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病了……”提到阿冤,江含之开始心不在焉。
“哦?裔族的体质特殊,跟普通人不一样,他生病了应该找有能力的大夫,一般大夫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江含之心里一突,眼睛也睁大了几分,“你说什么?”
见她终于有了其他反应,娄非渊面具下面的唇角轻轻勾起,“ 姑娘不知道吗?”
江含之还真的不知道,送走赤王后,她脑瓜子嗡嗡的。
娄非渊走之前,跟她说,“一会我派人给阿冤公子看看,毕竟他可是我的表弟。”
江含之看他和第一次见面不一样了,不会动不动威胁她,还不计前嫌派人给阿冤看病,心里对他悄然发生改观。
对之前的态度,生出一丝丝歉意。
这一刻,江含之终于意识到,赤王不是小说里刻板的男主,在小说世界,他也是活生生的人。
……
娄非渊回到赤王府后,吩咐赤澄,“去宫里找太医,告诉他一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
安排好一切,娄非渊赶紧翻墙到江府,回房间没有多久,江含之就来了。
她想敲门,可手停到门边,愣是下不去,踌躇的踱步。
除了末世刚开始的时候面对丧尸,这是江含之人生中第二次胆怯。
她发现,好像误会阿冤了,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要不等太医来了一起进去?
她这次叫太医来却不是试探,而是担心上次的那个“庸医”开的药有问题,对阿冤的身体有影响,还是宫中的太医看看,她才安心。
那等会怎么和阿冤说呢?
是她错怪他了……
“吱呀——”
恰巧这时,房门被打开,江含之僵直在原地。
阿冤就静静站在她眼前,光线照在他脸上,显得脸色更加白皙,他瞳色很浅,浅到仿佛氤氲着水雾,明明身材高挑,也并不算单薄,却依旧有那种脆弱感。
江含之明显看见他神色慌乱委屈:“之之,你来看我了?”
那模样,让江含之有一种自己胡乱弃养狐狸的错觉。
阿冤明明只是感冒了,她不仅没有关心他,反而还误会他,冷落他。
这属实不应该……
娄非渊一脸忐忑:“你别生气,我不乱走,这就回去待着。”
“等等!”江含之在他关门之前把手横过去,娄非渊吓了一跳,赶紧松手,可还是晚了一步,门板夹住了江含之的手。
这点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阿冤的眼睛一下就红了,“给我看看。”
他小心翼翼执起她的手,对江含之来说,只是一道青紫色红痕而已,并不怎么严重,娄非渊却看着极其碍眼,又不敢伸手去触碰,只能瞪她,“你不知道会夹手吗?”
娄非渊很少对江含之发脾气,这次是真的气急了,连阿冤的人设都不要了,表情超级恐怖,换做朝堂上的那些人,早就被他吓死了,然而江含之眼里,就是一只炸毛了,且需要安抚的狐狸,没有丝毫危险。
她想抽回手被男人一把按住,继续盯她,娄非渊又心疼又自责,刚才自己演的太作,好端端关门干什么。
“没事儿,不怪你。”江含之无奈,想要去摸摸他,伸出去的手再次被按住,炸毛狐狸发出警告,“不要乱动!”
江含之不动了,任由他把自己牵回屋,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捧着药膏往自己手上涂抹。
是不是傻,只是有些淤青而已,连皮都没破。
不过看着他那张臭着的俊脸,她没说什么,任由他捣鼓,况且药膏冰冰凉凉的,确实有点舒服。
房内就他们二人,和狐狸窝里睡觉的两小只,一时之间静悄悄的。
时间在缓慢流走,娄非渊蹲在她身边,任劳任怨,江含之盯着某人的头顶,突然说:“对不起。”
娄非渊动作一顿,不敢置信地抬头:“之之?”
“是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你,我应该调查清楚再下结论。”江含之用没受伤的手扶着他起来,坐自己身边,“我还不听你的解释,胡乱发脾气。”
“没有的,你没错。”娄非渊惭愧,他才是那个骗人的。
而且对比七殿下,之之哪怕发脾气,也很温柔的。
“别恭维我!”江含之捏住他耳朵,轻轻晃了晃手,“错了就是错了,下次我一定弄清楚原因再生你气。”
娄非渊惊呆:“你竟然还要生我气?”
“哈哈~”他的样子过于搞笑,江含之没忍住,“舌头哪有不碰腮的,有问题你就说,别一个人受委屈,没准你哄哄我,我就不气了。”
娄非渊瞥她一眼没吭声,心想着生气了若是哄哄就能好,他现在还用得着演两个人吗?
直接坦白身份,在她生气的时候哄哄不就好了?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江含之怕娄非渊误会,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告诉他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看看他病好没好。
好在刚和好,阿冤没有作妖,乖乖接受检查。
老太医把完脉的结果就是,阿冤只是最近出门受凉了,普通的风寒而已,没什么大碍,而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江含之松口气,笑着送太医出门:“有劳了,宫中现在正忙,还要劳烦您跑一趟。”
人尽皆知,皇上受伤了,整个太医院都在想办法医治皇上。
太医叹气:“没事,皇上那边用不着我,听说民间来了一位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年纪轻轻的医术了得,连我们这群老骨头都比不了。”
江含之眼眸一闪,不动声色打探,“可是一袭白衣?”
太医惊讶:“姑娘怎么知道?”
江含之笑了笑:“前不久遇难,多亏一位奇女子帮忙,她医术也不错,而且喜欢穿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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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嘀嘀咕咕,说:“还真是巧了。”
送走太医后,江含之心情好了很多。
女主找到了,那男主还会发疯吗?
显然不会!
今后就不用担心男主缠着她了。
“之之在想什么那么开心?”
江含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没什么,走,既然和好了就跟我回去吧,没有你我睡觉都不舒坦。”
原来真的离不开他……
娄非渊看了一眼她眼底的黑眼圈,克制地抿了抿唇角,但还是被江含之发现了。
“解释一下,你在笑什么?”江含之眯了眯眼睛,目光透着危险。
娄非渊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装傻。
“没什么,我自己来,你手上有伤。”他几个大步上去把自己的行礼收拾好,其实他的东西也不多,就几件衣服。
这段时间,娄非渊的伤势已经结痂,没有血迹,所以他很放心跟江含之回去而不被发现伤势。
江含之昨天一夜都没睡,所以天还没黑,就隐隐犯困了,娄非渊简单给她做了一些饭,她这次吃了两口,就上床躺着,拍拍身边的位置,“上来!”
娄非渊脱了外袍,乖乖躺过去,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
其实,不只有江含之睡不着觉,娄非渊这些日子也没有好到哪去,喜欢的人在隔壁,他怎么能不想?
每天夜里,他都想敲响隔壁的门求和好,可是他担心伤势暴露,更担心惹恼了她,所以一直克制自己。
空荡荡的心,随着怀中人填满而温暖起来,他微阖眼帘,也跟着犯困。
地龙火热,江含之又开始嫌弃抱在一起太热,迷迷糊糊往旁边滚了滚,然而下一秒,男人结实的手臂一捞,她又成功滚了回去,江含之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懒得跟他计较,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这一晚,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天还未亮,江含之就自然醒了,腰间的那只手臂一直未动,怕她跑了似的,死死扣着。
透过昏暗的光线,江含之抬头,去关注睡梦中的男人。
他睡觉的时候五官更加柔和,睫毛宛若小刷子,乖巧地搭在眼睑处,不知是不是梦见什么烦心事,眉宇之间微微蹙起,睡得不太安稳。
江含之鬼使神差地抬手,抵住他眉心处,轻轻揉了揉,对方眉宇舒展了几分。
这么见效吗?江含之愣了,然后轻笑,指尖坏心眼地向下游走,顺着高挺的鼻梁,来到他的薄唇,下颚,喉结……
喉结动了一下,江含之手又原路返回,捏住某人的鼻子。
“醒了就不要装睡!”
“……”娄非渊睫毛颤了颤,悄悄睁开眼睛,黑暗离的俊脸有些泛红,“没装睡,你先摸我的。”
好不讲理,把人弄醒了还说他装睡。
娄非渊坚决不承认,他是想看之之醒来后想对他做什么。
没想到她竟然对他摸了又摸。
江含之被抓包后,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调侃,“都成婚了,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摸摸脸怎么了?”
娄非渊无言以对,把她胡乱掀开的被子盖好,人往怀里一搂,“天色尚早,再睡一会吧。”
昨天晚上睡的早,江含之这会没有半点困意,躺在他怀里,思绪开始飘远,冷不丁来一句,“阿冤,我有一个问题。”
“怎么了?”
“之前是我错怪你吃药了,但是我有点好奇,你到底行不行?”
娄非渊身体一僵,江含之拍拍他的背,“没事没事,别紧张,就问问,又不嫌弃你,不行的话我再请七殿下……哦对,现在叫赤王,我再请赤王把太医找来,帮你看看病。”
“行!”娄非渊黑脸,用手蒙住她的眼睛,“闭眼,睡觉!”
啧,狐狸又炸毛了,也就她不嫌弃他的娇气脾气。
江含之眯了眯眼睛,勉为其难放过他,他说行就行吧。
心里却盘算着,以后确实应该给阿冤看看,她不介意,但是是病就得治啊。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娄非渊总感觉之之看自己的眼神比较微妙,他心里憋屈,让赤澄弄来外敷的药膏,总算让肩胛的伤口没那么狰狞,他开始盘算着证明自己。
男人嘛,证明行不行的方式只有那种,娄非渊开始犯愁,怎么样既能证明自己,又不显得唐突呢?
他的那些属下提议,要有一个适合的时机,不能太突兀。
他们建议他选一个重要日子,多说说情话,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了,根本不用太刻意。
道理娄非渊都懂,但是行动起来有点困难。
他这边在愁,娄安远那边也很愁,他既要装病,又要处理朝上的事物。
刚登基,一堆事等着他做,他永远有批不完的折子,做不完的事,还有一群嫌出屁的大臣开始提议让他选妃。
选个屁,前朝的事情都忙不完,他还要去应付后宫?
门都没有!
“皇上,雪姑娘来了。”娄安远最新提拔上来的太监小圆子前来禀报,上一秒抄奏折骂骂咧咧的皇帝陛下,下一秒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稳如狗,风度翩翩道,“让雪姑娘进来!”
最近揭皇榜的不尽其数,唯有这位雪姑娘有点本事,而且,她当初一眼就看出娄安远没什么大碍。
娄安远不放心她,担心是殷狗余孽,又怕怀疑错人,所以只能强行把人禁在宫中,时刻派人看着。
其实大可以一句话灭口,可是却被无名阻止。
无名是娄非渊的人,娄安远不想得罪,同时……他看向走进来的女子,产生了恻隐之心,他不想杀。
御书房大门敞开,女子逆着光走进来,一身白衣似雪,面容绝美,眉心一点朱砂,柔化了那身冰冷的神色,哪怕她再有怒气,都看不出任何棱角。
“什么时候放我走。”
承启国天下好不容易有主了,百姓日子能安定下来,可登基的时候皇上受伤,太医都束手无策。
雪无双本身不想招惹上皇族,可是她担心皇上出什么事,朝中动荡,百姓跟着吃苦,只能揭了皇榜入宫。
然而,这都是骗人的,他还将她囚禁于此。
娄安远看见女子一脸怒气,讪讪道,“自然是等朕病好了。”
雪无双脾气好,哪怕发火的时候,声线也极其平淡,“你没病。”
“朕有病!”
“……”
雪无双面无表情,那双漂亮的眸子无声抗议,娄安远讪讪,“雪姑娘,你先忍耐一段时间,等事情过去,朕送你出宫好不好?你也知道,朕刚登基,根基不稳,外面很多人想要朕的性命,你医者仁心,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皇族美人多,基因强大,娄安远样貌不差,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皇帝架子,这让雪无双的脸色稍缓,“说到做到。”
“这个自然!对了,今天的药记得放蜜饯,朕怕苦。”
当天,雪无双面无表情在圣上的药膳里,加了一味黄连。
另一边,江含之还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用来制服男主的女主被人扣押了,她正在满府找小狐狸。
由于她和阿冤和好,二人“如胶似漆”,忘记了隔壁还有两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导致其中一只狐狸失踪了。
“不是你一直看着的吗?”
娄非渊一脸无辜,“我去做个饭的工夫,回来就不见了。”
冰天雪地的,小狐狸那身皮毛出去久了,也不会暖和,很容易冻坏,在江府还好,如果出了江府,被人逮住剥了狐狸皮卖钱……
江含之思及此处,眼皮跳了跳,“怪我,我应该看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