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蓝——禾映阶【完结】
时间:2024-01-06 17:19:25

  韩程一脸愁容,不紧不慢回答:“这病能治,就是很棘手,需要病人高度配合。只可惜老板一直不配合医生治疗,药也不好好吃。”
  女人牵扯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丢下两字:“活该!”
  江既白这么作死,他不痛谁痛呢!
第39章 绀蝶(39)
  ◎迷局◎
  绀蝶(39)
  苏意绵的车停在江家别墅外。宝马mini, 车型小巧可爱。
  温菘蓝走出别墅,径直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苏意绵扶住方向盘, 一边熟练发动车子离开,一边忍不住拿余光瞟副驾上的闺蜜。
  温菘蓝似乎很累很累,额前碎发披散下来,浓眉紧皱,神色疲惫不堪。
  她的脑袋枕住车窗玻璃,双目密闭, 不发一言。
  苏意绵不忍打扰闺蜜, 有些话终是咽回肚子没问。
  小车在夜色里疾驰, 两侧行道树树影婆娑, 绿叶新发, 点缀枝头。
  温菘蓝其实没睡着,她只是闭目养神。
  脑子里一团浆糊, 前尘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她熟悉的,陌生的,清晰的,模糊的, 有印象的,没印象的, 通通横在眼前。
  思绪混乱, 理不清明。
  今天一整天就跟做梦似的。她做了一个匪夷所思, 离奇古怪的梦。现在梦醒了, 她自己都没法接受。
  可事实却赤.裸.裸地摆在眼前,容不得她回避——
  江既白是她前夫,两人还有一个女儿江品月。
  她仔细去回忆下午江既白所描述的那些过往,试图从混沌不明的思绪里扯出一条清晰的线头,好将整段记忆串联起来。
  然而却是毫无头绪。
  她想不起任何事情。大脑选择性地擦除掉有关江既白所有的记忆,不剩下半点痕迹。她记得很多人,很多事,唯独遗忘了和这个男人有关的一切。
  医学上称这是选择性失忆。
  当下温菘蓝从江既白口中所听到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遥远的,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
  就好像他是说书人,而她是听众,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聆听了一个久远的故事。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温菘蓝始终都是局外人。她没法感同身受,整个人清醒而冷静。
  努力去回想,反反复复回忆,将一切都拆分开,可惜无果。
  她不由自主的变得无比烦躁。与此同时,她感觉很累很累,精疲力竭。
  身体陷在副驾里,慢慢撤了力,困意汹涌袭来,势不可挡。
  最开始只是闭目养神。后面竟直接睡了过去。
  近半个小时的车程,从郊区绕回市区,车子终于停在温菘蓝家楼下。
  苏意绵熄了火,双手从方向盘上移开,侧头看向副驾。
  温菘蓝双目紧闭,似乎睡得很深,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她等了一会儿,终是等不住。
  这才低声唤温菘蓝的名字。
  “蓝蓝。”
  一连唤了好几声。
  “啊?”温菘蓝倏然转醒,眼神迷惘,“怎么了?”
  苏意绵小声说:“到家了。”
  温菘蓝往车窗外探了一眼,看见熟悉的建筑群,她敛起神色沉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蓝蓝……”苏意绵看着闺蜜欲言又止。
  温菘蓝出现在江既白家,她就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也许蓝蓝还想起了什么。只不过她不确定蓝蓝究竟想起了多少。
  温菘蓝缓缓抬头,温淡目光转到闺蜜脸上,“绵绵,江既白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提起江既白,苏意绵的脸色徒然一沉,冷冰冰道:“他就是个游戏人间的渣男。”
  温菘蓝:“……”
  温菘蓝明显默了一瞬。
  苏意绵咬牙切齿道:“他费尽心机得到你,可后面又不珍惜,还害你出车祸,你跟他离婚是你做得最对的一件事。那种渣男就该永远远离他,让他孤独终老。”
  话音未落,她又焦急地看着温菘蓝,“蓝蓝,你想起了多少?”
  温菘蓝茫然地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你说的这些我毫无印象。”
  苏意绵听完后,立马叮嘱温菘蓝:“蓝蓝,你给我离渣男远一点,千万别和他有任何牵扯。你好不容易才跳出火坑,别又脑子一热,回去继续受苦。”
  温菘蓝安抚闺蜜:“放心吧绵绵,我一点都不想和他有牵扯。”
  到家后,温菘蓝先泡了个澡。
  热水驱散了她全身的疲惫。泡完澡后,她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用吹风机吹干头发,躺上床睡觉。
  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不论她和江既白的那段过去多么不堪,多么痛苦,到底成为了过去。何况她的记忆一片空白。她知道有这么一段过往存在。她还有个女儿。
  仅此而已。
  她不打算去深究过去。她根本想不起来任何细节。即使她恢复了记忆,也没意义。现在是她的新生。她必须立足当下,过好眼下的生活。
  江既白和江品月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她根本不会回头。
  躺在柔软的床垫上,温菘蓝闭上双眼。
  没过多久她就沉浸梦乡。
  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梦,许多模糊的片段不停交错。画面忽明忽暗,几经切换。
  凌晨四点,窗外响起一片淋漓的雨声。
  雨水拍打窗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温菘蓝从睡梦中惊醒。
  醒来后口干舌燥,嗓子眼冒烟。
  她摸索着摁亮台灯。
  端起摆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半杯水一饮而尽。
  这才解了口齿间的干涸。
  温菘蓝醒来后就睡不着了。
  可时间分明还很早,她要九点才上班。
  拔掉充电线,取来手机。
  通知栏明晃晃挂一条短信,来自韩助理。
  韩程:【温小姐,老板无碍,您不必担心。】
  屏幕漆亮,温菘蓝盯着这行文字看了好几遍。她扪心自问,她担心江既白吗?
  不,她并不担心。
  如果说之前几次遇到,她对这位神秘的客人充满了好奇。而今得知江既白真实身份,好奇心光速退散,所剩无几。
  她对这个男人无感。于她而言,他和陌生人无甚区别。
  手指轻点屏幕,温菘蓝划掉短信。
  她转头刷小视频打发时间。
  九点前,温菘蓝准时抵达影城。
  经过昨天婚纱照一事,同事之间早就传开了。温经理和6号VIP影厅的客人有关系。具体什么关系,没人能猜到。
  这事儿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相信的人认为温经理和大佬隐婚。不相信的人则认为婚纱照上的新娘只是长得像温经理,并不是同一个人。
  其中大部分员工都是后者。
  上班之前,员工们聚在一起热切讨论这件事。
  可讨论来讨论去也得不出具体结论。
  远远看到温菘蓝从自动扶梯上下来,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员工们瞬间做鸟兽散。
  谁都不敢当着当事人的面讨论这事儿。
  邱文佳比较大胆,她又和温菘蓝走得近。其他同事不敢问,她却是敢的。
  一见到温菘蓝,她便殷切地迎上去,大着胆子小声开口:“蓝姐,你和江制片……”
  不等她问完,温菘蓝及时截断她的话:“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面色严肃,一板一眼道:“婚纱照里的新娘不是我,只是长得和我有点像。”
  “哪里是有点像,分明一模一样啊!”邱文佳将信将疑,小声嘀咕着:“双胞胎都没这么像的。”
  温菘蓝沉下脸,音色冷凝,“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不代表就不存在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我等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会和大佬扯上关系。你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清楚。”
  温菘蓝一脸平静,说的话有理有据,根本不像是演的。
  邱文佳仔细想想也觉得这两人不可能。江既白可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大佬,盛时除了商离衡,就数他股份多。很多时候,他甚至比周最更有话语权。圈内多少人见到他点头哈腰当孙子。即使是当红明星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而温菘蓝又是什么?
  她只是影城的小小经理。盛时旗下影院无数。像她这样的经理一抓一大把。
  比起江既白,温菘蓝只是最不起眼的小虾米。
  身份如此悬殊的两个人,他们怎么可能会产生交集。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将他们放在一起讨论。
  邱文佳觉得自己完全想茬了。
  她咧开嘴角笑了笑,“也是,咱们这种普通人怎么可能会和大佬有关系,是我想多了。”
  温菘蓝斜她一眼,一本正经训话:“好好工作,别成天想东想西的。”
  邱文佳挽住温菘蓝胳膊,笑嘻嘻道:“我这不是好奇嘛!那可是江既白哎!谁不好奇他的感情史啊!”
  温菘蓝掰开邱文佳的爪子,径直走向换衣间换制服。
  关门之前,她沉声丢下话:“十分钟后开早会。”
  邱文佳抬起手臂挥了挥,“好嘞!”
  一扇门隔开内外。
  温菘蓝听见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
  邱文佳很快就走远了。
  她靠住门板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这辈子都没撒过谎,撒谎可真累。
  也就邱文佳这孩子心思浅。这要是换个精明的,她根本糊弄不过去。
  这婚纱照在员工间引起了轰动。虽说她辟了谣,可真正有多少人相信那就不得而知了。这群员工不可能都是邱文佳。总有心思细腻的人。遇到这种人,她的说辞八成站不住脚。
  要想完全解决这件事,还得另一位当事人亲自出面辟谣。毕竟大佬的话更有信服力。
  只可惜温菘蓝眼下根本不想搭理江既白。她不想和这个男人再有任何联系。
  不管了,她打死不承认,谁也没法摁头让她承认。
  比起婚纱照,孩子才是头等大事。
  温菘蓝现在有种无痛当妈的感觉。一夜之间多出了一个女儿,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疯。
  很显然,现在有一个迷局摆在自己面前,她不知道后面该如何面对月月。
第40章 月白(40)
  ◎谈判◎
  月白(40)
  江既白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醒来时,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阳光铺满卧室,空气里弥漫着太阳的味道。
  他睡了很久,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光怪陆离,来来去去无数人。
  这会儿却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脑袋似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
  偏头痛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可偏偏最折磨人。每次犯病都是经历一场生死。死去一遍,又活过来。
  整个人被抽光了精气神,只剩下一摊皮肉。
  他江既白行至今日,得了个这么个折磨人的病, 完全是他罪有应得。
  男人靠在床头缓了缓, 下意识去床头柜摸手机。
  两部手机一部在充电, 一部安安静静躺在角落里。
  角落里那部是备用机, 他摁亮屏幕, 首先映入眼帘一张婚纱照。
  就是这张婚纱照暴露了他的身份。若非他手机遗漏在影厅,温菘蓝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知晓他的身份。
  不过这样也好, 明牌了,往后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可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他和温菘蓝再无可能了。以她的性子,她不可能回头。他永远失去她了。
  无所谓了,反正他四年前就已经失去她了。如今不过是让一切板上钉钉,再无转圜的余地。
  说到底还是他罪有应得。
  浪子回头, 一切晚矣。
  婚纱照的影响并未持续太久。温菘蓝亲自辟谣过后,传闻就散了。她照常上班, 一切如常。
  这件事并未给她带来多大影响。唯一有点区别就是她总是时常想起月月。平时在影城看到和月月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她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为何自己会对月月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从第一眼见到那孩子她就觉得熟悉。那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是谁都无法替代的。原来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强大又不问缘由。
  江既白或许不是一位好丈夫,好伴侣。可他绝对是一位好父亲。他将月月教得很好。这孩子乐观开朗,懂事善良。
  当年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去深究了。在她车祸昏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生死未卜。她的父母将襁褓之中的孩子交给了江既白。然后让他远离她的生活。她又做回了父母的女儿。
  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父母必然也是在为她考虑。她无力养育孩子。只能把她交给江既白。
  温菘蓝无法去置喙父母的决定。他们当时一定是在拼尽全力保全自己的女儿。她甚至都不敢告诉父母,她如今已经知道了真相。她怕二老会担心。
  她什么都不能说,提都不能提江既白这个名字。
  温菘蓝承认自己很喜欢月月,也很喜欢和月月相处。知道月月是自己女儿后,这种喜悦之情只增不减。
  但她没想要回女儿。以她现在的能力没法给小朋友好的生活。她养不起一个小孩。江既白不缺钱,也能给孩子爱和陪伴,比她更称职,更合格。由他抚养孩子是最佳的选择。何况孩子从小跟着他,本就更适应。
  她只是希望自己偶尔能看看孩子。陪孩子吃个饭,看个电影,带她逛街,买买衣服啥的。
  简而言之,她需要探视权。
  当然,这探视权要和江既白商量。
  隔了半个月,温菘蓝拨了江既白的手机。这手机号还是她找韩助理拿的。
  早前韩程替江既白包下6号VIP影厅,一切事宜都是温菘蓝和他接洽的。当时留了号码,后面一次都没打过。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铃声响了近一分钟,对方才接。
  低沉磁性的嗓音,透着一股子慵懒,“喂,蓝蓝?”
  这声“蓝蓝”,着实让温菘蓝怔忡数秒。
  这样亲昵的称呼,带着无限柔情和缱绻,像是在叫自己的爱人。
  只可惜江既白现在不配这样叫她。
  女人的声音沉凉而冷静,“还请江先生叫我温菘蓝。”
  江既白:“……”
  电话那边明显沉默一瞬,一道平和的呼吸声透过手机听筒飘进耳朵。
  随后江既白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他刻意省去了称呼。
  温菘蓝根本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关于月月,我觉得咱俩有必要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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