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靛青(36)
◎回忆杀◎
靛青(36)
【亲爱的温小姐,
感谢您对盛时集团股价的贡献,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祝您生活愉快!
韩程】
温菘蓝盯着贺卡,反反复弋㦊复看了好几遍,她才敢相信这份礼物出自谁手。
毫无悬念,肯定是江既白那家伙指使韩秘书送的。
透过这盒香水,她几乎都能想象大魔王欠扁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吩咐韩程:“去给吉祥物挑份礼物。”
拳头一下子就硬了。
温菘蓝猛地吸了口气, 慢慢平复心情。
她对着香水礼盒拍了张照片, 泄愤一般的发了条朋友圈。
温菘蓝:【低价出, 手慢无, 速来!(狗头)】
温菘蓝原以为她盛时的面试没戏了。毕竟她面试时一塌糊涂, 简直没脸看。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说了些啥。三个面试官一脸郁色,连连摇头。
她对自己的实力有清醒的认识, 她攀不上盛时,她一开始就不该来面试的,自取其辱。她和盛时八字不合,来总部面个试,她都能遇到吊灯脱落,差点把自己给交代在那里。
没想到一周以后她居然接到了盛时人事部的电话,对方通知她被录用了。
接完电话, 她一阵懵。
不是说盛时的笔试面试超难的吗?她怎么一考就过了呢?
她使劲儿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嘶,会疼!她不是在做梦。
也就说她已经成为盛时的管培生了。接下去她就要去盛时上班了。
天呐, 这一切为何如此顺利?顺利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那天面试磕磕绊绊, 她还以为铁定不会过的。没想到居然让她过了。她是踩了狗屎运了么?
面试通过了高兴是高兴, 可她好像不太想去盛时上班, 因为她不想面对大魔王。
可如果不去盛时,一时半会儿她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她已经吃土好久了,要是再没有工资入账,她可能都要活不下去了。
啊啊啊啊啊,到底怎么选呐?
难以抉择,就很烦!
正是纠结之际,闺蜜苏意绵的微信视频及时打了过来。
温菘蓝心下一喜,可以问问闺蜜的意见。
她接通视频,迫不及待道:“绵绵大宝贝,我的面试过了。”
“什么面试?”视屏里大宝贝敷着黑面膜出镜,差点没把温菘蓝彻底送走。
温菘蓝安抚了下自己受惊的小心脏,小声道:“盛时的面试我过了。”
苏意绵:“……”
“我草,蓝蓝牛逼啊!盛时的面试都让你过了,锦鲤附体啊你!”苏意绵拍案而起,那叫一个激动,差点把脸上面膜给绷掉了。
她扶住面膜,重新敷好,含糊道:“温菘蓝同学,快跟我说说,你怎么考上的。”
温菘蓝格外骄傲,“随便考考就上岸了。”
苏意绵:“……”
苏意绵“切”了一声,撇撇嘴道:“凡尔赛!”
相较于闺蜜的激动,温菘蓝却始终拿捏不准主意。
她面露纠结,“绵绵,我不知道要不要去。”
“去啊!干嘛不去?盛时待遇那么好,你不去,脑子瓦塔了你!”苏意绵的话就跟炮仗似的噼里啪啦一大串,一刻不停,“江大神哎,那种人间绝色,为了他你也必须进盛时!”
温菘蓝:“……”
温菘蓝不好意思告诉闺蜜,就是因为江既白她才不愿意去盛时的。
苏意绵撕掉面膜,随手丢进垃圾桶。左手举着手机,冲着镜头一通吼:“温菘蓝,我警告你哈,如果你放着这么好的工作不做,以后就别指望我接济你。”
温菘蓝:“……”
鉴定完毕,这是塑料闺蜜!
当晚临睡前,温菘蓝看了眼自己银.行.卡余额,那可怜的数字让她深切地认识到自己压根儿没有任性的资本。
又鉴于当下这个糟糕的就业环境,盛时加入南极生物峮幺五二二七五二爸以,每天吃肉眼下是她最好的选择。一旦错过,她在短期内根本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或许也会有好工作,但她等不起了。
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温菘蓝最终决定入职盛时。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不得不向毛爷爷低头!
比起缺钱,江既白那个大魔王似乎都不可怕了。
下周一,温菘蓝正式入职盛时。
第一天上班,为了给领导和同事留下个好印象,她好好拾掇了自己。化了精致的淡妆,挑了身漂亮的衣服换上。
莫兰迪色的雪纺衬衫,牛仔半身裙,银色细高跟,中规中矩的衣着,既挑不出毛病,同时也不惹眼。
温菘蓝乘电梯去了盛时总部,她要先办理入职,然后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培训。这一个月同时也是实习期。
面试那天的突发意外给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当下站在旋转玻璃门外,看见天花板上那两盏巨大的吊灯,她就下意识觉得脑壳疼。真怕同样的事故再次发生。倘若再发生,她肯定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推开一道缝隙。
身体灵活一闪,立刻就进入了大厅。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脚底生风,嗖的一下就溜走了。完美避开天花板的吊灯。
见自己安全了,温菘蓝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根本不知道她这一举动完美地落入了他人眼中。
两三米开外的地方,在一楼电梯间,两个年轻的男人站在一起。他们刚从电梯里走出来。
韩程想起温菘蓝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发笑,“看来温小姐被上次的吊灯吓得不轻。”
韩程话音未落,江既白的脑海里就不自觉浮现出女排处在事故中心,呆若木鸡,可怜兮兮的样子。一张小脸吓得煞白,毫无血色。若不是碍于他在场,她都能当初哭出来。绝对是嚎啕大哭的那种。
男人注视着那抹逐渐远去的背影,温菘蓝拐进另一扇门没了身影。
他慢吞吞地收回目光,侧头看着韩程,沉声吩咐:“通知工程部把这吊灯给换了。”
韩程:“……”
韩助理的表情瞬间凝滞住了。不过他反应迅速,立即明白了老板的用意。
他脱口而出:“这事儿得知会周总一声,他来安排。”
盛时三个大股东,商离衡和江既白都当甩手掌柜,逍遥自在。唯独留周最一人主持大局,打理公司的一应事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他操心,他拿主意。都快成老妈子了。
安静听韩程讲话完,江既白缓缓抬眸,斜了对方一眼,冷不丁道:“换个灯而已,这么点小事我都做不了主了?”
韩程:“……”
韩程默了默,语速飞快,“我马上安排。”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厅,前往停车场。
江既白下午约了导演穆惜颜谈事。他有心筹拍一部S级古装悬疑剧,需要鬼才导演助阵。
阴天,灰雾蒙蒙,泛着大片大片鸦青色。
天气倒没影响江既白的心情,他身心愉悦。
不过这份愉悦究竟能保持多久,他就不得而知了。
老板要外出,老丁早早就侯在停车场。
远远看到熟悉的黑色车身,韩程先小跑着过去,主动替江既白拉开后座车门。
江既白弯腰坐进后座,一双长腿是屈在一起,车内的空间分分钟被挤占掉,变得格外逼仄。
待老板坐好后,韩程再伸手拉开主驾车门,快速坐了记住。
司机老丁操纵方向盘娴熟地把小车开出停车场。
车轮疾驰,街景快速后移。
周围的建筑物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像是树叶上一条条清晰的脉络。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井然有序。
韩程坐在副驾上,抱着iPad在看江既白这两天的行程安排。
“今天见完穆导,您看过几天要不要再见见素问大神?”
新剧若是有素问大神操刀剧本,那简直如虎添翼。
江既白看一眼窗外的车流和人群,很轻地“嗯”了一声,“你看着安排。”
韩助理低头在iPad屏幕上记笔记,“素问大神很难约,还得麻烦商总出面替咱们约。”
众所周知,素问大神的太太沈书鱼是商离衡的表妹。
江既白丝毫不担心,抿嘴道:“咱给盛时挣钱,商离衡保管比谁都积极。”
两人很快沟通完工作。
江既白似想起什么来,下意识就开口问:“今年这批实习生谁来带?”
韩助理人精一样的人物,心里当然清楚老板想问什么。他偏过头,对上对方的视线,压低声音说:“咱们宛丘历届的实习生都归陆洲管。”
陆洲,江既白默念一遍这个名字。脑子里隐隐约约有点印象,有些不确定地问:“宛丘的区域经理?”
“是他。”韩助理神色意外,“老板您知道他?”
虽说江既白是盛时的大股东,拍板投资好几部大制作。可他本人压根儿不管事,对盛时的高层都不熟悉,更别提只是宛丘地区一个小小的区域经理。
江既白抬手压压眉心,“公司年会上见过一面,商离衡和周最都夸这人是个人物。”
韩程小声征询:“那我去和这个陆经理打声招呼?”
江既白抬抬手,“不必。”
这下轮到韩助理吃惊了,他盯着江既白,“您不担心温小姐……”
男人垂眸浅笑,及时截断韩程的话:“刚出校门小姑娘总得接受职场的吊打,不然怎么成长。”
韩程:“……”
老板怕是想跪搓衣板了!
第37章 绀蝶(37)
◎回归现实◎
绀蝶(37)
一阵风迎面拂过, 携裹来早春的清寒,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犹如一根根绵密的银针,刺破表层皮肤,不断往人骨头缝里扎。
温菘蓝身上的毛衣不顶用,她感觉寒意浸骨,五脏六腑都是冷的。
“啊嘁……”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双手抱臂,她猛地吸了吸鼻子, 居然鼻塞了。
坐在院子里坐了太久, 长达两个小时, 即使身上有太阳照着, 可她还是扛不住感冒了。
“冷?”听见温菘蓝打喷嚏的声音, 江既白的思绪猛地从回忆里挣脱,不得不中断叙述。
他神色关切, 飞速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罩到女人身上,将她整个人包裹严实。
温菘蓝冷眼旁观他的举动,脸上没太多情绪。她既没反对,也没同意,兀自沉默。
男人的外套很大,很宽松,沾染了江既白身上特有的味道, 那是雪后的松木,干净清冽。也是她午夜梦回每每都会想起的味道。她知道在过去的过去, 在他们婚姻存续期间, 他们亲密无间, 有过无数次相拥而眠。她枕着他的手臂, 闻着他的气息安然入睡。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无比陌生。不管是江既白身上的味道,还是他这个人。
她听了一个未完的故事,她是故事的主角,她却没法感同身受。从头到尾,她都是清醒的,有着一种麻木的清醒。
“还继续……讲吗?”江既白静坐着,脸色惨白,唇色极淡极淡,几乎看不见什么血色。
身形更是瘦削,贴身的毛衣模糊勾勒出身体轮廓,看上去竟显得有些宽松。
他似乎体力透支,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温菘蓝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人是一个病人。还是不遵医嘱,强行跑出医院的病人。
她没法继续耗着一个病人,他似乎随时都会倒地。
“今天就到这里好了,余下的下次再讲。”
其实她多半已经能够猜到接下去的剧情了。一个多情浪子,万花丛中过,一时兴起,看上一个刚出校园的小姑娘。他耗费心机,用尽手段,终于将女孩纳入囊中。
他的本意从来不是天长地久,而是及时行乐。
他只想玩玩。这个腻了会有下一个。他从来不会为了某个女人驻足。
温菘蓝了解自己,她骨子里一向骄傲,她绝不允许自己成为男人的金丝雀。哪怕她很爱这个男人。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离婚收场。
而彼时她已经有了身孕,后面还出了车祸。捡回一条命,却失忆了,忘记了过去的一切。
故事不难讲,不过是阴差阳错,一对怨偶罢了。
“你这偏头痛什么时候得的?”温菘蓝拢住衣领,裹紧自己。
早春沁凉的风在耳畔回荡,带起周围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低声清唱。
江既白一只手撑在石桌上,语气虚弱不堪,“和你离婚以后。”
和温菘蓝离婚以后,他开始整宿整宿失眠,吃了安眠药也只能勉强睡三四个小时。大部分时间他意识清醒,毫无睡意。
失眠只是开端,后续很快演变成头痛。万虫噬心,脑子几乎都要炸开。
有无数次,他都想一了百了,死了算了。
可每一次他都没能付诸实践。心里有牵挂,女儿紧紧攥住绳子的另一头,将他从深渊巨口里拉上来。
“看来离婚以后你也过得不好。”温菘蓝轻蔑一笑,公然挥起手中的刺刀往江既白心口上扎。
曾经的枕边人,她太清楚对方的软肋,知道往哪里扎最疼。
离婚怎么可能体面呢!那当然是揪住对方的软肋不放,怎么痛苦怎么来。不让对方掉层皮,她都誓不罢休。
心脏抽疼,一阵一阵袭来,像是被人生生剜了肉,鲜血淋漓。
男人瞳孔微缩,表情痛苦,嘴唇上下掀动,嗫嚅着,“蓝蓝……”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温菘蓝麻利脱下外套丢在石桌上,转身离开。
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她走得很干脆,一如当年离开时一样,她没有犹豫,也不会回头。
江既白再也坐不住,他捂住胸口,整个人瘫倒在地。
两军浴血奋战,他溃不成军。
右手用力撑住地面,他艰难坐直身体,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额头开始渗出一层细密汗珠,慢慢往脸上淌。
汗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他尝到了比黄连还苦的滋味。
事到如今,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不懂珍惜,咎由自取。
松山这带地处郊区,又是富人区,出租车很少。温菘蓝在叫车软件上下了单。只可惜迟迟不见司机接单。这么远的单子很多司机都不愿意接。
她等了几分钟,打算取消订单,自己扫辆共享单车骑回去。
四下扫了一圈,见共享单车的影子都没看到。市区成片的小黄车,小蓝车,这里一辆都没有。
情况委实艰难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