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说不喜欢别人?为什么要说喜欢她呢?那柔嘉郡主算什么?
他什么时候喜欢的她?她察觉不到。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的魏远洲,但是总该有个契机吧……
若是魏远洲也是重生的该多好,都到这地步了,索性有什么问什么,有什么说什么,她受够了猜来猜去,一股脑全说清楚才好。
她就能问他:如果你喜欢我,那你上辈子为什么要和柔嘉郡主通信?又为什么要放下即得的地位去接她回长安?
如果喜欢她,那么上辈子为什么不说?为何要有意无意的冷落她?
明明互相喜欢,却平白错过那么多年,那岂不是……
像对白痴一样。
思及此,宋卿时抿了抿唇,胸口闷闷的,就像是乌云住进身体里,哪怕亮着灯也觉得压抑。
她和他,好像都不擅长说爱。
“宋卿时!”
宋卿时的胡思乱想被打破,愣愣抬头,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困惑。
杨欣压了压火气,笑着道:“咱们要去玩投壶,你玩不玩?”
宋卿时摇摇头。
“爱玩不玩。”杨欣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掉头就走。
“我玩。”宋卿时突然叫住她。
能够喝酒,借此转换一下心情也好。
投壶是把箭向壶里投,先由一方拿着箭对着壶进行投掷,先投掷四次,再由另一方投掷四次为上半场。接下来再由先开始的一方投掷四次,另一方再投掷四次为下半场,进行计数,总数投入到壶中多的一方获胜。
负者照规定的杯数喝酒,考虑到参加者都是女子,所以准备的都是些度数极低的果酒,普通人得一口气喝上十几杯以上才会醉,实在不想喝的可以以茶代酒,并不勉强,主要图个高兴。
不过这种游戏玩得全是人情世故,大家都有眼力见,不会让对方输的太难看。
杨欣是投壶高手,十次里能中八次,与她对上的几乎都输了个彻底,不过却在对上宋卿时屡屡碰壁,几乎都是差一只箭落败,心气更加不顺了,硬是要拉着她再来上几轮。
后果便是她一个人几乎喝了两壶的酒。
输的着实难看。
宋卿时上辈子无聊的时候,就会玩玩投壶此类的游戏,熟能生巧,渐渐的,她就成了高手中的高手,但是她本来就是冲着输了可以喝酒才来的,故而一开始都故意放水输了。
不过对上杨欣,她的胜负欲就被激发出来,不太想输。
另外她确实已经喝得够多了,再喝就得去茅厕了。
还有一层原因是,魏远洲一直在远处盯着她,她每喝一杯,他就横过来一眼,瞧着就很不满意。
所以,她只能赢了。
“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杨欣气冲冲扔掉箭矢,两三步迈到宋卿时跟前。
宋卿时酒量尚可,未有醉意,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子,道:“输不起?”
反观杨欣,脸颊红润,隐有醉酒之意。
“你才输不起呢。”杨欣似是被这句话刺激到,闷头又灌了一杯。
她本来是想着靠自己的长处,让宋卿时喝醉了再捉弄她一番,谁曾想算来算去,把她自己算进去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投壶游戏结束,众人都有些累了,贵女公子们成群分批地往晚宴之地散步而去。
行至一处三四阶的楼梯,宋卿时张望着想寻找苏为锦的身影,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几乎是贴着她走,不适感让她皱起眉头。
扭头看过去发现是杨欣,顿时心生警惕,也不怪她敏感,而是之前吃的亏让她下意识想要避开杨欣。
心中这般想,身体也就做出了反应,余光瞥到那双本该伸向她的手,飞快越过她刚才站的位置,直直触碰到前面之人。
宋卿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28章 失控
意外发生的实在太快, 台阶下的人均下意识伸手,试图接住从台阶上腾空摔下的柔嘉郡主。
而距离最近的魏远洲分明是最可能接住柔嘉郡主的人,却在霎那间错开身形, 任由柔嘉郡主一头栽倒在地, 发出一声沉重的扑通声。
落地之后,众人纷纷围了上去,扶人的扶人,关怀的关怀,场面一时混乱极了。
宋卿时也没想到她的躲避,会误伤到旁人,而这人竟还是柔嘉郡主。
似乎是摔得狠了,柔嘉郡主有些失态,头饰东倒西歪,就连衣衫也乱了,眼泪都砸下几颗。
美人落泪, 惹人怜惜,不少人朝魏远洲投去苛责的目光,这种情况下的袖手旁观, 与见死不救有何区别?
有眼力见的丫鬟当即跑去请大夫, 围观的人松懈下来, 开始探讨柔嘉郡主突然摔倒的原因,只是人多凑在一块,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柔嘉郡主自己不小心摔的, 还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故意陷害。
“我记得是当时站在郡主身后的, 好像是宋家小姐宋卿时。”记忆好的人, 提了一嘴。
有人开了头,自会有旁的人跟着附和, 还要带上自己的猜测:“我也记得是,莫不是她推的?”
心虚不安的杨欣,醉意因害怕清醒了大半,一听这话,立马就顺着那人添油加醋道:“我就站在宋卿时旁边,应该就是她推的。”
好像,应该,三三两两模糊不清的说辞,瞬间将本来置身事外的宋卿时推向了风口浪尖,四周的视线带着打探一股脑地全涌向她,或鄙夷,或猜忌,或笃定,就差将她直接就地定罪。
宋卿时皱眉,扬声辩驳:“不是我。”
可这柔弱的嗓音混在一堆叽叽喳喳的嘈杂里,无人在意。
眼见她的话犹如石沉大海悄无声息,宋卿时抬高了一些声量,“不是我推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阵嘀嘀咕咕再起。
“谁知道是不是你?”
“现在就你嫌疑最大。”
“就是就是,贼还能承认自己是贼不成?”
宋卿时这才明白,这些人只是要为柔嘉郡主的摔倒寻个由头,根本不在乎她清白与否,原本想要揭露推人者是杨欣的辩解之词也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惹得她犯恶心。
说不通的。
宋卿时垂下眼眸,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席卷了她,说什么也没有人相信她。
这时,一道雄浑男声赫然响起,瞬间压过在场所有人的声量:“她说了,不是她。”
魏远洲神情肃穆,周身都涌动着骇人的冷意,下一刻大步朝她走来,牵住她的手安慰似的捏了捏,随即宽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如一座恢弘的大山,隔绝了那些令人窒息的目光和言语。
宋卿时愣住了。
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件小时候的事,有一次她被杨欣陷害偷拿了东西,没人相信她是冤枉的,就连魏府请来的助教先生都让她认罪,那时的魏远洲也是如这般挡在她身前,为她说话,为她挡住所有的指责,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
记忆里清瘦的少年与眼前健硕的男人,二者的背影渐渐重合。
眼眶,不知怎得,就湿润了。
“人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一切都尚未可知,怎可胡乱给他人定罪?”魏远洲俊美的五官泛着不友善的阴沉,眸光冷寂,一一扫过每一个人,直逼得那些人羞赧地垂下头才肯罢休。
尤其是杨欣,不知为何,整个人都吓得哆嗦了几下,甚至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似乎极其惧怕魏远洲。
少顷,魏远洲敛敛眸子,周身的气场都跟着冷了几分,“柔嘉郡主,你可看清是谁做的?”
柔嘉郡主浑身都疼,膝盖和手肘到处都是擦伤,闻言方才回神,抬眸向上看去,正对上魏远洲充满克制杀意的眸子,那不是对她,却让她整颗心都跟着颤了颤。
蓦地,柔嘉郡主不受控将视线上抬,落在被他护在身后的宋卿时身上,而她也正巧在看她,那双好看的水眸里虽然溢满了愧疚,却坦荡极了。
显然不是她做的。
反观她旁边的杨欣,却是眼神闪避,慌慌张张。
明眼人稍一思索,便猜出是谁使了坏,魏远洲应当也清楚,却将这个揭露凶手的机会转给她,只为了给宋卿时完美摆脱嫌疑。
柔嘉郡主抿了抿唇,心里有种说不上的酸涩,良久才道:“我瞧见了,是杨欣推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她喝醉了酒,应当不是故意的。”
她陈述的是事实,却又撒了谎。
确实是杨欣推的没错,但是她根本没看见杨欣推了自己,这么说只是不想让无辜的宋卿时背锅,而后面加上的那句话,则是看在杨欣夫家是自己父亲曾经部下的旧情,变相为她洗脱罪名。
受害者亲自指认,比旁人的万千说辞都让人信服。
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转瞬间就变了个人,却因为柔嘉郡主最后的那句话,大家也没敢骂的太难听,只是指责杨欣太不小心,以及唾弃她方才试图混淆视听的行为。
“我没有,不是我。”杨欣顿时慌了神,下意识否认两句见众人不买账,赶忙改口:“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本意不是推柔嘉郡主……”
可越描越黑,本意不是推柔嘉郡主,那么是想推谁呢?那时站在杨欣旁边的,除了柔嘉郡主,就只有宋卿时了……结合二人一直以来的恩怨,细思之下,便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真是好生恶毒,不就是投壶输给宋卿时几轮吗?这就要推人下台阶泄愤?”
“难怪死活要贴着宋卿时走,原来存了这样的心思。”
“你们忘了吗?一开始在凉亭闲谈时,她不就没怀好意吗?”
你一言我一语,直逼得杨欣说不出话来,嘴唇瞬间苍白下来,提裙落荒而逃,这件事后,大抵未来很长时日都不会在宴席上见到她了。
待杨欣走后,两三个贵女合力将柔嘉郡主搀扶到石凳上休息,考虑到柔嘉郡主是个要强的人,当众摔倒本就难堪,若是留下来或多或少有些看柔嘉郡主笑话的嫌疑,没一会儿,人群就自行散开了。
原地留下来的,就只剩下自己和魏远洲了。
宋卿时昂起头看向魏远洲,他站在矮她一节的台阶之上,但还是比她要高,那双素来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盛满了不似作假的担忧。
她心有所动,柔声道:“多谢你替我解围。”
魏远洲几不可察地笑了笑,又捏了捏她的指骨,“没事吧?”
宋卿时咬着下唇微微摇头,这才发现,从刚开始,他就一直握着她的手,就没放开过,众目睽睽不知有多少人看到了。
脸颊浮出些热意,她羞赧地想抽出手,他却握得更用力了,好看的眉峰锐利地挑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两个回合过后,她发现她实在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只是将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两人紧扣的手指,可不遮还好,一遮更显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很在意?”
“不,不在意。”
她磕磕巴巴反驳,忽地想到了什么,犹自呢喃:“你为什么不救柔嘉郡主?”
魏远洲望着她的脸,阳光落在她发顶,照得少女的发丝泛出鲜活明亮的光泽,反衬出发红的杏眼可怜兮兮的。
“你想要我救?”他皱眉,她这是嫌他不近人情了?
宋卿时没作声,长睫轻轻颤动,嘴唇却轻轻噘起。
他好坏,竟将这问题抛给了她,救也好,不救也好,明明是他做的抉择,她又不能干预他的想法。
“与我无关的人,我不想救。”
他的语气满不在乎,就好像柔嘉郡主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宋卿时内心深处某根一直以来绷着的弦似乎要断了。
她好像真的误会了。
还误会的很深。
魏远洲敏锐察觉到她的失神,皱了皱眉,只当她还未从方才的事故里缓过来,于是好心提议道:“我送你回去吧。”
宋卿时愣愣,无意识地被他牵着往前走。
“魏公子等等。”
路过柔嘉郡主所在的凉亭时,她出声叫住了魏远洲。
柔嘉郡主忍着疼,一瘸一拐走到魏远洲跟前,施礼低声道谢:“多谢魏公子的不救之恩。”
二人本就流传着一些闲言碎语,若是方才魏远洲出手扶了,柔嘉郡主跌落进他的怀里,一来二去,还不知道要被外界说成什么样呢,尤其是柔嘉郡主这种与夫君分隔两地的境况,更是要与外男划清界限,否则一顶“不守妇道”的帽子扣下来,便是要将她活活逼死。
不受伤却背负一辈子的骂名,与摔一跟南极生物群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整理头养几天伤相比,柔嘉郡主还是分得清好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