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马上心底咯噔了一下，胡晓燃开发的建材超市，刚有了点起色，不知道，被这样的竞争对手要打落到怎样的万丈深渊？
第162章 万有引力
骊山建材超市成立后，姜市长亲自召开了一次茶话会，把进城打工的青年们聚在一起，在铜玉的现身说教下，阐明本质和意义。一上午时间，把一群漂泊在异乡游子的心都融化了，大家纷纷回家当了超市员工。为此，铺瓷砖的、喷漆的、安装门窗照明灯具的、做衣橱的，等等，这些人都是连带产业链上的受益者，铜玉这里收了款，送货车上门刚开出去，一个电话打过去，然后，一个大部队的相关工作者接踵而至，干完活，都结现款，这小日子，真是赛过活神仙。
周末早上，铜玉刚打开门，买货的都涌上来了。邻村邻镇的都来了，人们手头上有了钱，最想改善的就是住房条件。铜玉正备货，全是瓷砖，半上午，光点钞票，就累得手指头发酸，望着几辆大货车走远。这才觉得嗓子冒烟，刚要端起茶杯，两位黑铁大汉从天而降，五大三粗，高塔似的，竖在前台，一人摘下大黑墨镜，瓮声瓮气着：“我们是临县矿务局的，我供应科长，听说你家瓷砖物美价廉，这一次，五家新开的煤矿大巷道全铺你家的砖。”
铜玉喜上眉梢，“那敢情好啊，我们最先保证的是质量，现在，我就带两位老师去仓库，看样品。还会送货上门。”
“送货就不必了，我们今天都带大货车过来了。”那人指着门口的车说道。
铜玉这才看见，公路上的五辆大卡车，首尾相接，气派威严。两人看完货后，连声赞叹。然后，就安排随同来的人装车。刚装完，两人提着六个黄色帆布书包，拉开拉链，把一堆钱摞桌子上。铜玉招呼几个人，就要开始点钱。
三铁领着两个高个男人过来了。铜玉发现这两人清秀瘦弱，一介书生的样子，与刚才两位形成强烈对比。三铁招呼女儿，“玉儿，咱们今天真是开眼了，刚卖了五车，这又有两位铺大巷道的。”
铜玉微笑着，“欢迎两位大驾光临！”
一书生说道：“你家真是门庭若市，让人羡慕。”铜玉望着两人，再望望老爸，笑道：“你是在哪里，把两位贵客领来的？”心底思忖着，这来者不善，不像来买货的，倒是像来叫板的。
三铁也蹙着眉毛，看两人，答道：“就村口遇上的。”铜玉心里已明白了半分。赶快给旁边姑娘使了个眼色，姑娘很快把前台上的钱推进了大编织袋里。
书生眼神醋溜溜地，翻着白眼道：“至于吗？这货款还没过数，人家还等着发货走人呢？什么服务态度？”铜玉又给姑娘会意，两黑大汉跟着去别处了。书生继续泛酸道：“看来，还真让我们老总说对了，江湖上传言，现在建材市场被一家乡村小店垄断了，百闻不如一见，你家生意真是好上天了，我们市里第一家品牌大超市，竟然被你们这穷山区土老帽抢了风水……”
三铁赶忙接茬道：“我们也是小本生意，就是为乡亲们服务，改善大家居住条件的 ，还谈不上什么抢生意。”
书生瞪着三铁，一字一顿，恶狠狠地，说道：“还说不抢，五家煤矿的大巷道，这得是多大的需求量！”铜玉这才发现，这两人满眼里凶光，书生又道：“也不知，你们这是何方神仙引路，竟然会是八面玲珑？”
三铁笑道：“都是客户们自己找上门的，我们价格很低，都是走量。”
“骗鬼？”
“大多都是回头客。亲戚朋友之间的口头相传而已。”
书生指着公路上的五辆大货车，“就这五车，如果不认识几个职能负责人，能落上这好处……”
“你们想多了。”
“蒙谁呢？”
另一书生直言道：“费那话干啥！”三铁父女刚要张嘴。只看见涌进来好多人，手里拿着铁棍，进来就是一顿乱砸。很快，照明区域飞花乱贱，一直流光霓彩，灯火辉煌，眼看着，就破碎成了一片瓦砾。恶魔们，高举着铁棍，还想再砸别的，全没了用武之地。想撤退，110 的警车已经包围。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放肆！还有没有王法！”警长率领众警员一个个给戴上手铐，押上警车带走了。
等镇长和胡晓燃赶到时，铜玉父女，还有同事们，全都蜷缩在墙角里，吓得瑟瑟发抖。
“开门迎客，天经地义，这生意好了，也会遭人嫉恨！全是同行！相煎何太急！”镇长眼看着面前残局，自是满腔里怒火。胡晓燃知道万事开头难，好不容易刚起了个头，亲眼看着，自己手栽的梧桐树，枝繁叶茂，伸展向一方天空，金凤凰们刚栖落上枝头，展开瑰丽羽毛，乌鸦们就呱呱叫着，纷纷前来驱赶反击，“同行都是冤家，枪打出头鸟。”
镇长分析着，“这事，我们会吩咐派出所严加调查。”
胡晓燃看着周围一地的残渣碎片狼藉，分析道：“对方肯定一直是垄断市场惯了，主要是煤矿大巷道，大工程项目，定是上面有人罩着，长期吃回扣，长期损公肥私。”晓燃妈妈经历过这个历程，知道其中的猫腻。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是人是妖，都要现了原形，不能为虎作伥。产品怎么样，还是要用户们说了算。”镇长看着那些名贵灯具，心疼地掉起了泪。
铜玉和姑娘们赶快扫了。都哭。
两黑大汉还和几个姑娘关在一间样品间里。铜玉走过去打开了门。姑娘们围着，抱着铜玉的脑袋，哭得呜呜咽咽。两黑大汉，也吓得魂不附体，“我俩来得真不是时候！”胡晓燃招呼大家提着大编织袋，来到前台，大家都不说话了，数着钞票，一片昂扬。
只听见哗哗的声音，赛过挥镰割麦声。胡晓燃看着数好的钱，一捆捆扎好，统计好数目，再看，一张张脸，全都笑出了花，他望着镇长，“生意都是各做各片，各发各家。”
镇长很明智，“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我的人生履历里，各行各业，都要经历磨难波折，没有谁能随便成功的。”
一黑大汉说道：“我们局长是新上任的，他知道行业内幕，了解过兄弟单位，知道我们国家建设里，一些大蛀虫挖了多年墙角，所以，他坚决抵制不正之风，我们也是慕名前来的。回去后，也会为你们做好宣传。”
镇长和胡晓燃，两双大手狠狠地握住了两人。两人手还在抖着。
胡晓燃感到不好意思，“让两位受到惊吓了，这也是我们都没想到的。”
两黑大汉自嘲道，“让你们想不到吧，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俩这铁塔样的，愣是让两白面书生吓住了，要论悍烈，这应该是我们这体格相貌的人才会干的。”
镇长总结着，“这人都是在自取灭亡。”胡晓燃说道：“做事先做人，没有胸怀，难撑大局。”黑大汉称赞道：“我们矿务局原来的领导一直贪婪，新换了一个实干改革派，样样精打细算，大局为先，一分钱掰两半花，把大家的向心力全凝聚了，这也是万有引力定律。”镇长指着胡晓燃道：“我们这第一书记，也是响当当的实干家！”黑大汉笑道：“看出来了，远近谁不知道，骊山家是先进文明村，进了村，看路，看民宿，看笑脸，就明了。今天，我们这趟，也算是长见识了。”说着，和大家告别。
钳工安装组，王红正弯腰蹲着，一脑门汗，在拧螺丝。高大山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下来了。王红安身立命。干安装，正好再从头到尾熟悉下工艺流程，她很享受。
“每年汛后，都有几家水电站要进行抢修，咱们要上门售后服务。”剑总在班前会上，“今年更是来势凶猛。”
下面的职工面面相觑，这是个苦差事，被淤泥拥堵的溢洪道，还有输水洞，没有人愿意钻进去，更换阀门，还有各配件。
剑总望着大家低垂的脑袋，“各位，有谁愿意自动请缨的？”
王红站起来，很直白道：“我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我经常售后服务的，钻淤泥洞，男同事们能干的，我们女同事，一点都不差。”
剑总道：“你一个人去，身单力薄，最好再去几个男同事。”下面还是鸦雀无声。他声音猛抬了个高八度，“有男同事愿意随同前行的吗？”
王红不想场面尴尬，“有对方单位的同事作陪，相信我也能胜任。”
剑总起了情绪，“难道，我们全公司最美丽的女职工，这点吸引力都没有，就没有一个护花使者。”下面有人起哄道：“有的，一片冰心在玉壶，只不过，在地球另一端呢。”
剑总很替王红委屈。上次金大牛两次闹公司，案底都结了，王红最后还是成了个背锅的。他现在也很烦高大山，这高副董事长，是他血缘上的父亲，更是他事业上的半壁江山。一纸血缘，就让他通向了人生的快车道。可是，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让他见识的，全是伎俩。剑总知道高大山把自己当成了亲情的救命稻草。知道他对自己深沉的爱，还有托付。然而无形中，他却感到了一种致命般的窒息。
王红更是乐天派，听天由命。从小，她就经受过生活的各种锤炼，这点小风小雨，不算什么。姐姐的奋斗人生，彻底唤醒了她，更加激励了她。人生苦过，磨砺过，在烈火里锻打过，才能百炼成钢，塑造成想要成为的样子。唯有不懈奋斗，才能成就青春的精彩。
“我坚信，我会胜利完成任务。”王红表着决心。
剑总见大局已定，再多说，也是无益，只好作罢，结束时，又笑脸说道，“定是王红的气场太强大了，把我们优秀的男青年同事全震慑住了，或者，人家名花有主，还是躲着走。”
王红拖着疲惫，刚走到公司门口，桃子正笑盈盈地，望着她笑。王红也笑脸相迎，“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请你吃大餐。”桃子满脸喜气洋洋。
“最近没胃口。”
“有人找我给剑总做媒，我想请汪董出山。”
“桃子，直接找汪董去说，还搞什么迂回战术。”王红苦笑。桃子望着王红若有所失的脸，惊异道，“王红，知道你和汪董走得近，还不是想让你打个前站。”又笑，“或者，你把汪董约出来，咱三聊。”
王红一直很想剑总有一个好的归宿。可是眼下的事，她心思全在这次既定的售后服务上。回家，她要查资料，做笔记，要把该做的案头工作全通关一遍，真正做到有的放矢，到了现场，才能够变成万无一失。但是，桃子既然托付了，她也更想全力以赴，做好朋友的联络员，中转站，王红给汪董发了信息。
汪董马上回复：就今晚。等我给小菲熬好粥。再给两宝贝洗完澡，穿好衣服，扑上婴儿粉，就赶过去。
第163章 人生圆满
市旋转餐厅顶层，桃子也封了个红包，汪董推辞着，“都没收！”俯瞰全城夜景，汪董满脸喜悦，发着感慨道，“大家还记得去年圣诞节晚宴吗？”王红笑道，“当然记得，小菲姐就是在这发现做了妈妈。”桃子也笑道，“时光真快。”
汪董望着两人，叹息道，“大家都有了好的归宿，目前，就差剑总……”桃子看了一眼王红，见她递过来的眼色，知道时机恰好正点，便开门见山，“汪董这也是我这次拜访您的原因，上次去省城带孩子们演出，有人托我给剑总做媒。”汪董一本正经，“剑总可是钻石王老五，能配上他的女孩不多。”桃子答道，“他高中同学，一直喜欢追逐他，磨不开面子，还请您这中间人说和一下。”
汪董呵呵一笑，“想当初，我为你俩说和，也没见效果。这事，还要看缘分！”汪董说到这里，怕桃子尴尬，又笑道，“不过，你选择的没错。”桃子告知了李青的详情，汪董又笑着，“我一直拿剑总当自己的孩子，他的终身大事，我一定会把关的。”
汪董内心底还有个忧虑，虽然她在家照顾月子，公司的事，全明镜似的，高大山作妖，他更是知道，目前，就是任他作天作地，她先抻足他的劲，就是王红成了枪靶子。但这姑娘，身上有股子坚韧，她活了大半辈子，看人一向很准，这姑娘定能变废为宝，反而，会趁虚而入，踏实积累自己。
汪董对王红的去处，暂时不想发表任何言论。
桃子有点打抱不平，虽然是从公司里出去的，但对这里，还是有点依恋，高大山明目张胆的恣意侵犯，她不知为不知，知道了，就一定要挑明了，不能让无辜的人们还蒙在鼓里。桃子要拨开这层迷雾，“汪董，上次金大牛两次闹厂事件，背后主谋不是遥之求，却是另有其人！”
汪董惊愕道：“还有这事，我倒要看看，这位高人是谁？”汪董满脸惊诧。
桃子叹息，“还是上次在省城，李青无意中透露的，她一直对遥之求烦不胜烦，三人，都是高中同班同学，16 年你追我赶，愣是没一点结果。这是其一……”汪董更愕然，“还有其二！”桃子点头道，“其二就是，高大山是遥之求干爸，背后把遥当成了棋子。”
汪董望着满城万家灯火，悠然叹息道：“人这一辈子，甭管男女，事业再怎么辉煌，都抵不上家庭的温暖，它能抵御你在外面受到的所有风寒。从这一点上说，高大山是个苦命人，他也有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妻子美丽典雅，一双儿女优秀，却在 9 年之前的一次海南暑假旅游中，全被海浪卷走。这等于抽走了他的根基，精气神，人生赖以生存下去的一切勇气……”
王红也叹息着：“这等于釜底抽薪，抽刀断水。亲人间的打击最是猝不及防！”桃子和汪董互望一眼，知道王红又想起了姐姐。
汪董继续说道：“我和高大山少小认识，中学同学，后来都经商，多有往来，他人如其名，就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在剑桥大学，他是剑总的父亲。作为家长的身份又相遇了。交集就更密切了。他参股加入总部。就是想拼命拉他一把，走出内心的囚室，站在太阳光下晒晒自己。没有想到啊，他还是被黑暗里疯长的细菌侵蚀掉了风骨！想以疯狂掠夺来填补空虚的精神世界！这不是他，他原本不是这样的！”
桃子急不可耐道：“现在，这高大山又作什么妖？”汪董平和笑道：“想攀高枝！”王红保持中立，缄默其口。
高大山暗地里，收购了深圳一家机电设备公司，扩建了新厂房，又招兵买马，打算把新生产线安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汪董是聪明人，哪能让他随便占了领地？想揭竿起义是吧！好啊！另搭台子另唱戏！拿着你高大山参股资金直接走人！谁还有功夫给你废话连篇！想急等着上新生产线，自己想办法去！一直念你老相识，情谊一场！你却金钱至上！见利忘义！那就公事公办！合则聚！不合则散！
海南海边，黄昏时光，晚霞满天，一对对情侣，或者一家老小，亲密地，揽腰挎肩，情话绵绵地，在沙滩上散步。风景如画，情谊如画。高大山望着眼前追逐嬉戏的人们，却嚎啕大哭，每年的这一天，这一刻，他都会来这里，祭奠他的一家三口。9 年前，他的挚爱亲人们就是从这里被海浪卷走的。
他在餐布上摆好了蛋糕，水果，糕点，全是他们爱吃的。蜡烛点起来了。一个 27，一个 25，姐弟隔两岁，都是今天的生日。他看着烛火跳跃，将两数字吞噬掉，更加凄慌地嚎哭道：“你们都去了哪里啊！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了这个世界上！我在全世界几个大城市，都有产业，海边都有豪宅，你三，要是游累了，就去家里，咱们家什么都不缺。你三，都走了，却把全世界的财富都送到了我面前，要我一个人怎么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