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恼人——卧鲸【完结】
时间:2024-01-15 14:43:43

  “孩子……孩子很好。”
  她在跌下去时刻意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又因为又术尘帮忙,所以肚子倒是被保护得很好。
  她在昏迷时,有时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她听见过章启和戚鼎所商议的事情。章启问戚鼎能不能将孩子打掉,他担心她一直不醒,没办法护住腹中的胎儿。
  “可是你想让戚鼎弄没它,我听见了的……你同戚鼎商议……”
  “对不起。”章启捏了捏她的手。
  或许是母亲的本能,虞秋烟感觉她似乎也愈发能感觉到肚子里的东西正在逐渐成长为一个生命,会有意识,有想法,不然为何她刚好能听见章启在床侧问戚鼎的那番话呢。
  那个时候她就拼命地想要醒过来……
  “它很坚强,我那时候从车上掉下去后肚子有些痛,本来还觉得……”她说到一半,低下眸子,抿了抿嘴。
  拉过章启的手一起放到肚子上,温柔道,“娘亲以后一定保护好你。你爹爹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他……”
  床上的女子絮絮叨叨的,虽然章启从不觉得她肚子里的宝宝能听懂,可到底是两人的亲生骨肉,手触上去的一瞬,心头便软下来。
  章启搂着她,神色柔和下来,喉间有些发涩:“对不起。”
  虞秋烟偏头看清了他眼中的血丝,有些愣住。
  她方才哭了一顿,喝完了一碗粥,如今缓过来才注意到他,想必她受伤这阵子,章启一刻也没好好歇息过。
  他清醒地对戚鼎说那样的话,一定也十分难过。虞秋烟是知道的,他虽然没有说,可府中连小孩子的房间和一应物品都任由管家嬷嬷布置着,用的都是最好的。
  他紧紧地抱着她,一下也不愿意松开,虞秋烟一下没将人推开,只好环着他,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轻声道:“别怕,我没事了。”
  “你累了这几日,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就算我……”
  章启侧首亲了亲她的下巴,哑着嗓子:“你快点好起来就好。”
  她摇了摇头,摸着章启的脸,格外心软。
  ……
  王府的客房。
  张大夫等了半日,一见无觉大师打完坐又追问起来:“老朽想了想,那味什么藤,应当不可能是白藤,白藤同大师所说的药性相左啊……”
  “老衲只是在机缘中偶的此方,王妃也是机缘中正合此症状,并非药方奇效,佛曰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王妃既已无大碍,只待静养,老衲也该回寺了。”无觉大师施手拜别,转身离去。
  “诶诶——大师——”
  ……
  “张大夫还是同先前一样,一听到新奇的丹丸方子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无觉大师都推辞了半本佛经了。张大夫仍旧不依不饶,今日他们都已经拜别了王府。”
  戚鼎笑着讲给章启与虞秋烟听。
  虞秋烟在榻上养病,这两日才算是完全好了。
  兴许是终于有了好消息,府中众人这几日都开心不少。
  虞秋烟听着戚鼎转述的话,笑了笑,点了头,又追问起林舅舅。
  “林大人生许久没回京,消息才传出去,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拜帖堆积如山,还有不少想从他那寻门路求见林老先生的。京中甚至有世家想将孩子送去远洲,林大人不胜其烦,搬去了相国寺。说是再住几个月,等王妃平安生下孩子,他也好回远洲。”戚鼎如实答道。
  相国寺……舅舅只怕是去看母亲了。
  章启揽着虞秋烟,见她有些出神,出声道:“相国寺山林繁茂,空灵清新,舅舅住起来也舒适些。”
  虞秋烟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下。
  “你若是想见舅舅,本王也有法子。”章启捏了捏她的手,“本王在相国寺后头的山谷下有一处别院。”
  虞秋烟闻言愣了愣,她听见章启继续道:“府中有些吵闹,你若是喜欢,不若去山中别院住几日,散散心,本王已经命人去收拾准备了。那儿离相国寺也极为近,舅舅若想来看你,也极便利……”
  “好。”
  “不过要等你病情再稳定些。”章启不放心地看着她,眼神极为柔和。
  -
  虞秋烟伤得不算重,将养了月余,总算恢复了些精气神,她想起一直护着自己的术尘,抽空还去瞧了瞧他。
  术尘一直在王府外院养伤,他伤着了骨头,好在被救得及时。
  虞秋烟因前世之事对人颇有偏见,万没想到如今他不顾己身地护着她,心下难免愧疚。
  她听闻术尘伤势不轻后,当下便去探望了一下,顺道还道了歉。
  更是叮嘱术尘日后可以就在王府中安心养病。
  但兴许是虞秋烟过于和善,术尘竟有些诚惶诚恐,过了两日,听戚鼎说术尘忧思过重,晚上都没睡好,眼见着就要着急上火。
  虞秋烟当下着人买了不少小鸽子并鹦鹉等鸟雀,让丫鬟拎着笼子去了术尘屋内。
  还带了话:“听说是因为鸽子的缘故,王爷才寻见我,本王妃向来喜欢这些鸟雀,不过不耐烦饲养,你留在王府也就这点用处了。”
  术尘接过她的鸟笼,拄着拐杖应了是。
  那模样都叫虞秋烟有些不忍心。
  -
  这几日她虽然得了章启的允诺,等好些了可以去别苑山庄。
  可实际上章启格外黏着她。
  还不到太阳落山,人便从书房中走了出来,跟在虞秋烟身后,寸步不离。
  她转身从箱柜里收拾着衣衫,又将头上的首饰取下来,没两下就撞上了章启的胸膛。
  腰部扣上一只手臂,章启将人稳住。
  “小心一点。”
  “王爷……”她无奈地伸手,手也被章启握住。
  “王爷公务这样早就处理完了?”
  她语气中的嫌弃之意溢于言表,章启松开手离得稍远了一些,看着她一件件挑选衣衫。
  “你今日又去见术尘了?”
  “嗯,戚鼎说他这几日忧思过重。兴许同我有些关系。”
  章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他向来心思重。你不必多想。”
  她才没有多想,只是一心在想去别院的事情。
  且她这阵子接连做着小时候的梦,也想静一静,好好回想一番。
  也不知是不是前阵子昏迷睡得太久了,这阵子总会梦中惊醒,容易吵着章启。
  她发了呆,章启走过来俯身吻她:“在想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狡黠道:“想你啊。”
  说罢,她扑进他怀中蹭了蹭。
  章启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后脑,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那怎么白日里都不来书房看本王?”
  “王爷已经在府中待了月余了,想必事务繁忙,阿烟不敢打搅。”虞秋烟讨好道。
  “是不敢,还是不想来。”章启挑了眉,“听戚九说你问都没问一句本王,倒是提起术尘的次数极多。”
  戚九当真一如既往的实诚,虞秋烟捏着鼻子,故作夸张道:“唔——好酸啊。术尘是为了救我才如此,我不过是问问病情。”
  她笑着,唇上忽然贴了一根手指,章启捻了捻她的唇瓣,声音沉沉的:“本王也救过你。”
  她愣了一下,认真道:“那可不一样,我只有王爷这一个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她眼中流光转动,仿佛月光流泻。
  章启俯身吻上去。
  “想把你藏起来。”
  -
  月余养伤,午夜梦回时,虞秋烟每每梦见前尘往事,前世今生交错,种种往事宛如走马灯浮过心头。
  重新回到那山中别院,虞秋烟看着别院中熟悉的景致,不得不说当真是机缘造化。
  别院的院门上挂着喜庆的灯笼,只是牌匾上却是空的。
  前世,是启言亲自手书了两个字“虞宅”,这也是为何那些进来唱戏的丫头们都跟着风喊她虞夫人。
  想起前世,虞秋烟不免笑了笑。
  那时候她调侃说:“有人说这是金屋藏娇,这话可算高看我了,这一介残躯,哪里够资格。”
  后来没两日启言竟然大手一挥直接将宅子取了她的姓。
  还说,“不过一栋宅子,如今寄人篱下的是我了。就是不知你还让不让我住。”
  他戴着银白的面具说着这样的话,惹得虞秋烟很是哭笑不得:“原来启言你才是那个被藏起来的。”
  院中的管家是个生面孔,他见虞秋烟望着无字牌匾发呆,忙道:“这宅子里头是顶好的,布置错落有致,精巧玲珑……”
  如他所言,院中的暗香疏影,假山错落,奇石美景,美不胜收。
  虞秋烟看着前世再熟悉不过的模样,心里难免生出几分亲切之感。
  她轻笑了一声:“我以前听闻过,有不少达官贵人在京郊外别院里金屋藏娇,想来藏娇就该是这样的院子。”
  管家却诚惶诚恐地跪下去:“王妃,奴才说错话了。竟叫王妃产生这般联想……”
  虞秋烟摆手:“本王妃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王妃有所不知。”管家抹了一把额头,斟酌道,“王爷以前从未来过这边。别说这宅子里除了丫鬟没有旁的女人住进来过,就连这附近除了零落几家农户,也绝没有旁的宅子了。”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章启一身清白,虞秋烟只好轻轻揭过:“好了,我知道的。”
  不同的是,今生的宅院要比前世热闹许多。
  丫鬟一字排开,早早就等着她到来,领头的婆子是个生面孔,一见虞秋烟进屋,高高兴兴地将山中的琳琅满目野果子装进瓷碗中,送进来。
  虞秋烟随手拿了一个,酸得直眯眼睛。
  “奴婢的妹妹也怀孕了,总爱吃这个……兴许王妃不太吃得惯。奴婢去吩咐人给王妃准备晚膳。”
  大抵是境况大不相同了,院中一应人都瞧着喜气洋洋。虞秋烟故地重游,竟还不知道山中有着许多果树。
  -
  章启多日未曾当过值,这几日正是繁忙。才将虞秋烟送去了别院又马不停蹄赶回京中。
  太子晚间因事恰好进了军营一趟,见章启仍在当值,门外也没有人守着,太子径直走到了屋内,却见章启似乎正在出神。
  “皇叔怎么处理完了还不回府去陪陪皇嫂。”他纳闷道。
  章启并未答话。
  太子悄悄过去,往前探了一眼,却见章启手旁放着的纸张上写了数个名字,也不知是在盘算着什么。
  “启言?这名字倒是同皇叔您的名有些撞了。”太子纳闷道。
  “你也觉得这个名字像本王?”章启立即接过话。
  “不过是同皇叔的名讳有些相似罢了。”
  “你可知本王的字?”章启忽然出声。
  太子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自然知道。皇叔的字是皇爷爷亲自所起,唤作衍卿。”
  这几日虞秋烟晚上睡得不大好,总是梦魇,每每梦魇往往唤两个名字。
  一个是夫君,另一个是启言。
  章启先前也听过这个名字,可那时并未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口快说岔了,可这阵子虞秋烟养病在床,每每梦魇,总习惯性循着热源钻进他怀中,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半梦半醒间,也会唤一声“启言”。
  章启难免纳闷。
  他对这个名字似乎没什么印象,可虞秋烟喊来却极为熟稔。
  太子走了一圈,才发现他皇叔哪里是处理完了军中之事,分明是无心当差。
  桌角的折子函件只草草分了类,仍旧在那放着,不见任何批注回复。
  他越发稀奇:“皇叔?”
  见章启抿嘴好似有些为难,太子福至心灵。
  “莫不是同皇嫂有关罢。不若同本宫讲讲,太子妃同皇嫂关系向来要好。”
  他挺了挺胸,笑得招摇,“皇叔,女子之间可是会讲许多话的,太子妃又同本宫要好,对本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章启看了他一眼,心下浮动,当即问他可听过此人姓名的。
  等章启讲完,太子却有些失望,翻了个白眼:“定是喊错了。皇嫂整日同你在一块儿,还能躲着你去见旁的人不成。皇嫂好不容易才好转过来,你怎么能猜疑她……”
  猜疑——
  章启还真没有。
  他挥了挥手,示意太子闭嘴,太子却根本没注意到。
  “皇嫂才受了惊,虽说这阵子好了些,但正是需要皇叔你的时候,以前皇叔你独来独往,冷得很,本宫就不提了,现在成完亲可不同往日了,要本宫说皇叔你该细心一些。既然皇叔你也说了皇嫂夜来梦魇,如今已经一更了,那与其在这猜疑还不如赶快回去陪陪她……”
  因为才成亲太子觉得自己颇有些心得,语重心长道,“夫妻两总是要互相体贴的。互相包容的,皇嫂如今梦魇想来也是这受了惊遗留的病症,只怕还没好全,本宫觉着皇叔你不若再请大夫……”
  一转头,太子发现章启已经走出了门,“诶——皇叔你去哪?”
  章启回头扬了一下手,提声道:“本王先行回府。军中庶务还要劳烦殿下处置。”
  太子极为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
  入夜,章启赶到了别院中。
  虞秋烟一直听着屋外的动静,闻声立即走了出去,见到章启吩咐着人将马车上的箱笼一一搬进了屋内。
  她站在屏风侧看着章启将衣衫收进箱柜中,眨了眨眼睛。
  “不是说就我过来散散心,也好躲一躲那些往王府递拜帖来探望的人么?王爷怎么也来了。”
  他早上才亲自将她送过来,还叮嘱她乖乖地别乱跑。怎么才不过半日,他又赶来了。
  章启的身上还带着几分雾气,他扭头看了一眼,一时没答话。
  她之前受了伤昏迷时,章启提心吊胆,以至于在她清醒后,章启仍旧心有余悸。
  她一下便看出了的章启的眼中的不放心。
  “你放心,如今可不会再出事了。我还有宝宝,就算为了宝宝,也会好好的。更何况戚鼎不也跟着过来了么,甚至张大夫都跟来了。”
  虽然,张大夫是听说此处离相国寺近,死活要跟着一块过来,还美其名曰“方便随时为王妃请脉,务必确保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本王已经告了假,陪你住几日。”章启将衣衫放下,箱笼合上,转了身。
  “告假?王爷你都告假了,这样我还怎么好意思久住。”
  虞秋烟撇撇嘴巴。
  她转过身走回床帐内,忽然被人从身后搂住,她缩了一下肩膀,轻笑了一声。
  没一会,脸颊被人轻轻捏了一下:“没良心。”
  “本王担心了一整日。”
  章启捏了捏她的耳畔,“没想到你竟还疑心本王金屋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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