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教室里的人都瞪大了眼。
应杭不可置信地盯着温西,脸上满是震惊。
刚才温西一直不说话,他还以为她真是来旁观的,所以在张老师下结论时,他才敢站出来锤程肆。
可这算怎么回事?
温西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帮程肆那个贱民说话啊??
“怎么可能?他不过一个高中生而已!”张老师不认识温西,但他了解到程肆家境不好,是以带着审视打量她几眼,讥讽道,“为了帮他你还真是信口雌黄,能要一个高中生的科技公司,我看也不是什么正经公司,说来听听,哪家的?”
温西便微笑着告诉他:“温家的。”
张老师愣了愣,眼神立刻变了:“……哪个温家?”
温西故作疑惑地问:“南江还有第二个温家吗?”
教室里一阵沉默,静得针落可闻。
许久,张老师僵着表情看向金平,得到了金平肯定的回答:“刚才忘了介绍,这位就是温家的二小姐温西,也是我们七班的学生。”
温西的能力,在这次开题答辩中,堪称独树一帜。
张老师上回还跟指导她的老师说,等答辩成绩出来后一定要去看看这个学生到底是何方神圣,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形下见面了。
如果这些数据是得到了温家集团旗下科技公司的支持,那得来确实不费吹灰之力。
要程肆早说出温家,哪至于闹到这种程度呢?
“既然证实了数据来源真实,这件事就此算了。”张老师叹口气,对着程肆道,“是老师刚才太激进,我向你道歉,望你理解我们做学术的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程肆很淡地点点头,还是没有多说。
温西挑了挑眉梢,她不懂,明明都帮他作证了,他为什么还是如此闷闷不乐,高兴不起来半点。
当即扯扯嘴角道:“算什么算?程肆没有造假,不代表别人没有。”
张老师警觉问:“你什么意思?”
温西冷淡地弯了下唇,似笑非笑地看向应杭那帮人:“这次的论文和PPT,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当、当然!”被点到名的应杭只能硬着头皮答,“论文是我写的,PPT是向如芯做的,前期文献综述是阮齐写的……”
“好,”温西抬手一指,“做PPT那个,能当着大家的面儿把PPT重做一遍吗?”
向如芯:“…………”
向如芯求助地望着应杭,心底大喊一声卧槽,PPT和论文是一套打包的,也说好答辩是应杭去讲,她连PPT的内容是什么都没看,哪里会做什么PPT啊!
真相到底如何,在此刻一目了然。
“你们真是好样的!”张老师气得心口阵阵发疼,对金平道,“还是那句话,这次的情况该上报我依然会上报,但除了程肆之外的这几个,成绩全部作废!也必须接受处分!没得商量!”
“……”
应杭手脚冰冷,和向如芯、阮齐面面相觑,脸色一片惨白。
完了,全完了。
谁不知道张老师是学术界泰斗,即使他们父母来求情,这位老师也不一定卖面子。
这次好像真踢到铁板了……
走廊上的学生已经被后面赶来的教务处老师疏散了。
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后,温西和各位老师打过招呼,没什么表情地往教室外走,在经过程肆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跟上”。
程肆听话地跟在她身后,随着她一起进了教学楼最顶层的厕所。
温西反手锁上了厕所的门,而后站在程肆面前,冷笑着质问:“满意了吗?”
程肆沉默地垂着眼皮。
“我在问你,满意了吗?”温西死死盯着他,冷声道,“不说话,不反驳,不辩解,你不就是想让我下场?我如你所愿了,可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如果引起我哥的注意,我们就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
“我们真的还能像之前那样吗?”
程肆突然开口,那双很会爱人的眼睛顷刻间变得泪迹斑斑:“温西,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实在太破碎了,扰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温西被他问得狠狠一怔,片刻后,回了句模棱两可的:“你不是一直知道吗?”
果然是一个令人伤心欲绝的回答。
“因为只是小狗——”
程肆胸口处蔓延起剧烈的疼痛,烧得他喉咙艰涩,浑身发抖,语不成调:“所以即使你要和别人订婚了,我也没有知情权,对吗?”
温西猛地抬眼,眼底难得涌现出点点错愕。
“谁告诉你的?”她冷静下来,咬着牙问。
上楼的路上,程肆猜过说出这句话后她的无数种反应,却没想到她的第一反应是问谁告诉他这件事的。
“看来是真的了。”他沉重地呼吸,几乎快喘不过气,“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等你和陆献言举办订婚典礼那天,整个南江都会报道,我总会知道的。”
厕所窗格的光线照着温西侧脸,将她脸上细密的绒毛都照得一清二楚。
程肆却在这捧阳光里看不到一丝暖意,只看到她肃杀冷然的表情。
“你现在知道了,”她一字一句地问,“要打算离开我了吗?”
没等程肆回答,温西几步上前,扯开手上的抑制手环,Alpha的信息素瞬间暴涨,带着绝对的压迫和凛冽寒气,刺得人脊椎发疼。
程肆闷哼一声,承受不住地软了双腿。
温西顺理成章地接住了他投怀送抱的身体,呼吸喷薄在他耳边。
“可是程肆,”她露出犬齿,贴着他脆弱的脖颈,语气很轻地说,“我还没有丢掉你的打算,怎么办呢?”
第40章 标记
“嗡——嗡——”
窒息的空气中, 温西的手机骤然响起。
她没看来电人是谁,直接按了挂断,手机却再次发出噪音, 她干脆长按关机,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不接吗?”程肆低声问。
温西:“不想接。”
程肆被她的信息素压制得动弹不得, 只能靠着她的肩膀,嘴巴里呼出冷气:“万一是你未婚夫打的呢?”
温西:“……”
如果这话不是从程肆嘴里说出来, 大概率会充满嘲讽意味。
但正因是程肆说的。
所以嘲讽没有,只剩下认清现实的挣扎和痛苦。
“还没有订婚, 算哪门子未婚夫?”温西近乎无理地要求他, “你不准再提这三个字!”
程肆抖着手抓住温西的衣角,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片浮木:“你上次说,你没和他接过吻, 那以后会接吗?也会和他上床吗?”
换做平常, 温西绝不会给他这样提问的机会。
这些问题已经超过了他们原定关系的范畴,显得刺耳又荒谬。
“只是订婚而已。”温西耐着性子和他解释, “除此之外, 什么都不会改变。”
她沉默几秒:“你再给我点时间,我现在没办法。”
这句话让程肆心口抽痛。
往日总是无所不能的温西, 生平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身不由己, 比想象中还让他感到难受。
“要多长时间?直到你离开南江的时候吗?”
程肆指尖发颤, 哑着声音道:“温西, 你说不会带我一起走,我也认了,是我自己要跟着你的, 不论多难,我可以再次想方设法去找你。”
“可你和别人订婚, 我没有再去找你的资格了。”
他不敢抬起头,也不敢看温西,怕看她一眼就没了说这些话的勇气。
“我说了只是订婚,我不会跟他结婚,”温西烦躁地皱着眉头,“我怎么可能和一个Alpha结婚?”
“结不结婚有区别么,没有陆献言,以后也还会有别的Omega。”
程肆喉咙里苦涩到了极点,他强压着不在她的信息素里,不在这种情形下对着她发情的丑态。
破碎的声音里充满了自欺欺人被拆穿后的绝望:“从你和别人订婚的那一刻起,如果我还妄想不知廉耻地和你保持这样的关系,我就真的失去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的可能了。”
“温西……”程肆闭了闭眼,“我不想一辈子都见不了光。”
得知温西即将订婚,程肆第一反应是自己要过早地被抛弃了,是以哪怕被应杭恶意举报也不想再做任何反抗。
争赢了没意义,拿到前30%名次的推荐信机会没意义,即使被退学也无所谓,何况数据来源还可能会暴露贺予初他们。
如果连爱慕温西的机会都没有了,那他本来就糟糕到极点的人生怎样都随便了。
他的贪心年复一年,自温西还不认识他的时候就开始滋生,在家破人亡后更是如藤蔓疯长,如野火燎原。
偏偏他走向温西的每分每秒,都没被真正地承认过。
这种充满希望又处处失望的感觉,快将他折磨疯了。
所以他站在讲台上,看到温西进入答辩教室的身影时,居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如果一直不辩解,不反抗,被人泼上满身脏水,温西会帮他作证吗?
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帮过他吗?
哪怕一次也好,就算被丢弃,也还有仰望的资格,大不了就像默默在开学典礼上注视她的两年一样,退回自己的位置。
可温西并没有丢弃他的打算。
她要他一辈子都见不了光。
像条永远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流浪犬,等待它认定的主人想起它时才给它半点施舍。
更多的时候,只能孤零零、眼睁睁看着她牵着别人走进她真正的领地。
而那是流浪狗怎么努力都不能踏入的地方。
这比丢弃他还让他痛不欲生。
厕所里安静一片。
两人都长久地沉默下去。
就在程肆以为温西并不在意他的任何想法时,突然听见她开了口:“那你想怎样?”
她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程肆红着眼睛,犹豫很久,最终还是用尽全力松开她的衣角,站直了身体:“我知道事情无法改变,所以你让我给你时间,我给,我可以等你,多久都等,我不怕等。”
仿佛知道他话还未完,温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说话。
“但在这之前,”程肆迎上她的视线,缩起了全部的勇气,脸色像打了霜似的,“我……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闻言,温西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很快,她又哂笑出声,抬起手,摸了摸程肆的头发。
他的头发很软,让人爱不释手。
她想起最开始的一次,她问程肆为什么要把头发剃短。
程肆说青皮其实不是他想剃的,在CLUB当安保的话,外在形象必须给人震慑,不然压不住那些醉酒的顾客。
他真的很懂她的心意。
不过问了这么一句话,他就记在了心里,现在连头发都照着她的喜好留这么长了。
就是这么一位懂她心意的小狗,现在却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订婚,口口声声地说着不会再打扰她。
温西缓慢掀起眼皮,一步步逼近程肆,将他逼到洗手池的边缘,退无可退。
“程肆。”温西叫他的名字。
她的手掌轻轻扣在他腰侧,沿着校服衣摆伸进去,以一种半强迫他顺从的姿势,低着嗓音威胁:“还没到告别的时间呢,知道我这么多秘密,你就想先离开了?”
“你放心……”程肆被她抚摸得浑身战栗,“我不会……”
“我凭什么信你?”温西冷声道,“我是不是给过你选择,让你趁早滚?你自己偏要回头的,现在再说什么打扰不打扰,不觉得很可笑么?连自己做过的决定都无法遵守,你让我怎么信你?”
程肆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要离开你,我只是暂时……”
“暂时也不行。”温西打断他的话,强硬地说,“想要就要,想走就走,你当我很好糊弄?”
她扣着他的肩膀翻转过去,一只手猛地将他按在洗手台上,漆黑的眼睛流淌着意味不明的暗色。
“我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接近我的机会,要么这次你就滚得远远的,从此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要么——跟我保持现状。”
顶级Alpha的信息素比任何技巧都有用。
程肆的后颈腺体很快变红变烫。
温西覆上他的背脊,抵着他,剥夺了他任何挣脱的可能,另一只手掐着他的下颌抬起,让他欣赏洗手镜里自己潮红的脸。
他的瞳孔颜色有点偏褐色,看起来很深邃,眉骨崎岖更为他添了一股凶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