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可柠想，大概是以前积累的失望足够多，多到再也没法麻痹时离开，反而像解脱。
于嘉礼给她留的位置在主会场视野最好的前排，开幕式进行到后半段，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于嘉礼终究是忍不住先开口：“我知道他是为了拿到明氏的股份才和你结婚。”
明家前段时间的高层变迁他有所耳闻，明二叔本来也有意往外散播过明炽为了夺权不择手段的传言，想让他知难而退。
谁知道这人根本不在乎这些言论转头就带着数十个词条张扬又挑衅地霸占了整个热搜。
但这并不代表传闻从此销声匿迹，更何况于嘉礼有意去查过其中真伪，他也绝不相信程可柠会变心变得这么轻易。
程可柠没有看他，冷淡道：“和你有关系吗？”
于嘉礼咬牙：“因为赌气就这种人在一起何必？”
“......”
“他连投资你的项目都不愿意不是吗？”
“.......”
“柠柠，如果你很想要这笔投资我可以帮你。”
程可柠终于理他：“不需要。”
“......”
今天的开幕式受邀全是过了海选的选手，因为保密匿名的缘故大家虽然实名受邀，但并不知道彼此的参赛名。
这场开幕式一直到十二点都没有结束的趋势，工作人员给受邀嘉宾提供小食和牛奶。
于嘉礼先给她递过来牛奶。
程可柠没有接：“喝不了牛奶，乳糖不耐受。”
于嘉礼拿着牛奶的手顿在半空中。
这么多年他竟然不知道她还乳糖不耐受。
恰逢此时台上主持人宣布了节目结束，南华CEO做了最后致辞便是午宴环节。
程可柠毫不犹豫站起来离开，于嘉礼还想追上去便被来往的人群格挡在外面。
“明太太、明太太......Venus小姐。”
程可柠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头，只见一位矮胖男人讨好地跑过来。
他穿着极其紧身的西装，肥硕的肚子好似下一秒就要把西装纽扣撑破。
程可柠认得他，还很熟，是南华的高层管理之一赵阳，也是之前毙掉她短剧项目和她闹得最难看的第一人。
“有什么事？”
她语气不好，不光是因为有过过节，更是因为Venus这个名字是她这次匿名参赛的笔名，主办方既然打着公平公正的旗号，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知道她就是Venus。
赵阳对她的不悦恍若未闻，笑得好像以前从来没有过任何恩怨，他压低声音：“明太太这是体验生活来了？”
程可柠佩服这人的变脸功夫：“......”
赵阳笑得愈发谄媚：“懂的懂的，我们都懂，以前是我们有眼无珠，明太太放心，这次比赛您必然是这个！”
他比了个大拇指，嘿嘿继续：“决赛的时候明总会来吧，到时候还望明太太帮我牵线搭个桥.......”
程可柠哪还不懂这见人下菜的意图，微笑：“不好意思啊，搭不了。”
“......”
......
这次创投会海选入围一共八十位选手，后面还有四轮比赛到最终取五个人进入决赛评比，但只有第一名才会获得项目投资金额。
程可柠日夜兼程地和向瑶一起在小房子里准备后面的几轮比赛。
不得不说科班出身加上有过小出圈剧的导演参加起这种比赛来颇有点降维打击的意思。
前面几轮晋级地毫无压力，Venus这个名字也逐渐打起知名度。
“柠姐柠姐你看，我们的投票已经超出第二名几千票了！”向瑶激动地晃动手机。
程可柠见怪不怪：“准备好后天的总决赛了吗？”
向瑶连连点头：“嗯嗯！”
和前面几轮的匿名剧本比拼不同，最后一轮总决赛要求所有参赛者将自己的剧本拍成不超过二十分钟的短剧在总决赛会场进行现场投票。
这对程可柠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难事，但这次没办法和上次一样远去北京找专门影视学院兼职的表演系学生，她便就近去找了淮大表演系的兼职。
程可柠沉浸在自己事业梦即将迈出一大步的快乐中。
完全忘了自己已婚，并有个老公。
.......
“你说她去哪了？”
王妈一五一十答：“夫人出差去了，已经和明董事长说过。”
客厅里，明炽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平板上正在直播的影视创投会总决赛。
此时此刻，镜头还很巧合地对上了坐在参赛选手席，一身纯粉干练包臀裙的程可柠。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会场离名都公馆没有二十公里。
这女人这些天连电话都不接，原来是在家门口出差。
明炽冷哼一声，来回出差半个月刚签的一份影视公司收购协议被他随手甩到茶几上。
忽然大门铃连续响起，王妈过去开了门，明爽一脸兴奋地跑进来：“哥哥哥哥哥......Venus竟然是嫂子！嫂子竟然是Venus！”
明炽单手抄兜走上二楼，书房门关上的前一秒明爽挤了进来。
她抱着刚刚被他扔在楼下的平板，顺便还拿回来了那纸合同：“诶？这是什......”
明炽一把夺过去，淡淡道：“回你自己家玩。”
“我不要！”明爽不乐意了。
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精力才在自己老爹死守严防的看管下跑出来！
明爽从头到尾关注了这次创投会的选拔，毕竟这种形式在业内少见。
她也在一开始就对那个叫Venus的剧本非常看好，也一直在期待着最后揭晓Venus到底是谁。
可就在刚刚，本来还没到公布真名环节，不知是节目放故意还是真的bug，投票之前公屏上Venus的名字赫然反转过来成了程可柠三个字。
明爽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
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才能让她在每一个不同的马甲下爱上背后的同一个女人！
明炽懒得理她，明爽仍然在絮絮叨叨，并忽然提高音量：“阿炽哥，Venus这个名字和你不是情侣名吗？！”
明炽太阳穴猛跳。
明爽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站起来：“真的哎！我去，我记得Venus和Vuclan是罗马神话中的一对夫妻.......”
古罗马神话中Venus代表美与爱的女神，而Vuclan则是火与工匠之神，二人结为夫妻并孕育了五个孩子，其中小儿子便是爱神丘比特。
当然这些对于少女时期的程可柠来说都是废话。
她只需要记得第一句：美与爱的女神
就足够让她把Venus作为昵称id，在私人微博记录自己青春期忽上忽下、或烦恼、或忧愁的情感波动。
她将那当作自己无人知晓的秘密花园，从未察觉到有人认认真真地记下过其中每一条重点，并在悄无声息中一一为她摆平。
因为她不会回头。
“巧合。”明炽懒散地抽出一根烟架在指缝上，淡蓝的雾霾弥漫过他晦暗不清的眼前。
明爽哪里信：“怎么可能？嫂子一定是因为你才改的吧，她好爱你！”
明炽一顿，心情突然好了点，煞有其事地点头：“说得通。”
得到认可明爽更加开心，却又感觉哪里不对劲：“不对啊，阿炽哥，如果嫂子那么爱你，你干嘛还让她出去自己参加比赛拉投资，哥，你怎么这么抠！”
明炽：“......”
“你回去。”
“我错了。”明爽立马捂住嘴，忽然眼见撇到平板的直播中出现动乱，而后瞬间黑了屏幕。
她瞪大双眼：“这——”
可话没说完，比她先一步察觉不对的明炽已经没了人影。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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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这是我的回答。”◎
决赛在晚上七点开始, 程可柠提前四个小时就在后台对短剧进行最后的检查并化妆。
由于现在仍然是匿名状态，所以进入决赛的五名选手是分配的独立休息室。
“柠姐，饿了吗？”
程可柠正在翻看视频, 向瑶探头探脑地从门缝溜进来, 后面还跟了个瘦弱的小男生。
程可柠记得他, 是之前部门管设备的员工之一姓孙, 大家都叫他小孙。
小孙偷偷摸摸地带来一堆垫肚子的零食, 毕竟这个时候还没到主办方提供的晚餐时间。
程可柠眼睛一亮：“可以啊你们，还记得我爱吃旺仔小馒头？”
小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掏出小本本绕口地念出刚刚被一群小姐妹百般嘱托的话：“是小白她们说的，她们在那边负责待会直播的设备还有现场后台音响过不来, 她们让我问柠姐你想喝奶茶吗？珍珠奶茶有全糖、七分糖、五分糖、三分糖.......”
“哎呀呀, 明明是我告诉小白的。”向瑶听不下去，连连打断, 调出手机小程序，“柠姐，你就在这上面点。”
小孙和小白等其他人和向瑶一样都是程可柠以前的组员，前几天参加初赛复赛的时候在公司都打过照面。
程可柠带着向瑶离开南华后, 他们之前的组自然而然地解散了, 那些组员分开调任到了公司不同的部门。
小孙是男生去了主管设备仪器的部门, 小白等其他女孩子则分散在其他组继续干化妆剪辑等活儿。
这次决赛这些老部员们听说以前的老大晋级了决赛，虽然暂且不知道她真实的参赛名，但一个个都非常激动，这才喊能借着维护设备到处跑的小孙过来送吃的。
程可柠有些感动：“以前真没白疼你们。”
虽然在南华有很多不愉快的经历和对头, 但程可柠自己带的组员都是小天使。
前有跟着她直接走不论多穷困潦倒都跟在她身边的向瑶, 后面还有那些虽然人在南华工作, 但依然记得她的前组员。
程可柠吃了点旺仔小馒头垫肚子, 对视频进行了最后一轮的修改后终于将U盘交给了放映组的工作人员。
今天她选的是一套精英装扮的包臀紧身裙，虽然配色仍然是淡粉色，可不得不说程可柠天生就是为了粉色而生。
一头长发卷成干练飒爽的大波浪，包臀裙凸显出她完美的身材。
她后背扣上提前准备的话筒，刚踏出门便十分冤家路窄地和隔壁的徐薇组打了个照面。
是的，南华影视为了炒作热度明知她和徐薇不和，还专门把这个只拍过商业广告的非科班人士包装成专业参赛选手，并且一路保驾护航到了总决赛。
徐薇朝她抱臂冷哼，刚准备嘲讽一番，程可柠便仿佛看也没看见她踩着高跟鞋撞开她的肩膀绕过去。
徐薇气得牙痒痒，随即想到来之前公司高管赵阳跟她说的话，愤恨很快变成得意。
这贱人，今晚过后看你还怎么嚣张！
......
本次总决赛实行评委点评和观众联合投票制，现场比赛将同步在网络直播，还没开始预约直播的人数就已经过了百万。
主持人慷慨激昂地在台上介绍今晚的比赛规则，耀眼的聚光灯扫视过进入总决赛的五位参赛选手。
“那个人好眼熟啊......”
“不就是前段时间上过热搜的明氏集团总裁夫人吗？”
“哇，连总裁夫人都来亲自参赛啊！”
“好想知道她是这五个人里面的哪一个！”
“她好漂亮啊，我好吃这种颜呜呜呜——”
......
程可柠保持着良好的表情管理坐在参赛选手的席位，主持人在这个时候介绍了本次总决赛的五位评委。
现场的大屏幕切换到评委席，程可柠忽地眯起眼。
与此同时，现场仿佛一滴水落入沸腾的油锅瞬间翻腾。
“程雨婕！！今天的评委竟然有程雨婕！！”
“还有于嘉礼！他们又合体了！！”
“喂喂喂，你们不觉得这气氛很微妙吗？明氏集团的总裁夫人好像就是于嘉礼之前的未婚妻诶——”
“怎么是她啊？”坐在她后面的向瑶往前倾，满脸不开心。
现场高架的摄像头在给程雨婕和于嘉礼脸部特写后，还很配合地忽然传过来对准程可柠。
程可柠眼疾手快地把向瑶脑袋按回去，脸上仍然是得体的笑：“就你破防。”
向瑶：“.......”
说话的当头，主屏幕适时分割三块，分别是程可柠、于嘉礼和程雨婕，刹那间，场下的议论更甚。
而在程可柠看不见的直播弹幕上简直刷满了关于三个人不知道从哪里衍生出来的爱恨纠葛。
比赛按时开始，程可柠抽的是五号，也是总决赛的最后一位。
每位参赛选手提前录制了一段不露脸的创作灵感讲解音频，用于短剧播放后讲解灵感来源。
同时为了保持匿名参赛的公平性，每个人的声音都做了特殊处理，除非在最后揭晓，很难听出到底是谁的原声。
前面四位选手有条不紊地进行播放和评委投票，总体相差不多。
前段时间的几轮线下筛选和线上投票中，Venus这个名字已经被大多数关注全部赛程的人熟知，自然也是本次总决赛的最大期待点。
从Venus视频出现在大屏幕上的那一刻开始，全场倏然安静，就连场外屏幕前的观众都屏气凝神。
本次总决赛的主题是初恋。
和别人不同的是，Venus此时使用的竟然是默剧拍摄手法，全片没有一句台词，全靠演员的演技、镜头和配乐等来表达整个短剧的中心思想。
在这种比赛上用这种方式拍摄简直是大胆而前卫的选择，可偏偏导演的功底深厚。
哪怕剧中男女主从始至终没有对话，但其中的情绪碰撞依然能让每个观众感同身受，而在短剧的结尾中Venus选择的更是和另外四个选手完全相悖的bad ending，不少观众甚至都看落了泪。
“提及初恋，大部分人的印象大概是青春、美好和懵懂，但在我眼中，初恋也可以是遗憾。”
短片结束，被处理过的电子女声娓娓道来。
其实刚拿到这个题目的时候程可柠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在她的记忆中学生时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至于初恋......更是一段无疾而终的一厢情愿。
就在这时，她找回了十几年都没用过的微博小号，id是Venus，那是程可柠读中学时自言自语记录生活的地方。
不出意外，每一条微博都离不开于嘉礼。
作为创作者，程可柠暂时无法写出自己不能共情的剧本，所以首先排除了大众最期待和最被接受的校园到婚纱的happy end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