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烬焚——以虚妄为界【完结】
时间:2024-01-06 17:25:07

  钟临向乔晚确认是否真的要放弃股份时,乔晚没有回答,只是终于移开了眼神,淡淡地点了点头。
  一切都结束后,黎瑰意在乔晚的示意下陪着她去做了 B 超,看着她晃了晃手中的化验单,笑得一脸无奈:“在套上做了这么多手脚,还是没怀上,看来这人生走到尽头的时候,精子活性是不行。”
  黎瑰意一路上都紧紧抱着她的手臂,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被乔晚反握着手安慰。
  她说她没事,想得开。
  她说这样也好,这样她就彻底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黎瑰意放心不下,坚持把乔晚接到自己家对门空着的房子,放任她每天睡得昏天黑地,只有在半夜才爬起来吃宋衍特意留给她留的饭菜。
  期间,音符娱乐趁着舆论风波推出了宋衍的最新数字单曲《荆棘满地》,一经发售就登上了音乐平台热销榜第一名,专辑封面上,宋衍在黑色暗影下第一次半裸出镜,将从腹部绵延到胸口的纹身彻底地展示出来,玫瑰颜色鲜红。
  稍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眼,只在光影中露出锐利的下颌线和微微张开的嘴唇,这套图同时登上了时尚杂志的封面,一经上架便抢购一空,连躺在家里定好了闹铃的黎瑰意都没抢到,只能含恨在闲鱼上高价拍了二手杂志。
  收到周扬发来的 Demo 音源那天,乔晚难得地起了个大早,和她一起坐在客厅里准备听歌,当前奏响起稍显尖锐地小提琴声时,黎瑰意和乔晚下意识地拉住了彼此的手。
  《荆棘满地》像是宋衍对于纷争最直白的回应,在歌曲中添加了大量的白噪音和电音元素,他独特而低哑的声线伴随着激烈的旋律缓缓流淌,平淡地讲述着他自己的故事,他和玫瑰的故事。
  “
  世界格外聒噪
  指摘的嘴唾弃信徒虔诚的祈祷
  生命如此美好
  慵懒的猫躲在遮挡晚风的街角
  那件事发生在二十四年前的一早
  夜空撕裂鲜红的伤口任烈火灼烧
  燃烧的屋角 火焰在喧嚣
  婴儿的祈祷 没有人听到
  他活着总被别人吵
  他企图反抗那些嘲
  他耳边同学偷偷笑
  纷杂的噪音像把刀
  他也曾抵抗直到骨头断掉
  他抱住玫瑰从此忘记微笑
  舆论纷扰 没人想去探讨
  满地荆棘 他步行打赤脚
  ……
  你看这世界依旧吵
  你听那声音依旧嘲
  你看他捂嘴轻声笑
  其实他胸口藏着猫
  他负隅顽抗哪怕骨头断掉
  他守护玫瑰从此学会微笑
  舆论纷扰 没人想去探讨
  荆棘满地 他步行打赤脚
  ……”
  歌曲在过半的时候,乔晚已经颤抖着把脸埋在了黎瑰意的肩头,在黑色的葬礼后,第一次肆意地放声痛哭。
  她的哭声和黎瑰意的啜泣声混在一起,又将彼此紧紧抱在怀里,从对方身上获取让人安心的温度。
  不尽相同的悲伤,钝刀磨肉的痛楚,女孩子们却总能在受伤时互相安慰,拥抱对方,再彼此搀扶着走出困境,甚至联起手来战胜死亡留下的巨大阴影。
  活着的人,人生总要向前看。
  十一月底,黎瑰意和宋衍同时收到了沈清发来的电影拍摄时间安排表,出人意料的是,乔晚同样收到了音符娱乐经纪人的签约邀请和电影时间安排表。
  把签约的事情忙完,黎瑰意和乔晚回到家并排着坐在餐桌上,将嘴里的生菜叶子嚼得“沙沙”作响。
  “肯定是钟临干的,他作为投资方,插个人进来还不是小事一桩。”
  黎瑰意插起一个圣女果放进嘴里缓慢地嚼着,这可是一整份沙拉里面最有滋味的东西了。
  电影开拍前,沈清要求所有已经很瘦的演员们再瘦 5 斤,她、乔晚和宋衍都没能幸免。
  “还行,你这前儿子还知道念你的好。”
  “哼,钟临就是假体面,真脑残。”
  乔晚吃不惯沙拉,只吃了一片黄瓜,就干脆地把叉子一丢,“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那张臭脸了……不说晦气的,黎瑰意,我远离片场可太久了,开机了你得多指导我,我可不想拖你后腿……”
  “怎么会拖后腿,你当时在表演学院的成绩差点碾压我好吗?要不是我努力,都没法跟你平起平坐。”
  黎瑰意叹了口气,也把叉子放了回去:“不过我要提前告诉你,那沈清可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头发倍儿长,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都看不清楚长啥样儿!”
  乔晚翘着二郎腿,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我的大白梨啊,你就是个救不了的颜控。导演长得帅有什么用?有才华才是最重要的好吗!现在国内就他一个名导演坚持拍不赚钱的文艺片,连程毅导演都被金秋娱乐重金收买,不导话剧、改拍商业片了,只有沈清,依然坚守着自己的热爱,这难道不厉害吗,难道不值得歌颂吗?”
  “厉害厉害,当我没说。”黎瑰意瞥了眼乔晚这个狂热的沈清粉丝,“希望你见到他的时候,也能觉得他靠谱。”
  对于黎瑰意的“刻板印象”,乔晚同样不置可否,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我走了,电影开拍前,我得出去猎个艳,你在家跟你的好弟弟甜甜蜜蜜吧,他估计也快下课了,我看他最近被舞蹈老师虐得够呛,你多给他揉揉腿。”
  乔晚站起身冲着黎瑰意抛了个媚眼,把她喋喋不休的阻拦声关在了大门内。
  晚上十一点,乔晚拒绝了一个又一个上来搭讪的人,在酒吧吧台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她没有叫代驾,脑子里的回忆一段一段地往外冒,钟期的样子在脑海里不停地变换,一会是初识时的绅士模样,一会又是他临死前脸颊凹陷的模样,眼泪伴随着呕吐的欲望往上顶,一路从胃里烧到喉头。
  她突然间就双脚离地,看见了天花板上正规律旋转着的炫目射灯。
  乔晚看着抱起她的人颇为眼熟的下颌线,在一阵眩晕和恶心过后,拽着那人的领口,把胃里灼烧的酒通通吐了出来。
  乔晚感觉到那人的怀抱突然绷紧,压着怒火的嗓音在问着她什么,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任眼泪肆意流淌,喃喃低语。
  “你不是最温柔了吗?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第50章 你撒娇,筋也不会变软啊。
  提醒了司机赶紧把车送去清理,钟临抱着乔晚走进了自己的公寓,环视四周,将人轻放在客厅里最便宜的那块地毯上。
  这间公寓买来纯粹是因为离黑曜总部近一些,房间当然比不上家里那些装修豪华、刺眼又空荡荡的别墅,但是他最近几乎天天都有应酬,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也习惯了住公寓,毕竟靠近市中心,干什么都更方便点。
  钟期走得倒是挺痛快,也算是他下半辈子为人谨慎最后的福报了,不然以他曾经抛妻弃子再娶了钟典妈妈的行径,钟期只能以最恶毒的目光冷冷审视他最后的悲惨下场。
  钟临的妈妈,一辈子都活在钟期的爱情陷阱里。
  她脆弱又无助,妄想着钟期除去每月按时到账的生活费,总会有一天回头看向她,想起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些美好的记忆。
  钟临从懂事起,就一直注视着他妈妈谈起往事时的那双疯子一样亮的眼睛。
  钟临十分不屑的认为,这种面对特定人物才会亮起的眼神是专属于恋爱脑的眼神,比如黑曜现在的代言人宋衍看向黎瑰意时的眼神,或者再比如,他这位烂醉的前继母看向钟期时的那种眼神。
  迷惘、爱恋,又带着偏执的自欺欺人。
  钟临的妈妈死在一个清晨。
  敞开的落地窗吹进初冬的冷风,钟临缩在被子里被冻醒,起身关好了窗户后垫着脚向下望,人群围着中间一摊猩红的血迹和扭曲的肢体。
  就在她跳楼的前一天,她在商场看见了怀孕的钟典妈妈,沉迷的幻象骤然碎裂崩塌,她不得不走出爱情的象牙塔,直面血淋淋的残忍真相。
  什么样的爱情,能让一个女人选择跳楼这种痛苦的死法?
  又是什么样的荒谬,才能让一个年轻的母亲抛下年幼的孩子,头也不回地跳下去?
  钟临不懂,他也不想懂。
  人的大脑被爱情这种情绪占据时,荷尔蒙营造的假象随时会伴随着幻灭,他极度讨厌恋爱脑的人,甚至对每一个曾对他表示好感的女性都不可避免地带有天生的抵触。
  他虽然喜欢女人,可他却也无法接受女人。
  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世人皆趋之若鹜,钟临却弃之如敝履,坚定地站在了不婚不恋的红线内。
  在他看来,事业的成功,世俗的认可,金钱的积累,哪一样都比爱情这种能直接摧毁一个人的东西要来的有意义。
  钟临察觉到了乔晚的异样,是在葬礼的那天。
  一向对他避如蛇蝎的乔晚突兀地将眼神落在了他身上,一直到遗产分配时,她也只是随便留了几处房产,将剩下的股权全部都分给了他和钟典,却依旧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与他曾经无比熟悉的那种疯狂的、热烈的眼神不同的是,乔晚似乎只是在他的脸上寻找着另一个人的印记。
  钟临简直想把乔晚的头敲碎,看看她这个野人脑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为什么她也爱上了钟期那种人?又为什么要透过他去看钟期的影子?明明他钟临从头到脚,没有一丝一毫和钟期相像的地方。
  短暂的愤怒过后是某种重蹈覆辙的担忧,钟临干脆派了个人监督乔晚的动向,又看在股权的份儿上,主动联系了沈清和白静娴,给乔晚找点事儿干。
  原本以为在黎瑰意这个好闺蜜的鼓励下,她应该已经渐渐走了出来,却没想到今天,他接到了电话,乔晚竟然一个人在酒吧喝闷酒,周围坐了七八个等她彻底喝醉的男人,正虎视眈眈地想带她回家。
  钟期烦躁地解开领带,又把自己被乔晚吐出的烈酒浸染的西装盖在她向上卷起的裙摆上,看着她闭着眼睛难受地簇起眉头,心里直骂“活该”,四下环视一圈,干脆用地毯把乔晚卷了起来,一并抱起扔到了洗手间的地砖上,将他的衣服从里到外脱下扔掉,关上淋浴间的门自己洗澡去了。
  淋浴的水声夹杂着女人呕吐的声音。
  钟临穿好了浴衣,又用浴衣的带子在腰间打了个死结,推开淋浴间的门,看见了瘫软在马桶盖上、抬着眼皮正盯着他看的乔晚。
  吐出来的都是酒,几乎没有食物残留。
  钟临皱着眉把呕吐物冲掉:“吐干净了,酒也醒了吧?你自己洗洗吧,一身的酒气,臭死了……”
  乔晚的眼边有眼泪的痕迹,洇湿的眼角晕开了一部分眼线:“……钟临,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钟临烦躁地擦着头发上的水渍,“就今天一次,允许你躺在我家的沙发上醒酒。洗干净了再躺啊!有一点酒味儿我都给你扔出去!”
  “……德行。”
  乔晚扶着马桶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纤细的手腕伸到背后就去拉裙子的拉链。
  钟临飞快地移开眼神,把用过的毛巾扔进脏衣篓,转身去房间里给她找了件宽松的 T 恤和长裤。
  再回到浴室的时候,乔晚已经脱光了站在淋浴间冲洗,钟临一眼就看见了水雾中她赤裸的身体,抬手就把淋浴间的门扬上,把衣服放在一边:“你洗澡不知道关门啊!”
  乔晚意识混沌,闭着眼抹了把脸上的泡沫骂了回去:“有病吧你,谁他妈知道你还回来啊!”
  乔晚还没彻底醒酒,看着钟临给她准备的洗漱用具――不知道从哪个酒店带回来的一次性牙膏牙刷,没好气地拆了封。
  今天喝太多了,原本想找个人出去发泄一下多余的压力,结果遇上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看,看得她压力更大了。
  擦干净水,乔晚趿拉着钟临放在门口的大拖鞋走向沙发,又看着钟临黑着脸往茶几上放了杯水,什么都没说就回了房间,还谨慎地从内部把门锁死。
  乔晚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把钟临提前准备的毯子裹在身上,心里暗自骂着真倒霉,紧紧闭上了眼睛,准备睡一觉赶紧开溜。
  半夜,宋衍很晚才回家。
  黎瑰意刚刚收到乔晚的报平安短信稍稍安心,就看到宋衍不似平常那样一回家就来拥抱她,而是动作缓慢地朝着自己走来,笑着问到:“今天又被舞蹈老师虐惨了?”
  “嗯,我筋太硬了,劈叉的时候,老师直接上脚踩……”宋衍坐在沙发上,浑身发软地环住黎瑰意的腰,“黎雪梨,拉筋好疼啊……”
  “你撒娇,筋也不会变软啊。”
  黎瑰意抬手抚摸他稍长的发丝,轻车熟路地用手指顺着他的背脊一路按压,直到落在宋衍腰窝的凹陷处。
  宋衍被她按得又疼又痒,抽了一口气,却也没开口阻止她的动作,任由她在背上摸来摸去。
  “我帮你锤锤吧?我有经验,上完课大家都会互相帮忙按一下。”
  “不要,你会累的。”
  腰侧是黎瑰意不老实的手,宋衍握住了她的手腕放在唇边亲吻,余光撇到桌子上吃剩的两盒沙拉,“乔晚姐已经休息了吗?你们只吃了沙拉?”
  “要减重啊,只能当兔子了……乔晚出去浪了,她说今天要在外面过夜。”
  黎瑰意的指间被宋衍吻得有些痒,食指指腹碾过宋衍饱满的唇珠,又用拇指抚过他的下唇,柔软的触感像是有种奇妙的致瘾性,“你趴床上去,我帮你锤锤,听话。”
  “……好。”
  宋衍看着黎瑰意眼底饱含恶趣味的坏笑,没舍得拆穿她,随手将她抱起走进房间,自己乖乖地趴在了床的另一边。
  黎瑰意翻身坐在他身上,用指腹摸着他脊柱两侧的竖脊肌用力按下去,再打着圈揉捏。
  酸胀感几乎瞬间溢出,宋衍一口气没憋住,闷哼就从唇齿间溢了出来,忍耐失败的颤音听在黎瑰意的耳朵里,有种难以形容的色气。
  黎瑰意被这气声勾得心头痒痒,立马将按揉加重了力度,又把手心空握成拳,高频率砸在宋衍的臀大肌上:“这儿疼吗?宋衍,疼你就叫出来别忍着,叫出来会舒服一点的!真的,不骗你!”
  宋衍知道黎瑰意从开始就没安好心,无非是想欺负着他跟他玩一会儿,他咬着下唇尽量忍着声音,直到黎瑰意的手掐上了他大腿的内侧,他才触电般挣扎着坐起身,倚着床头柜的边角去躲她的手:“可以了可以了,黎雪梨,我好了,一点都不疼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你当我没上过舞蹈课啊,怎么着也得缓三天呢!”黎瑰意伸手去抱他的腿,却扑了个空。
  宋衍机敏地从床上翻身站起,穿上拖鞋就想往浴室躲:“我好了!黎雪梨你放过我吧,我先去洗澡了,身上都是汗。”
  “我也洗!”黎瑰意光着脚追上他,一把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宋衍,你想跑?门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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