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当年埋那些东西的时候,是他帮着阿予挖的坑。
里面的东西也是他看着阿予一件一件摆放到箱子里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这段记忆却很是模糊。
他越是想要迫切回忆起来, 脑袋就隐隐作痛。
是因为时隔的年份过于久远?
还是像那封信上写的那样,那个时候的他,也不是现在的他了?
霍无羁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不知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头痛,还是因为那封他消化不了的书信。
虽然那封信上的很多字, 都来自于阿予的家乡, 但他年幼时候,和小北一起学过。
那些字,他明明每一个都认识, 可组合到一起,他就有点搞不明白了。
他不明白,明明是同一个人, 却分什么过去和未来。
就算是要分, 那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才应该是未来的那个不是吗。
为什么信上说,过去的那个阿予才是未来的她?
而此时站在他身边的,竟是过去的她?
最让他困惑的,还有另外一段话。
“时隔这么久, 甚至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但说起来还是有点害羞。
那日,箱子里并没有卫生棉, 是无羁他撕了最贴身的小衣, 做了一个简易版的月事带。
(PS:当然了,这种SVIP的待遇, 你是感受不到了。)”
这段文字里说的,明明是他。
可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是小北吗?
可这怎么可能呢?
越往深处想,他的脑袋就越疼,像是有无数根银针在扎他的后脑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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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予缓步走过来,故作轻松拍了拍他的肩膀,调皮喊了句:“在干什么呢。”
霍无羁下意识回头,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迷茫。
他看着她的面颊,低喃一声:“阿予。”
温予捕捉到他短暂的失神,柔声问了句:“怎么了?”
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他便已经回了神。
“我只是在想,这箱子里的东西,在地底埋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把已经脏了的帕子放在了酒坛子上,转过身去看那口大箱子。
他神色轻快,仿佛刚才那个思绪恍惚的人不是他一样。
听他这么说,温予的注意力便也从他身上,转移到大箱子上。
温予也有些迫不及待,转头看了他一眼,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就像暗夜里耀眼的星辰,里面满是憧憬和好奇。
“你是不是知道里面都有什么?”她问。
霍无羁沉思一瞬,他明明应该记得的。
可在她问出口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他脑海里的这段记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但他还是在温予的注视下,迟疑点了点头,说:“知道,但里面还有一个小箱子,我打不开。”
“打不开?为什么?是钥匙丢了吗?”温予又问。
霍无羁摇摇头,神色凝重,好半晌才晦涩开口:“当初埋这口箱子时,阿予你说过,那个小箱子里的东西,是特别重要的,要用来救命的东西,不能用寻常的锁匙。”
“救命的东西?”温予神色凝重起来。
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霍无羁都没有忽略。
片刻后,他又试探性开口,问:“阿予,这些...你当真全都不记得了吗?”
听他这么问,温予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她虽然知道这些东西是未来的她备下的,但心里仍然有点心虚。
她故作镇定,摇摇头,说:“记不起来了。”
说完这句话,她抬手挽了挽耳边的秀发。随即手指又在耳垂停顿一瞬,才落下。
她的动作,出卖了她。
每次她说谎活着心虚的时候,总是会做这个动作。
霍无羁看着她的手臂扬起又落下,眸光逐渐黯淡,匿于袖中的拳头,也默默收紧。
“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或许拆开后能想起来也说不定。”他说。
“嗯。”温予没敢看他的眼睛,生怕他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她在心虚。
故而,她也没有发现他稍纵即逝的异样。
霍无羁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乱糟糟的,半点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如果她持续盯着他的话,保不齐哪句话就会露馅。
见她不再执着于问他问题,霍无羁暗暗松了口气。
他深吸一口气,敛去脑海中的其他杂念,凑到她身侧,帮她把最上层的小盒子拿出来。
第二层倒不是小盒子了,好大一个东西平铺在上面,但同样是用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撕开来看,几乎看不出里面包裹的是什么。
和刚才一样的流程。
撕开最外层油纸之前,她闭上眼睛,默默许愿。
同时,她想起刚才霍无羁说的话。
他马上要去战场,如果这箱子里盛的都是可以保命的东西的话,那她会准备什么?
是药?
是刀枪不入的铠甲?
还是超出这个时代的高精尖的现代武器?
想到这里,温予连忙摇摇头,并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温予,不要妄想。”
她可是一个守法的好公民。
最重要的是,她生活在一个禁枪的国家。
就算她想,也搞不到啊。
她定了定神,将那些杂乱的思绪从脑海中赶出去,说:“我准备好了。”
“好。”
“那我开了?”
“嗯。”
温予上前一步,一层一层撕开油纸。
看清楚油纸里包裹的是什么东西后,她捂住了嘴巴,后退两步,激动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直到小腹的坠痛感再次袭来,她才稍微安稳一些。
但这并不妨碍她心神激荡。
霍无羁安静立在一旁,目光在温予和那件神秘制式的衣服上游走。
当然,更多的注意力,被他放在了那件衣服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觉得这件衣服在哪里看到过。
不是在阿予往箱子里放的时候,而是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
但那个人是谁?他又是在哪里见到的他呢?
一想到这些,霍无羁的脑袋又在隐隐作痛。
他的记忆力,向来是极好的。
以往时候,他若想回忆什么,很快便能记起来。
可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每每准备回想更深一点,他整个人都开始恍惚。
这些事情,明明是他经历过的,脑海里的画面却逐渐模糊,就像是做梦一样。
霍无羁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试图拨开记忆里的迷雾,将这段记忆拼凑的更完整一点。
他隐约记得,这口大箱子装满之后,他想帮着阿予一起把箱子搬到坑里,可他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搬不动。
后来...
后来,好像是有一个男人帮阿予把箱子挪到了坑底。
但在他的记忆里,这个男人的身影,影影绰绰,模糊不已。
“男人?”霍无羁眉心紧锁,眸光阴沉下来。
以前,这个男人好像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记忆里出现过。
他会是谁呢?
霍无羁死活想不起来。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这些所有的异样,好像都是在他看完那封信之后开始的。
但他不相信,仅仅是一封书信,会有搅弄他记忆的能力。
平日里,他想起的都是一些温馨的画面。
或许,这种情况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发生了。
他只是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而那封书信,恰好是这段模糊记忆的钥匙。
他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尽管,这个理由并不能完全说服他自己。
一息之间,他脑海中思绪翻涌。
但很快,便被温予又拽回了现实。
和他不同的是,那封信的内容,阿予好像完全能看懂。
他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疑惑和不解。
只有惊喜和诧异。
就像现在这样。
“我靠,军用防弹衣啊。”丛林迷彩的颜色映入温予眼眸。
但最惹眼的,还是胸口处那抹鲜红。
一声略带惊讶的低喃声传入他的耳中,霍无羁回神,转头去看温予。
虽然她在极力克制着,但从她弯成月牙的眼眸和唇角勾起的弧度还是能看出来,她此时很开心。
温予走上前,抬手摸了摸胸口处的那枚红色旗帜,眼里的惊讶再也止不住。
她试图拎起那件防弹衣,却忽略了这件衣服的重量。
第一次,她用的力气太小,根本没能拎起来。
“还...挺沉。”
温予尴尬一笑,仰头看着霍无羁嘟哝了句。
其实,也没那么沉。她稍一用力,也能拿起来的。
只是她没有预料到,看起来轻薄的一件衣服,会那么重。
就在她重新蓄好力气,准备第二次尝试的时候,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我来。”霍无羁见状,缓步上前,一只手把那件名为‘防弹衣’的怪异衣服提了起来。
的确是有些重量,但比祁师父送他的那身银甲要轻很多。
温予转向他,退后两步,说了句:“再往上一点点。”
霍无羁按照她的话,又把防弹衣往上举了举。晃动之中,塑封完好的吊牌掉了出来。
温予先霍无羁一步,弯腰捡起。
“防刺防弹服?”
她看着吊牌上的小字,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没有看到这个吊牌之前,她还有点担心这个问题的。
之前看电视剧,警察就算是穿着防弹衣,依旧能被反派的匕首刺伤。
就在霍无羁拿起来的前一秒,她都还在想这个问题。
可现在,看着吊牌上那一行小字,温予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了。
她又把吊牌翻过来,去看背面。
背面的字更小,是制造这件衣服所用到的各种材料,温予对这些不感兴趣,只简单瞥了两眼,隐约看到上面写着什么超高强纤维布料、什么陶瓷、什么氧化铝还有一些高性能复合材料之类的东西。
再下面,是这件衣服的生产日期和生产地。
2025/07/01,MadeinChina.
看着那行生产日期,温予脑袋嗡的一下。
“二零二五年,也就是...三年后。”她若有所思低喃一句。
第84章 清极不知寒(四十四)
如果这件衣服的生产日期是在二零一五年七月的话, 那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件衣服被生产出来之前,她还没有开始下一次的穿越。
时隔三年才回来, 中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还有, 三年后,她又是通过什么渠道弄到了最新款的军用品。
在现代社会,她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平头老百姓。
就连手上那点闲钱,也是舅舅执意每个月按照公司分红打给她的。
她自知, 以她在现代的社会地位和人际关系, 搞不来这么一个高精尖的东西。
眼前的这个东西,并非是有钱就能弄到的。
会是舅舅吗?
一念起,一念又落。
断然不会。
舅舅平日里虽喜欢社交, 但也只是一个商人。
况且,她虽和舅舅亲近,但她应该不会莫名和舅舅提及她的需求。
单是解释, 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除了舅舅, 还会有谁呢?
“有什么问题吗?”霍无羁见她攥着小卡片出神,问了一句。
温予抬眸,对上他扫来的视线,喉腔一沉。
不知是不是刚才她想起了现代的原因,有那么一个瞬间, 她脑海里浮现的,竟是她放在客厅的那个相框。
会是他吗?
可她甚至都没有见过他。
就连那张照片,也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的。
霍无羁探来的视线越来越沉, 温予定了定神, 把吊牌随手扔进了那口大箱子里,朝他摇摇头, 说:“没有问题。”
她的反应,并不像是没有问题。
霍无羁颔首,敛了神色,并没有说什么。
她走上前,抬手摸了摸衣服的触感,贴身的那一面,很柔软,但中间隐隐一层硬邦邦的东西,应该就是吊牌上写的那些东西的混合物。
温予满意勾唇,一边打量一边说了句:“再往上提一点,我看看合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