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羁听了,神色微怔,随即沙哑开口问了句:“这是...给我的?”
温予想也没想,直接点头。
“对啊。这件衣服,火烧不穿,雨淋不透,还刀枪不入。穿上它,日后你...若是和别人打架,就不会受伤了。”
她磕巴着,说完这句话。
好险。
只差一点,她就把打架说成打仗了。
只差一点,她就说漏嘴了。
霍无羁默默垂首,看着自己手上的衣服。虽然这衣服上面的纹路很少见,但单从外观上看,并不能看出它有刚刚阿予口中的那些功能。
但阿予说能,他就信。
温予见他垂首打量他手中那件防刺防弹衣,想到他如今身处的时代,纵是他不信,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轻笑一声,问了句:“你不信?”
霍无羁生怕温予以为他不信她,连忙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郑重说了句:“我信。”
“因为是你说的,所以我信。”
他一脸的认真,就那么定定看着她,漆眸沉静,里面还有她的倒影。
温予看着,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
“我演示给你看。”话落,她有些不自然别开眼神。
她的目光落到哪里,霍无羁的目光也就紧接着跟去哪里。
可在小院中扫了半天,最后还是把视线落在了他腰间的玉带上。
从他的视角看去,温予此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的,是他小腹往下一点的部位。
他有些不明白,她刚才说的明明是要给他演示这件衣服的功能。
可现在却一直盯着他那里看,是为什么?
温予探来的视线,直白又胶着。
霍无羁本就对她心存一丝妄念,被她这么一看,整个人就像没有穿衣服一样,心里满满都是羞涩。
他忽然想起了昨晚那个有些绮丽的梦境。
霎时,周身温度升高,连瓷白的耳垂都泛起一抹粉色。
昨晚,他顶风冒雪从她房间门口离开后,将睡未睡之际,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正伏在书房的桌案上作画。
忽然,画中的女子忽然活了起来。
梦中的阿予,穿着和他生辰宴那日一模一样。
她一身素黑单衣,赤着玉足,缓缓走进他的怀抱。她用葱白食指勾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她对视。
他的手才揽上她的腰身,她整个人便倾身过来。薄唇轻抵着他的耳廓,随即在他的喉结上轻轻落下一吻。
濡湿,又绵软,就像一只羽毛来回扫着脚底,酥麻感蔓延全身。
他正准备回应她,才把胳膊收紧,怀里那人却消失无踪了。
他扑了个空,失落感一直从梦境延续到现实。
他被惊醒,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不顾外面是否还在飘雪,转去净室冲了好长时间的凉水澡。
再出来时,他浑身清爽,还换了条干净的亵裤。
现在,被她这么盯着,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来了。
最要命的,是他小腹那处难以言喻的肿胀感又隐隐袭来。
可千万不能让她看出异样。
这是霍无羁此时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温予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她只是看上了他的腰上的玉带。
她迈出步子,朝他走过去。
霍无羁见她过来,眸光一怔,连忙用他手上仅有的东西挡住她的视线。
温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看出了她的意图,舍不得让她霍霍他的腰带。
“我就看一下,你不要那么小气嘛。”
霍无羁听了,脸颊通红,磕巴着摇摇头,说:“阿...阿予,不行,还在外面。”
他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这话时,嗓音沙哑到不像话。
温予以为他是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解腰带,想也没想,张口便说:“没有关系啊,关着门呢,没有人会看见。”
听了这话,霍无羁的脸颊更红了。
他很想,但依旧摇摇头,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不...不行。”
“老古板。”温予嘟哝了声,霍无羁听了,胸腔里那颗心却是跳的更快了些。
温予看着他红着脸提防自己的矜持模样,眼睛弯成月牙状。阳光照下,里面全是细碎的光影。
如今的他,哪里还有半分温润如玉的陌上公子的模样啊,完全是受了恶霸欺凌的小可怜。
自从她得知她会和他有一个女儿,很多时候,她对他的心思就不单单只是想要救他那么纯洁了。
譬如,现在温予就在心中暗想。
不过是想用一下他的腰带,他就这幅模样。若是突然亲他一口,还指不定害羞成什么模样。
这般想着,她已经走到了霍无羁面前。
而他,仅退了三两步,便退无可退。
后背抵着梨花木,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就像梦中那样。
她仰着头,眸光闪过一丝狡黠,低唤了他一声:“霍无羁,低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在此之前,她有点喊不出口,都是用‘那个’‘你’来代替。
温予没觉得有什么,霍无羁听了,神色怔怔,乖巧把脖颈垂下。
原本她是想要捉弄他一番的,可对上他沉静的双眸,她却有点迟疑。
正准备退,方才脑子里的那个念头便又升起来。
她忽然觉得,他害羞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温予眸光一转,脸上的笑意也随之加深。
霍无羁就这么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有些痒。
她的视线从自上而下,从眼睛到鼻梁,最后落在他的薄唇上。
“你...闭上眼睛。”她说。
霍无羁没说话,依旧定定看着她,但喉结却下意识滚动了一下。
他好像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莫名的,他心里有点欢喜,还隐隐有点期待。
“快点。”温予又催促了一声。
霍无羁闻言,眼睫轻颤。如她所言,他当真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她微微踮起脚尖,只差一指,她的鼻尖就能触到他的鼻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鼻息,打在脸上,有点灼热。
同时,霍无羁也能感受到她的靠近。她额上的一丝秀发,时不时的搔着他的下巴,绵绵密密的痒意一直蔓到了脊梁骨。
就在霍无羁即将要承受不住这道痒意的时候,嘴巴上忽然覆上一道柔软。
就像他梦中的那样,濡湿,又绵软。
但又和梦中有些不同。
此时,他鼻息间萦绕的,满是清幽的冷梅香。
是她身上的味道。
梦里的她,没有这个味道。
他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
但他心里,却是有一股冲动在的。他想倾身下去,加深这个亲吻。
又担心,她会被他吓跑。
他的思绪正挣扎着,腰身又有异样的触感。她的胳膊,从他的手臂内侧划过,轻轻圈住了他的腰。
他闭着眼睛,感官却更为敏感。
她的手并不老实,手臂也是柔弱无骨,就像是两条软蛇,在一寸一寸丈量他的腰身。
同时,也一寸一寸蚕食掉他的理智。
他脑袋里好像有一根弦,断掉了。
咕咚一声,他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也一定都听到了吧?
想到这里,霍无羁的脸又开始发烫。
温予全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她此时的注意力全在他腰间的玉带上。
就在霍无羁下定决心,准备倾身回吻她的前一刻,唇上柔软的触感消失了。
他颤着睁开眼睛,却看见她眉飞色舞,往后退了一步。
手上还攥着本应系在他腰间的玉带。
隐隐绰绰的,霍无羁从她脸上看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霍无羁下意识垂眸,外袍没了腰带的束缚,松垮悬在身上。
空落落的,就像他此时的内心。
温予见他发怔,忙说:“不要这么小气嘛,我用完就还你。”
话落,她从他手里拿过那件防刺又防弹的多功能衣。
她没有注意到,她从他手里拿过那件衣服时,他下意识躬了躬身。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异样,便一步也没有走动。
温予绕到梨树后面,用玉带把那件多功能衣绑在了梨树上。
也是这时,霍无羁才明白,方才她盯着的,一直是他腰上的玉带。
而非...
他轻轻垂眸,无声吐了一口气,才将那股冲动抑制住。
第85章 清极不知寒(四十五)
“好了。”
温予欢畅的嗓音再次传入霍无羁耳中。
霍无羁抬眸看去, 只见她把那条玉带从那件衣服的袖口处穿过,在梨树上系了个紧紧的结。
他正准备走过去,温予的视线又探过来。
方才闹的那番乌龙, 他面颊上的余温尚未尽消。而今, 又撞上她的目光,心中又是一阵激荡。
但好在这一次他看的仔细,她只看了他一眼后,便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侧的铁锹上。
她本想用铁锹试验这衣服的防刺性能, 可瞥到铁锹上的斑斑锈迹, 暗暗摇了摇头。
这铁锹太钝了,铲铲冻土还行,若要测试那衣服的防刺性能, 可就差点意思了。
霍无羁猜到了她的想法,转身往马车走去。
他掀开了马车上的其中一块木板,微微倾身下去, 抽出一把长刀。
温予只听得铮铮一声响, 抬头便看见霍无羁持刀立在日光下。
就算霍无羁前几日没有同她讲起过,她也是识得这刀的。
它救过她。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刑台上曾发生的那一幕。
她正暗暗思忖着,他朝自己走了过来。
“赤星怎么在马车上啊?”温予轻敛杏眸,掩去眼中忪忪异样,随口问了句。
近日, 京中不怎么太平,夜半常有宵小放肆。他每次去早市,都能听到有人议论。
他担心出门的时候, 会偶然碰上。
双拳难敌四手, 他倒是无所谓。阿予细皮嫩肉的,若是...
故而, 他才将赤星带在身上。
他不想骗她,又担心如实说她会害怕。
所以,他脚步一顿,思索一瞬,才言:“防身。”
温予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在电视剧中,无论是世代簪缨的清贵公子,还是仗剑天涯的白衣侠客,都会随身携带兵器防身的。
“用它吧。”
话落,霍无羁走到她身侧,把赤星往前一递。
不等温予接过,他忽然想起什么。
这些时日,他几乎每天都会去校场练刀,已经习惯了每次持刀时刀身发出的震颤。
他几乎忘记了这把刀的神通。
可就在他准备把刀收回来的时候,温予已经从他手中接过了赤星。
刀身没有震颤。
赤星在温予手中,和寻常武器无异。
霍无羁稍稍松了口气。
温予攥着赤星,一寸一寸打量着它,耳边却回响起刑台上霍无羁撕心裂肺的那声喊。
“赤星?”她也试探性轻喊了它一声,却并没有红雾涌出。
索性,她抛去脑子里的杂念,冲霍无羁笑笑,说:“看好了啊,我要砍了。”
“好。”霍无羁颔首,退后一步,专注看着绑在梨树上的那件衣服。
故而,一时间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她挥刀的一瞬,一缕红色雾气自她衣摆处蔓延开来,朝刀身涌去。
雾气颜色很淡,顷刻消散不见。
她迫切想要试验这件衣服的防刺防砍能力,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朝防刺服的腰腹砍去。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一刀砍下去,梨枝上的积雪哗啦啦往下落不说,就连她的手腕都在隐隐作痛。
零星的雪子飘入她的脖颈,瞬间被体温消融。
温予没在意,她收了刀,上前一步,用手摸着刚才落刀的地方。
她朝霍无羁招手,兴奋喊道:“你看,没有刀痕。”
霍无羁凑上前,也伸手摸了摸,心中诧异万分。
“会不会是因为我力气太小了啊?”
温予嘀咕了声,随即把赤星递给霍无羁,又说:“你来。”
“好,你退后些。”
温予闻言,乖乖往后退了好几步。
霍无羁也想试一试这衣服是不是当真这么神奇,他沉沉吸了一口气,运了力气,砍了过去。
梨枝上的白雪尽数掉落,几截枯枝也晃晃悠悠飘下。
啪嗒一声,玉带断开,迷彩衣掉落在地。
刚刚他下刀的时候,刀刃不小心砍断了玉带。截断的地方,梨树都留下了极深的一道刀痕。
霍无羁把刀收于背后,顿下身,捡起那件衣服。
“怎么样,有留下刀痕吗?”温予也从一旁沓沓跑过来查看。
霍无羁摇摇头,应了声:“没有。”
温予把迷彩衣从他手上接过,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除了刚才掉落时不慎沾染的几片冻泥之外,再无任何痕迹。
更别提刀痕了。
霍无羁心中惊诧不已,面上却不曾表露出半分。
他抬手抚了抚梨树上那道印痕,又把视线落在温予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