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见了我表姨，她可能是看我来太高兴了，去买好吃的来招待我！”
校花很亲热地挎着颜奶奶的胳膊，向职工三楼俱乐部走去。
校花推开门，一下傻眼了，发现刚才在院子里怼她的人们，竟然全都在这里，暗下里又思忖道：想不到，又要让我一网打尽啊！
陈大河的婚礼彩排已经到了最末环节，新娘子就要扔手捧花了。扮演伴娘的桃子很快就接住了飞过来的手捧花，他迅速地朝桃子示意了一下，桃子很快会意着笑了。
方菲扔了手里的手捧花，陈大河马上神魔附体道：“桃子和晓燃是从会走路就认识彼此的，听说两人可是吃着一根冰棍长大的，晓燃从小就是桃子的保护神，看来月老要牵红线了。”
“还记得高二那年吧，我们去省城巡演，回来爬山，桃子刚下山时，脚就崴了，那可是胡晓燃一直从山顶上背下来的。我和陈大河想替换一下，他都硬是不让。”满小川扫了一眼校花，故意煽风点火。
“我说你俩说的，那可都是些老皇历了，晓燃在大学里，一个月都给桃子写好多封信，隔三差五，就给桃子煲电话粥。就说今天吧，晓燃才刚走，这一天，可就给桃子 BB 机上发了快五十条信息了……”王菲话还未说完，就拿眼睛迅速地瞥了一眼校花，故意从桃子腰间拽出了 BB 机，翻录着佯装说道。
满小川眼看着校花刚才还飞扬的笑脸，现在竟扫过一丝阴霾，继续在灶底添柴道：“这胡晓燃的心里那当然是一分一秒都要装着桃子，挂念着桃子的。”
胡丽萍迅速扫过大家的脸庞，想着校花刚才的飞扬跋扈，更要她知难而退，故意扯着长腔说道：“就是啊，现在谁还要再惦记我家晓燃，那不是鸡蛋撞石头，那不是不自量力不堪一击不识时务一塌糊涂的粉身碎骨吗？”
最终，大家全都以敬畏的眼神看住了校花，校花一直满脸微笑搀着颜奶奶的胳膊，她看完了环境，对奶奶说道：“我们走吧，今天知道了地方，明天再来参加婚礼。”
颜奶奶当着这么多的人，还未来得及挨个打声招呼，就被校花哄着不情愿出来了。
第二天刚黎明，新郎汪波穿着一身咖啡色双排扣西装，手捧着一束玫瑰花，陈大河和满小川保驾护航，三人来到方珍珠家门前。
方菲一袭火红色的金丝绒长裙更衬托出她窈窕高挑的身姿，一头浓密的秀发也盘起了高高的发髻，王菲、王红和桃子是伴娘，正往方菲头上插满鲜艳的塑料花。校花从天而降也笑颜如花，混进了伴娘队伍。喜事盈门，四平八稳方觉是好上加好。
汪波对着方珍珠和刘妈，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两位妈妈好！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方菲的，也会和方菲好好孝敬你们两位妈妈的！”说完，他扯起了方菲的手，就向三楼职工俱乐部走去。
婚礼现场，一排排连椅上已经坐满了宾客，第一排上坐着的全是陌生人。陈大河的婚礼司仪很娴熟，当家长讲话的环节开始后，汪妈上场了，拿着话筒，望着大家热情说道：“今天是小波和小菲的大喜之日，感谢我们市里的一些领导，还有市二轻局的领导们，大家在百忙之中都前来捧场。本来我早已订好的大酒店，他俩说，这里是他们初次相识的地方，要在梦想开始的地方，让人生扬帆起航，我们做父母的，一向尊重孩子们的意愿，让陪伴小菲长大的邻居们、同事们共同来见证他们的幸福。我们祝愿他们俩，在春天开出清香的花朵，到金秋，都结成人生硕果。”
市长是姜晓峰的父亲，他虽然和方菲曾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一年，他是今天的主婚人，他要上台做主婚词，作为今天的特殊身份，他肩上的责任重于一切。
他说道：“两位新人都是剑桥大学的海归博士，为了建设我们自己的家乡，甘愿坚守一方热土，用所学专长奉献自己的热血和力量。这种扎根故土，无私奉献是让我们敬佩的，我们祝愿他们珠联璧合永结同心。另外，汪董事长作为海外华人优秀的跨国企业家，自己的集团企业在国外宏图大展了，也不忘投资建设家乡的企业，带领家乡人致富。作为这次市里的招商引资项目，是一直在规模筹划中的，市招商办做了近一年的交流工作，这才确定下来。作为本市第一次中外合资的大项目，我一直亲自牵头这个，在这近一年的交流往来中，充分感受到了汪董事长他们俩的一颗对国家对家乡的赤子之心。他俩这一次来，名义上是来参加孩子的婚礼，实际上汪董事长一下了飞机，就让我们接到二轻局去了，要当面对接合作方案，做出可行性的方针政策，让合作的具体事项都一项项落实下来。让我们共同期待着，这次伟大的合作能够开花结果，给我市的企业发展之路带来一个新生命的飞跃，永远引领经济腾飞的龙头。”
市长的话刚一落地，屋子里就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婚礼结束后，婚礼现场很快就变成了欢乐的舞场。新郎新娘翩翩起舞，幸福地旋转着。音响开起来了，幸福的旋律也在流淌，是张学友的《你是我今生唯一的传奇》，陈大河拿着话筒，招呼道：“这首歌谁来演绎！今天我们要歌舞升平！”
“我来唱！”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校花早已跑上舞台，一把夺过话筒就唱起来。
人群里有人唏嘘，“不知道吗？胡晓燃的同学，人家可是专业就是学这个的。”
“你天生这么美，竟爱着我，难以负荷，爱人原来是我，赠给我，暖暖爱火，暖的心也在醉。情似落霞在飞，我真幸运，爱你爱你爱你夕阳也梦寐，我今生有你，唯一这个传奇。”
这首还未落下，校花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盘磁带放进音响里，又深情地演绎道：很想一生跟你走，就算天边海角，多少改变，一生只有，风中追究，不想孤单地逗留，但求你未淡忘，往日旧情……
伴奏带过门处，很快想起了校花的原声表白：胡晓燃，在今天元旦汇演的舞台上，守着全校师生，我郭青凤要献给你最爱的礼物，木马和吉他，一份致敬我没能陪你度过的童年岁月，一份祝福我俩今后的音乐梦想，今生今世，真挚绵长，在我心中的你，思海的你，今生不可不能没有。
陈大河一看风向不对，赶紧拿起另一只话筒救场道：“我听说姜市长的《北国之春》唱得很好！我们大家鼓掌欢迎他上台演唱好不好？”
姜市长在大家的热情掌声里上台了，他高亢富有磁性的男高音在偌大的屋子里回荡着。校花没了可以继续发挥的舞台，王菲笑着对桃子说道：“她的招数已经使完了，只能下场了。”
没有人发现，校花很快从身上扯出来一条横幅，用透明胶带很快糊在舞台主墙上了，上面写着：胡晓燃，今生今世，天涯海角，我都要跟定你。
校花挂完横幅，哭着一双泪眼，终于从婚礼现场冲出去了。
陈大河望着校花的背影，走到四个小伙伴身边，说道：“这刁蛮公主，千里追爱她追了，婚场表白她表了，我们现在是敌动我静，静观时变，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索性一块都使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也开眼不是？”
“为主的是，她费尽脑子想的这些，整出了这一套罗曼蒂克，男主角压根就不领情，做了也是白做，无用功而已。”王菲接应道。
“可是，时至今日她竟还拿着木马和吉他做文章，大肆渲染，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桃子的眉头紧蹙了一下埋怨道。
“那个现场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胡晓燃没有接受校花的所有东西，她就是对牛弹琴，牛不入耳，枉费工夫。”王菲安慰道。
姜市长刚一唱完，汪爸汪妈就来召唤大家去吃酒席。从洗衣房，到王长江家、方珍珠家，再到干部病房，这一大片空地上全部摆满了桌子，医院食堂的大师傅们今天全都出动了，一桌桌的丰盛佳肴全都上齐了，高凳子也全都摆好了。
邻居们全都来齐了，大家欢声笑语，酒杯也在冬日暖阳下高高举起。
陈本朔站起来首先致祝酒词：“今天是一个喜上加喜的日子，我们欢聚一堂，共同祝愿我们祖国的繁荣，城市的腾飞，一对新人幸福的新生活！我们共同举杯，向我们的市长，我们的父母官敬酒致敬，感谢他能在百忙之中，参加我们这个普通基层的婚礼，来亲历我们小老百姓的市井生活，感受最亲热最接地气的平凡和烟火气。”
所有人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姜市长站起来，高举着酒杯说道：“我们最敬爱的周总理，12 岁那年，来到了东北，进了东关模范学校读书，当时到处都是外国租借地，哪儿都不能去？总理按捺不住，有一天闯进去了，看见有一名衣衫褴褛的妇女正在哭泣，一个高个洋人趾高气扬站在旁边，一问方知，妇女的亲人被洋人的汽车轧死了，中国巡警充耳不闻。总理这才体会到中华不振的含义。回来后，总理常独自沉思，一次修身课上，校长向同学们提问，为什么而读书？我们的总理站起来坚定着说道，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我今天为什么会讲这个话题？就是要告诫大家，人这一生最可贵的就是抱负和胸怀！同样的道理，我们今天热烈欢迎汪董事长，她夫妻俩青年离家，一路转战深圳、广东等大城市，再转战海外。现在，她们依然致富不忘故土，要带着一颗赤子之心，火热的金子般的信仰，来到家乡，支援家乡经济建设。企业要想站在改革的时代浪潮之上，还要积极引入外资和先进技术以及设备，才能带来新腾飞和新希望。今天的这杯酒，我要代表全市的父老乡亲们，敬我们最亲的汪董事长。”
姜市长说完一饮而尽。
汪明珠也站起来高举酒杯，瞬间她眼里就涌满热泪，嗓子里一股热流直冲上来，她哽咽着说道：“这么多年，我们一些旅居海外的华人华裔们，每到我们的传统节日，像春节或中秋都会相聚在一起，看春晚或中秋晚会，吃饺子，吃月饼，诉说离开祖国的离殇。三十年，五十年，只是一个时间段，却是扯不断的乡音乡愁，然后再抱着头痛哭。看各种赛事，当看到中国队赢了，我们的五星红旗高高升起，庄严的国歌响起，那是最激励我们的进行曲。有人说我们是香蕉人，那是他们不懂我们的心。我们的同胞，把我们中国的老中医、针灸、京剧国粹等一些博大精深积极扎根在世界各地。我们吃中餐，说中文，在异域他乡，只有祖国更加繁荣富强，我们才会生活得更心安。只有远离祖国的人们才会体会到那颗赤诚的心，那颗时刻盼望祖国强大的心。其实，我们也最想为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奉献自己最微薄的一份力量。感谢家乡接纳我们这颗漂泊的心，让我们扎根故土，长成参天大树，为后辈们纳凉遮阴。能带动家乡人们致富就是我们今生一个小小的美好夙愿。”
新郎新娘挨个敬酒祝福，大家举杯，酒杯觥筹交错着，人群嬉笑喧嚷，冬天的正午阳光普照大地，见证这里最幸福的吉祥。
第107章 花好月圆
下午酒席结束了，汪爸汪妈还想和姜市长去二轻局继续商讨进程。方菲望着汪波，两人会意一笑说道：“爸妈今天都忙碌一天了，定是身心疲惫，就先歇一下身子骨，养足精神明早再说。”
姜市长和众领导挥手和大家告别，汪波把爸妈送回河边的家中休息。
午后的阳光很短，大火球坠落树梢，晚霞也慢慢褪去，一轮圆月慢慢升向天空。刘妈门前的素心腊梅今年开得更好，倾斜的枝干早已覆盖住了整个屋顶，满院子里都是淡淡的馥郁清香。
方珍珠泡了一壶龙井，把桌子搬到腊梅树下，四人赏月喝茶。
刘妈刚刚去小厨房做好了糖炒栗子，用一个小箩筐盛满，也端上了桌子。
方珍珠望着汪波说道：“小波你这孩子，你这么做，真让我们过意不去，下午你送两位亲家过去的时候，你们两位新人就该陪同过去的，结婚了，理应住在自家的新房里，这样做是理所应当的。亲家心里也会是欢喜的，咱们这小地方都是这个习俗。”
汪波知道方菲是和妈妈一直相依为命的，母女俩一直在一起，他灿烂着一张孩子般的笑脸，望着方珍珠说道：“妈妈，你不要多虑了，我爸妈都是很开明的人，他们俩一直支持我的做法，不干涉我的生活。我知道你和小菲离不开，我本来想邀请你和刘妈同我们一起居住，我们四人一起去河边住大房子，你们就是不愿离开这儿。”
方珍珠知道汪波的心思，她这个女婿是爱屋及乌，对她们是一片真挚，她也发自内心说道：“孩子啊，妈妈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可是这个小屋，从 76 年唐山大地震那会开始，单位里建造了，应付完了那几年的震情，我们从那时候搬进来，到现在已有十几年。说实话，我们已经在这里扎下根了，也不想往你那搬了，你建造的家属院宿舍楼主体工程已快完工了，我们都等着上新楼房呢。”
汪波笑着说道：“这倒是真的，内部水电安装了，现在就等着外墙粉刷，最迟也就是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我还想和你们搬到新楼里住在一起。我爸妈还说呢，知道妈妈您的厨艺好，她俩漂洋过海的，指望不上，让我还指望着您吃饭呢。”汪波说着，把方菲倒的茶端到刘妈跟前，说道：“刘妈您看我俩占了你的屋子，把你挤到妈妈屋子里去了，我们是否太霸道了哈！”
方珍珠笑道：“我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呐，有一个贴心的小棉袄，现在又多了个军用棉大衣和加厚雨衣。小棉袄再贴心，可是出门在外遇到风寒暴雨，还是要有个遮挡啊！要说这厨艺，你爸妈把你交给了我，就是让你来夸我做饭的，以前小菲夸我，现在又多了个人夸。我这心里想想，都美滋滋地。”
刘妈望着头顶上的腊梅花，一伸手，就折下来一枝，插在桌子上的一个小花瓶里，说道：“我巴不得你把我的小屋做新房呢。你看我这小屋，可是宝贝呐，门前有这么一棵大花树，我和方妈挤在一起可好着呢。我们年纪大了，瞌睡少了，晚上可以扯着劲聊天呢。要说这房子，也就是个容身的地方，不关乎大小，住的就是个热乎劲和烟火气。再说了，这里的邻居们在一起都处成了亲戚。我这腿脚也好了，以后就是想到哪，都可抬腿就走，我还要感谢小菲，往后我家小菲交给你，你可不准欺负她。要不然，我和方妈都不会答应的。”
汪波庄重地给两位妈妈端茶，郑重宣誓着说道：“今天这圆月和腊梅作证，往后我和方菲的小家，一切以方菲为最高指示。我汪波保证一切听指挥，我保证三全四得，工资全交，剩饭全包，垃圾全倒；出门化妆要等得，外出逛街要陪得，每出发火要笑得，伸出手心要捧得。我爸妈一再嘱咐我，人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婚姻美满。好丈夫都是拿妻子当宝，要真心疼惜才不愧为一辈子，既然走进了同一屋檐下，就要身心相牵，共同奋斗，两位妈妈以后看我们的就是了。”
方珍珠微笑地看着面前的汪波，把两个新人的手，紧紧地拉在一起，她释然着说道：“好了，你俩都累了一天了，赶快早点休息吧，我和刘妈也去睡了。”
“让我们都好好地，这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刘妈也紧紧地抓住了大家的手，笑着站起来，拿起书架上卷起来的一幅宣纸，展开来说道：“刘妈现在身体好点儿，又操练上了原来喜欢的书法，看我送给你俩的自编新婚贺词《花好月圆》。”
花好月圆夜，腊梅醉方菲。
盈盈握在手，馥郁绕房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