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斯内普难得打断她的话,“糖哪里都能买。”但是他也意识到自己从没给女孩买过零食。
好吧,伊芙古德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是真不喜欢哈利啊。
“你好凶,爹地。”
一叫爹斯内普的嘴就被堵上了,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最后还是挥挥手让伊芙古德先走了,她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关上门前还不忘补一句,“晚安爹地——”
斯内普吃痛地揉揉眉心,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逐渐偏离轨道,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这个时间段快要下大雪了,男人起身也打算离开地窖,这个冬天似乎也和往常一样,却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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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在很多人的盼望下来临了,不过大多数人盼望的是假期。伊芙古德今年起得格外早,往常在孤儿院这个点她总是会和加百利跑厨房偷东西吃,每年一次的生物钟还是准时地叫醒了她。
伊芙古德在看到床头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糖时愣住了,她揉揉眼,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糖的最顶端是一个被人粗粗写的字条:圣诞快乐——西弗勒斯·斯内普。
原来圣诞节还能收到礼物,原来教父是这样的吗。伊芙古德眼前莫名展开自己来到霍格沃茨的一切经历,原来真的有地方不用为吃喝发愁,原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厨房找吃的了。
糖堆底下的是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女孩展开发现是一本类似日记的东西,她轻轻走到书桌前,拿起羽毛笔。
1991年12月25日。对我而言的第一个圣诞节,如果每年都能收到这么多糖就好了。
后面又写了什么,但是全部被女孩草草划掉,她知道自己只需要铭记当下,过往烂在肚子里也好。
这场圣诞节她过得很开心,纵使斯莱特林休息室变得很冷清,不过她还能待在教父的地窖里,看他臭着一张脸批改学生的论文。
“圣诞节教父也不休息吗?”
“如果谁能发发慈悲少写点狗屁不通的句子,”斯内普脸黑得快滴出墨了,“我想我就能有大把时间用来休息。”
伊芙古德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又向他的桌子上放了两颗,男人只是瞥了眼,并没有动作。
“我可以在这个沙发上眯一会吗,爹地?”
斯内普觉得自己因为批改卷子而痛的头更痛了,“不行。”
“那好吧,”女孩向门口挪去,“我去找波特玩,我昨天就听到他们打算去打雪仗呢。”
“站住。”
伊芙古德把糖嚼碎,眨着眼假装不明所以地看他。
“睡觉。”
“好嘞!”
于是一整个下午她都懒懒地躺在斯内普地窖的沙发上小憩——事实上这里原本是没有沙发的,它是男人不经意间随手挥动魔杖的杰作。
窗户外是冰凉刺骨的黑湖水,但在这个充斥着一股淡淡苦味的小房间里却没有一丝冷意。伊芙古德时不时睁开眼打量四周,只觉得现在魔幻得像一场梦。
——如果只是梦,就请千万不要醒来。
接下来的日子是自己想象中的充实,虽然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但是伊芙古德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她老是能跑到地窖里给自己开小灶,顺便看看她的教父骂人。
“把你曾祖父喊来写的论文都比你要好上三百倍,至少他写的是字,而你写的是坩埚底部的渣滓。”
哦哟,骂得真有花样啊。
“你这篇论文是被当成餐巾擦嘴了吗,写得稀烂还有鉴抄的影子。”
多骂,她爱听。
“还有你的脑子,”男人轻蔑的声音又在地窖里响起,“是被海格的南瓜压烂了吧,一年级学生都不会写出这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魔药品种。”
只要骂的不是自己,还是觉得非常好笑。
“去圣芒戈吧,我觉得你有隐疾。”
伊芙古德一个不小心笑出了声,然后她赶忙咳嗽来掩饰尴尬。但是来不及了,男人注意到了她。
“你、过来。”
伊芙古德赶忙跑过去,斯内普示意她看看这篇论文,不看不知道,这下伊芙古德觉得教父骂得还是太轻了:错字横飞,最基础的格式也有错误,还有魔药品种也是乱填的。
“——骂轻了。”
此话一出斯内普的脸色瞬间好了不少,他随手把那个学生打发出去,然后再次把那篇论文推给她。
“改改这篇。”
这种戏码上演了不少,所以伊芙古德经常有多余的魔药课作业,不过自己也因此学到很多实用的知识,在学期结束后更是以全校第一夺得榜首。
而到后来波特三人小队的事情在整个霍格沃茨传得沸沸扬扬,听说他们破解了教授们的谜题,保护了珍贵的魔法石——最重要的是他们因此得到了一堆分数,斯莱特林以十分之差败在三人手里。
看到礼堂绿色的装饰被换成红色,伊芙古德只觉得被人强塞了一大口泥巴,她看到斯内普阴沉的表情,又转头看向正在狂欢的其他学院。
她得收回前话,这个波特还挺有意思的。
——很快这就在二年级时得到了应验,霍格沃茨开始莫名其妙的出现一大批石化的人,整个学校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而一切的矛头貌似都指向哈利·波特。
再又一次看到他在走廊上被马尔福为难时她决定出手了,白发女孩拦在两人中间,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不容置疑地拉过他的手腕。
还是同龄的小孩子好,头根本就不会痛。
她看见那一切都是巧得不能再巧的巧合,还看见他们即将的计划,以及他们在怀疑德拉科·马尔福。
“不是他干的。”
她扔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一群人怔在原地没回过神。半晌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她为哈利·波特开脱了,石化的事和他没关系。
这件事过后学院学生对他的讨伐声就少了不少,每次两人偶遇时她都看得出来波特想和自己说些什么,也许是“谢谢”,但是她不需要。
“你倒是喜欢为波特开脱。”
男人边整理袖口边慢条斯理地开口,女孩低下眸子,她明白教父对这个男孩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乐意看见他出丑,但他遇到危险时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他不喜欢他,但他是莉莉的孩子。
“我只是说了实话。”
“有时候人们不需要实话,”斯内普重新拿起羽毛笔开始批改,“他们只需要茶余饭后的谈资。”
确实,他们纵使短暂安静下来又如何,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事实在真相出来前没多少人在意。
等到邓布利多被停职时伊芙古德才后知后觉地觉得大事不妙,不过她的教父倒是不着急,甚至也不关心。
按他的说法就是“这个老家伙早就算好一切了,根本不用担心。”
但她没办法坐得住,她得再看看波特的记忆。于是在一次草药课时伊芙古德以接过一堆菌子为理由“无意”地碰到了他的手背。
日记本,多年前海格被开除的事实,还有密室的大部分秘密……伊芙古德闭上眼睛,她知道如果事情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他们总会冒险下去,这反而带给她一种安慰。
霍格沃茨被迫关停是在最后一起攻击案发生后,学院紧急让学生回到宿舍,而伊芙古德就干脆待在盥洗室等待她的答案。
由远及近传来三种杂乱的脚步声,这时候可不会有人跑来这里,她知道自己的答案要来了。
——门猛地被推开,哈利和罗恩看到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人:伊芙古德·斯内普,她正平静地看着他们,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来一样。
“你……你……”
她侧开一个身位让两人通过,这时她面前只剩下这位黑魔法防御课教授:洛哈特,她可明白这个草包,不过自己没料到会碰到他,但是他的魔杖这时在波特手里,那就好办多了。
“速速禁锢!”
紧接着是一大瓶吐真剂,这还是斯内普送给自己的,用在他身上伊芙古德就觉得肉疼,不过结果也令人满意,他说出了一切、以及自己就是个骗子的事实。
“去救你的妹妹吧。”这时密室也被打开,伊芙古德跟没事人一样用魔咒把洛哈特扬起,“这个人我先带走了。”
他搅黄了好几次教父的魔药实验,还弄坏了麦格教授的变形术模型,就让他们处理他好了。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盥洗室,哈利和罗恩没多想就直接跃入管道消失不见了,他们都知道彼此所吃惊的——她怎么知道这一切?
洛哈特在所有教授面前说出了所有实情,斯内普的表情简直不能再愉悦,除了他之外其他教授也是一脸激愤,伊芙古德悄悄退出房间,又回到了那间盥洗室。
她得保证那个男孩上来后有个照应,要是他重伤了也能救救。教父不想让他死,那自己就留个心眼。
番外1:孤雏(六)
没一会从底下就蹿出一只火红凤凰,它的脚下居然还带着那两个男孩,两人全身上下都是黏黏腻腻的不知名物质,不过看上去没受多严重的伤。
哈利没想到她还会回来,一时间双方相视无言。伊芙古德率先举起魔杖给他们浑身上下都清理了一遍,她还趁着哈利愣神的时候拿过那把宝剑看了看,然后非常自然地碰到了他的手背。
还真是有惊无险,而且干掉了伏地魔一个魂器。看来这个波特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得多,甚至比自己想的还要莽:居然真的敢用复方汤剂冒充两个德拉科的跟班套线索。
“你们走吧。”
女孩懒得再掺和他们的事,转身离开得非常干脆。罗恩和哈利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她一直待在这,就为了给我们来一个清洁咒?”
哈利也摸不着头脑,他总觉得这个女孩神秘得像个深潭,自己窥探不到她行动的原因,但她似乎总能提前预知他的下一步。
这感觉很不好,他头一回觉得斯内普的教女和斯内普很不一样。她没有他那么赤裸裸的恶意,甚至还会帮自己一把,但就是找不到这么做的缘由。
这个想法在哈利三年级末尾时被否定了,他终于发现女孩这么做一切的动机都是因为那个男人——斯内普。
几个人在尖叫棚屋里对峙,报纸上被通缉的男人布莱克冷眼看向对面的两个人。
是永远一身黑的斯内普,还有拥有一头白发的小姑娘,打死布莱克都不会认为斯内普会收养个孩子,但是现在可没时间跟老对头废话,要是自己再被抓到可就惨了。
几道光芒闪过,他们居然用无声咒打了起来,伊芙古德哪见过这种架势,她最多只能挡下几招,而且因为魔杖并不合手根本发不出全力。
最后一道光芒射来时伊芙古德束手无策,现在她的反应速度和对魔咒的熟练度完全没办法匹敌对面的两个成年巫师,这时她右手上的魔杖居然自己发射出咒语,和袭来的魔咒狠狠撞在一起。
恍惚间她好像再次看到了加百利,女孩握着魔杖的手微微颤抖,这时斯内普已经被一击昏昏倒地命中,她没有退路。
“教父,放过她吧。”
伊芙古德猛地抬头,这个通缉犯居然真的是哈利的教父?她知道哈利也是没有父母的,却没想到他也有教父。
女孩垂下魔杖,风从背后未关紧的门里呼啸着挤进,这一刻她只是一个人。
“你们走吧,”她知道自己没有被攻击到只是他们手下留情,“我今天晚上没有看到过你们。”
他们再次对上只是时间问题,双方明里的阵营很清晰,如果伏地魔彻底复活,她和那三个巫师只会是敌人。
斯内普对自己被暗算击倒非常恼火,但是这种恼火在看到伊芙古德待在医疗翼时转化为另一种怒火,他看向哈利的眼神愈发恐怖。
这次没人讨到好处:小矮星彼得逃走了,布莱克没办法洗脱嫌疑,斯内普也没抓到布莱克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梅林徽章。
而斯内普因为伊芙也被波及而感到浑身上下不自在,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但是当看到女孩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床上对着墙发呆时就觉得莫名难受。
他和前来的邓布利多对峙起来,但因为这是医疗翼两人干脆出去谈。这时空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哈利和伊芙古德,哈利欲言又止几次还是决定开口。
“谢了,伊芙古德。”
她没有把布莱克点事全盘托出,就凭这一点就值得自己感谢,女孩迷茫的眼睛和他对上,那瞬间哈利还以为看到了世界上最纯净的湖。
“你认为教父算是亲人吗?”
“什么?”哈利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看到女孩神情就明白她是认真的,“当然了,为什么不是呢?”
伊芙古德收回目光。
“你的眼睛,很像你的母亲。”
生机的绿色,莉莉的眼睛是春天,而他的让人想到沐浴在盛夏阳光里的树。
哈利愣愣地看着她,但是女孩不再说话,也不打算解释。
“你这是担心她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打断斯内普一连串的质问,“你不觉得你越来越在意她了吗?”
“你要知道我——”
邓布利多摇摇头,他示意他停止质问。
“你早晚会明白的。”
而下一年对霍格沃茨最重要的就是三强争霸赛重新开启了,以及三个勇士多了一位哈利·波特。伊芙古德现在觉得有什么更加奇葩的事发生在波特身上自己都不会奇怪,这人的运气有时候是真的背,自己都不得不可怜起他了。
德拉科不经意地问她,“你觉得波特是故意的吗?”
她现在和德拉科相处得不错,主要是教父和他们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伊芙古德看着目光呆滞的哈利往前走,摇摇头。
“我觉得不是。”
晚上她没有敲门就直接进了地窖,刚好看到斯内普慌忙把左手上的袖子重新放下,伊芙古德以为他受伤了,不由分说地重新拉开袖子。
那里有道淡淡的狰狞印记,这个她知道,是食死徒的标记。
斯内普想在她的脸上找到慌乱、恐惧以至于厌恶,却什么也没有。女孩反而握住了他的左手。
“我会陪你走下去。”
男人觉得此时的心情绝对不是惊喜,而是惊恐,她怎么、她怎么……
自己明明就达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目的,但是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伊芙古德又细细看了一遍他的记忆,终于发现他是一个安插在伏地魔里的卧底,她收紧了手里的力道。
自己虽然没有经历过男人所经历的,但是记忆所带来的真实情感绝对不会骗人。
“——我不需要。”斯内普想粗暴地挣脱开,但是感受到手上柔软的触感最后还是没动,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是吗?”
伊芙古德松开手,顺带为他整理好袖子,她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笑容比第一次相见时真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