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洲快步走上前，“怎么了？”
许媛意外他的突然出现，愣了下说，“余月有点肚子疼，我先送她回酒店。”
“我送你。”王洲说，“你等等，我进去拿个车钥匙。”
许媛想了想，虽然说酒店离农庄也就不到一公里的距离，但有车送，余月说不定能好过一些。
她点头，“那我在这儿等你。”
王洲勾起唇，手掌轻轻握住她肩膀又松开。
还没走两步，就看见Evan迎面走来，他明显是喝醉了，双颊酡红，眼镜不知道怎么好像被撞歪了一样，醉醺醺臭烘烘的，满身酒气。
见到王洲，他扶着眼镜仔细看了看，“咦，这是Alan吗？”
“......”
站在高高的台阶上，Evan很快就发现了许媛和余月的身影，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笑得很开心，“诶，那是Ann和Cathy！”
王洲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正准备往里面走，Evan突然按住他肩膀。
“Alan啊，我，一直都有件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Evan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伸出长臂，指向许媛的方向，“你，跟Ann小美女，什么时候结婚啊！”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起来，还打了好几个酒嗝。
他们之间似乎从来没讨论过结婚的话题。
许媛或许曾经有过暗示，但他往往一笑而过。
王洲下意识地朝许媛的方向看过去。
许媛只是微微皱眉，似乎只是觉得Evan的行为让她不能理解。
甚至，她都没注意到他在看她。
王洲收回目光，挪开Evan搁自己肩膀上的手，拍了下他的肩，径直走进餐厅包房。
余月捂着自己的肚子，吐槽道：“他就这样，没什么情商可言。”
Evan笑完了，又扶着眼镜左顾右盼，忽然间在角落发现Ella的身影，又大叫道：“Ella！”
“Ella快来，我来给你传授一下养二胎的经验，这些我可不告诉别人哦，只在我们公司内部分享......”
Ella烦死他，装都懒得装了，直接走上台阶，用肩膀重重撞他一下，然后皮笑肉不笑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撞到你了，Evan哥。”
Evan一个趔趄，直接倒在地上，他好久才反应过来，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
王洲拿了车钥匙出来，在露天停车场取了车，停在许媛跟余月面前。
许媛拉开车门，搀扶着余月上车。
她点开外卖软件，搜索“胃药”这两个关键字，搜索结果显示，没有配送范围可达的商品，最近的药房离此处20公里。
余月瞥见她的屏幕，摇摇头，“没事，不用给我买药，我之前也有过今天这种症状，自己休息一下，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许媛摸了摸她额头，“好像有点发烫。”
“是吗......”余月手背触碰额头上的皮肤，“好像是有点。”
王洲看了眼后视镜，对许媛说，“先送她回酒店，然后我跟你去买药。”
余月先是有些受宠若惊，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或许Alan哥并不是为了给她买药，而是为了能跟许媛一起帮她买药。
余月凑到许媛耳边，“想不到Alan哥是个暖男。”
许媛摇了摇头，心里回应道，他并不是暖男。
他理智得可怕，心如明镜，最擅长权衡利弊。
他喜欢她，不过就是喜欢她年轻好看的皮囊，以及温柔听话、能带来情绪价值的性格。这也决定了她在他心里的价格――恋爱尚可。至于结婚？她还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把余月送回房间，许媛走回到停车场，王洲的车亮着车灯，她朝那束灯光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车。
安静的车内，王洲突然开口：“我的衣角卡在安全带卡扣里面了。”
许媛正准备系安全带的手顿住，她侧身，微微低头，发现王洲的安全带卡扣里面，的确有一小块Polo衫衣角被卡住。
许媛打开顶灯，温声说：“我帮你扯一下。”
她俯身，一只手扶着安全带卡扣，另一只手轻轻地将Polo衫衣角往外拉扯，几乎整个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王洲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抬起手，停留在她离她后脑勺大概两厘米的位置。
许媛......
他在心里咀嚼这两个字。
许媛突然抬起头，王洲将手收回，落在自己Polo衫领口的纽扣上。
“好啦。”她指了指安全带卡扣，那里已经没有衣角的踪迹。
其实衣服卡得不是很深，她用了点儿劲就拉出来了。
“嗯。”王洲发动车子。
最近的药房在个村庄里，虽然店面不大，但基础的感冒药、退烧药、胃药都有，许媛顺利买到了药，王洲在车里看着她抱着几盒药上车。
“怎么不拿个袋子？”
“环保。”许媛将药堆在座位边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送我跟余月回来，徐总那边怎么办？”
“Ella会送徐总回酒店。”王洲说。
许媛点头，在徐总身边多年，王洲做事一贯滴水不漏，这些琐事肯定是都安排好了的。
“今天Kate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做项目。”许媛偏头看他。
王洲并不意外，“嗯，我知道她会找你。”
“她提前问过你么？”
“提过。”王洲淡淡地分析道，“她刚升了经理，被分了不少项目，手里缺个能担事的Senior。Joe没晋升有离职意向，Jack一直在做我的项目，只有你最合适。”
听了他的分析，许媛明朗了许多。
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Kate才会给她夹玉米饼，还提起以前的事。
“那......我应该怎么答复？”许媛抿了抿唇。
“一、你去Kate那边，她会不遗余力地培养你，你独立带团队、跟新项目，会出差，有很多锻炼机会。但同时，因为你不在我项目，我不能直接给你打分，能决定你评分基本是Kate，而Kate，目前在徐总面前还算不上能说话的人。
二、你留在我这。四平八稳地做以前做过的项目，有任何问题，Jack、我都可以帮你解答，你压力不大，我也会一直护着你，直到你升经理。”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稳，听起来没有任何倾向。
许媛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字，“你的意思是，Kate其实没办法保证我往上晋升，而你可以？”
第30章 成年人不做选择
两天前，王洲收到Kate的消息。
[Alan哥，有件事想跟您说，方便来茶水间对面的会议室聊聊吗？]
王洲对Kate找他聊天这件事并非没有预料，从徐琛把大部分Ella的项目都分给Kate的那刻起，他便知道，徐琛阵营会有大变动。
Kate身上具备徐琛欣赏的很多潜质：良好的学历、优秀的英语、储备丰厚的专业知识、能扛事的品质，以及，她未婚，甚至没有男朋友，这也意味着她能够全身心为公司服务。
她是替代Ella的绝佳选择。
Kate开门见山，直接提了要人的事情，“Alan哥，我想找你要个人。”
王洲毫不意外，笑了笑，“许媛？”
Kate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到，“Alan哥你猜到了？嗯......我知道许媛入职以来都是跟着您，但我这边实在缺人做项目。”
见王洲沉默，Kate直接表达自己的忠心，“Alan哥，我从入职以来一直都是跟您做项目，就算现在升了经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
王洲打断她，“我知道。”
Kate是他跟Ella一起提拔上去的，她自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也有打算分个人给Kate帮忙，但那个人是否是许媛，他一直在犹豫。
Kate接手的项目大多在外地，如果许媛去到Kate那边，那她可能会常年出差。
......
停好车，王洲偏头看许媛，见她抬起手，柔软纤细的手指覆在他右手的手背上。
“就算我去到Kate那边，你也会一直护着我的，对吧？”
成年人不做选择，Kate能给她的，和王洲能给她的，她全都想要。
王洲勾唇，反握住她的手心，拇指指腹不紧不慢地捏过她食指的每一个关节，摩挲片刻。
男人在“去爱”而非“被爱”中感受到恋爱的乐趣，宁愿听到温声细语的索求，不愿看见掏心掏肺的付出。
“你想要的，我什么时候没给过你？”
-
十一月悄然而至，滨城有名的评弹馆，台上评弹老师一身旗袍，娓娓道来一首《声声慢》。
“青砖伴瓦漆
白马踏新泥
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
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Kate喝了口店员泡的碧螺春，茶香在唇齿间回味悠长。
她看着身侧听得入神的许媛，扬唇一笑，“怎么样？这家评弹好听吧？”
“原来这就是吴侬软语。”许媛莞尔。
“滨城还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各种糯唧唧的糕团、蟹黄面，好看的园林景观、还有一座非常灵验的寺庙，你可以慢慢体验。”
许媛笑了笑，“那我得先加紧完成项目上的工作了。”
“不用紧张......”Kate安慰她，“IPO项目战线很长，你要学会放松心情，既然都千里迢迢来滨城出差，总得抓住机会到处看一看，玩一玩，是不是？”
许媛点头，心想自己确实有点杞人忧天了。
她刚来项目一周，现在离报告日还有好几个月，时间上来看项目不算紧急。
只是Kate的这个IPO项目，公司首次承接。一切审计程序、底稿都需要重新搭建，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开荒”项目。
Kate只在滨城待一周，今晚就会飞去其他项目，项目上目前只有她一个人，面对客户复杂的业务状况，许媛有些焦头烂额，对于如何设计审计程序，她虽有初步思路、却总觉得思路欠佳。
Kate也许是看出她的焦虑，所以才趁周日休息时间带她来老街听评弹，放松心情。
吴侬软语的确治愈，许媛捧起杯子，轻抿了口茶，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Kate拿出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微信消息，脸上露出笑容，她忙跟许媛分享，“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
“我从校招的新人里面，抽调了一个学历好，实习经验丰富的小朋友过来项目组帮忙。”Kate笑眯眯地，“是个女生，叫Momo，也是双一流毕业，以前在K记事务所实习过，专业、实习经历都对口。”
“Momo？”许媛笑了，“是个好名字。”
“哈哈哈。”
“那她什么时候会来滨城？”
“我让她定了今天下午的机票，晚上就会到。明天就可以一起跟你去客户那边了。”
许媛问：“Gary最近在做什么呢，他可以过来帮忙吗？”
新人虽好，但有一年经验的同事肯定能帮上更多忙。
“Gary在帮Alan哥做项目，我要了好几次，Alan哥都不放人。”
许媛嗯了声，“可能Alan那边也很忙，需要人吧。”
Kate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是想要Gary来帮忙，可能得亲自去求Alan哥。”
许媛喝了口茶，没说话。
最近她跟王洲之间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她离开了王洲项目，选择了Kate。二是她之前从王洲这儿借的五十万，她还了二十万给王洲。
从年初开始存钱，一直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的时间，许媛自己存了大概有十万，剩下的十万则来自江纶。
江纶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将要去英国交换，也说知道这些钱都是许媛拿来的，他说他以后一定会还给她。
许媛笑，说你认真的吗？
江纶说，是，姐，我一定会还给你。
许媛说，那你写个借条。
江纶沉默了会儿说，那你等等。
大半天后，许媛在微信上收到了他发来的借条照片、以及手机银行来自江纶的十万块转账。
江纶解释道，借条我以前没写过，就照着网上的模板给你写了。你是学会计的，最清楚这些，如果写的不对你就跟我说，我重新给你写。
许媛内心有些触动，江纶从小受尽宠爱，她没想过江纶会有担当，当然更多的是疑惑，许媛问他，那十万块钱怎么回事？
江纶说，emm，这个我暂时还不想说，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没网贷没赌博也没贩毒，这些钱都是合法收入，干这行来钱很快，我努努力争取一年内就把钱还给你。
许媛心想，真是好大的口气。
不过，这钱本来就是江霞要去给江纶花的，由江纶来还也是理所应当。
她收下了这笔钱，整理自己的账户资产之后，发现已经有二十万的存款，于是动了还钱给王洲的念头。
钱是出差前一天周日晚上转的，第二天她便跟Kate一起坐上了去滨城的飞机。
周一周二的时候，王洲没发现这件事，又或许是他发现了，但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到了周四晚上，两人通话，王洲终于提起。
“其实你不用还。”王洲说，“给你花些钱也没什么。”
许媛说：“这钱是我找你借的，而不是找你要的。借钱不还不就成老赖了么？”
王洲没接话，许媛转移了话题，说起滨城这个项目的情况，她问王洲，“荣旺这家公司有名字，为什么我们要给他起个代号？”
“IPO一般有保密要求。”王洲跟她科普，“以后你也不要在外面提起荣旺要上市的事情。”
许媛说：“明白，以后我都叫它的代号。不过，为什么它要叫金牛项目。”
王洲笑了笑，“一个好意头，董事长希望公司尽快顺利上市，股票长红。”
......
听完评弹，Kate拉着许媛在老街闲逛，天气晴好，Kate在街边的小摊淘了把团扇，爱不释手。
许媛拿着手机，微蹲在街角帮她拍照。
Kate看了照片，很是开心，“Ann宝贝，没想到你这么会拍。”
“不是我会拍，是Kate姐好拍。”许媛弯起眼笑。
Kate打开前置相机，抬起手，招呼许媛靠自己近一些，“我们拍个合照吧。”
“好。”
许媛乖乖走到Kate侧后方，下巴靠近她的肩膀。
“咔擦”一声，照片定格了两人的同框，Kate将照片保存到相册。
她发了个朋友圈，很快收获了公司同事的点赞。
与此同时，正在候机厅等待航班的Momo也刷到了这条朋友圈。
她将照片点开，放大，细细端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