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渍青梅——一棵叽里咕噜的樹【完结】
时间:2024-01-13 14:36:13

  我把他的头推回去,踮脚细心将拿件崭新洁白衬衣的领子翻好,完事还轻轻拍了拍,话也没说一句就跑回去了。胡图正好从教室出来,我鼓起勇气跑回去挽住她的手,我们可能成为彼此初中的一个朋友。
  “你也太帅了吧!”胡图张大嘴巴惊呆了的样子。
  “哪里?”
  “开学第一天,就能随便抓个这么帅的男生,直接冲上去帮人家翻衣领?”胡图伸出了她的大拇指,“下手果断,厉害厉害!”
  “呵……呵呵呵……”
  我尴尬地笑笑,这种事太难解释。
  ……
  就这样,日子过得格外平静,除了方棠成了全校知名的“校草”。
  我注定交不到朋友,在和胡图坐了三天之后,班主任临时调换座位,我的同桌变成了一个和我一般娇小的男生。
  我们俩坐在第一排中间,成为了全班海拔最低的两个存在。
  我一米三五,他一米三六。
  女生总是忘性大,胡图很快有了新朋友,去操场或是吃饭也不跟我一起了,而是和其他几个女生手挽手一起去。我怕被拒绝,所以也没主动去找过她。
  本人不仅胆小,还逞强,不跟方棠承认没人陪自己去吃饭,所以总是借口看书拖到时间很晚了才去,人少的时候在人群中孤独感没那么强。
  直到后来发现……我那“娇小”个子的同桌也没什么朋友。
  特别男生都不爱带他玩,所以他每次也是畏畏缩缩一个人去吃饭。因缘际会,我们便形成了作伴去吃饭的默契。
  我一直觉得他只是长得可爱,没什么不正常的,直到……
  某天上体育课。
  我站在全班第一个,他是第二个,我们还是“最矮”联盟。看着其他同学在前面学习排球动作,我和他在后面只能围观当替补。
  他站在我身边,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我可以……摸你的头吗?”
  “啊?”
  我声音太大,一时间被好几个人听到,都转头过来看怎么回事。我立马红着脸憋住,假装刚才发出那个声音的人不是我。
  “你说什么?”我皱着眉小声问。
  “你小小个儿好萌啊,像某种宠物。”
  我看着眼前这个只比我高一厘米的人,居然有勇气说我个子小,做出了人生第一次拒绝行为——神情复杂地连退了好几步。
  他见我不愿意,只好“放弃”。
  为什么说“放弃”呢?
  因为排队上场的时候……他的小手就不自觉地放在了我头顶。
  我刚感觉到陌生手心的温热,身后就传来一声响亮的呵斥——“葫芦娃,别动手动脚的!”
  葫芦娃赶紧抬起手离开我的头顶,我还没反应过来,回头就看见篮球场上方棠抱着一个篮球,望向此时瑟瑟发抖的葫芦娃,神情严肃。
  一时间好多人回头去看,才发现是知名人士——方校草。气氛瞬间有点尴尬,他也愣在那里,好像有点下不来台。
  “方同学作为团委,还真是负责呀……”旁边一个女生尴尬地笑笑,瞬间化解了尴尬。
  大家都似乎觉得有道理,这件事儿像一溜烟,瞬间被各自手里的事吹散了。只剩葫芦娃还站在原地,方棠隔着十米远的一句话能把他吓到现在,表情都还是懵的。
  我也有些尴尬,抓着抓头发,低头小声说:“叫你别动手动脚的。”
第四章 :大西瓜
  青梅竹马就是没有七年之痒,只有三生有幸。
  那天是周五,早早放了学,我匆忙收拾好了东西去拐角等方棠。
  “方棠同学!”
  我闻声冒了半个头出去,却看到一个女生从后面追上方棠,含羞将一封粉红色扎着蝴蝶结的信塞到方棠手中,眼睛扑闪着笑了笑,转身小碎步跑了。
  方棠蹙眉看一眼手中已经揉皱了的信,只作平常,走过来顺手将信扔进了路边垃圾桶里。
  “今天怎么这么快?”
  他笑着走过来,看到我便问。
  我指了指垃圾桶,“纸是可回收的。”
  “信是不可回收废品。”他平淡地说,走到身边牵起我的手,“今天阿姨说有事请假,出去吃。”
  “我家有吃的。”我抬头说。
  “什么吃的?”
  “昨天剩的披萨。”
  “冷掉就不好吃了,去吃新鲜的。”
  “哦。”我乖巧地点点头。
  “还有。”他停下。
  我抬头,“嗯?”
  “以后不准别人模你的头,特别是葫芦娃。”
  “那是我同桌,而且人家也不叫葫芦娃,人家叫付麓。”
  “没区别。”他说,“反正你同桌我都不喜欢。”
  “为什么啊?”我是惊讶又好奇。
  他瞥我一眼,有些不屑地:“不喜欢就不喜欢,还需要理由?”
  “你才是叛逆了吧?”我说,“现在脾气很怪。”
  “你喜欢别人摸你啊?”
  “不喜欢。”我脱口而出。
  “那不就对了,要学会拒绝。”
  “那你呢?”我趁机反问。
  “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是你心里特别的存在,一切条件都不能束缚。”
  “你也摸人家头了。”
  方棠说着还真揉了揉我的脑袋,使劲地揉,“你全身都是我的领地,我想怎样怎样。”
  “啊你好烦呀!”我打不过他,气急败坏。
  “都开始觉得我烦了?”他放开手弯腰,笑得那么好看,“咱俩也有七年之痒?”
  “什么意思啊?”
  七年之痒这个词,那时在我的词典中还是超纲生词,需要疯狂补充婆媳剧只是才能破译。
  “傻。”他站直,牵着我继续走,“我们只有三生有幸。”
  青梅竹马就是没有七年之痒,只有三生有幸。
  从小每顿饭基本上没缺过方棠,所以他已经成为标配,和葫芦娃一起吃饭顶多算“续命”。
  吃完饭,径直回家做作业。这么多年,他自然也是做作业的标配。
  “这道题怎么做呀?”
  我把想了半天也想不通的一道题交给方棠。
  方棠看着那道题,也有些为难,趴在桌上说:“我想想。”
  “我用了三种方法,结果每次结果都不一样。”
  “我刚才忘了验证。”
  他皱着眉,拿着只笔迟迟没下笔?
  “还没想出来呀?”
  他转过头,发现我下巴正压在他手臂上,歪着头看他。一个收敛的笑容悄悄跑出来,继续做题。
  头顶的灯光从他软软的头发上撒下来,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睛,第一次觉得他长得这么好看。
  “看来这题真的很难了,你都不会。”
  他笑着在纸上快速演算,然后像是开窍了一般写出答案,才回头问:“给你讲题有没有什么奖励?”
  “什么奖励?”我双手抓着他的胳膊,下巴实实地压着。
  “今晚陪我睡,”
  “我不是天天都陪你睡嘛。”
  “哪有,好几天都是自己回去睡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要学着自立。”
  “也不跟我一起吃饭。”他摇摇头。
  “不是吃了吗?”
  “午饭。”
  “我今天想回家。”
  “家里又没人,回去干什么?”
  “你家也没人啊。”
  “我不是人啊?”
  “你不是人。”我笑着说。
  “也是,你把我当暖炉。”
  “对啊,谁让你这么暖和。”
  我抱着他的胳膊,睡意弥漫。
  “这么晚了,回家还要收拾,我还得带你过去,干脆就在这儿睡吧。”他说,“反正阿姨也不在家,你不说她不知道。”
  “骗大人的事我才不干。”
  “没让你骗她,她问起你就直说,没问就不答嘛。”
  “我妈上次悄悄跟我说,你都大了,咱俩不好睡一起。”
  “还有谁说了?”
  “生理课老师啊,你们班没上啊?”
  “上了。”他笑了笑,“可说的不是我吧?”
  “不是你是谁?”
  “某些人不可以,某些人可以。”
  “哪些人?”
  “比如说我。”
  “老师可没这么说。”我坐起来,“谁都不可以。”
  “那你以后结婚了也自己睡?”
  “那是以后的事。”
  “反正你都是要嫁给我的,早晚的事。”
  “谁说的?”
  “我可是你妈钦定的女婿。”
  “什么时候定的?”
  “背着你悄悄定的。”
  “我不信。”
  “没你我睡不着。”他一把将我揽入怀里。
  我一向不知道拒绝他,不服气地说道:“前段时间还不是睡着了。”
  “没睡着。”
  “骗人。”
  “真的。”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抱着你才睡得着。”
  我有些无奈,只好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他见我同意,笑了笑,随手将作业推开,“明天再做。”
  “啊?”
  “星期五就做完了周末要干什么?”他笑眯眯地站起来拉我。
  “歪理。”
  “要我抱你?”
  “我长大了,你抱不动。”
  他像是逞强,弯下腰来就将我轻松抱起,步伐稳健地往楼上走。我有点怕他把我摔了,死死抱着他的脖子,毕竟他小时候逞能抱我不止摔过一次了。
  可这次没有,他真的长大了,而我还是那么矮小,所以抱我成了对他而言越来越简单的事。
  “方棠,我重吗?”
  “重啊,像个大西瓜。”
  我生气地捏住他的脸,“你说什么?”
  “像个大西瓜。”
  “你再说一遍!”我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他作势吓我:“小心我把西瓜摔了。”
  我赶紧松手,怂包一样抱紧他,生怕从楼梯上被扔下去。
  他在成长,变得独立而坚强;我还停留在原地,胆小又懦弱。
  ……
  冬季的清晨,我站在家门口,围着一条和青空一样颜色的围巾。
  听到他家玄关的动静,知道人出来了,便一个人晃晃悠悠走在前面。手揣在兜里暖和得很,呼出的白气就是冬天温暖的骄傲。
  他的脚步声渐渐接近,一声不吭抓住一端抢走了我的围巾。
  “诶……”
  我刚转身要去抢,他就站得挺直将那条厚厚的围巾围在了自己脖子上,还挺满意的样子。
  “我的……”我抓着他的衣服,踮着脚不放弃。
  他熟练地将掌心贴在我后脑勺,弯腰道:“你都是我的。”
  呼吸带来的白色雾气瞬间让我的镜片迷蒙不清,一时不知他是何种表情。
  他笑着抓住我的手走,那只手暖的像初冬还未侵袭过的春意,让我莫名心跳加速,悸动不已。
  后来才明白,那时我们的友情就变味了,在我心里变味了。变得又酸又涩,像六七月的青梅,糖渍过才能缓解半分,生吃两颗会叫人难受得心慌。而他,就是那颗糖。
第五章 :生日蛋糕
  “我们友谊的见证。”
  到了教室,先去接杯水。
  “诶,你看到没,方校草今天戴了根围巾。”
  “明显是女生的。”一个同学拿着一杯奶茶小声笑。
  “有女朋友了?”
  “听说隔壁班花告白了。”
  “那还挺配的。”
  “没准是他妈的呢,先这么多。”
  “对啊,也有可能,哈哈哈……”
  他脸皮真的越来越厚了,戴根花里胡哨的围巾还不摘下来,感觉上初中以后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一样。
  我端着一杯热水,一言不发地回到座位。
  葫芦娃还在旁边往嘴里塞早饭,离上课还有三十秒,他要噎死了。看他那样子,只好把自己的水倒半杯给他,他却感动地一句谢谢都说不出。
  好吧,其实是噎的。
  隔壁班花?
  哪边隔壁?
  左边、右边、还是前边?
  班花是之前递情书那个?
  他到底收了多少情书,面对了多少场告白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在意起这些,并且想到的时候心里不太好受。可能那是我心中所剩无几的占有欲最后的一点挣扎,因为以后的好多年,挣扎的程度再没超过过那个界限。
  铃声把我从那一点点不理智中赶出来,早读报时间开始了。
  “诶,我的!”
  “我的好不好!”
  后面两个女生不知为什么,一早就开始抢一份校刊,我不喜欢你看热闹,自己拿着书安静地看。
  “我还说什么时候登呢,终于等到了。”抢到报纸的女生笑着说。
  “葫芦娃。”
  “嗯?”葫芦娃怂兮兮地回头,女生A抓着他的肩膀。
  “你是不是订校刊了,这期送我。”
  “我……我还没看呢……”
  “我就要一张。”
  葫芦娃委屈巴巴地拿着校刊问:“哪张?”
  “方棠那个,有照片那张和国旗下演讲手稿那张。”
  “不是一张吗?”
  “两张两张,我说错了。”女生A伸手,“给我。”
  看他们强迫葫芦娃,我心里有点不舒服,葫芦娃经常被他们女生这几个欺负,还不敢反抗。
  我拿着书,积攒勇气,深呼吸……
  还没等我准备好,葫芦娃就可怜兮兮地撕下那两页纸交给女生A了。丧失了出手机会,我更怂了,没勇气去抢回来。又气又恼,但又不敢和她起争执。
  现在想想,我和葫芦娃真的是配,俩低海拔怂包。
  “哇塞,方校草这字还有点小巧啊。”女生A抢过葫芦娃的校刊纸就谈在桌上继续和同桌聊天。
  “跟女生的一样。”
  “对对对,这叫‘娟秀’。”
  “老师还说你词汇量不行,可以啊你。”
  “和本人气质不太像。”
  “没准人内心就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呢。”
  “葫芦娃那样?”
  “对对对,嘻嘻……”
  她俩越聊越开心,捂着嘴笑。
  老师好像有什么事,一直没来。课代表气场太弱,根本管不住纪律,她俩就这么聊了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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