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恼人——卧鲸【完结】
时间:2024-01-15 14:43:43

  一定是有人将她白日的话说给他听了。
  虞秋烟拉住他的手,“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管家恨不得替王爷写篇伸冤状呢。”
  “牙尖嘴利。”
  “王爷也不冤啊。”她转过身,亲了亲他,双眼亮亮的,“谁说金屋藏娇一定要藏外室的。”
  章启愣了一下,笑起来。
  她没骨头一样靠着,章启俯身将人抱着放到床上,又替她褪下靴子。
  虞秋烟环抱着他的手臂,撒着娇:“夫君你真好。”
  “姜一跬倒是说对了。”
  “你是金疙瘩揣了个小金疙瘩。说不得也说不过你。”
  作者有话说:
  还有最后一章正文,把文案剧情放到番外了,这个周末应该可以完结……oRZ
第92章 正文完结
  ◎长长久久◎
  入睡时, 虞秋烟躺近拔步床内,看着锦帐上的流苏,久久失神。
  她觉得新奇, 以前,她也曾经在这一小方天地里, 无数次这样看着外头的启言。
  却还是第一次这样平静地亲近, 转个身便能整个钻进了他怀中, 能汲取到安稳和幸福的气息。
  以前入夜时,伤病发作,章启也会守着她,那时候一声声咳嗽会让院中的人俱都提心吊胆, 她脆弱的好像一个随时消融的雪人,即便偶有亲近, 也仿佛立于风雨之下,心境截然不同……
  身边的人一直翻来覆去,时不时还会朝着他的方向发愣,章启伸手虚揽着, 紧了紧被褥的边缘。
  “不困了?还是认床?”
  她没应声,毛茸茸的脑袋闻声枕到他肩侧,动了半晌,自顾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合上眼睛。
  章启尽力让自己显得从容, 修长的指节扒拉开她的手指,将被子拉上了一些。
  晚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去,曾经在睡梦中见过的场景愈发清晰起来。
  虞秋烟醒来后仍觉得恍恍惚惚, 坐在妆台前梳妆, 瞧见几只样式少见的玛瑙珠钗, 伸手比划着手镯,兴致渐起,倒是有些难以抉择。
  她笑意盈盈地拿着珠钗比划着转身:“启言……,这个好看吗?”
  说完虞秋烟自己也愣住了,看着章启又不动声色改了口:“夫君,夫君——哪一个好看?”
  章启眉心一凛。
  方才那一瞬,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说不出的熟悉,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同她相望。
  启言……这个名字他昨晚在梦中也听见了,他梦见虞秋烟一遍遍地唤他启言。他在梦里,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章启捏了捏眉心,伸手替她簪了一支玛瑙翠玉簪。
  ……
  山中多雨,不出太阳的时候,总是叫人昏昏欲睡。
  雨停之后,半开的轩窗映照着外面的景色,椭圆叶片间露珠滚动。
  两人在山中别院待了数日,虞秋烟拉着章启一会兴致勃勃摘野花,捣花汁,一会又饶有兴致跟着院中的嬷嬷学做点心。
  她一个人闹腾还不算,总要拉着章启一道。
  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将山中野果捏成的红浆,一点点写到圆圆糕点之上,每一个上头都迎着鲜艳的大字。
  有很多是应院中丫鬟婆子所托写的他们的本名,剩下的她想到谁便写了谁,连旺财的名字都能寻见。
  她举起制好的面粉团子痴痴笑起来,看得全神贯注,全然没发现身后的人,直到耳畔响起一阵低沉的嗓音。
  章启回神扫过摆满碟子的圆饼:“错了。”
  “哪里错了?”虞秋烟扭头。
  “这个字写错了。”章启瞧着中间那小小的一团“言”字,倾身过来握紧她的手,沾了红浆在原本的字迹上画了个圈。
  他收紧五指,带着力度落下。
  白皙的指尖被带动着,重写了一个“衍”字。
  虞秋烟看着被修改过来的红迹,张开沾满浆果的五指,出了神。
  启言,衍卿……
  难怪章启前世会取启言这个别称……
  章启将修改好字迹的圆饼放进碟子中,见她发着愣,窗外光线透进来在女子的侧容上染上一层白光,她安静下来,低眸沉思的模样蓦然和梦境重合。
  他转身将人拉进胸膛,在她鼻尖落下一个吻。
  思绪被打断,虞秋烟挣了挣,含糊地埋怨了几句。
  “我的饼还没做好呢……”
  “嗯。”
  他收紧了手臂,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这些都是真实的。
  ……
  待在这别院中时,虞秋烟格外地乖顺,章启以为他该是高兴的。可实际上并非如此,时常有那么一瞬,像是在梦中一样,又时常有一瞬,有恍若经年之感。
  几日来连续不断的梦境,即便每一晚都能梦见她,但显然算不上美梦。
  想起先前她昏迷时,做过的那个梦,章启心口又沉抑一分。
  才待了两日,章启便要带着虞秋烟回府,只是虞秋烟心中惋惜,像是没住够似的。
  恰好这日戚鼎就赶着过来了别院,说是府中时常有人来寻章启。
  两人只好收拾着回去。
  哪知道,才到王府,就撞见宫里派了人来探病。
  宫中的车轿停在门前,两人还没进到堂内,就听见女官将长史和嬷嬷都责备了一通。
  那女官是宫中于妇人生产之事上极有经验的嬷嬷,此次又是奉的是皇后和太妃命来探望。
  一进府听说王妃和王爷去了山间别院,直言胡闹。
  紧接着,对着王府众人很是念叨了一通。
  说是王爷和王妃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王妃身怀六甲便罢了,王爷粗犷不知体贴,带着人去住那山野别院,别院怎么有王府里的人照顾得好。你们这些人也不知道劝着点……”
  虞秋烟不过听了几句就有些招架不住,都不想走进去了。
  虽是上头的人一番心意,可虞秋烟看了看自己还不算明显的腹部,不免扶额。
  若是快临盆了便也罢了,这还有近半年,她可不想早早就被圈在屋子里。
  她忽然停住脚步,章启察觉出她的心情,偏头看过来。
  “就说是本王的主意。是本王懒理庶务,这才拉着王妃一同去别院图清静。”
  虽然他愿意顶着,可虞秋烟摇了摇头,微微踮起脚凑向章启的耳畔,轻声道:“王爷,我们私奔吧。”
  嫩白的手指卷上他的腰间的玉坠流苏,语气软软的。
  “反正我们是偷偷回府的,想必还没声张开。”
  章启心口微动,明知该拒绝她,可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见他没应声,她又伸出一根水葱一样的指头比示着。
  “一天,一天,就一天。”
  “总不能因为一次意外,以后都不许我出去罢……”
  虞秋烟泄气般放下手,杏眸染上一层水色,嗓音低下去。
  心口好像被蛰了一下,明知她是故意的,却不忍心拒绝。
  章启当即打断了她卖可怜的话语,应了好。
  他说:“你想出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本王陪你。”
  虞秋烟当即笑意满面。
  方才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答应她又高高兴兴得毫不掩饰。
  像是早知道他不忍心拒绝,连掩饰都未掩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章启确实害怕,如果可以,他想将她藏起来,那样确实能护住她,可若是她再露出方才那样的神情,他还是不忍心。
  他更想要她无忧无虑的,想出去时便出去。
  -
  黄昏时的街市是最热闹的。
  高低错落的楼阁,罗绮珠玑的摊面相接,街道两侧支起的旌旗灯笼鳞次栉比。
  有的店铺廊前尚未入夜就已经升起了各色灯笼。
  这几日,两人在别院穿的都是家常的衣衫,如今出府也没更换。
  虞秋烟牵着章启,往首饰的摊上站着,瞧了瞧。
  她前世也有不少这些钗饰,但全部都是戚鼎他们一整匣一整匣送过来,虞秋烟再从中选出自己喜欢的留下,剩下的大多被收进了箱笼里。
  如今拉着章启一家家店铺比过去,也别有一番趣味。
  虞秋烟见摊面上还有男子用的长簪,兴致勃勃地挑选着。
  “夫君,你喜欢哪一个?”
  章启随手指了一个,她却摇了摇头,一一拿着往章启头上比划着。
  他有些无奈,由着她在自己头顶比划着。
  两人身上的衣着虽简朴可也是顶好的用料,摊主一见着人便热情地招待着。
  “夫人您瞧瞧,这还有女子用的青玉镯,还有碧玉耳铛,与您的肤色极为相衬呢。”摊主卖力得推荐着,见虞秋烟似乎不愿看女子的用物,转向章启,“郎君您瞧瞧,这首饰是不是与您夫人相得益彰?”
  说着,摊主便举着耳铛往虞秋烟耳侧伸出。
  章启忽然伸手将虞秋烟拉着退开了两步,她手上还拉着一只玉簪子。
  “诶——”摊主眼见着人离得远,喊了一声,“夫人——还没看完呢?”
  虞秋烟一只手顺势握住了章启揽过来手,转了个圈,从自己袖袋中取了碎银扔进了摊主的手中,扬了扬眉:“我买给夫君!”
  两人相携着往前走。
  摊主见状不再挽留,在人后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没想到竟是个小白脸。”
  话落见着章启回眸,吓得噤了声。
  周围人声吵嚷,虞秋烟犹自看着自己挑选的簪子,自夸道:“这个才最适合王爷,我在第一次在京中见王爷时,王爷也是簪着这样的簪子。”
  “你那时候和姜大人在船上办差所作的打扮——”
  她顿住了,微微歪着脑袋倾向章启,笑得眼睛眯起来,吹捧道:“尤其好看。”
  章启没有反驳她的话,他眯了眯眼,露出些许笑意,“你那时候还能记得这般清楚?”
  毕竟她那时候受了惊。
  察觉出他话中的调侃,虞秋烟愈发不甘示弱,昂起头,轻哼了一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若早知今日,我还能将王爷的模样从上到下记得更清楚些。”
  说完她看向章启,章启微微偏着头,垂着眸看过来。
  两侧灯笼摇曳开,灯光搭出一道长廊,周围的行人似乎远去了。
  她透过反光清晰看见自己落入他眼中,他往前走了一步。
  被这样看着,她才觉得方才的话莫不是有些孟浪了,迟疑着转了身。
  身后,他不以为然地轻笑了一声,“你那时候若早知今日,只怕要吓跑了。”
  “那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轻声道。
  虞秋烟听出了他话中含着些许落寞,心下不忍,正要开口,手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章启揽着她的腰身往后转,虞秋烟被带着转了个圈,靠进了他的胸口。
  这几日晨间都拉着他浇花,沾染上的香气还没有散去。
  “夫人对不起,我跑太快了,差点冲撞了夫人的身子。更是我的过错了。” 一个半大的孩子赶紧躬下身子,低着头连连道歉。
  原是他跑得太快,又各自笑,从人缝里钻出来,一时没察觉,差点撞上虞秋烟。
  虞秋烟见他格外有礼,也不再计较,只是纳闷:“你跑这样快是要做甚?”
  “听闻泠水河新建了玉楼,过几日便要开业,如今连着数日都在河边撒花相庆呢。”
  小孩说罢又欢天喜地地跑远了。
  见她感兴趣,章启方才道:“原先的画舫早已被查,如今这是官家所建,必不会往日那般,你若想去瞧瞧,本王倒是能带你上去。”
  -
  从玉楼的窗子上往外眺,能清晰看到河岸上的光景。随着一声爆响,烟花向冉冉升起的新星,随着无数点宛如胡须地流线缓缓坠落,霎时闪烁的亮光照亮了河岸边孩子们的笑脸。
  虞秋烟伸手扶了下腰,也笑了起来。
  “小时候,就央着你陪我出去玩,你那时候总是推脱,最后那次还爽约了。等再过几年,我们的孩子长大,你可逃不掉。”
  “本王何时——”章启本坐在桌旁喝茶,沉滞了一瞬,当即起了身,“你都记起来了?”
  “嗯。”虞秋烟本也没打算隐瞒,只是这几日也没寻着机会讲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说完,他又自问自答,“在别院时?那院子倒是邪门,本王也总能想起许多未发生的场面……”
  他像是陷进了回忆中,拧了眉。虞秋烟伸手抱了抱他,她隐约有所察觉,章启只怕瞧见的就是前世的片影。
  兴许这是上天的安排,无论章启记不记得起来,都不重要。
  虞秋烟伸手抱住他:“我先前昏迷,醒来后便隐约记起来了,也已经问过张大夫了,他说无碍。因为怕你担心,才一直没说。
  至于你说的……百年修得同船渡,说不得你梦见的便是我们的前世,戏本里那些精怪为了来世缘分不也都煞费苦心么。”
  虞秋烟眨了眨眼,半笑着继续道,“兴许,我为了衍卿你,也废了好大的劲呢,你以后不要怪我忘记了幼时的事情才好。”
  章启眉头锁得愈发紧,他伸手将人抱起来,放到了桌面上,定定看着她,摇了摇头,“胡吣,那梦不大好。若真如你所言,本王倒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将自己折腾成那样。至于幼时之事,本王从未怪过你。”
  虞秋烟见他神情严肃,一时轻笑出了声。
  这几日,她有意拉着人做尽前世遗憾之事,也拉着他一同参与前世所珍惜怀念之事。
  现在她知道,她同他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
  “嗯,王爷觉着那梦不好,那也不要再想了,我们只看日后。我在先前昏迷后醒来便记起来了。以后都不会忘记了。”
  说罢,她紧紧圈住他的身体,想起他方才在集市上的话,又道,“所以,若是我早知今日,我才不会吓跑呢,我一定第一时间来找你,要债!”
  她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含糊道,“只要你别不认账就好,也不许再嫌我麻烦。”
  章启两手撑开放在她身侧,俯身凑过去。
  “求之不得。”
  ……
  章启身体力行地展示了是如何“求之不得”,导致虞秋烟从玉楼出来时唇上都是红彤彤的。
  回府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月色撒过梧桐叶,露出斑驳的光点,月光照在章启的头发上,浅浅的亮光跳动着。
  院内一片寂静。
  “哒哒”的脚步踏在石板路上,犹显得清晰。
  沙沙的树叶声,隐约传来絮絮的话语声,慢慢地,从终于听清。
  “……便是太子出生,我也是经历过的,这京中达官显贵,哪一个不是这样过来的,老奴早听说了肃王乖戾,可肃王妃是虞太傅的千金,不该如此跳脱才是,这怀了了身子的人哪能受累?主子不懂便罢了,咱们这做奴婢的,总要多操心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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