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令——古星乐【完结】
时间:2024-01-06 17:21:48

  “不行。”江闻夕冷着脸,拿手扒开了腿上的少年,“该回家了。”
  “不,不要,我不——”少年哭得更大声了,甚至惊动了岸上的人们。
  众人纷纷回头来瞧,只看见面色沉沉的一个玉面公子和他脚边的矮小团子。
  江闻夕脸色更黑了,恨不得当即和江文朝断绝关系,因为他耳畔听到了路人的闲言碎语,他们居然把这碍事的东西当成了他养的儿子!
  “别哭了。”江闻夕没耐心地俯身捂住他嘴巴,不得已地答应他,“那便不回去。”
  江文朝哽咽道:“哥,我饿了。”
  江闻夕:“……”
  这真是个烦人的东西,还得买两个玉花酥来打发他。
  “哥,我也想去这里面。”眼瞅着面前的高楼起了热闹,江文朝一指里头,央求道,“可以吗哥哥。”
  江闻夕冷声:“当然不行,你兄长我可是身无分文呢。”
  这话一出,江文朝立即嘴巴一瘪,一副要大哭大闹的架势。
  江闻夕瞬间头疼不已:“行行行,走吧。”
  身边跟着这显眼又碍事的弟弟,江闻夕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比起一脸兴奋的江文朝,他也是第一次来鱼跃鸢飞楼,但他什么心情都没有,只想随便找个地方落座,安抚幼弟之后尽快回府。
  就在他刚坐下准备叫行菜的时候,为客人斟酒的妇人已经走近了,还未等他说些什么,便要上酒了。
  那妇人笑盈盈道:“今日鱼跃鸢飞楼里又酿得一批瑶醽,为表恭迎,各位贵客都能品酌一二。”
  “不必了。”江闻夕有些不近人情地摆摆手,一副败兴模样,“胞弟年幼,喝不得酒,若我这个做兄长了喝了,他怕是又要闹了。”
  说罢,他抬手掌住江文朝兴致勃勃的脑壳,把对方乱瞧的目光拧了回来。
  江文朝一指楼上:“哥哥,你瞧,有个奇怪的人。”
  江闻夕下意识地抬头,却见层层阶上头站了一个梁域的少年,那少年一路走到了一处雅阁前,仅用了一段萧声就引出了里头的贵人。
  ——而那里面,居然是步安良。
  江闻夕很快想到了恒亲王,步安良是恒亲王的人,他来这里做什么?
  想到之前恒亲王在他面前的所作所为,江闻夕也没心思哄弟弟了,很快起身上楼去瞧。
  走近了,他便停下脚步,没想让里头的人瞧见自己。
  门口,步安良开了门,莫名其妙地看着门口的少年:“你们酒楼怎么还有敲开门卖唱的人呢?下去吧,不必叨扰了。”
  那少年艰难地越过面前挡着的人,朝里头望了一眼后,声音清越地开口:“是我认错人了。”
  步安良没什么好脸色地关上了门。
  屋内,温宛意和表哥道:“方才在窗边被少年瞧见了,好在遮掩了面容没被瞧见……可我也不认识他,他何必追上来呢。”
  “这条街上会有很多外族的少年和女子,在各家正店脚楼卖艺讨生活,瞧见了出手大方的贵人便想尽办法要缠着,等要到了赏赐才会走。”白景辰瞧着她面上戴着的珠帘,又说道,“也或许是因为这繁珠裹金面帘是从梁域来的,那少年认得此物。”
  温宛意抬手拨了拨珠帘,没说什么。
  白景辰又道:“或许片刻后,他还会想办法来接近你。”
  温宛意问:“那我要如何对付?”
  “随心便好。”白景辰为她夹了块狮蛮栗糕,又满上了鱼跃鸢飞楼里特有的琼酿“瑶醽”,他道,“若闲来无聊,也不是不可以随手给点儿赏赐,就当花钱听几句漂亮话。”
  斟上了酒,他又叮嘱道:“这酒虽算不上烈,但也不可贪杯。”
  温宛意记住了,随即掀开幂篱尝了尝,果真是清爽香醇的味道,像是浆果在口中散出了几分余韵,等酒入喉后,还是勾人得很。
  “嗯,当真好喝极了。”温宛意很快放下纱帘,也放下了手中酒杯。
  “若你喜欢,今日回府时本王叫人为你多带些。”
  ·
  江闻夕眼见那梁域少年被赶了出来,很快上前假意碰着了对方肩头。
  “实在抱歉,方才走得急了些,没有看着路。”江闻夕先行赔了不是,随即故作关心道,“可碰疼了?”
  那少年本一脸不悦地揉着肩头,一听他这番言语,再一看对方的穿着——想必也是家中有财的公子哥,最方便讹钱了。
  于是那少年索性坐在了阶上:“公子你可撞疼我了,得带我去瞧大夫。”
  江闻夕浅笑:“那便走吧。”
  少年立即起身,跟他出了门。
  没走几步,江闻夕却突然叹息起来,他好似困扰极了,一副找不到医馆的茫然模样:“实在对不住了,我本要去那雅阁找人,没料想这附近没有卖药的,再回去……怕里头那几位大人要怪罪我了。”
  “哦?你认识那里面的人?”到底是少年心性,算不上城府深沉,只被勾了半句,他便开口主动问了,“那贵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身边跟着的美人都打扮得那般好。”
  “美人?”江闻夕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原来那位大人今天还带了美人出来,那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那位美人我应当是没见过的,小兄弟你可曾瞧见对方模样?”
  “美人遮着脸,瞧不见的。”少年摇头道,“但定然是极美的,也有着贵人的极致恩宠,不然不可能戴着梁域最奢丽的水珠子,那一件,是当年梁域进贡给你们的,也只有达官显贵才能见一见吧。”
  “小兄弟果真见多识广。”江闻夕一边夸着他,一边也确认了恒亲王身边的女子身份。
  ——身姿姣好又独得优待的女子,不是温宛意又是何人?
  “那你还要回去吗。”少年问他,“要你不愿回去了,也可以把钱给我,我自己去买药。”
  江闻夕随手把钱袋子丢给他,笑着对他说:“我记起那美人身份了,她很大方,平时很爱赏赐下人,只不过她可不是谁府上的姬妾,而是当今康国公府的嫡女,估计是今日为了凑热闹才偷跑出来的。”
  少年被这个消息吓懵了:“啊?康国公的……女儿!当真是老天赏脸,我刚刚见到的居然是她啊。”
  “是啊。”江闻夕笑眯眯地看着他,“温家独女,可是寻常男子一辈子也见不到一面的贵女。”
  那梁域少年虽然打扮得繁丽,但钱财上也算不上多宽裕,听到那个女子的身份后,他当即红了脸庞,有些无措地站在外头看向了之前的那户雅阁。
  “可惜康国公并不知道他家贵女偷偷出来玩了,要是有人能在这个时候提醒一二,想必国公爷一定会感激不尽。”江闻夕不知何时拿出了怀中折扇,看起来十分清闲地摇起了扇,“温姑娘这样大方的性子,也是因为国公爷的行事作风,我还听闻——之前有小乞丐拾到温姑娘的簪钗后上门归还,国公爷直接赐了对方黄金十两!”
  “黄金十两!当真吗?”那少年眼眸瞬间一亮,嘴角笑意压也压不住,“是吗。”
  “当真啊。”江闻夕合了扇,看似说了句玩笑话,“若你既能把温姑娘的随身小物上门归还,又能顺带提醒国公爷及时接回贵女,岂止是黄金十两的赏赐,说不准国公爷一高兴,直接许你一座宅邸呢。”
  那少年顿时乐不可支,匆匆朝着鱼跃鸢飞楼去了。
  作者有话说:
  借刀鲨人啦~
  江世子:(阴暗)(扭曲爬行)
  晋江字库不全,有些生僻字的某部分会变成“口”部,我实在打不出来,大家忽略就好~
第15章 恩赐
  ◎他喜欢把她保护得很好◎
  步安良讲完要事后便不再叨扰了,他迅速告退出门,免得拂了恒亲王的雅兴。
  结果刚一出去,就瞧见恒亲王府的家宰已经等在外头好久了。
  这人他认得,是之前皇后娘娘宫里的大太监,后来恒亲王开府后,皇后便吩咐这人出宫伺候王爷了。近日,听说还被封为了正七品的亲王府家令,总管恒亲王府诸多事务。
  “程府令近来安好?”步安良同他寒暄道,“之前在宫里便听闻府令的大名,今日得空一见,果真是善面福安,也难怪皇后娘娘特意挑您来王府当值。”
  “左少尹大人谬赞了,下官不过是宫里的一届奴才,怎配让少尹您如此高抬呢?”程岑连忙捧了个笑脸,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被从三品的左少尹这样抬举,“无论是宫里宫外,都只为了伺候主子,能得娘娘器重,也是在下的福分。”
  寒暄的功夫,步安良突然瞧见之前的那梁域少年又满眼算计地盯着这间雅阁,一副誓不罢休的心机模样,在发现他们的目光后,那少年又挤出了一点儿讨好的笑容。
  “当真是少年意气,疏狂如虎,却蠢笨似猪。”他摇了摇头,又叹息道,“得亏今日王爷心情颇好,不然他断然没好果子吃。”
  “心粗胆大之人。”程岑也笑道,“初尝甜头也只因王爷赐恩,若死不悔改,怕是要扑一鼻子灰了。”
  步安良蹙眉:“要不还是给点儿钱打发了,也算落个清净。”
  “左少尹大人当真心善。”程岑冷眼瞧着那边,声音淡漠地开口,“他何至于让左少尹您破费呢。王爷之前吩咐过,这人就拿来让咱表姑娘开心吧,只要他演得够顺遂,能哄得温姑娘高兴了,他来这世上活一遭也算体面了。”
  “我家中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步安良果断道别,“这人这事儿便劳烦府令您操心了。”
  “该是在下的活计。”程岑谦和一笑,“那便恭送左少尹大人了。”
  说罢,程岑睨了角落的少年一眼,低首进了雅阁内。
  “王爷,您吩咐的事情老奴都办好了。”程岑禀报之后,又问一边坐着的温宛意,“姑娘,酒有些温了,也要叫人换些热乎的上来?”
  温宛意放下手中的月白深沿酒杯:“有劳。”
  程岑不动声色地瞧着他家王爷眼色,见王爷没什么异议便拊掌叫外头候着的人开了门。
  “有些醉了,还要喝吗。”白景辰知道她会贪杯,所以借着换酒的功夫为她找些乐趣,他悄然撤掉她的酒杯,隔着幂篱轻轻试了她脸庞的温度,果真是有些热了。
  “王爷,如此美酒,醉又何妨呢。”温宛意醉得不太厉害,还记得不能暴露自己身份,依旧乖顺地唤表哥一声“王爷”。
  白景辰看着她一副迷迷糊糊的醉酒模样,却还是强撑着陪他演戏,心头顿时软得不像话:“好,你说得对,醉又何妨。”
  说罢,外面便传来了早有预谋的喧哗声,紧接着,一个少年被人揪着领子提进了雅阁。
  “跪下。”鱼跃鸢飞楼的几位伙计把那人押得跪下,又揪着头发叫他抬头,“给客人赔不是,鬼鬼祟祟在外面干什么呢。”
  那梁域少年顿时哭哭啼啼地上前,给雅阁的贵人磕了几个头:“贵人饶命,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小的不是故意的。”
  白景辰并未说什么,而是回眸看着自家表妹:“是他吗?”
  “是他,这是怎么了?”温宛意很少遇见这种情况,她当即清醒了些,就要起身往前走。
  白景辰下意识地护着她身子,生怕她醉酒磕着碰着了。
  温宛意一搀表哥胳膊,勉强稳住身形七恶峮污二司酒零八一久尔追更最新肉文,随即走到那少年面前叫他起来:“不怪你,你也别跪着了。”
  “姑娘您大善人,求您救救小的,小的快要活不下去了!”梁域少年亲眼瞧见了温家嫡女的善心举动,心里的贪欲愈发嚣张,连忙按着之前的安排演戏,“小的家中老母亲重病,实在没钱抓药了,只能在这鱼跃鸢飞楼里讨点儿生活,但伙计只会赶走我,我求您,求求你大发善心……”
  温宛意想了想,随手抓了一把金瓜子给他:“拿去给你母亲买药吧,以后找个寻常生计,也能养家糊口。”
  梁域少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是什么?这竟是冠盖之家特有的金瓜子,一枚便是一两黄金,能换十贯铜钱!一枚算作一万文钱,这样的一把,是他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赚到的?
  眼睁睁瞧着那么多金灿灿的东西落在自己手里,那少年顿时喜不自胜,嘴角都压不住了。
  这温家姑娘简直不把钱当钱似的,果真大方得很,随手一给,就是他几年都挣不到的。
  “多谢恩人!”少年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膝行上前要多说两句。
  眼看这乞丐就要扒住表妹的鞋,白景辰一伸手就揽过温宛意,像小时候哄人时候一样把她抱在了腿上。
  他没说什么,一旁的程岑便以目示意店里的伙计,几人很快拽着那梁域的少年离开了雅阁。
  “见好就收吧。”程岑盯着那少年出了门,走到四下无人的地方,他又丢了一包碎银在那少年手中,“这是你该得的本钱,今日王爷高兴给了赏赐,日后别在出现在此地了。”
  那少年乐不可支,连忙谢过,随即打开钱袋子数了数,挨个把金子银子都咬了咬,这才喜滋滋地收好了钱。等做好这些后,他立即捏着手指别在唇边吹了个扬长的哨音,几声后,繁华酒楼之后的晦暗角落立即冒出了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
  “今日爷爷高兴,请你们几个兔崽子吃好的!走,今儿个去一家正店吃。”他随后勾住一个小乞丐的脖颈,半拖半拽地就要去吃酒。
  “哥,你哪来儿的横财?能请得起吗。”一个脸上有疤的小乞丐问。
  那梁域少年自得地扬起下巴:“那是自然,不只是请你们吃好的,我还能为你们换好几身衣裳呢。”
  “不信。”方才那带疤的小乞丐摇了摇脑袋,“有多少钱,可以带小弟去赌坊开开眼吗,霄琼街的赌坊那么多,我们都从来没进去过,连钱都没法赢啊。”
  “走!今儿运气好,我们去赚它个黄金万两!”少年人喜悦地答应了他,随即率领着手下的小乞丐走向了赌坊方向,“等赚了钱,带你们来鱼跃鸢飞楼吃酒好不好?”
  雅阁内,白景辰抱着晕乎乎的表妹,感觉自己好似抱着香软的云,怀中那人身子又轻又软,他甚至舍不得松手叫醒她。
  外面的散耍快要开场,表妹却没瞧得见这份热闹,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及时拦住她,让她一不小心就醉了。
  “王爷。”程岑很快回来了,他脚步和声音都放得很轻,“查清楚了,那少年是四年前跟着梁域商路贾人来的瑞京,在霄琼街卖艺乞讨为生,手底下有十七个小乞丐,隔三差五去偷去抢,已经被人打死了小一半。”
  白景辰一边听他讲,一边用手轻轻抚着温宛意的头发,慢慢叫她靠住自己,睡着也稍微舒服些。
  “老奴方才又叫人去跟了他一段时间,瞧着那梁域来的小乞丐带着人进了赌坊。”程岑躬着腰,更小声地开口,“王爷,要拦吗。”
  “尽量去拦。”白景辰缓缓拿捏着温宛意的手腕,压低声音道,“若他执意要赌,就不必管了。还有,叫外头的散耍热闹都停一停,别吵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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