂有梅、兰、竹、菊、松、荷六个。
  女子学堂仅有三个,分别为听雨堂、落雪堂、凝霜堂。
  赵谦温柔又风雅,本是男女学堂都教的讲书,但因为过于受欢迎,不少前来听学的小姐指名要他讲课,院长便将他分配到女子学堂一边,如今他只担任三个女子学堂的讲书。
  男子学堂在书院东侧,女子学堂在西侧,北侧是修武场,相当于现在的操场。
  男女学员骑射课是在一起上的,南侧是学舍和先生休憩之处,书院食堂也在此处。
  文墨宣向来是家里小厮前来送饭,赵寂言大多数时候是和文家兄妹一起用午膳。
  刚走到学堂门口,就听身后骚动声,轿夫指挥着落轿,赵寂言看这阵势,以为是文墨宣,想着便在学堂门口等着他一同进去。
  谁想到从轿子里出来的另外一个青年,身量和他差不多,但还要矮上几分。
  赵寂言的长相已经可以说是清秀的奶油小生,常年在家读书皮肤较白,也没干过什么粗活,身板单薄。
  但此青年却比赵寂言还要白上几分,眼睛狭长,眉眼有点女相,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接近的气息,两人虽同穿院服,但实际上一眼就能看出此男子养尊处优,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他想着都是同窗,便上前打个招呼,可对方却直直从他身旁掠过,权当没他这个人,由书童跟着去了菊堂。
  切,真没礼貌。
  等文墨宣来时,两人赶在最后一道晨课铃响前匆匆进了兰堂。
  夫子抽了几人对昨日所学内容进行温习,赵寂言缺课几天,不必回答。
  文墨宣就没这么好运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他在下面提醒了半天,结果经文墨宣一言,又成了另一个意思,被夫子劈头盖脸一顿骂,罚抄十遍,他倒是没皮没脸地打哈哈,下课后又跟没事人似的,一溜烟就不见了。
  这倒让他有了一种回到高中的感觉。
  昨夜他翻过了原身的课本,发现所学内容大多时儒家经典,还有各种古文的注解,他勉强能应付过来。
  除此之外,还发现了小书生似乎还对地理天文感兴趣,图解古籍收藏了不少,还有绘画,也有不少创作。
  要不说两人有缘呢,这些爱好...简直和他本人完全相反。
  之后便是骑术课,他差不多摸清了书院的“培养体系”。
  基本包括了诗、书、礼、御、射、书、术,因此自己也应该会骑术的。
  赵寂言去马厩牵了匹看起来温顺的小母马走向练武场,想着该怎么应付过去。
  到了才发现今日是兰、菊两个学堂一起上课。
  远远就看见文墨宣骑在一匹黑马上,文墨宣家有马厩,不必用书院的马,早早就让阿福将他的“破风”牵了过来。
  大黑马皮毛锃亮,装上古铜色的马鞍,威风十足,此时的文墨宣换上了长靴,他本就摸样标志,此时看起来更是俊朗青年。
  正欲前行,只听见身后噔噔急蹄,身旁的小母马也挣脱了缰绳,赵寂言还没来得及回头,伴随着一股疾风,一人骑着马几乎是和他贴面而过,扬起好大一股尘土,呛得赵寂言直咳嗽。
  这种感觉不就是下雨天走在路边突然被路过的车溅了一身脏水。
  “是不是没长眼睛!”
  “什么素质!没看到这里有人吗?”
  他扯着嗓子骂道,看清来人后更是一股子怒火。
  这马背上一脸不屑的人,不就是今早那个没礼貌的小子吗!
  正欲再骂上几句,小白脸已经扬尘而去,留他一人原地凌乱。
  辰时,日头还没升起来,正是上骑术的好时刻。
  赵寂言刚好赶上骑术课小测,唐夫子知晓赵寂言身子刚好,说到:
  “你自己骑着马跑几圈热热身即可,不必参加小测了。”
  “是,多谢夫子。”
  选了块离测试场较远的空地,赵寂言心中有点小紧张,更多地是激动。
  看着书院其他青年骑马疾驰的样子,心中也直痒痒。
  以前看小说时,他做梦都想过成为书中的鲜衣怒马的大侠,长剑在背,单手持缰,奔腾在山水之间,快意人生!
  他轻抚着小母马的脸颊,拉正了水勒,小母马温顺地蹭了蹭他地手心。
  学着其他学子的模样,抓着缰绳和马鬃,扶着马鞍,左脚蹬着马镫,一、二、三迅速跃上马背。
  出乎意料地并没有他想象中地费力,身体好像很熟悉这套动作,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骑在马上了。
  他尝试着骑马跑了几步,身体就像不受控似的,像是肌肉记忆,动作已经到了下一步!
  可见小书生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骑术应该不错,定是常常练习,才会有这般肌肉记忆。
  赵寂言骑着马慢跑了两圈,一开始动作还有些僵硬,两圈下来,确是十分畅快,动作也熟练了很多,凉风拂面,感受着身下快马的律动!
  他开始理解了什么叫做“策马奔腾,活得潇潇洒洒”那种兴奋得感觉,几乎快要冲破胸腔,赵寂言此时只想奔驰在武场,放声高喊。
  “驾!”
  用脚背拍了下马腹,不大不小的力度,马儿微微昂头,加快步伐,他绕回测试的场地,两堂学子早已出发,赵寂言稍微加快了速度,向大部队赶去。
  训练场赛道虽呈S曲线,但掌握了技巧后,便觉得没那么困难了。
  虽然仍然不敢提速,但只要聚精会神,马儿又是有灵性的动物,过弯道也还算轻巧,待赵寂言赶到终点时,只见人头攒动,两堂学子都聚在一起,吵吵闹闹,隐约中还有人动手。
  “怎么回事?”
  他栓好马,随机抓了个学子问道。
  “赵寂言你来得正好,赶紧劝劝文少爷,在书院动武可是要罚禁闭的!”
  学子一见是他,推着他就往人前挤。
  “劝什么劝,狗咬狗罢了!”
  “富家子弟斗殴闹事,我们只当看热闹就罢了”
  一个干瘦的学子将他们拦下,硬是不让他过去,转身又拍着手喊着:
  “打得好,哈哈哈....”
  赵寂言白了他一眼,一把扒拉开这人,他最烦这种火上浇油看热闹的看客,赶紧上前帮着拉架。
  文墨宣正把陈才压在地上,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场面惨不忍睹。
  已经有不少学子合力将文墨宣扯开,奈何文墨宣力气太大,双腿又紧紧地夹着陈才的腰,地上的陈才已经挂了彩,颧骨和眉骨处青了好几块,白色的院服已经在地上滚成了泥服,嘴上依旧骂骂咧咧,激地文墨宣又想动手。
  “别打了,唐夫子来了!”
  赵寂言只得用叛逆学生最害怕的“老师来了”劝人停手。
  听赵寂言这一嗓子,身边起哄声逐渐弱了下去。
  文墨宣顿了顿,身边的学子赶紧抱着他的手臂将他从陈才身上扯下来,赵寂言硬生生地将二人分开了好大一段距离,文墨宣脸上也挂了彩,嘴角有些出血,脖子上还有三条血痕,像是指甲抓的,身旁的学子将他扶着,陈才还坐在地上,口鼻中都有血,却没人上前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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