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山青看着她的样子有点难过,摸了摸她的脑袋比手语说:哥哥没回来。
苗苗有些失望,很主动的上前拉住了叶同尘的手,努力的说话问:“哥哥几天回来?”
叶同尘牵着她小小的手,低头对她笑了一下说:“很快,我收了你的委托金就一定会帮你办到。”
她收了苗苗五六根棒棒糖的委托金。
苗苗仰头看着她,很信任的点了点头,朝她比了一个大拇指点头,又朝晓山青也比了一个大拇指点头。
晓山青笑着替叶同尘翻译:“这是顶呱呱的意思,苗苗夸你顶呱呱。”
叶同尘忍不住笑了,蹲下身把她抱了起来,好孩子,要像晓山青一样读书明理,好好生活。
进了律所,叶同尘把苗苗交给霞婶,让他们先吃午饭,她拿着纸笔去了卫生间。
“怎么去卫生间还拿纸笔?”晓山青疑惑,又说:“我们等你一起吃。”
叶同尘却说不用,锁上了卫生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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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锁了之后,女鬼魏盼盼跟着飘荡进来,看着叶同尘把纸笔放好,和她说遗书该怎么写才有法律效力,又说:“我开灵台之后你就上我的身。”
魏盼盼除了震惊就是感激:“叶律师你真要我附你的身去写遗书吗?这会不会对你身体有害啊?你……就不怕我占了你的身体不走吗?”
叶同尘笑了笑,“不走你会灰飞烟灭。”附体并不是书里写的那么简单,不然沈确就不用躺在医院icu里受罪了,大可以随便附体另一个身体。
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大费周章的换命。
她能够复生在叶尘的身体里就是一件很令她费解的事情,怎么会怕魏盼盼这样纯良无害的鬼魂。
“来吧,记住我教你的格式,写清楚。”叶同尘闭了眼,手指交错结印在额心猛地开合,金光从她的眉心处乍然而现——
魏盼盼听见叶同尘叫她的名字。
“魏盼盼。”
她有一点感动,这辈子连她父母都没有对她好过,可萍水相逢的叶律师,被她缠上还愿意这样帮她。
“谢谢你叶律师。”她很低很低的说了一句,按照叶律师的吩咐附体进了她的身体里。
外面坐着等叶同尘的晓山青回头看了一眼卫生间,里面亮堂着金色的光,“大白天的怎么开灯?”
等了好半天,叶同尘才开门出来。
晓山青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好白啊,像是生了病似得,“你不舒服吗?”他忙问。
叶同尘坐下,伸手摸了摸暖气片:“没事,就是太冷了。”鬼魂寒气太重,她大概会感冒一两天。
戴也忙给她倒了热水,放在她手边:“喝点热水。”
“是不是去警局穿太少了?”霞婶摸她的额头:“这么凉啊?我就说天冷得穿上保暖衣保暖裤,不能贪漂亮。”
“要不要看医生啊?”晓山青发现她嘴唇都发紫。
叶同尘却说不用,她吃口热乎饭就好了。
一只小小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苗苗望着她,伸手过来捧住她的手像是要替她焐热。
真是好乖的囡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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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叶同尘休息了一会儿就和晓山青出发去办事了,却不是去找面包车的主人,而是去了杭市郊外的兴山村,她说要来办一下新客户的案子。
一进村子,他们就看见在办喜事的一家。
说是喜事是因为门口贴着红色喜字,酒席也在村子里摆了十来桌,可是没有喜堂,也没有其他办喜事的仪式,甚至连门口贴的对联也不是喜联,而是挽联。
叶同尘下了车,带着戴也和晓山青直奔这家家里。
门口吃酒席的亲朋好友都狐疑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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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们,晓山青也很狐疑,跟着叶同尘进了人家家里,听见叶同尘问:“魏盼盼的父母在这里吗?”
很快,屋子里就匆忙走出来几个人——一对中年夫妻,一个中年男子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你们就是魏盼盼的父母,魏军和李桂兰吧?”叶同尘看着那对中年夫妻,他们穿着整整齐齐的西服和红色羽绒服,就好像自己的女儿真的在办喜事。
“你是谁?”魏军皱眉问她。
叶同尘从文件夹里掏出了一张用笔记本写的遗书说:“这是魏盼盼留下的遗书,她委托我作为她的律师来为她处理身后事,她在遗书里写自己死后遗体要交由殡仪馆火化,你们偷偷把我当事人的遗体贩卖了对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晓山青,这个客户是什么时候接的?
“什么遗书什么律师?”魏军看都不看那张纸:“我怎么不知道?我女儿的遗体我说了还不算吗?”
“盼盼什么时候找的律师啊?”李桂兰探头看那张纸:“是盼盼写的吗?”
叶同尘看着他们俩再次问:“你们是贩卖了我当事人的遗体对吗?”
这个牢,他们一定要做的。
“跟她胡扯什么!赶出去!”魏军和另一个中年男人上来要赶叶同尘。
戴也上前一左一右就将他们扣了住,“不要动手动脚,好好说话。”
叶同尘将遗书收好,慢条斯理说:“给你们谈的机会你们不想好好谈,那就报警吧。”
今天就是遗体埋了,也要挖坟掘墓把魏盼盼的遗体还回来。
第36章
一听说要报警, 那位被中年男人搀扶着的老太太立刻就说话了:“别动手都别动手,这种大日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叫警察来不是让外面的乡亲们看笑话吗!”
扶着她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她儿子,赶紧过来拉住魏盼盼的父亲。
老太太也客客气气的过来和叶同尘一行人说:“来了就都是客, 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 姑娘咱们进去坐下好好说。”
“不用进去说了。”叶同尘却不想进去, 她朝晓山青使了个眼色低低说:“你去外面问问情况。”
晓山青立刻明白过来,出了门去向外面吃酒席的乡亲们了解情况。
“这件事很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魏盼盼的遗体在哪里?”叶同尘问魏盼盼的父母:“你们是否未经我当事人的允许把她的遗体卖给了这家人?”
魏盼盼的父亲魏军脾气大的很,要不是打不过戴也早冲过来跟叶同尘动手了, 这会儿被拦住脸红脖子粗的朝叶同尘吼:“什么叫卖!老子给自己女儿办后事别说你一个律师,就是警察来了也管不着!”
“姑娘, 你做律师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魏盼盼的母亲李桂兰拦住戴军, 冷着脸和叶同尘说:“盼盼是我们的女儿, 她的后事要怎么办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插手吗?我们做父母的还说了不算了?你来闹事图什么啊?报警警察也只会把你抓走。”
“别总报警报警的。”那位老太太说:“两个孩子的大日子闹起来好看吗?”又依旧和颜悦色的跟叶同尘说:“姑娘你是城里人不懂我们这里的风俗,我们这里没结婚的女孩死了之后不能进祖坟,所以盼盼的父母才想把可怜的女儿和我孙子结阴亲就个伴,让盼盼可以埋进我家的祖坟里,不至于在外做孤魂野鬼。”
叶同尘听的头开始痛了, 这都过了一百多年了为什么这些封建迷信还是没有根除?
“娘你跟她解释这么多干嘛,结阴亲又不犯法。”老太太的儿子不耐烦的开始轰人:“赶紧走赶紧走。”
“结阴亲法律是管不了你们,但你们收钱了吧?”叶同尘看着魏盼盼的父母:“这可不叫结阴亲,叫贩卖遗体。未经当事人许可贩卖、毁坏、侮辱遗体将会处以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魏盼盼的父母一愣, 那位老太太先笑了一声:“姑娘这不是在说笑话吗?盼盼已经死了,怎么经过她的允许?她爸妈允许就是她允许了,你怎么就知道盼盼她想孤零零的埋在外面呢?”
叶同尘侧头看向了她, 一阵冷风扑在老太太的脸上,老太太打了个哆嗦抬起眼皮时整张脸都白了——叶同尘的身侧站着一个血淋淋的女人, 那女人、女人不就是魏盼盼吗!
老太太吓的叫了一声,踉跄后退跌在地上。
把她儿子和魏盼盼的父母也吓了一跳,赶忙去扶她,只听见叶同尘冷冷淡淡的说:“我当然是知道魏盼盼不愿意死了还被贩卖才来的。”
老太太惊恐的盯着她,却已经看不见她身侧的魏盼盼了。
“老太太,你可能不懂法,子女成年后就是合法公民,她有权力决定自己是否婚配,就算她死了,她也有权力决定自己要不要埋进封建糟粕的祖坟了。就算身为父母的也不能违背她的意愿。”叶同尘冷冰冰的瞧着这群人,不再废话:“我已经通知了殡仪馆,如果你们已经私自将魏盼盼的遗体埋了,麻烦带几个人原封不动的挖出来。”
她这话激怒了在场的所有人,魏军和那位男方的父亲恼怒的吆喝外面的亲朋好友进来帮忙,把这群闹事的人轰走!
但可惜,叶同尘在来的路上就通知了殡仪馆和警察,外面的人冲进来才跟戴也撕扯上,警察就赶到了。
叶同尘也不跟这群冲进来的人废话,直接报案说他们围殴她和戴也,有一个算一个全带回警局,就算不能拘留也要罚他们一笔钱,给他们普普法。
老太太傻眼了,拦警察试图解释,李桂兰也开始哭嚎说自己给女儿办后事碍着谁了。
原本不太热闹的“喜酒”变得热热闹闹。
殡仪馆的车子随在警车后到了。
警察接过叶同尘手里的遗书仔细看了看,你别说这写的规格完全符合法定遗嘱规格,人家魏盼盼写的清清楚楚,她死后自己的后事委托给叶尘律师,遗体要交由杭市抱一殡仪馆火化,直接在抱一道观办后事。
警察问魏军和李桂兰,这遗书是不是他们女儿的笔迹,两个人看也不看,直接说不是,魏盼盼没有留过遗书。
可这上面还按着魏盼盼的手印,叶同尘也提供了她今天收到遗书快递单子的证明,地址是从魏盼盼的学校寄来的律所。
寄件人是魏盼盼的大学同学。
警察联系了这位同学,同学也表示说:是魏盼盼自杀之前托付给她的一封信,让她过几天寄给这个律所,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魏盼盼的父母却还是咬定这遗书是叶律师伪造的。
警察说:“行吧,都跟我回警局查清楚。”又问:“魏盼盼的遗体现在在哪儿?”
老太太哭着说:“已经抬去祖坟合葬了,这总不能挖坟掘墓吧?”
警察马上派人赶去叫停下葬,又让同事去验证了遗书上魏盼盼的指纹。
老太太却哭喊着不愿意,说会错过她孙子下葬的吉时。
警察被搞的无奈了,解释说:“您可以下葬你的孙子,但人家魏盼盼立了遗嘱处理自己的后事,你们私自买卖别人的遗体是违法的老太太。”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验证出结果,确实是魏盼盼的指纹,笔迹也是魏盼盼的笔迹,指纹甚至是魏盼盼的血。
飘荡着魏盼盼紧张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叶律师法术这么厉害!可以让她做鬼的时候按出指纹来,那确实是她用自己的血按的。
她又有些感动,到这时候愿意帮她的居然是陌生的叶律师和她的大学室友。
外面天快要黑透了,叶同尘说:“既然结果已经确认无误,那就快点把我当事人的遗体带回来吧。”
那位男方的老太太又开始哭着嚎着说:“不能挖坟啊!会遭报应的!我孙子的坟不能挖!这不是断了他投胎的路吗!”
“老太太。”叶同尘被吵的皱眉:“封建迷信要不得。”
老太太情绪激动的被气昏过去,也没有能阻止叶同尘和殡仪馆。
到了兴山祖坟,魏盼盼还没有下葬,只是被放在棺材里准备要和那名陌生的男人遗体合葬。
帮忙下葬的是当地的村民,看见殡仪馆来抬走魏盼盼的棺材,想拦又怕被警察带走,他们听说那个姓叶的女律师已经让警察带走了好几个人,只能在一旁说:“结阴亲的钱都已经收了,你们又来把遗体抬走,不是坑人吗?”
“就是啊,让魏家把钱退回来!”
叶同尘站在墓地旁,环臂笑着对身侧的警察说:“警察同志,你听到了,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魏家父母收了这家人的钱。”
冬天风冷飕飕吹在脸上,将叶同尘的黑发吹的散乱,她裹紧大衣还是打了个喷嚏。
魏盼盼就在她身侧,难得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的遗体被安放在殡仪馆车内,想哭又没哭,恨恨的说:“我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爽到了,我死而无憾了!”
叶同尘回头去看她,很想问问她有没有后悔自杀?可又觉得没必要,她做鬼魂也没有多少怨气,想来她是认为死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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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也跟着殡仪馆的车子,叶同尘和晓山青跟着警车去了警局里。
到警局的时候,叶同尘已经有些头重脚轻了,她知道这肯定是寒气入体之后的感冒。
被带来警局的魏盼盼父母还在嘴硬,强调自己只是给女儿结阴亲有个伴,不是卖遗体。
而男方家只有中年男人被带了回来,他叫王兴国,老婆早早死了,又娶了个老婆没过几年就受不了他家暴跑了,前段时间他儿子出车祸死后,家里就只剩下他和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