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恼人——卧鲸【完结】
时间:2024-01-15 14:43:43

  兴许是因为喝了酒,他的语气透着几分轻松。
  卸了冠的发垂下来,温软了他的眼神,白色中衣套在他身上,有些松散,交叉的衣领上,喉结轻滚。
  虞秋烟的心乱了一瞬,站起身,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凭本能抱住了她,愣住,“不是不喜欢酒味吗?”
  他头一回见这样的虞秋烟。
  喘息声相互闻见,衣领愈发散开。
  烛光上的火苗照亮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虞秋烟抬眸撞上了一双迷蒙的眼睛,里头氤氲着一片雾气……
  作者有话说:
  这个是第二更
第87章 厉害
  ◎宝宝◎
  天色转凉, 眼见年关将近。
  虞衡请辞的折子递上去了数次,圣人这次终于给了批复。
  他会在太子大婚之后离京。
  而离京之后,他准备去远洲帮衬虞秋烟的外祖林老先生。
  虞秋烟从虞府探完病, 送着看病的张大夫出府。
  数日的大雪,府中人忙碌无暇打理, 除了主道, 许多小径上的积雪多日未清扫, 积下厚厚的一片白色。
  “要老夫说,这去远洲倒不失为一条好法子,虞大人多年忧虑多思,积劳成疾, 才落得这些老毛病,等去了远洲, 将养将养,只怕还要好得快些。”
  张大夫忙着唠叨,不小心滑了一跤。
  老管家赶紧将人扶起来:“您老可小心一点儿——”
  “无事,无事, 也是我想着从侧门出去走个近路,你们府上的路向来路滑,雨天,雪天, 总是难免的……好在你扶着了我,否则只怕一下就跌下旁边的湖里去了。”
  虞秋烟听罢,笑了起来:“大夫说笑了,若真叫你跌入湖里, 那真是虞府的罪过了。”
  “王妃本不必送老夫。还是进去陪陪虞大人吧, 唉, 人病着,你们府上的姨娘还同虞大人闹……”
  虞秋烟点了点,由着管家将人送了出去,将后院里的萧条一一瞧在眼里。
  赏云埋怨了起来:“小姐一离了虞府,这些仆妇尽会偷懒,奴婢听说柳姨娘近日被老爷禁足了,她不愿意跟着老爷去远洲呢……”
  小丫头念叨完,还是没忍住问,“小姐,虞大人为何不让柳姨娘做……”
  虞母在临终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做主替身边的陪嫁丫头定了婚事,却只留下了柳姨娘。
  虞秋烟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可那日宋成毓在临终前提了一嘴,她便着手去查此事了。
  她幼年时亲眼撞见了柳姨娘同虞衡在府中亲密无间,旁若无人。那时,虞母才去世不久,而在此之前,柳姨娘一直待虞秋烟很好。
  所以撞破的那一日后,她大受打击,钻进了花园荒木之间不愿见人,更是在躲避府中奴仆时,不小心失足落入湖中。
  虞衡不将柳姨娘立为正室,大抵也有愧疚的原因在。
  虞秋烟扫过赏云,小丫鬟当即噤声。
  她低下了头,鬓边发钗轻动,仿似漫不经心地折断路旁横生的杂枝。
  “柳姨娘同我娘一块儿长大,我娘临终前问过她可有心悦之人,是她自己选择如此。”
  她想,她不是一个至善之人,她就是要这两个人活在愧于她娘的阴影之下。
  -
  年底开春便是元星的婚事,天公作美,这几日暖阳和煦。
  虞秋烟刚到便被丫鬟接去了元星的闺房中。
  “你可还记得前岁寿宴,那时候我还说我哥哥喜欢……”元星叹了一下,“没想到如今反倒是我成亲在前,我哥哥至今也没的一个着落。”
  虞秋烟点了点头:“确实是快。”
  那时她才重生,如今再回想,当真恍如经年。
  梁元星看了看发髻上戴着的厚重的象征着太子妃的玉冠,轻轻动了动脖子。
  “这冠真是重,路那样远,戴着多累啊。”
  “不过是绕着京城数坊转上一遭,哪里算得上远。”虞秋烟摇了头,伸手替她扶着发髻,好让她倚靠一会,“你不必担心,自有丫鬟会帮你。”
  “担心也无用了。”梁元星喃喃完,听着屋外的动静,转了话题道:“听说是王爷送你来的,他不赶着去东宫反倒先将你送到梁府来。如今瞧着你同王爷这般,同进同出,倒是异常恩爱呐——”
  “还喊王爷,过了今日,可就要喊皇叔和皇嫂了。”虞秋烟笑道。
  元星再顾不上惆怅了,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用手指着虞秋烟惊道:“昔日姐妹相称,过了今日便要称皇嫂了,真是好没道理!你比我还小几个月,成完亲后,竟硬生生要比我高出一截辈分,我也太亏了……”
  “胡吣!你可是太子妃!”
  两人笑闹着,花罩门旁忽然响起一声女子的软语笑问道:“什么辈分?”
  扭头去看,成妙心穿了一身粉衣,俏生生地站着:“不出半炷香,太子便要到了,嬷嬷让我进来说说话。不过我瞧着我们新娘子活蹦乱跳的,倒是一丁点儿也不慌张。”
  梁元星一见她,摇了摇头——这又是一个想借她哥哥的身份,占她辈分便宜的人!
  成妙心止住了话,顿在原地:“怎么?你今日成亲似乎不大高兴?”
  “成亲本是喜事,可马上便要离家了,我可说不出高兴。”
  梁元星叹完,立即意味深长道,“不过,我瞧着,每次来梁府作客,你都挺高兴的。想必你若是嫁到梁府来,成亲之时必定比我高兴…… ”
  成妙心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可别胡说八道,都要出嫁了,嘴巴的还这般厉害——”
  几人叙了一会话,便听着外头一阵吵闹,想必是太子几人在外头作催妆词。
  外头动静不小。屋子里的人也手忙脚乱地清点着,生怕遗漏了什么。
  等将梁元星盖上盖头,送入了马车中,虞秋烟才瞧清了跟着太子而来的一群人,按理接亲的人也当是未成亲的男子,这里头有几位世家子弟。
  其中一人虞秋烟倒是格外熟悉些,正是去岁在佛寺遇见过的孔温。他瞧见了虞秋烟躬身行了一礼,翻身打马,极为利落,随着队伍渐渐远去。
  虞秋烟留在梁府帮衬着梁夫人。
  在梁府的宴会散得要早一些,虞秋烟陪梁夫人讲着话,有心等着章启从东宫回去时顺道来接她。
  将几位命妇送出府时,虞秋烟忽听得一声轻唤。
  “肃王妃——”
  虞秋烟回首,见郑凡柔穿着一身霞色衣衫裙,盈盈对着这边施了一礼,她身后不远处礼部尚书夫人正拉着梁夫人讲着话。
  “郑姑娘怎么不在东宫?”虞秋烟回道。
  “今日我是陪着刘夫人一道儿来的。”她大方地走过来,笑笑得有些娇羞,“郑家同刘家定了亲。”
  “若非因为太妃,我本也不够资格去东宫的宴。刘夫人和善,带着我同府上妹妹一道儿来梁府。”郑凡柔轻声解释。
  虞秋烟点了头,道了一声恭贺。
  “多谢王妃。”她微微笑着,娇羞地用帕子半遮着,又道,“若不是因为肃王,我只怕也不会有这样的亲事,今日既见着王妃,便一直想着道一声谢呢。”
  虞秋烟愣住了,她只知道章启同太妃达成了约定,年后那几日太妃还往王府送了不少布料首饰,又每每传话要她和章启注意着春寒,虞秋烟见她不再作妖,也没再提要往肃王府塞人之事,渐渐的便没再留意此事。
  她甚至不知晓郑凡柔和刘家定了亲。
  见虞秋烟疑惑,郑凡柔才发觉虞秋烟似乎并不知晓=其中细节。
  郑凡柔回忆起年前那一日章启入宫的情景。
  那一日太妃见他来喜出望外,还以为是她送到演武场的首饰起了作用,当即招呼人迎他进屋,可肃王进屋后丝毫不给太妃面子。
  章启警告了太妃莫要再动那些心思,若太妃还像以前一样不闻不问,他还能认她这个母亲。若她再自作聪明,他有法子将人从武宁山接回来,也有法子将她送走。
  他将话说得极为直白,一进屋觉便叫太妃的算盘落了空,更是对太妃直言,不管是借首饰点心警醒试探,还是劝人纳妾,都不要自作聪明,也休想用这些手段来对付他。
  “王爷那日进宫时,我恰好在,他临走前说他对王妃之心如昭昭日月,此生不会更改。王爷还说今生只正妃一人足矣,他也不会再拿太妃娘娘宫中的东西,以免让王妃听见闲话造成误会,更不想叫王妃为难。”
  郑凡柔知道,这话不止是提醒太妃,更是警告她。
  郑凡柔缓缓看向虞秋烟:“先前在花宴上见王妃时,凡柔便觉得王妃贤淑美丽,这才将那兰草香囊送予王妃,如今想来倒是凡柔鲁莽了。”
  见她听罢之点了点头并未接话,郑凡柔只好说得更为直白些:“太妃娘娘一直喜欢我做的糕点,因而我常常在家中做完亲自送去太妃宫中。那日听了王爷所言才明白食盒被送入了肃王府,没想到会因此引起一场误会,凡柔借此机会便向王妃请个罪。至于那个香囊,那时凡柔只当王妃是虞家大小姐,这才送出香囊,绝对同王爷没有关系……”
  瞧着郑凡柔紧张的模样,虞秋烟渐渐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想来是被章启警告后,担心自己送的香囊也引得她误会,特来同她讲清缘由。
  “郑姑娘细心体贴,我倒没想如此多。”虞秋烟大方道,“况且那个香囊我也很喜欢,郑姑娘日后出嫁本王妃一定送上贺礼。”
  身后传来脚步声,郑凡柔瞧着远处的人对着虞秋烟施了一礼:“多谢王妃。凡柔也祝王爷和王妃百年好合。”
  虞秋烟闻见动静,转身,见是章启,便迎了过去。
  章启牵起她的手,触手冰凉。
  晚间寒风扑面,章启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搭到了虞秋烟背后。
  “天冷,你出府也该将手炉戴上。”他轻声道。
  虞秋烟将双手都挤进他的手掌中,微微仰起头,娇笑着:“王爷同我一道儿进出,我还需要什么手炉。”
  也不知在梁府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撒娇的话张口就来。
  章启裹住她的手心,越过她往远处瞧了一眼。
  “郑小姐,本王接王妃回府,先行一步。”
  郑凡柔莫名被冷眼扫过,当即垂下头,躬身行礼作别。
  章启视线落到她泛红的鼻尖上:“你同她聊了许久,她可有说什么?”
  虞秋烟见他有些不高兴,便知他定是想岔了,笑着摇了摇头,道:“她先前送过我一个兰草香囊,我觉得她绣得极好,准备改日请她道府中来教教我。”
  “怎么又想绣香囊?伤眼睛。”
  “绣一个最好的,送给王爷啊。”她笑起来。
  章启轻笑:“本王已经有了。”
  “先前那个不行,我还指望着送一个更好的礼物给王爷,哄王爷开心些,好使唤王爷继续当我的暖炉呢。”
  她故作娇蛮,章启拿她没法子,心里却极为受用,拍了拍她的脑袋,抚过落到她发上的白雪。
  “本王已经有最好的了。”
  -
  回了府,洗漱过后,虞秋烟坐到了床上,看着锦帐旁悬着的同心结,又慨叹道:“今日同梁夫人叙了半日话,我也感慨颇多,自我娘去世后,也只有梁夫人待我这般细致……”
  经她一提,章启脑中忽然闪过几帧白日里的画面——
  白日里,姜一跬在东宫宴上喝着酒同人侃着:“……都是世家里出彩的少年郎,那孔温还是我举荐去的,瞧瞧,这一打扮倒也算得芝兰玉树,。”
  有人吹捧附和道:“是啊,那孔世子如今完全敛了纨绔性子,就连圣人都亲口赞了一句,康平伯就这一个独子,那是笑得合不拢嘴哟,京中不少世家都想劳烦姜大人帮忙调教那些顽劣子孙呢。”
  “调教可谈不上,求而不得,经了一番挫折自然能收敛心性,需要的也是机缘哩。王爷,你说是不是?”姜一跬意味深长地看着章启。
  姜一跬指的是什么机缘,他二人都心知肚明。
  ——“王爷?”
  虞秋烟又扬了扬声,见他回神,才道,“你是不是不想听我讲这些闲话?”
  他摇了摇头,看了看她,才轻问:“今日你可见着接亲的人了?”
  “王爷是说孔温?”
  他翻了个身,微微撑起上半身从上往下看着她,嘴唇拉直,意味深长道:“你果然还记得他。”
  虞秋烟闻出了几分醋味,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意外,毕竟他如今瞧着沉稳不少,听说他一直跟着姜大人,想来姜大人也费了一番苦心。你可不要想岔了,我就见了他一面。”
  章启点了点头,漫不经心。
  “嗯,姜一跬确实很是费心。”
  虞秋烟又将话题绕到了他身上,疑惑道:“你今日在东宫没有饮酒吗?”
  按理说,今日太子大婚,他这当皇叔的,也该帮衬着招待宾客才是。
  章启摇了摇头:“不过小饮了几杯,他们平日里不敢劝本王酒。”
  虞秋烟看着他沉敛的模样,不由想着郑凡柔讲的话,那些话他除了醉酒后,平时可很少在她面前讲出来。
  她随口叹着:“太子平日里和善,敬酒的人只多不少。”
  “你先前成亲那日,听闻好些人帮你挡酒哩。你这当皇叔的怎么也不帮这点忙。”虞秋烟接过话。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咬住了嘴唇。
  灼热的呼吸同她的相撞,虞秋烟愣了一瞬,面上热热的。
  “别人府上的事情你那样操心做什么,你怎么不操心操心本王。”
  “你有什么好操心的?元星她白日里就强装镇定,最后……唔——”
  “你还有空想别人。”他低声控诉。
  虞秋烟腰间的腰带被捻动着,整个人滚进了他怀中,她听着章启胸膛轻动,笑起来:“太子好歹喊你一声皇叔……”
  章启又俯身轻咬了一下,里衣不知不觉被解开,虞秋烟猛然低头,瞥见满眼春色,忍不住想,他真是越发轻车熟路了,连解衣裳都比以前更熟练……
  他扣住她的手,力道渐散,俯身倾向她的额头,好似是虞秋烟主动在吻他。
  双手往下,轻轻一触,听得虞秋烟轻哼出声,章启敛下眉眼,继续吻下去,嗓音沙哑下来。
  “春宵苦短,本王不灌他酒便是留了情面。本王成亲时他可丝毫不顾忌叔侄之情。王妃不如想想本王现在在想什么?”
  烛火轻燃,屋外分明在下雪,屋子里却春光融融。
  “你不是想要在……”
  他俯身贴耳相向,虞秋烟眼睛亮了一瞬,下一秒便被人的捂住了眼睛。
  衣衫拨动之间,章启抬起手,越过她的头顶,拉动着锦帐合上,同心结坠下的流苏边轻轻摇晃。
  “本王允你试试?”
  虞秋烟的脑子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她今日果然厉害。几句话就将人哄得这样开心,往日里始终不松口的人,竟然在清醒时,就允她为非作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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