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不敢乱亲。
心跳如鼓,迫切需要有什么能来暂时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
刹那间,上天像是听到了她的请求。
手机响了。
是她的。
拿手机的动作留下一道残影,侧身,不看通讯人名速速放到耳边接起。
撇到粉红耳垂边上的屏幕备注:【沈洵祗】
宋聿诚默默收回了手。
片刻,姜怡妃脸色瞬间煞白,嘴唇泛白,呼吸听着都不顺畅。
“哪.....哪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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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燕都中央医院。
VIP房外的长廊,门外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候着。
姜怡妃快步走过去,抓住妹妹的手臂,视线投向他们背后的病房:“我爸爸情况怎么样?”
陈姿燕反手搂住她,给她顺气,说:“幸好发现的及时,没有造成大出血,后脑勺缝了几针,刚才醒过一次,已经睡下了。”
紧绷一路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姜怡妃隔着病房的试探窗,望进去。
姜西竹头上包着纱布网,除了手上的点滴外没有上其他医疗器械,手放在外面,闭着眼,安安稳稳地睡着。
姜怡妃心生愧疚,扭过头轻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陈姿燕说:“我......我晚上citywalk路过老姜头住的胡同,看到大门啊里屋的灯啊都开着,有点奇怪,就推门看了眼,他躺在里屋门槛旁边捂着头一动不动,把我吓坏了,然后——”
她把视线投向了旁边站着一言不发的周鼎。
“是这样的,姜小姐,”周鼎清了清嗓,接上话,“沈总也正好在附近,她听见陈小姐求救,连忙把人背来了医院。”
“你开的车?”
“沈总开的,我当时没和他在一起。”
“谢谢你们。”她顿了顿,偏头再问妹妹,“通知妈妈了吗?”
陈姿燕点点头:“我打电话了,但老姜没什么事,她今晚就不来了,说明天来探病。”
医院的灯光将她脸上的肌肤照得冷涩。
姜怡妃放开妹妹的手,厉色道:“我看着不严重,让妈妈别来了,你去跟着楼下宋老师的车回家,否则你爸你妈都要给你甩脸色,别总是大半夜浪来浪去,暑假还想不想好好过了?”
陈姿燕乖巧地听她安排:“好的,我马上走。”
不见话里另外一人的影子,姜怡妃左右看了眼,问周鼎:“沈洵祗人呢?”
人家也救了她父亲一命,感谢的话不能落下。
“姐姐,洵祗哥哥跟你避嫌呢,你就别管他了。”陈姿燕忽然推着她进病房,“你去看看老姜头,他刚才醒着的时候一直叫唤你。”
姜怡妃关门,蹑手蹑脚走到病床边。
大概是沈洵祗送来的原因,要了VIP单人病房,空间大,布置得温馨,一束百合在床头柜上放着,消毒水味道里掺杂着清新的花香。
床灯开着,父亲脸上略微泛黄,呼吸平稳。
姜怡妃弯下腰,慢慢端起他的手臂,掖好被子。
姜西竹忽然醒了,眯着眼:“莺莺啊,你来了。”
姜怡妃整理着输液线,应声:“你继续睡,医生说虽然是皮外伤,但得好好歇着。”
“没事啊,别担心。”姜西竹吐字略微不清,欣慰道,“爸爸这脑袋虽然开花了,智商还在,事情都记得呢,出门浇水的时候滑了一跤,晕了,后来是燕燕和小沈把我送来的。”
“嗯,我有数。”她坐下,“要喝水吗?给你倒。”
“不用,包着这玩意儿我也睡不踏实,和你唠唠。”
父亲想起来,她立刻按住他的肩膀:“别乱动,躺着说。”
“行行行,现在家里你老大。”姜西竹调侃她一句,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她的手,轻轻握着,“莺莺,那小沈啊,来咱胡同好几天了,每次都是大半夜,车就停在大空地老槐树附近。”
姜怡妃愣了愣,脸色又冷了几分,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喜欢停就让他停,你管他干嘛。”
“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思维,但他老跟望妻石似的大晚上不睡觉,我路过看着怪渗人的。”姜西竹轻飘飘拍拍床单,劝她,“莺莺,你也不小了,有什么恩怨两个成年人坐下来好好说清楚,该断干净得断干净,都结婚的人了......”
“离了。”
“离了?我的老天爷呐!还想着你呢?哎呦喂,我老姜家的女儿真是招人稀罕!”
姜西竹很少管过她感情上的事,也从不细问她与沈洵祗在一起如何如何,后来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她便不提和沈洵祗分手的原因。
“总之,爸爸老样子不干涉你的决定,你俩经历过的事情只有你们自己能拿主意,旁人的话不顶用......”
听着父亲的唠叨,裙子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姜怡妃拿出来查看。
是宋聿诚,他怕她心急,开车会分心,执意陪着她一起来医院,现在应该在楼下的停车场候着。
宋聿诚:【陈姿燕在我车上了。】
姜怡妃:【我今晚留下陪床,小伤,问题不大,你们早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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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不见几点星光。
库里南挡风玻璃内,男人目光深谙。
宋聿诚关掉手机屏幕,扭头对上一双慌乱的眼睛。
后座的小姑娘扒拉着他的椅背,偷看他的微信消息。
“陈姿燕,别研究历史了。”他把手机扔进中控的兜里,凉凉地说,“我看你更适合去当狗仔。”
“宋老师,”陈姿燕两臂一边一个搁在前座椅背上,晃动着膝盖,“你和我姐到哪一步了?”
宋聿诚拐出停车场:“合着我上句话白说?”
一种报告被毙的压迫力迎面而来。
陈姿燕倒吸一口冷气,她知道这位在学校异常低调的老师一定深藏不露,没那么好套话。
可他遇上的敌人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陈姿燕脑里灵光一闪,笑着说:“那那那……那我邀请宋老师来我家参加我姐的生日聚会,您下学期多批我一天假呗。”
“贿赂老师,罪加一等。”宋聿诚只是轻笑了一声,语气依旧严肃,“老老实实来上课,不然我给樊教授打电话,让她陪你来上,提前告诉你上学期期末59分,开学前的补考记得来参加。”
说什么也不能随便搬出杀手锏啊,只知道喊家长的老师是最没用的!
当然不能把这话说出来。
她看到放手机的兜里有几颗糖,是她姐姐喜欢的可乐糖。
陈姿燕迅速换招:“宋老师,我给您一张我姐高中时期绝美写真,您放我一马。”
遇上路口酒驾检测,宋聿诚减速排队,手指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敲着。
静默的空气里,轻透的声音穿过夜色。
“发来看看。”
感觉钓到大鱼,陈姿燕嘴上挂着得意的笑,熟练地打开□□空间相册,递到前面。
“嘿嘿嘿,好看吧,我姐当年是校花,好多人喜欢她,足足一抽屉情书。”
宋聿诚垂眼,屏幕光在他淡漠的瞳孔里虚晃。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裂成碎片落在她的白衬衫上,她扎着马尾,歪头笑着对镜头伸手。
左下角显示一串具体上传时间,定位在沪城。
这是等着谁去牵?
“您看,我的假......”陈姿燕抬眼去看已经挪开眼的男人。
他表情淡定,单手握着方向盘,窗外的霓虹闪烁,照亮一瞬黑眸中的阴郁。
宋聿诚:“拒收,谢谢。”
“……”
第40章 带雨
第二天中午休息时间, 驱车直往医院赶。
一出车内空调房,太阳照在脸上火辣辣得疼,眼前一晃, 她扶着车把手平稳身子, 有点泛低血糖。
她认床,昨夜在病房的小隔间里睡得不安稳,上午到了一批温家的货,清点,审核, 整理编号本该用两三天的任务,他们卯足了劲儿花了一上午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消耗了不少体力。
另外, 也多亏信丰方忽然加了人手过来帮衬, 中午才有处理私事的机会。
她不放心姜西竹一人回家疗养, 又不想麻烦远亲近邻过来帮忙看护,就花钱请了医院护工,自己一有空就来医院盯着。
父亲上了年纪反而像个孩子,早上就吵嚷着无聊要回家:“这里躺着死不死活不活的, 一天小几千呢, 我回家多吃几顿卤煮不好吗?还要我清淡饮食住一礼拜,哎,早知道昨晚眼睛一闭直接喝碗孟婆汤走了算咯。”
他总是不顾别人感受说些任性不着调的话,当年母亲就是这么被气走的。
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姜西竹你能不能安分点!我只有你了!”
空气停滞半晌, 姜西竹佝偻着背, 向她认怂:“哎哎...哎好, 住。”
父亲立刻老实地退回床上,背对着她侧躺开始装睡。
母亲有了新家庭后, 二十几年来他们都是如此相处,很少说几句体己话,各做各的事,但又互相牵挂着。
高杰有劝她下午请假去照顾父亲,她依着情况,婉拒了。
这个节骨点拖累拍卖会的进度她会日夜难眠。
到病房时,姜西竹正在用平板电脑下棋,手上医院宣传册当扇子,一只腿挂在床沿,悠哉悠哉。
电视机前有一处小型会客室,沙发和茶几上摆满了来访者的送来的花和果篮。
姜怡妃走过去挑了个新鲜的苹果,洗完后想起病房里没有削皮刀。
去护士台借时遇到周鼎。
他仍穿着昨晚那套衣服,身后跟着一队医生。
“周鼎,你们没有回去吗?”姜怡妃视线无意扫向医生们的名牌,都写着专家级别,心头预感不妙,沉声问,“他怎么了。”
昨晚陈姿燕说是他背了父亲。
周鼎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往前台一放,拖着她的手臂往电梯里快步走,恳求道:“姜小姐,冒犯了,您帮帮忙。”
走在顶楼的尊贵病房区域,嗅不到一丁点儿消毒水味,走廊上明亮而寂静,一扇双开门后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心中只觉有一处被封锁的地方破开痛处,她明白是什么原因。
伫立在门前,所有人都站在她身后,像是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这种场面颇为熟悉,好像许久许久前,她被任命成一座沈洵祗专用的情绪抑制机器。
曾经的沈洵祗并没有现在这般万流景仰,他从小是沈家接回去的私生子,刚进家族企业工作,受过各方欺压针对,他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性格方面也有些偏执孤僻。
唯独对她笑脸相迎。
刚到沪城,那些类似于“好久没见过洵祗哥对人笑得这么开心”的话,她听了无数遍,他对她充满信任,所以她甘心把第一次爱交给了他。
手放在门把上迟迟未按,从里面打开的倾倒力吓了她一跳。
两个穿着西装的男秘书手里抱着散乱的文件夹,哭丧着脸对周鼎摇了摇头。
“周特助,我们尽力了。”
周鼎不耐烦地挥挥手:“先回公司。”
敞开的门缝里,姜怡妃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穿着一套黑色的居家服,即便是在病房,背影依然矜贵冷峻。
不远处的地板上散落着玻璃茶杯碎片,金丝框眼镜也掉在轮椅轮胎边上。
她觉得约是因为他曾出身于污泥,经历过苦难摧残,所以养成了绝不低头的孤高性情。
姜怡妃定了定神,迈开步子,走进去。
听到脚步声,他一动不动,冷冷丢过来一个“滚”字。
姜怡妃驻足,淡道:“连我也要滚吗?”
他的肩膀动了动,缓缓扭头看过来,瘦削的脸庞长了一层薄薄的青须,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阴郁的眼睛里腾起了浅光,一缕不可思议,紧接着是精致的五官扭曲,愤恨地撇向门口,怒喊:“周鼎!我让你喊她来了吗!”
连门都被他的火气波及,震了震。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姜怡妃胸口生起复杂的情绪,继续走近,弯腰,捡起地上眼镜。
他转过头视线投向别处,瞳孔里有血丝交错。
那儿是窗台,花瓶里插着她喜欢的飞燕草。
姜怡妃心情莫名沉重。
她缓缓在他身边蹲下,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把眼镜放在他掌心下。
他嗓音沙哑:“你来这儿做什么?”
她说:“沈洵祗,转过来看着我。”
沈洵祗深吸一口气,内心做了很长时间的挣扎,才把视线投到她脸上。
嘴角的笑平和而美丽,却与他记忆里大相径庭,没有多余的温情。
姜怡妃蹲在地上,仰视着他:“刚才走来这一路,我想了很多,有道谢的话,有安慰的话,但我觉得你应该都不想听。”
沈洵祗自嘲般笑了声:“为什么莺莺突然对我好声好气?”他低头往下看了眼,“因为我现在是个残疾人吗?”
“你想多了。”
“想笑就笑吧,看我被抢了项目莺莺就笑得很开心。”沈洵祗戴上眼镜,“博美人一笑,这腿废得值。”
“你以后想要什么大可直接开口问我讨,不用联合外人一起大费周章,只是几幅字画罢了,洵祗哥没有摘星桃月的本领,但还是可以帮你搞定这些琐碎小事。”
嘴角齐平,姜怡妃说:“讨?我是讨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