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钟婉思又问。
也是,出国也不可能说走就走,成绩、作品集各方面都得准备好了,算下来也得明年九月份呢。
“去找机构了吧。”张明宇,“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这段时间挺神秘的。”
接下来又过去几天,生活和从前没什么不同。
毕竟从前宋屿在的时候,上课频率也不高,翘课已是家常便饭。
区别只是,夏栀将宋屿的微信置顶取消,她没有改掉他的备注,但也不再和他有消息往来。
沉寂的对话框像是落满了灰似的,她无心清扫。
人和人刚分开的时候。
其实是没感觉的。
但在夜深人静,夏栀还是能感觉到,有些东西在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
难过。
很难过。
像是心里漏了个洞,力气都泄了进去。
就如同宋屿那天和她说的,喜欢的情绪,是后知后觉的。
喜欢是有无数个表现方式的。
比如,难过。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感到难过。
但夏栀用更拼命的方式麻痹自己的情绪,加倍努力地画画、学习,陪徐颂看展。
而画室的强度也上来了,每天大批量的作业都画不过来,更无暇顾及其他。
只是,在夏栀生日的这天,她和朋友们出去玩了一通回来的时候,在她的座位上面,放了个礼品盒。
贺卡上写的:生日快乐。很简短的祝福,礼品盒里是个吊坠。
“这是谁送的啊?”钟婉思拉着江梦看了会儿。
江梦认出来这款项链是B家的正品,“这个系列是今年新款,价格绝对大手笔。”
钟婉思直起身,朝着后面的张明宇问,“张明宇是不是你送的?”
“啊?不是啊,我买的是L的围巾。”张明宇说,“颂姐吧,我看她今天递给小仓鼠个B家的吊坠。”
徐颂的确也给夏栀买了B家的项链,和这个差不太多,只是系列不同。
问了一圈也没人回,夏栀默不作声,大概也猜到了是谁送的。
深夜。
她点开了微信的对话框,想问的话堵在心里不上不下的。
但最终夏栀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敛过视线,将吊坠与宋屿从前送给她的画,玩偶,奖牌都放在了收纳盒里。
在联考、校考和高考结束前,在上大学前,她突然除了学习、画画,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
二模结束。
最近夏栀的成绩是平稳上升,任谁过来看了,都只能竖起大拇指说出天道酬勤四个字。
夏栀二模的考试地点是在徐颂所在的六中。
刚巧,那天也是六中的校庆会。徐颂领着她溜进了馆内,听说今天学校请了知名校友薄晴烟学姐回来。
“很优秀的学姐,而且因为性格太洒脱了,在六中很出名。”徐颂找了处位置,和夏栀介绍道。
讲台被聚光灯照亮。
夏栀的思绪被麦克风刺耳的电流声拉回了思绪。
她看着讲台中央张扬着漂亮和自信的女人。
“对于每个人的人生,我没有什么可指点的。”
“学生时代赋予每个人的意义不同,或自信或自卑,或苦读诗书或肆意玩乐。”
“也许你们会为现在的孤独而感到困惑,会被其他人的排挤而感到痛苦。”
“会不知所措,会前路迷茫。”
“但请大家相信,能救赎你的人,一定会是你自己。”
“……”
台下寂静无声,却又仿佛波涛汹涌。
许久以后,如潮水般的掌声充斥在整个大厅。
也是在这天,夏栀做了个决定。
她选择报考藏大的摄影专业。
二模结束,接下来的考试也如约而至,三模,四模,模拟到夏栀已经看到画板就眼晕。
联考前的那晚,学校外面不知道是谁在放烟花,整个班级的学生都新鲜得不行,或许是沉重的学习氛围,让大家忙里偷闲凑到窗口去看。
微微敞开的窗户,冷冽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绚烂的火光在空气炸开的声音,她感觉自己像活过来似的。
成长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在大大小小的瓶颈,在过度的自我怀疑,然后重新建立了新的自己。
夏栀的联考成绩出乎意料地高,竟有267分。速写94,素描85,色彩88分。他们是在班级里一起公布的分数,钟婉思和江梦都跟她差不多,周清只有237分,张明宇也叩叩峮肆而洱尔午九义思期欢迎来玩是249,张子显和蒋晨岐的成绩差不多,也都是在260左右浮动。只有徐颂考了状元,285分的成绩打响了南城的第一枪。
联考分出来以后,夏栀的集训生活就结束了。
她没参加校考,而是选择在接下来几个月内冲刺文化课,她要报考藏大的摄影。
藏大作为国内前十的双一流,文化课的分数要求还是很高的。
从宿舍搬走的那天,钟婉思依依不舍地抱着她。
除了夏栀,她们宿舍的其他人都准备校考。毕竟她们的文化课成绩和夏栀比不了。
那晚,四个女生聊天的语气都没那么欢快了。
聊了几句。
夏栀问徐颂,“你想去哪个大学?”
“南大也在我的考虑范围。”徐颂顿了顿说道。
夏栀,“南大也可以。我哥就在南大,你以后有事情还可以托他帮忙。”
黑暗中,徐颂眉眼稍抬,嗯了声没继续说话。
钟婉思,“夏夏,如果哦。我是问你,如果我们毕业聚会,你碰到宋屿,你会跟他说什么?”
其实朋友们都知道两个人对彼此有意思,但没在一起,大家也是挺奇怪的。
后来周清还以为开玩笑的口吻,跟夏栀说他暗恋她的那段过往,夏栀也只是笑笑。
“我吗?”夏栀目光投向漆黑的天花板,她敛过视线,“我可能会说,宋屿我们在一起吧。”
“what?”
“啥??”
“???”
钟婉思,“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中间情节?”
夏栀没向她们几个解释她的理由,就如同她根本不信,会再碰上宋屿。
一晃,夏栀回到了一中。
刚回学校学文化课的那段时间,她真的极度不适应。倒不是进度跟不上大家,而是氛围。
联考结束,但她还是保留了很多习惯,比如写字的时候,会忍不住想画几个褶皱。
还比如,她时不时会在观察同桌蒋凡的面部,然后冒出来一句,“这个光打的位置挺好的。”
蒋凡看她的表情,只能用莫名其妙形容。
再比如她拿卫生纸的时候,会下意识将它叠成尖角形。
文化课按部就班地学。
夏栀偶尔也会怀念集训的那段日子。
但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孟溪。
“夏栀,有人找。”后排的男生朝着班级里喊了句。
夏栀从试卷里抬起头,看卷面的时候,她仍然下意识地往后拉开距离,“来了。”
恍惚间,她才意识到,在一中这里,再也没有人喊她小仓鼠了。
作者有话说:
熊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写多年后的久别重逢了!!
小红包掉落~
第43章
◎豆青◎
走廊里刚拖过地, 潮湿气蔓延出来,角落里的墙壁剥落,痕迹斑驳。
窗台那堆满了用过的书,写过的卷子。班级里都静悄悄的, 只要是休息的时间, 恨不能把桌子变成床。
高三的时间挺紧绷的,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日子就迫在眉睫。
夏栀走出去,见孟溪在不远处的拐角,他倚着墙壁, 手里捧着几个本子, 神色淡淡地投过来道视线。
她挺诧异的,他找她能有什么事?
在集训前, 她和孟溪是同班同学,但他们本就没什么交集,说过的话也不超过三句。集训回来以后,孟溪已经去了一中最好的竞赛班, 两人平时连碰面都很少。
夏栀的成绩原本是不错的。
但集训多少会耽误些,哪怕联考结束她就为文化课忙得不可开交, 但她这次开学模拟考, 排名还是掉了很多。
她刚看到成绩那会儿也泄气, 大晚上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 很郁闷地想自己是不是没有做好,没有平衡好学习和专业课。
偶尔看徐颂、钟婉思她们在群里聊校考的事,她也会眼眶发酸。
没办法经常见面,不会总是和好朋友们在聊天, 她心里空荡荡的。
但好在, 夏栀很快就调整回来了。
她想, 没关系,只要不到最后的那天,一切都皆有可能。
恍惚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竟也到了现在,距离高考不过百天。
几个女生抱着书本从楼梯口经过,瞥过孟溪时多看了两眼,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孟溪敛过视线,像是老朋友间的叙旧般,“我听蒋凡说你回学校了。”
数月不见,孟溪似乎长得高了些,更衬骨骼宽阔。少年感不减,眉梢眼角反倒是多了些成熟。但能看得出来一中的课业压力很大,饶是孟溪这么张清隽的脸,眼眶下面都有淡淡的青黑,估计是熬夜学习没睡好。
夏栀点点头,“嗯,有几天了。准备回来冲文化课。”
两人看似闲聊,但似有若无的别扭感萦绕,夏栀总觉得哪儿不自在。
她说不上来,就是和画室那帮同学们相处时的感觉不同。好像天花板吊了根钢丝在她的脖颈间,一举一动都要板着点才行,否则就是态度不够端正。
孟溪,“进度跟的怎么样?”
夏栀无奈地叹气道,“大学霸问我这个问题,就是在拿我寻开心了吧。”
她这次排名全年级五十开外,不过,虽然这次成绩不好,林庆华却很意外地鼓励了她,还拍着夏栀的肩膀说她挺厉害的,集训了一年文化课成绩还能这么稳,可见基本功的扎实。
而且,现在林庆华女士和夏国忠先生简直不要□□爱,夏国忠的公司在和林庆华的共同努力下,也撑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
夏栀当时还很奇怪,不是说甲方有意为难?
谁知,林庆华睨了她一眼,“再为难的事情,碰到我,那都是不费吹灰之力。”
知道林庆华有夸大自己的成分,但夏栀还是由衷地替父母感到高兴。
思绪被孟溪的轻笑声打断,她回过神。
“没有,是认真的关心。”孟溪眼睛看向她时,探究意味比他口中的关心更重,“总想着你出去集训了一年,刚回来肯定不适应。”
气氛沉默了两秒。
“这些笔记你拿着用吧。”孟溪将他拿的笔记本塞给了夏栀,“你集训的那段时间,各科老师都讲了挺多重点,必考点我都给你标注出来了,信得过我吧?”
夏栀愣了愣,她和孟溪素来没什么交集,怎么好白拿人家的东西欠人情,于是下意识想拒绝。
但不等她说话,她的动作先被孟溪看出来了,他说,“也不是我写的,老班那有备份,我只是给打印出来了。”
“那我付钱给你吧。”夏栀了然。总不好叫他白白出苦力。
她正欲找手机,倏地手腕被孟溪摁住,少年干燥的手指微凉,他唇角扬了扬,笑容温和。
“不用了,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等高考结束,请我吃饭吧。”
随后,上课铃声响彻整个走廊。不容夏栀说出什么,孟溪懒散地抬手挥挥,意思他要回去了。
临走前,他微侧的视线睨过她的脸庞,“夏栀。”
“嗯?”
孟溪眼底划过意味不明的情绪,“偶尔,也可以试着把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
是什么意思?
除了高考,她还要看向哪里?
夏栀茫然地看着孟溪离去的背影。
-
孟溪注意到夏栀,是在高一军训。
盛夏烈日,空气像是被烤化的橡胶,远处浮动的热浪拍打过来,瞬间出了层细密的薄汗。
小姑娘因为走正步顺拐,在众目睽睽下被教官单独拎出来。
她害羞得满脸通红,鼻尖像是沁了层薄粉似的,偏偏神情严肃紧绷,举起来的手臂比笔杆还直,像身体旁边绑了两根木头棒子,简直太可爱了。
教官喊,“朝东南方向前进。”
小姑娘茫然地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
然后,弱弱地举起手,“教官,东南在哪?”
队伍里哄然大笑。
孟溪也没忍住扯了扯唇角。
再遇到夏栀,是在军训结束的医务室,他去拿药,碰见夏栀中暑在喝藿香正气水。
小姑娘五官都挤成了包子,苦得直吐舌头。
再之后,孟溪总是会忍不住去留意起这个叫夏栀的小姑娘。
但她太乖巧了,班里的男生都心照不宣地存了点保护欲,每次玩闹都会顾及她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点,大家和夏栀都好像隔了点距离似的。她不与人交心,班里同学也不拉着她一起热闹。
孟溪对她没有危机感。
直到去年教育部举办的篮球联赛。他见到了那个叫宋屿的男生,他知道他,不完全是因为宋屿在美术方面的天分出名,更因为孟溪的家里和他父亲有过生意来往,大名鼎鼎的周廷渊,在南城做生意的哪个不知道?
男生对夏栀的态度格外不同,他胳膊随意地搭在她的肩膀,他会故意凑到她很近的位置。
她不会反感,甚至习以为常。
这些孟溪都看在眼里。
好在,集训结束了,不是么。
宋屿和夏栀,也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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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溪送来的学习笔记很有用。
夏栀本就非常擅长用方法学习,孟溪还贴心地在笔记里加注了他自己的理解,让她挑重点就更快了。
踏入高三的进程就像是开了加速器,课程安排紧张,各大老师能为了多讲十分钟,在大课间争个没完。晚自习也是今个被安排到这门课,明儿又被分配给那位老师。除了多到做不过来的卷子和复盘,压抑的氛围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光是晚自习楼梯口那,就已经不下十几个人跑去哭过。
老班谈话的次数越来越多,各项政策的变化也每天都耳提面命。
很长一段时间里。
夏栀都觉得自己是没有情绪的机器,她每天要执行的任务就是做试卷,听老师讲试卷,背题,复盘。
周而复始。
她不再经常看手机,也不再有其他多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