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同尘在他指尖闻到很淡的佛手柑香气,可血腥味实在是太大了,晕眩太厉害了,她甚至来不及推开晓清静的手臂,低头就吐了。
那些污秽的呕吐物弄脏了晓清静的大衣和袖口。
他却没松开手,揽着叶同尘轻拍她的背不停在说:“没事没事,吐出来就好了,吐出来就不难受了……”
好奇怪,叶同尘发现一旦她脑子里被勾出忘掉的那部分记忆,就会晕眩难忍,头痛欲裂,彷佛触动了禁咒……
楼下宋明明先冲了上来,扑过来一把擒住了地上的人,掏出手铐铐住,又将他扭过来撤下了他的口罩,是一个很不起眼的男生,看起来二十多岁。
可是宋明明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其他警察也冲了上来,忙问叶同尘还好吗?
叶同尘晕眩的需要缓一缓。
“我可以抱你吗?”晓清静低头问她:“让我抱你下去吧。”
明明是要帮她,可他皱着眉看起来像是在苦苦哀求她。
叶同尘没有再拒绝,她需要缓一缓。
晓清静立刻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不敢抱紧怕她不喜欢,又不敢抱松怕摔了她。
电梯恢复了电力,他抱着她跨进了电梯里,看着电梯门合上将他与她隔离在小小的空间内,他才敢低头去看她的脸。
她紧闭着眼在稳住自己的神识,脸色很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将她的黑发打湿贴在脸颊旁。
她像是不舒服将脑袋栽在了他的胸口。
晓清静明明知道这一刻她是无意识的,这个举动不意味着什么,可是他望着她、挨着她,眼眶热的厉害。
如果他还是那只她最喜欢的猫就好了,也就能像从前一样轻轻舔她的手指,她的脸颊,让她抱着它休憩取暖……
电梯门“叮”声打开,外面的灯光照了进来,照在她脸上令她蹙了蹙眉,将脑袋离开了他的胸口,睁开眼看向了外面。
医护人员立刻涌了过来,询问她的状况。
叶同尘看见满地的破碎尸体和血浆,令她恶心,警察和法医在勘察现场,一个法医在对着镜头说着什么。
晓山青呢?
“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吧。”晓清静低声对她说。
----
直播还在继续,只是血腥的地方打了码,法医和警察在有条不紊的处理现场。
【……吓到我了,这居然是真的?】
【真·凶杀案现场……】
【不是??节目组没有提前安排开播第一天就遇上了真犯罪现场???】
【尸体是真的、案发现场是真的、节目组……你是在做综艺节目吗?】
【我是不是见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吓傻了,跟着叶律师吃瓜吃到了真案发现场……】
【这是什么罪犯?央台直播ta杀人??】
【牛批,央台就是央台,这都能播!】
【靠,法医严静、警察破案王宋章、于书……这些传奇人物都在现场啊,其他嘉宾就是这些人吗?】
【会停播吗?出了这种事故好怕停播啊!不要停!这么刺激的节目我找不到代餐!】
【我老婆怎么样了!】
【出来了出来了!电梯那边!老婆!】
【等一下谁抱着我老婆??】
【抱叶律师的男人是谁?好帅啊!】
【鲨了他!谁允许他抱我老婆的!再帅也不行!】
【晓狗快来!有人抱走了叶律师!】
晓山青先赶上了楼,错过了叶尘,又着急忙慌的下楼,工作人员说送去医疗车上了,他一瘸一拐跑出大厦看见了停在路边的医疗车亮着灯,快步过去从开着的车门看见了围着毛毯坐在医疗车的叶尘,以及他爸。
他爸蹲在叶尘的脚边,在用湿巾耐心又细致的替叶尘擦着衣服上的脏东西,旁边还放着叶尘的鞋子,看着像是刚刚擦干净的。
而叶尘拿着手机正在专心的看直播。
晓山青愣在原地,有那么几秒钟他很糟糕的怀疑,他爸……是不是喜欢叶尘?
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并且厌恶自己这样想,这个世界上不只是男女之情,不是所有男人对女人好就是处于男女的喜欢,他义父是个非常善良心软的人,曾经就那么耐心的救了他、教导他……
再说那可是叶尘,无可挑剔的叶尘,没有人会不想对她好。
晓山青快步走了过去,车里的叶尘抬起头看向了他,黑发散在肩上,脸色很苍白,对他笑了一下说:“吓到你了?”
晓山青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就红了,上前抱住了叶尘。
晓清静的手指顿住,逼着自己没有抬头。
“吓到了。”快要把他吓死了,晓山青没有复杂的想法,这一刻他只想抱一抱叶尘,他太害怕了,太害怕叶尘消失在黑漆漆的大厦里,再也回不来了。
叶同尘没有推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别害怕,我很厉害。”
晓山青有些哭笑不得,松开她,无奈的看着她叹气,想说身为律师抓犯人不是她该干的。
车外宋明明就过来了,探头看车上的叶同尘,严肃的问:“叶律师,你会武术啊?”
叶同尘知道肯定会来问她,就说:“练过几年武术。”又看晓清静:“也多亏了晓先生赶到。”
“没有,叶小姐武力高超,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将人擒住了。”晓清静知道,就算自己不去,叶同尘也足以应付这点场面。
宋明明看了一眼镜头不在这里,才开口问叶同尘:“叶律师,你觉得抓到的那个人是凶手吗?是他把人从楼上推下去的?”他皱着眉:“可是动机呢?选在直播现场杀人,不是找死吗?”
他问叶同尘:“你看到那个人的脸了吗?他不像是那种表演式杀人。”
有一种杀人凶手把杀人当成一场秀,享受病态的万众瞩目。
可刚刚抓的那个人不是,他甚至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现在很难断言。”叶同尘还拿着手机,这档节目还在直播,法医严静带着专业团队在进行尸检,要等出了尸检结果才能断定坠楼的人是坠楼前就死亡了,还是被人推下楼的。
外面响起脚步声。
叶同尘和晓山青看出去,看见警察押着那名抓到的人正在上警车。
彷佛是感受到了她们的目光,被抓的男子侧过头朝她们看了过来,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上有一双暗淡的眼睛,落在叶同尘身上,突然很不起眼的笑了一下。
那是一种达到目的,释怀的笑。
叶同尘皱住了眉,为什么?他应该确实杀过人,可他为什么选在直播现场杀人?这无疑是自投罗网。
“之前的四个人尸检结果是自杀吗?”晓山青问:“如果尸检结果全是自杀,为什么会成疑案?”
第46章
导演汪杰匆匆忙忙过来再三向叶同尘道歉, 这种突发情况如果人出事了他们节目组当然得承担全责。
他又询问叶同尘真的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真没事。”叶同尘找了个理由说:“我只是有点晕血。”
“理解理解。”汪杰导演就差说,谁看到尸体横飞的场面不吐啊,他们节目组好几个工作人员也吐了,根本没办法靠近那个现场, 很难不佩服法医和刑警的专业度。
他看了一眼晓清静, 做决定说:“今晚叶律师和晓律师就提前结束录制, 收工回去好好休息,节目组会先拍法医组和刑警组,一切都要以身体状况为先。”
晓清静也同意的点了头。
叶同尘却觉得不太好, “我们才来工作半个多小时,就这样走了怎么好。”
这个节目每一期一个案子, 案子办理期间是24小时直播, 除了睡觉休息的时候不拍到, 是连来节目组上下班都会拍到的,她拿了高额的酬劳,就会有始有终。
“没关系的。”晓清静开口说:“你的半小时已经带来了超出酬劳的效果,节目组和赞助商非常满意。”他故意提了赞助商,心里其实是想让她知道这个节目赞助商是他。
这百年来, 他一直很努力,赚了很多很多钱,从商从政,他现在已经可以为她做到任何事了。
这么努力, 就是想要让她依靠一下他,像她当初帮他打跑山里欺负他的黄鼠狼一样。
汪杰导演笑着说:“我们的赞助商老板都这么说了,你和晓律师就放心回去休息吧。”
可叶同尘一点也不惊讶, 看着晓清静笑笑说:“谢谢,但我真的没事。”
她知道他是赞助商善水集团的老板了?
晓清静有些失落, 是了,晓山青一定会告诉她这些的,她们无话不谈,她怎么会不知道善水集团是他的公司。
“你真没事?”晓山青看了一眼她的脸色,那可真是苍白如纸,就像当初他从道观门口把她捡回来时一样。
叶同尘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抬手把披着的黑发绕了绕盘了起来:“我可以继续了。”
她下了车,伸手去拿自己的羽绒服。
“脏了。”晓清静转身去工作人员车上拿了一件厚重的军大衣,“这个新的,每个工作人员都有,不介意的话先穿这个吧。”
工作组要御寒,所以买了一批耐脏的羽绒服和军大衣,这件是还没人穿过的。
他知道她爱干净。
“谢谢。”叶同尘接过了军大衣裹在身上,“好暖和。”
雾蒙蒙的冬夜下,她盘着发干干净净的露出苍白的脸,让晓清静恍惚眼前的叶同尘还是百年前的叶同尘,那时她一袭道衣,握剑盘发,眉眼凌厉,让人心生敬畏。
那时他很引以为豪,因为所有人都怕叶同尘,只有他不怕,他会假装咬她,她也并不会生气。
-------
叶同尘再次出现在镜头前,是和晓山青跟着刑警队回警局配合调查。
没想到负责她们的是宋明明和那位传说中的罪犯克星于书。
宋明明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师父,也是被称为破案王的于书前辈,他二十多岁做警察到现在59岁,侦破的案子比咱们三个人的年纪加起来都多。”
于书笑着给了宋明明一巴掌,“不用提我59了!”又说:“破案王这个烂称号就留给你爸宋章吧。”
晓山青立刻站了起来,刑警于书的名号他当然听过,于书和宋章两位前辈可以说是警察界的风云人物,曾经一起破获了碎尸案、连环杀人案……宋章前辈更是在抓凶手时险些丧命,一只眼睛被摘除了,真的能称为罪犯克星。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宋明明竟然是宋章的儿子!
宋明明也看出了他的意思,笑着低低说:“表情克制一下,还在直播呢,虎父也有犬子嘛。”
晓山青忙说,他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没想到传说中比罪犯还可怕的宋章,儿子会这么平易近人(搞笑)。
“那你是没和老宋相处过,他可是会把义眼抠出来吓唬人的老顽童。”于书笑呵呵的跟晓山青、叶同尘握手,自我介绍说:“你们好啊,我是和你们一起参加节目的老嘉宾,久闻两位的大名。”
叶同尘也没想到,其他嘉宾这么和善。
于书又问她:“叶律师有好点吗?第一次见这种场景确实会生理性呕吐,不过你别怕,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叶同尘也笑了。
落座之后,于书更是毫不吝啬的夸赞她和晓山青:“两位律师已经是我见过最淡定的了,宋明明第一次见尸体时都吐的进医院了。”他看着叶同尘,显露出一种慈祥的笑意:“没想到叶律师还会武术,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抓获犯罪嫌疑人,能和我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这位老刑警太会沟通了。
叶同尘和晓山青把当时的案发情况详细复述了一遍。
“叶律师当时怎么会知道六楼有人?”于书问她。
叶同尘觉得在这样经验丰富的刑警面前最好不好撒谎,所以就说:“或许您不信,我其实是闻出来的。”
于书却没有太惊讶,而是笑笑说:“这有什么不信的,办案办多了什么奇人都见过,世上确实有一种人嗅觉极其灵敏,能闻出每个人身上的不同气味,靠气味就能分辨谁是谁。”
晓山青和宋明明点头,又疑惑。
宋明明闻了闻自己,好奇的问:“叶律师我闻起来是什么味儿的?”
晓山青轻轻咳了一声:“你多冒昧啊。”
宋明明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冒昧了,不好意思说:“只是好奇叶律师嗅觉这么灵敏,会不会闻起来我不好闻。”
叶同尘笑了,“没有,你闻起来是中药味的。”
宋明明惊的拍了一下桌子:“还真的是!我腰上贴了药膏!”
晓山青也惊讶,他凑近宋明明仔细问也没有问出药膏的味道,这搞的他都有点好奇,自己在叶尘闻起来是什么味道了。
他趁着大家没注意,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子。
却被直播间里的观众朋友们发现了——
【哈哈哈哈晓律师立刻偷偷闻了闻自己】
【晓狗也想知道自己闻起来是什么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