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吧,明天还要去做活,能填饱肚子最重要。”
“我那里还有半块干馍馍。”
“那就吃馍馍烤虫子。”
“我不要吃头。”
“行,阿隼你今天比较可怜,虫子尾巴留给你。”
……
顾挽澜一时想得有些远了,回过神的时候,便发现青竹和顾乐欢都看向了自己。
顾挽澜轻咳了两声,“如此,倒是也说得通。”
她朝着顾乐欢隐晦地递了一个眼神过去,顾乐欢忙道,“对了,青竹,我初次来这里,对你们这里颇为感兴趣,可否带我逛逛,让我开开眼界。”
只要不换人,贵客提出的要求又不过分,青竹哪有不应之理,当即欣然应下,只是他隐隐察觉到那个身量稍高的女子怕才是这二人间可以做主的人,于是试探出声,“这位贵客可要一道?”
顾挽澜抽了一把椅子出来,径直坐下,朝着他们二人摆了摆手,“你们去吧,我有些乏了,且在这里歇息片刻,等你们回来。”
见着这贵客也没有要再点人的样子,青竹心内一喜,忙带着顾乐欢离开,生怕再晚一点,里面这位贵客又要反悔,再点一个其他的可心人,分了他的赏银。
门被关上的瞬间,闭眼假寐的顾挽澜便睁开了眼。
她利落地褪下了外面的裙衫,将之藏在被褥之中,然后推开了靠外的窗户。窗外,向下望去,是一条偏僻而阴暗的小巷。
顾挽澜扒着窗台的边沿,翻出了窗户,然后踩在了从一层伸展出来的屋檐之上。她压低了身子,小心越过了她与萧隼中间的房间,朝着尽头而去。
“……稍等,我家……过来。”朦胧的女声透过窗户传了出来,是她没有听过的声音。
“嗤,真不知你们主人什么癖好,居然喜欢订在这种地方见面。”桀骜中又有些冷沉的音调,是萧隼。
顾挽澜脚步一顿。
萧隼来此果然是有不可告人之事。
顾挽澜抿了抿唇,放轻了呼吸,身体又往前探去了两分。
女声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主子如此也是为了行事方便,若是让外人知晓主子和你有牵扯,那只怕会让人怀疑她的身份。况且,主人认为,如今一个作风浪荡的柔兰世子会符合大部分人对你的期待,也对你更为有利。”
萧隼顿了顿,语气沉了下来,“……我知她是为了我好。”
“她既然还未来,那我要的消息你可带来了。”
顾挽澜越听越心惊。
她本以为萧隼今日见面之人,是二人之间试图达成什么利益往来。
可这般听来,倒更似什么本身就关系极为亲密之人。
“哗啦”一声响,是什么纸张展开的声音。
“崔珏此人的生平皆在于此。”
“这与我查到的并无二分,但我要的并不是这些。”
“不,你看这条,宫中曾有人目睹崔珏进宫,就在——”
顾挽澜屏住呼吸,倏地睁大了眼睛。
可就在此时,她的耳朵捕捉到了另一处动静。
她急忙一个提气,向上一窜,扒住二楼的屋檐,腰腹用力,身形向上一卷,爬到了三楼之上。
“吱呀——”一声,她刚一落地还未来得及喘气,楼下旁边的窗户就被人从里猛地推开,调笑声溢了出来,“哎呀,别开窗,羞死了!”“哪里羞了,有你这里羞么?”
顾挽澜脸黑得厉害。
搞什么!就为了这破事坏了她好事!
顾挽澜不死心,还欲探身在听,可紧接着,萧隼这处的窗户也被人从里给推开。
“发生了何事?”
室内,一个面貌普通的婆子上前问道。
萧隼皱眉,“这处隔音未免太差,若是有人……”
视线落到窗外一块碎裂的瓦片之时,萧隼面色一变,瞬间从窗户里翻了出去,“方才外面恐怕有人!就说本王被偷了东西,立刻封锁整座南风馆!”
一整排瓦片独独碎了那一片,而那片瓦碎裂的痕迹分明又是有内力者才可为之。很显然,方才恐怕有人在他们窗外偷听,见到旁边突然开窗,匆忙之中便向上逃入三楼。
顾挽澜简直想骂人了。
她听到下面萧隼也开了窗,就猜事情要遭,再不敢迟疑,连忙找了个房间就破窗而入。她前脚滚进了房间,后脚就听到了身后萧隼扒住屋檐上来的声音,瞬间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幸亏她也算走运,房内无人,她连忙用袖子捂住脸,朝着门口奔去。
萧隼跟上来之时,只见屋内房门大开,那扇门在惯性作用下还在不停晃动。若说方才他只是疑心窗外有人,如今他却是可以确信了!
可那人身份实在特殊,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萧隼眼神似刀,连忙追了出去,可直到追到了走廊之上,撞见一个个看向自己惊诧的目光之时,萧隼才猛然察觉不对之处!若是那宵小如他这般逃窜了出来,其他人又怎会如此看他!
他立马折返回屋内,果然,只见屋内衣橱柜门大敞,而窗户朝外大开,内里再无一人踪迹!
那宵小竟是趁他离开之时,又趁机翻了出去!
简直把他玩弄于鼓掌!当真狡诈!
他带在身边的侍从很快也追了上来,看着明显一脸怒意的萧隼,侍从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王爷,如今这南风馆还要封锁么?”
萧隼咬牙道,“封!如何不封?!一部分人沿着外面去追,一部分人给本王狠狠在这馆里搜!”
他有预感,此人怕是还在这南风馆之中。否则,他第一次就该朝着外面逃窜才对。
甩掉了萧隼,顾挽澜半分不敢歇息,一路紧赶紧慢,又逃窜回自己的那处房间外面。
馆内的哄闹声已经传开了,像是有人在一间间的搜捕。
顾挽澜连忙翻入窗内,还未等她重新系好外袍,令人惊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当真就是进了这一间,我怎么会骗兄长你,你要是不敢去开这门,那我就——”
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崔琼。
“不用,怕是误会——”
是主动截断了崔琼话的崔珏。
闻言,顾挽澜正要松口气。
“吱呀”一声,却是房门被人从外推开的声音。
顾挽澜头皮一炸。
第52章 演脱了
门被人从外面推的那一瞬间, 顾挽澜只后悔今日出门忘了看黄历。
眼看着那人的身影随着门的推开,就要逐渐展现在她的眼前,她甚至已经能看到他正在和崔琼说话时的侧脸,和眼里含着的清浅笑意。
顾挽澜快步上前, 一把抓住崔珏的手腕。在门外崔琼还来不及惊呼的那一刹那, 手上一用力, 便将崔珏整个人猛地拖进了房内。
“啪嗒——”一声响。
顾挽澜反手一推, 将崔珏整个人抵在了门上, 顺势彻底合上了大门。
崔珏还未从这一连串的意外里回过神,顾挽澜便又欺身上前, 在他耳边咬牙道, “让外面的人滚。”
动作之间,顾挽澜脸上的面纱随着风飘了起来,露出了她面纱后的脸。
崔珏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挽澜一眼,眼前的少女发髻散乱,外袍胡乱地披在身上,便是连面上都还带着一股不自然的绯色。
顾挽澜自是察觉到了崔珏落在她身上探究的目光,可如今并非解释的时候, 她只能起踮起脚尖,抓住他的衣领, 迫使他看向自己, 又着急地重复了一句,“先让外面的人滚!”
“砰砰砰!”身后的门板便是在此时又被人拍得震天响,随之而来的还有崔琼焦急地声音,“兄长!兄长!你怎么样了?!你、还有你, 赶紧把这门给我撞开——”
“不必了!”
门内兄长的声音似乎有些发紧、还有些喘,崔琼脑子停滞了片刻。
诸多荒唐离谱的猜测从他脑子里一一闪过, 他仍是不死心地凑了上去,痛心疾首又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问道,“兄长,里面的可是那位?可是你甘愿?”
可是这一次兄长却没能再回应他,只是听到“啪嗒”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朝着他狠狠掷了过去,砸到了门板之上发出一声脆响。
崔琼惊出一身冷汗,再不敢留,忙招呼着左右快速离开,便是离开之时,也不忘威胁左右,今日之事,万万不可传出去一分,不然若是伤了兄长声誉他必然不能再留他们。
可,今日这叫什么事啊。
本来是他无意间撞见顾挽澜入了这南风馆,便让兄长过来抓人。
可到头来,怎么受欺负的还是兄长?
简直是夫纲不振、夫纲不振啊!
屋内,崔珏却并不知崔琼如今正在为他的夫纲不振而痛心疾首,他只是垂下眼,看向方才顾挽澜在他腰腹间掐拧的那一处,叹了一声,“夫人如今可以放手了?”
顾挽澜见着外面没了声响,连忙收了手,又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替他在那处揉了揉,“抱歉,方才实在情急……”
崔珏倒吸了一口冷气,忙得捉住了顾挽澜的手,咬牙道,“顾挽澜!别乱动!又想让我出丑不成?”
顾挽澜此刻才猛然想起,崔珏好似向来对这一处颇为敏感。
顾挽澜干笑了一声,立马抽回了手,轻咳出声,“咳,我不是故意的,今日这事我可以解释,稍后等顾乐欢回来——”
可一句话还未说完,隔壁又想起了“砰砰砰”的猛烈敲门声。
“开门!柔兰质子在此处丢了物件!赶紧出来!接受检查!”
崔珏似有所觉,他看向屋内窗台处,眯了眯眼,那里隐约还残留着有人进出的痕迹。
崔珏抬脚正要过去,身侧的顾挽澜动作却比他更快,她一把扯住了崔珏的腰带,还未等崔珏有所反应,便上手要扒了崔珏的外袍,“来不及解释了!你也不想这个时候被萧隼抓住看笑话吧!”
可不知为何,崔珏今日裹得简直是像一个莴笋,一层又一层,让顾挽澜扒得有心烦,“快点啊!你愣着做什么!马上人就要过来了!”
“嘭!”是门被踹了一脚的声音。
“开门!快开门!”
眼看人已经到了门外,顾挽澜一咬牙,带着脱了一半衣裳的崔珏就要朝着榻上而去。
刚要转身之际,腰间却被人强势地搂住。
“你做什么?!我说了,今日之事,我当真会给你一个解释——”
顾挽澜急了。
下一瞬,却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顾挽澜回神之际,发现自己竟被崔珏抵在了窗台之上。
“抱紧我。”
低哑的嗓音撞入耳间。
“什么?”
顾挽澜下意识抬头,却迎上了崔珏疯狂的吻。
!
他竟然来真的!
可此时,顾挽澜却只能被迫承受他的狂风暴雨,身体开始一阵阵发软,可她也还没忘她如今要做的正事,她伸手努力握住了崔珏身后挽发的木簪,猛地一抽——
“哐当”一声巨响,门板也就是在此时被人踹破。
“鬼鬼祟祟!不开门莫非是——”
门外侍卫的叫骂声也瞬间停在了嗓子边。
虽说这南风馆里多为清倌,但也有做那皮肉生意之人,只是大多见着他们来了,便也慌忙拾掇好了自己,出来见客,哪里还有如这般互相啃得忘情的人,当真像是色.中饿鬼。
“青、青竹!够了!够了!放开我!有人来了!羞死我了!”
被男人身形完全遮住的女子似是也才醒过神来,连忙推开身前的小倌,慌忙躲在他的怀中,像是急得快要哭出来。
来此地寻欢作乐的女子,大多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愿让外人知晓她们来过此地,实属正常。若是探究得太甚,恐怕还会替殿下结怨,故而他们此番搜查的重点本也不在此处。
“搜!看看贼人是否藏于床底衣柜之中!”
领头的侍卫一发话,其余人便鱼贯而入,在房中大肆翻找起来。
“呜啊,青竹我好怕,怎生今日偏偏遇到这等倒霉之事,若是我在你这里的事被我夫君知道了该如何是好啊。”
女子像是怕急,竟然伏在那小倌怀中,小声抽泣了起来。
崔珏额角跳了跳。
顾挽澜却仍沉浸在怕被夫君识破的妇人身份里,犹自惊惶着,“不行,若是让我夫君知道,他定不会饶我,你说我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咳!咳!”
猛烈的咳嗽声从身后响起,打断了顾挽澜的话。
带头的侍卫生怕再晚一步,自己就要听到一些足以致命的秘闻,连带着他主子都要被迫卷入这高门爱恨里,他连忙问向搜捕的众人,“可有发现?!”
众人应声道,“并无。”
“行,下一间!”
带头的侍卫见没什么异样,便打算先领人离开,临走前他还颇为好心地替屋内人反手掩上了门,顾挽澜正要大松一口气——
“查得如何?”
萧隼的声音此刻却从走廊处传了过来。
于是,顾挽澜便眼睁睁瞧着侍卫关门的手就此停住,足足与外面漏了一条五指宽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