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垂头听着李师傅叮嘱，眼睛有些酸涩：“……谢谢您理解我。”
“唉，你说说你……不就是跳槽吗？你这是什么表情？”李师傅一时顿住，双手不知道做点什么好，就从袋子里拿了个苹果出来削，“当明星这条路不好走哇，要是干不下去了，就回来继续给我拌肥料烟火老师黑话，指炸药吧，证也不能白考，干咱们这行，好歹吃的不是青春饭。”
李师傅削水果的样子很稳健，跟低头预置炸点时的神情类似，宋衍盯着垂在垃圾桶上方长长的果皮，左手抚上右臂的石膏，骨折处不时传来阵痛：“师傅，对不起，是我辜负了您的栽培。”
苹果皮断裂掉入垃圾桶，李师傅干笑了下，继续削着：“你这孩子啊，责任心太重，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就该走自己想走的路！”
李师傅将苹果切成四瓣去核，用桌子上一次性的小叉子叉上一块递到宋衍手里，同时站起了身：“我也不多留了，一会儿还有事，你让小张录的东西，小张已经交给我了，等你彻底好了，随时去我家取，到时候咱俩再喝两杯。”
宋衍郑重地应下，提醒李师傅开车要小心。
他看着李师傅离去的背影，心底翻涌的愧疚与感动愈发浓重，低头去咬手中的苹果，“呲咔”一声脆响。
宋衍知道自己既笨拙又顽顿，苹果的清甜固然沁人心脾，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追逐玫瑰的背影，去踏一踏那条悬而未知的漫漫长路。
他是濒死的患者，只有玫瑰，才是他唯一的解药。
黎瑰意的戏份终于杀青了。
她的角色戏份不多，因为临时的加戏、改戏，杀青的时间比她预想的要晚。
剧组准备好的花束被工作人员递到她手里，闪光灯在夜晚闪过刺眼的白光，黎瑰意披着刘天天递来的羽绒服微笑着鞠躬感谢大家，却没想到手里又被递上了另一束花朵。
林星落递来了一束水蜜桃郁金香，粉色的花朵圆润饱满，带着淡淡的香气，他的脸冻的有点红，戏服外同样套着宽大的黑色羽绒服，桃花眼弯成好看的角度，笑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师姐，恭喜你杀青！”
黎瑰意笑容僵了片刻。
因为断了胳膊的某人，黎瑰意每每听到“姐”这个字眼，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偏偏剧组年龄小的演员有不少，每天都能听到十好几次不同音色的“姐”，声声都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
黎瑰意拍了拍林星落的肩，笑着道：“继续加油啊！师……星落，我祝你前途无量！”
遥遥瞥见段几许站在稍远处双手环抱在胸前正盯着她看，黎瑰意猜到这段花絮一定会播出去，所以他才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便恶趣味地走向段几许，镜头也随后快步跟上。
她冲段几许伸出手：“合作愉快，段老师。”
段几许抬眼看向她，将她心里的算盘摸透，抬手虚握着她指间：“合作愉快，黎老师。”
在黎瑰意转身离去的背影中，段几许看明了她大方的态度来源于何处，压制着心头涌出的愤怒与无力，将她握过的手攥成了拳。
“瑰意姐，真的要这么晚赶回去吗？”车内，刘天天按下了汽车的发动键，打了个哈欠，“明天早上再走也行的。”
“天天，今天辛苦你了，你把我送到地儿就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宋衍就出院了，我得回去看看他。”黎瑰意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剥开外皮，贴心地喂到刘天天嘴里。
刘天天嚼着巧克力，满意地点着头：“好嘞！又有精神了！瑰意姐喂得巧克力就是甜！”
一脚油门踩下，汽车在刘天天猛如虎的操作下灵活地穿梭在车流之中，看得副驾驶上的黎瑰意忍不住惊叹：“天天，你开车的时候好酷啊！”
“是吗？”刘天天低笑一声，将方向盘拧出了赛车手的架势，“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喜欢半夜出去飙车。”
黎瑰意用手指抠在车门的把手边缘，在心底感慨着，没想到高人竟然就在我身边。
推开病房的大门，黎瑰意诧异地看向打着石膏、正和周扬一起收拾箱子的宋衍。
他已经换下了蓝白条的病号服，换上了一件米白色的宽松的长绒毛衣和同样宽松的咖色裤子，整个人看上去乖巧得很，袖子依旧挽在大臂上，脸上的纱布已经拆了，额头和脸颊的擦伤也结了痂。
宋衍闻声转过头，在望见黎瑰意的瞬间，原本眼底的一丝晦暗便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黎瑰意再次陷入他逐渐亮起的目光，朝他快步走去，问：“不是明天才出院吗？怎么今天晚上就开始收拾……”
可话还没说完，腰后就缠上了宋衍的手臂，把她整个人往怀里带。
黎瑰意下意识用手撑在了他胸口，余光看到周扬正尴尬地垂下了眼，便用一只手指推他的额头拉开距离：“怎么还学会扑人了？我问你话呢。”
宋衍头发像是刚洗过，和他身上的宽松的长绒衫一样柔软，他顺着她的小臂向下拉她的手，摇了摇：“我已经好了，不想在医院住了。黎瑰意，恭喜杀青。”
黎瑰意的心跟着宋衍的动作轻轻摇晃，飘摇着像是要飞起来，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见不到宋衍的这些日子，她在想他。
周扬早就察觉了苗头，看着两人黏在对方身上暧昧的眼神，立刻将箱子锁死：“你俩聊，我出去……买咖啡。”
黎瑰意赶忙拦他：“别去了小扬，这几天辛苦你了，回家休息去吧，我们两个自己回去就好。”
周扬懂事的没再多说，点头应下，又从刘天天手中接过黎瑰意的行李和手中的花束放好，叫着刘天天一起走了。 门还没完全关死，宋衍就被黎瑰意推倒在沙发上。
她身上有危险的味道，俯身跪坐在他大腿两侧，一手撑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一手抬起，用指尖挑他的下巴，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张嘴。”
宋衍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闪动，听话地分开唇，一个稍带着凉意的吻就劈头盖脸地吻了下来。
甜美又湿软的舌闯入他的牙关，熟稔地挑起他的，划过了舌底，又忙着去勾勒他舌的形状，柔软的唇轻轻吮吸。
他被黎瑰意吻得战栗，强忍着欣喜分开片刻，昂着下颌看她：“黎瑰意，我好想你，你也想我了，对吗？”
“嗯，想你了。叫姐姐。”
黎瑰意语气带着情欲的意味，比平时更主动强势，说完又低头舔他的唇角，催他：“快叫。”
于是宋衍心下明了自己卑鄙的计划得逞，乖乖叫她：“姐姐。”
“乖，奖励你。”
甜蜜的亲吻再次落下，落在宋衍的眉骨、脸侧、鼻尖和脖颈。
宋衍根本抵抗不住她的撩拨，隔着裤子硬挺的布料，顶在她紧密贴合的腿根处，硬生生被黎瑰意欺负了很久。
可黎瑰意玩在兴头上，手依旧游走在绒衫之下，宋衍抑制不住一声喘息，慌乱地去抓她的手：“姐姐，别欺负我了。”
黎瑰意问他：“单手能把我抱起来吗？”
黎瑰意在命令他，好喜欢。
宋衍点头，只用单手把她高高举起，发力的同时从沙发中站起身，任她的腿环在他腰后，又将胳膊绕在他的脖颈后。
长发垂落在宋衍脸侧，黎瑰意俯视他，话语简洁：“去锁门。”
宋衍喉结翻动一下，抱着她走向门口，把门锁死，又眼看着黎瑰意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盒避孕套，在他面前晃：“说好的，想睡就能睡。”
目光落在他打着石膏的手臂上，黎瑰意眼睛噙着笑，又挑衅道：“胳膊虽然断了，但……弟弟还能行吧？”
宋衍只顾仰望着她，不管她是不是在说什么奇怪的谐音梗，琥珀色的瞳孔填满了黎瑰意的倒影，他的眼尾氤氲着动情时的浅红，笑起来时，嗓音有些顽劣的哑：“姐姐眼光真好，我特别行。”
第26章 我需要休息！
宋衍从未像此时此刻般不知餍足。
断了一只手果然还是不太方便，不然就可以把她拥入怀里，感受她因自己而战栗。
可这种不方便同样带来了新奇的刺激感，上半身也拉开了距离，让他把她美好的一切都看得清楚。
黎瑰意的腰身有力，将他变成自己绽放的养分，又伸来细长的手指描绘他的唇，指间挑起他的唇珠向口腔里探去。
战栗感从宋衍脊骨的最后一根开始逐步蔓延，直至体内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医院的病房里难免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床铺也每天定时消毒，摩擦和身体产生了热量，将这缕味道烘托得更加明显，飘入鼻腔，刺激着两人此时格外敏感的神经。
黎瑰意在做的时候格外迷人，她全身心地享受快乐，从不遮掩眼神中直白的欲望，明明刚才话里还带着命令的意味，可真开始做的时候，会时不时停下，引导着宋衍去探索、去了解自己的身体，学习如何更好的取悦她。
她的眼睛却总是半睁着看向他，用目光编制了一个甜蜜的牢笼将他锁紧，无法逃避。
直到她再也忍耐不住，软着声音哄骗他，答应他再来一次，他才心软放任自己和她一起迎来新生。
黎瑰意枕着宋衍唯一能动的那条胳膊上，把手指插进他的发里，趁着他还没喘匀气，一句句地给他递撩拨的话。
“宋衍，你确实还挺行的。”
“宋衍，你有没有背着我自己消解啊，我怎么觉得你做的水平直线上升呢？”
“宋衍，你脸怎么还这么红，身上也很红，你好敏感……等等！宋衍你干嘛？”
还没等黎瑰意说完撩拨的话，宋衍便忍不住翻身而上，将她的腰拖起，吻她泛红的耳垂：“说好了再来一次的，黎瑰意，你怎么做完就翻脸不认人？”
“不行了，来不了了！”黎瑰意仗着自己有两只能用的手，推着他的肩向后躲，“我需要休息，我腰都酸了！”
可宋衍一把搂过她的腰向着自己的方向拽，在她的马甲线处深深浅浅地揉捏着，望向她的眼尾有微红，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酸了我给你按按，你歇着，我特别乖，我会自己来。”
嘴上说着乖，满脸却写满了顽劣般的跃跃欲试。
“你他妈……你怎么瘾这么大！”黎瑰意伸手去推他的头，蹬着腿往后躲，“时间太晚了，再闹今天晚上咱俩就走不了了！”
可宋衍又欺身黏了上来，随手抄起床头的遥控器一按，把原本平直的床头抬起，将黎瑰意圈在床和他之间，埋头在她的肩窝乱蹭：“去哪儿。”
“去……去我那儿吧。”黎瑰意气息不稳，“你租那破地方赶紧退了吧，隔壁天天跟现场直播似的，在公司没给你安排住处前，你就住我那儿。”
宋衍闻声却突然停住亲昵的动作，他跪起身来俯视她，把她头顶的光都挡了大半，黎瑰意被晃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勉强看清他骇人的刺青，听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落了下来：“那安排了住处以后呢？”
“安排了……安排了你再搬过去住呗……”黎瑰意偏了目光，“反正又不花钱，不住白不住……”
黎瑰意没想那么多，她从来都会给自己的炮友按上“男朋友”的名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美好的性生活，虽然说出来好像不负责任，可在她看来，这只是单纯的你情我愿而已。
成年人嘛，总是需要体面的。
可宋衍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打破了她的原则，开口就说什么要做“地下情人”，简直是黎瑰意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哪家的地下情人愿意豁出性命去救她？哪家的炮友愿意掏所有的钱给她解围？长得顶好看，还满心满眼都是她，要真有这么好的情人，她愿意一次性找个十个八个的，想想就开心！
可她和宋衍好像从最开始就走上了一条绕远的弯路，连着原本洒脱的她都下意识踯躅起来，站在岔路口迷茫，不知道眼前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路，究竟向哪个方向走才是对的，哪条路的尽头才能迎来她想要的完美结局。
所以黎瑰意犹豫了。
原本她想诚实地表达，大方地说出想让宋衍和她一直待在一起，让她过上想睡就能睡的日子，可她最终没能说出口。
只是一味地索取快乐，这不是她和宋衍该有的样子，她将选择的权利保留在宋衍手里，希望这段尚不明朗的感情哪怕结束，两个人也能做回彼此的依靠。
可黎瑰意没想到的是，这番话在宋衍听来，又是另外一番意思。
玫瑰不想要他了。玫瑰放弃他了。也是，他只是一具傀儡的躯壳，他的玫瑰这么完美，又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他？
黎瑰意怎么可能真的思念他？怎么可能像他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想起她？怎么可能像他一样，在没有见到她的十五个日夜里数秒度日，每天都在心里描绘她的样子，甚至妄想着她也会突然想起自己呢？
宋衍暗自在心里下了结论：一定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他拿起一边散落的避孕套咬在嘴里撕开戴好，扳回黎瑰意的脸吻了上去，将黎瑰意的抽气声含在口中咽了下去，在她耳边低语：“黎瑰意，别不要我好不好，嗯？我不要离开你我离不开你，黎瑰意，别再丢下我一个人我真的会死掉的……”
耳边的男人真的好聒噪好吵，差不多的话来来回回讲了好多遍，沙哑的嗓音甚至带了闷闷的鼻音，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他也好意思哭？她的腰又开始酸了，想哭的人明明是她好吧！
可快乐持续地蔓延，脚趾在无意间地挣扎中抓紧了被子的边角，直到她再也控制不住，抬手忍不住去捂宋衍的嘴：“你，你有病吧……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不要你了！”
她几乎是尖叫了出来。
可宋衍又拽着她的手腕在唇边细细啄吻又咬她的指间，似乎没有放慢节奏的意思，逼迫着她说出自己想听的话：“黎瑰意，说你不会不要我。”
黎瑰意的心态已然失衡，艰难地重复了一遍，可他继续得寸进尺，声音哑得不像话：“说你永远不会丢下我。”
黎瑰意意识到，在自己身体里的某种边界感在丧失，她突然生出了一种错觉：她在融化，宋衍也在融化，在不知疲倦地反复消磨之中，盘根错节模糊了界线。
在还能抬起手抱住他的时刻，黎瑰意在宋衍耳边说他想听的话：“宋衍，我发誓，永远不会丢下你。”
有大滴的眼泪砸在她的脸上碎裂开来，她的男孩在听见这句话的同时和她紧密地拥抱在一起，大口地喘息，获取着空气中的氧气。
黎瑰意抬手去揉宋衍湿软的发丝，又重复：“永远不会丢下你……你傻不傻，问这种问题。”
宋衍没有抬头，一开口便是浓浓的鼻音，眼泪洇湿她的肩头，他小声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啊，当你姐姐我是瓷娃娃呀？偶尔这样还……挺刺激的。”
黎瑰意软着腿走下床抽了几张纸巾帮他擦脸，随手套上他米白色的长绒衫坐在对面：“宋衍，我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会做到，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个人最讨厌撒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