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道情——金陵美人【完结】
时间:2024-01-14 23: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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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二娘子自有家人心疼,你回吧。”◎
  戴均安排四个婆子轮班盯着二娘子跪祠堂, 云霁张着嘴巴,不可置信道:“爹爹玩真的?”
  她伸出三个手指头,目瞪口呆:“三天?你听错了吧。”
  戴均行礼道:“二娘子, 老爷确实说了三天三夜。”
  云霁泻了气似地歪在竹垫上, 哼哼道:“我要见母亲……我要见母亲!”
  “老爷吩咐我时,娘子也在旁边。”戴均默默地补了一刀。
  云霁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戴均走后,她悄悄地同小宜说:“你去拿几本话本子、奇闻闲书给我, 我无聊的紧。”
  小宜“哎”了一声, 快步而出,没一会就拎着一个小包袱回来, 全都是云霁爱看的。
  她翻开一本《奇山记》, 站在侧面的婆子立马走上前来, 严肃道:“二娘子, 您还是收起来吧。”
  云霁抬起头看她:“爹爹说不能看吗?”
  “不曾。”
  云霁又问:“那你管我做什么?”
  老婆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云霁软硬兼施, 语气缓和了一些:“好嬷嬷,你不说, 我不说, 谁会晓得呢?爹爹如今是气在头上, 过两日就好了,我还是云府的二娘子,您又何必得罪我呢?”
  云霁笑了笑:“这话我不单同您说, 劳您和其他三位婆婆也说清楚, 咱们好好相处个三日, 我会记着恩情的。”
  老婆子被她说动了, 站回了原位, 目不斜视。
  云霁看了一会,更来劲了,把腿抽了出来,一屁股坐在竹垫上看书。
  她看得入迷,临近午膳时林娘子拎着食盒走进来,轻轻地咳嗽一声。
  云霁吓得立马将手上的书丢到祭台下面,把腿一折,口中念念有词:“女儿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林娘子走到云霁面前,让祠堂内的丫鬟婆子都出去。云霁悄悄地看她一眼,娇憨一笑:“母亲来啦。”
  “我不该来,该你爹爹来,看看你是怎么跪祠堂的。”林娘子自己搬来一张板凳,坐下来说,“你爹爹这回是气急了,你最好老实一点。”
  云霁自己去摸食盒,果然是她爱吃的菜式,什么糖醋排骨、油闷大虾云云,她一边扒饭,一边鼓鼓囊囊道:“知道啦,我会乖乖地跪着的。”
  她吃完饭,林娘子抽出一对护膝来,蹲下来给云霁穿戴上,一面叮嘱道:“偷懒也得偷的聪明些,别给你爹爹抓到把柄。”
  云霁顺势抱住母亲的腰,贴了又贴,撒娇道:“母亲,我在山上特别害怕,下回再也不敢了。”
  林娘子摸了摸小孩的头,安慰道:“好了好了,母亲不生气了。你乖一些,晚上我会劝你爹爹的。”
  林娘子走后,云霁乖乖地跪回竹垫上,先是跪的笔直,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弯了下去,最后头抵在竹垫上,活像一只大虾。
  这才跪了五个时辰,她已经顶不住了。
  小宜紧张地问:“二娘子,你怎么了?”
  “我……累了。”云霁哭丧着脸说,“腰疼腿疼膝盖疼,哪哪都疼。”
  小宜没法子,只能给她敲敲背,捏捏肩。
  没一会,送晚膳的丫鬟来了,云霁摆摆手道:“我没有胃口,拿回去吧。”
  她撑着小宜站起来,膝盖如同被数万根银针扎似的,颤颤抖抖的将腿直起来。
  婆子眉头一拧,又要说话。
  云霁疼的龇牙咧嘴,五官皱成一团,倒吸凉气:“我,我要如厕!如厕都不成吗?!”
  入夜后,云霁心疼小宜陪了她一天,换阿盈来陪。
  她想睡觉,腿又麻的难受,睡不着。
  夜色渐浓,云霁的小脑袋点来点去,和敲木鱼似的,一下跟着一下,最后实在没顶住,往边上一歪,睡过去了。
  盯着她的婆子也睡,阿盈靠着柱子也打瞌睡,祠堂里睡的是昏天黑地。
  “吱呀”一声,有人轻手轻脚地推开木门走了进来。
  烛影晃动,在晦暗间交织,来人身姿颀长,手臂里搭着一件黑色披风。
  他看着云霁歪七扭八地睡姿,无奈地笑了笑,将披风搭在小姑娘身上,又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磨喝乐,就放在竹垫旁。
  阿盈半睡半醒时,眯着眼睛瞧见有个黑影替二娘子盖披风,她以为是大郎君,便没有作声,继续睡了。
  天际放亮,日光透过纸糊的窗子照进一地斑驳。
  阿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再定睛一看,二娘子身上的披风又不见了。
  难道昨夜是她做梦了吗?
  云霁被她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起来,身边的一个磨喝乐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一个莲花造型的磨喝乐。
  云霁拿着磨喝乐发呆,阿盈端着洗脸盆走过来,惊讶道:“这只磨喝乐好独特,二娘子什么时候得的?”
  云霁摇摇头,“不知道,我一睁眼就瞧见它了。”
  阿盈笑着说:“兴许是有人送的。”
  她笃定昨夜一定有人进来了,那人是谁呢?
  云霁细细翻看这个磨喝乐,唇角扬起一个弧度,真好看啊。
  嗯?云霁愣了一下,在莲花瓣的最里面,刻了“竹之”。
  字形有点眼熟,但她此刻没有心思多想,只猜工匠刻上去的。
  日头逐渐上移,今日格外湿热。祠堂内油灯香烟袅袅,暑热伴着烟熏火燎,熏得人睁不开眼。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至鼻梁,还有几滴不长眼的偏要往她眼睛里去,咸汗刺的眼睛密密麻麻的疼,她用袖口揩了揩眼睛,对阿盈道:“你出去吧,这苦不该由你受。”
  阿盈看着二娘子开裂的嘴唇,心疼地将茶碗贴在她唇边,哄着:“二娘子,喝一点水吧?”
  云霁错开脸,恶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道:“不喝。水喝多了要如厕,我这双腿已经麻木无知觉了,不动反而不疼。”
  “你出去吧,看得我心烦。”云霁自鼻腔滚出一声叹息,前倾着身子,两手撑地以缓解腰间的酸楚,双眼盯着那个凭空出现的莲花磨喝乐看。
  “我去求娘子,娘子一定能劝动老爷的。”阿盈说。
  “母亲怎么会没求呢?”云霁不屑的笑了笑,“不就是三日吗,谁跪不下来似的。”
  阿盈不信邪,非要去试一试。她拎着裙摆急匆匆地往主院跑,穿过回廊时又停了下来,来回踱步。二娘子说的不错,娘子定然是劝过了,那这府里还有谁能劝动老爷……对了,张郎君!
  阿盈一咬牙一跺脚,转了方向,往归真院去了。
  她站在归真院门前,请院外小厮进去禀告。不一会,张郎君身边伺候的赵靖小哥就走了出来,领阿盈进了西院。
  赵靖小哥原是云府的家仆,后来老爷将其派去照顾张殊南的衣食起居。
  阿盈走进屋子,张殊南坐在书桌后,抬眼问她:“二妹妹怎么了?”
  阿盈回道:“是奴婢自作主张来找您的,还请张郎君去劝一劝老爷,二娘子再跪下去,当真是吃不住了。”
  张殊南神情淡淡地:“云大人管教女儿,这是家事。我只是暂住的外人,如何能插手?”
  阿盈怔了怔,哀求道:“可是能在老爷面前说上话的,府中只有张郎君了,请张郎君心疼心疼二娘子吧!”
  张殊南目光经过她面颊,落在窗外烈阳,随口说道:“二娘子自有家人心疼,你回吧。”
  阿盈离去后,张殊南收拾出两篇文章来,是要去主院的意思。
  赵靖问道:“郎君方才不是说不管吗?”
  张殊南看向他,面色如常,“谁说要管?我去同云大人探讨文章罢了。”
  赵靖一路琢磨,直到张殊南进了主院,他才琢磨出其中的道理来。
  说来说去就是两个字:避嫌。
  虽说张郎君与二娘子年龄不大相称,但郎君毕竟是外男。方才那个叫阿盈的丫鬟是二娘子的贴身侍婢,无故跑来归真院已是极为不妥了,若是郎君再一口将此事应下,传出去定是会有损两人的声誉。
  不如迂回一些,先一口回绝,再悄悄地说和此事,这才是两全之计。
  戴均见赵靖立在院中傻笑,上前问道:“笑什么呢?”
  赵靖看着戴管事,很是敬佩道:“我在想张郎君这样的玲珑人物,往后能做到六部尚书吗?”
  戴均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招呼在他的后脑勺上,训道:“成日里瞎想,你只管好好伺候郎君,且有好日子等着你。”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张殊南就从书房出来了,他看向戴均道:“云大人免了二娘子的责罚,戴管事可以去传话了。”
  戴均愣了一下,就听张殊南续道:“让云安也去吧。”
  祠堂内,阿盈将方才一事一五一十的说与云霁听。
  她没什么反应,只是弓着身子,直愣愣地看着地面。
  太累了,身体已经麻木,意识也变得迟缓。每一根骨头都在疯狂的叫嚣,膝盖上的血液堆积在一处,不断地累积、不断地膨大,好像下一刻就要冲破屏障,倾泻而出。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麻,如同万蚂啃噬骨头,不致命,却恨不得把腿剁了。
  “云霁!云霁!不用跪了,爹爹原谅你了!”
  她听见有人在叫。
  阿盈兴奋地推搡着云霁的肩膀,高兴道:“是大郎君的声音,二娘子听见了,不用跪了!”
  啪,一根无形的弦终于断掉了。
  云霁止不住的往前栽下去,闭眼前看见的是云安焦急的面容。
  她想,还是自家哥哥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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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他对我这样好,是不是为了讨好爹爹?”◎
  妙手馆的宋大夫看了一上午的诊, 刚坐下来喘口气,云府的小厮就奔了进来。
  宋大夫将茶盏搁下,问:“二娘子又怎么了?”
  小厮摆摆手, “请宋大夫快快收拾, 最好是领上一位女徒弟,马车已经在外候着了。”
  宋大夫一听这话, 便晓得此事非同一般,让人把自己的大女儿宋巧唤来, 父女俩将药箱收拾好后, 坐上马车往云府去了。
  宋大夫走进雩风轩,先瞧见云府的大郎君一脸严肃地坐在院子里, 神情冷的好似霜冻。
  小宜红着一双眼, 站在门口朝着宋大夫招手:“宋大夫, 您快进来吧。”
  宋大夫朝着云安微微弓腰, 随即领着宋巧往里走。
  床榻前放着青纱帐,轻纱帐前又另设了一道山水屏风。
  宋大夫绕过屏风, 丫鬟稍稍掀起一角,宋大夫便瞧见林娘子坐在床尾, 二娘子脸色苍白地躺在那, 膝盖处的布料上印着两团血渍。
  “宋大夫。”林娘子摆摆手示意丫鬟将纱帐放下, 阿盈搬来一张绣墩儿,就搁在纱帐外,“这次又要劳烦您了。”
  他坐下后, 纱帐内有丫鬟将二娘子的手递出来, 宋大夫把脉后道:“二娘子这是中暑了。抓香薷一两、厚朴五钱、姜炒黄连三钱, 制成黄连香薷饮, 放凉后服用即可。”
  当即便有小厮出门抓药煎药。
  “至于膝上的伤……”宋大夫顿了顿, 没有说下去。
  林娘子接道:“是跪伤。”
  知晓了缘由,才能对症下药。
  “煮两锅汤,一锅猪蹄汤,一锅北艾汤。”宋大夫先吩咐丫鬟,而后对站在一旁的宋巧道,“你拿把剪子,进去吧。”
  “先将膝盖上的布料剪开,可有粘连?”
  “哗啦”一声,是剪刀划破布料的声音。
  布料已经粘在了伤处,揭下时云霁的腿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轻声哼哼。
  宋巧随后道:“爹,两膝处肌肤肿胀溃烂,有脓液渗出。”
  林娘子心痛如割:“可有法子先止疼?”
  宋大夫从药箱中取出两包药粉,递给小宜道:“这是山茄花与火麻花的粉末,用水冲开,喂二娘子饮下。”
  小宜立马去办,没一会就捧着小瓷碗回来,云霁服下后,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昏昏睡去。
  宋大夫将身子转过来,背对着青纱帐道:“将二娘子扶起来,先用猪蹄汤和北艾汤清洗创口,待伤口干燥后,铺金创药粉,裹上纱布,每两日换一回药。”
  青纱帐内水声阵阵,宋大夫走至桌案,写下一幅内服药方:“每日服用两次消肿活络汤,少动多躺,不出半月即可痊愈。”
  一切妥当后,周嬷嬷亲自送俩人出门,云安急忙迎上来问:“伤的严重吗?云霁可有危险?”
  宋大夫笑道:“无妨,是皮外伤,好好修养即可。”
  “辛苦宋大夫了。”云安松了一口气,转过脸看向周嬷嬷,吩咐道,“嬷嬷,好好谢谢宋大夫。”
  周嬷嬷道:“郎君放心,娘子已经交代过了。”
  她看向宋氏父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大夫请随我来吧。”
  宋大夫在人情世故上亦是人精,当即拱手笑道:“多谢娘子和郎君。”
  云安走进雩风轩,林娘子正坐在榻边抹眼泪,见儿子来了,轻声道:“你妹妹这回是遭了大罪了, 你是如何劝动你爹爹的?”
  云安站在榻边,云霁脸色惨白无光,睡梦中还微皱着眉头,抿着唇,还是一副倔强不服输的模样。
  “我劝了一回,爹爹将我赶了出去,今日还是戴管事唤我去祠堂的。”他疑惑道,“不是母亲劝的吗?”
  她确实劝了,但是没劝动。
  林娘子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在片刻的沉默中就将此事想了个明白,但她并未点明,淡淡道:“老爷 打小就宝贝云霁,怎么舍得她跪上三天。”
  云安小声地嘟囔一句:“跪上三天,云霁的腿还要不要了。”
  林娘子替云霁掖好被子,与云安一同往外走,“她的性子,是要吃点苦头才能压住的。”
  云安的余光擦过桌上的磨喝乐,脚下一顿,奇怪道:“云霁什么时候有的这个磨喝乐?”
  阿盈随口接道:“诶,不是昨晚上——”
  她也不是傻子,立刻就反应过来,昨天夜里看见的黑影不是大郎君。
  云安更奇怪了,追问:“昨晚上怎么了?”
  阿盈支支吾吾地傻笑,林娘子瞥了一眼磨喝乐,扯开话茬:“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你妹妹了?”
  云安叹息道:“同妹妹比,我就是根草。这样的磨喝乐没有千钱是下不来的,上回我同爹爹说想换 一套笔墨,爹爹愣是没答应,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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