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夫君掉马以后——时榛榛【完结】
时间:2024-01-18 23:06:55

  看着顾二夫人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顾挽澜眯了眯眼。
  “挽澜,这些新进府的人也还要调教,母亲带她们去学下府里的规矩。”
  顾挽澜抱着手炉,神色有些为难,“唔,等会儿我想出门逛逛,要不夫人先把这个丫头留给我用用。”
  顾挽澜又指了指天璇。
  面对顾挽澜的主动要求,戚容无有不应,最后只叮嘱让天璇好生照看顾挽澜,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天璇一脸怯怯跟在顾挽澜身后,离了府。
  出了府,见没了旁人,天璇才松了口气。
  主子的母亲看起来温温柔柔,盘问起来好可怕,差点露馅。
  “姑娘,咱们今天去哪里?”
  顾挽澜抱着手炉,沉吟了片刻。
  “先去附近最贵的笔墨铺子。”
  秋山山脚。
  院落简朴,院中只载着一株柳树。
  室内门户大开,有清幽的笔墨香传出。
  崔珏披散着发,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站在书桌前,收笔,画完了一副画。
  那是夜色中无人的池塘,画中少女伏在池塘边,脸色绯红,衣衫凌乱,眼含春水,欲语还休,像是藏在月色里精灵。
  崔珏看了半晌,拧起眉,似觉不妥,又执了笔,给画中少女饱满的唇瓣之上添了一抹嫣红。
  “叩叩叩”
  “崔公子在家吗?我前来归还手炉。”熟悉的声音便在此刻响起。
  崔珏搁了笔,又看了画中少女两眼,嘴上挑起一抹淡笑,声音却依旧清淡如竹。
  “进来,院门没锁。”
  顾挽澜提着大包小包进屋的时候,正好看见崔珏系着斗篷从屋里走出来,愣了半晌。
  “额,可是打扰你睡觉了?”
  “未曾,方才在作画,便有些热。”崔珏摇头,见顾挽澜身后未带丫鬟,竟是独自前来,神色晦暗了片刻,又上前去把院门完全敞开。
  顾挽澜见此颇有些可惜,她故意没让天璇跟上便是为了能有单独相处的暧昧氛围,可这人居然完全不解风情!
  崔珏转身视线落到顾挽澜手中,顿了一顿,“这是?”
  顾挽澜连忙把大包小包塞到崔珏怀中,笑了起来,“谢礼!我听旁人说,你是画师,便买了些笔墨过来!想着你应该是能够用上!”
  “松烟斋的笔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松烟斋?
  她出府后只是随便找了家看起来就很贵的笔墨铺子,倒是没注意叫什么名字,此刻听起来倒是有些耳熟。
  不过顾挽澜也没多想,她要得便是这种他不愿收的效果。
  少女鼓了鼓脸,有些羞恼,“那怎么办?你不收的话,我也用不了呀!”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神情又低落了下来,咬着唇,看起来有些不安,“那天你都看到了吧,我的身份……”
  崔珏的目光在顾挽澜被咬得泛红的唇瓣之上停留了半晌,才移开视线,声音清冽,“嗯,顾挽澜,护国公嫡女。”
  顾挽澜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眼眶有些泛红,“那你也就知道,我才刚回家,前面数十年都流落在外,更谈不上什么精通笔墨,只能看着这些好的就买下来送给你,你要把这些退还给我,是在羞辱我吗?”
  面对少女的连番质问,崔珏愣了半晌,放了笔墨转身便往屋里走。
  见此,顾挽澜整个人怔住,疑心自己是否演得有些过了火候,连忙又跟上去,“你跑什么!我知道了,你——”
  “擦擦。”
  崔珏执起一方帕子,转身,递给了顾挽澜,叹了一声,“与你无关,只是觉得是我配不上你这般贵重的……心意。”
  崔珏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顾挽澜,把原本要说的“谢礼”一词压下。
  顾挽澜犹然未觉,见他肯收了,便高兴了起来,“怎么会?是我要送给你的,当然觉得你配得上!”
  “是吗?”崔珏轻笑出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当然!”顾挽澜一心想达成今日过来的任务,连忙趁热打铁,“如果你实在觉得受之有愧的话,也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呀!”
  “什么忙?”
  “唔,既然你是画师的话,便替我画一副画吧!”顾挽澜笑道。
  画?
  崔珏垂下眼睫,陡然想起不久前他刚刚完成的那副画,心底黑暗的情绪如野草般疯长。
  那幅美人图,甚至于现在就还摊在他的书桌之上。
  只要她再往前十步,她便能一眼看到。
  “这般信任我的画技?你可曾看过我的画?”
  崔珏笑了一声,又抱起那堆笔墨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顾挽澜便跟着他往前走,只看着他的侧脸道,“既然崔琼都如此信你,那你定然是不差的!正好适合帮认亲宴上的我画上一幅!”
  “认亲宴?”
  崔珏脚步一顿。
  顾挽澜从怀中掏出帖子,递给他,露出一个开怀的笑,“是呀!家里准备帮我办上一场认亲宴,二叔母说可以邀请朋友亲来,我就也想到你啦!”
  错眼间,顾挽澜眼角扫到了崔珏身后的书桌,上面似乎正摊开了一张画,不过大半部分被崔珏身体遮挡,她将将只看见画上那半轮月亮。
  “这便是你方才画的吗?看起来很美呀!”顾挽澜神色兴奋,探出头去。
第12章 白月光
  影影绰绰,那是一幅月夜美人图。
  寥寥几笔,月色昏黄,池水静谧,勾勒得似是世间万物都没了声响,连顾挽澜都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不忍去打扰那画中女子。
  她踮起脚,还欲再看个分明。
  “哐——”地一响,顾挽澜吓了一跳。
  再次抬眼 ,便见乌黑的墨汁倾泻而来,不过一瞬,图里的美人便被毁了个彻底。
  “抱歉,手滑。”
  崔珏垂下眼睫,捡起不小心压翻砚台的“谢礼”。
  “是我没注意到你手上东西太多,还要往前凑,害你毁了一幅画。”
  顾挽澜也没了赏画的心思,连忙上前接过东西,一脸歉意,“你快把东西给我,先去收拾你的书桌。”
  “嗯。”
  崔珏把手中的东西递给顾挽澜之后,便迈步到了书桌前,拾起那张被墨汁毁了大半的画,看了半晌,神色不明。
  顾挽澜把谢礼在旁边桌案放好,正回头,便恰好看见崔珏此时神色,颇有些羞愧地摸了摸鼻子,“是很重要的画吗?”
  心吓一跳。
  顾挽澜猛地又想到一个可能,便又试探出声,“画中女子是……很重要的人吗?”
  崔珏慢条斯理卷起了画,应了一声,“嗯,很重要的人。”
  啊……
  顾挽澜心里一阵下坠。
  完了,这几天功夫白费,看来又得另找人、另想他法了。
  顾挽澜有些懊恼起来,当初觉得让崔珏入赘是再好不过的法子了,便立马行动了起来,只知他无婚约却又没想过去查人家是否有心上人,幸好如今还未酿成糟糕的后果。
  顾挽澜当即便收了造作的姿态,收拾好松烟斋的那些笔墨后,就准备和崔珏辞行,不想抬眼间,却又看到崔珏竟是把那幅画放入了桌旁的炭盆之中。
  炭火烧得很旺,瞬间火舌便卷了上来。
  顾挽澜吃了一惊,“你怎么烧了?!不是画得对你心上人的画吗?!”
  “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崔珏手一松,画卷彻底落入炭盆之中。透过画卷上跳跃的火光,他转头看了过来,嘴角挂着淡笑。
  “还是人比较重要。”
  顾挽澜点头,“确实,你在这里画上一百幅画,也比不上主动出击。”
  崔珏面有嘲意,“不错,之前是我囿于过去,反倒是陷入迷瘴了。”
  这么情深苦恋的吗?
  顾挽澜抬眼,用隐晦而怜悯的目光扫了崔珏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的,日后若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崔珏轻笑出声,“怕是不行,她已经过世了。”
  “啊……”
  顾挽澜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愣住,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想到什么,崔珏面上染上了一丝寂寥之色,“她那样的人,心中装的东西太大,怕是直到最后一刻,也从未记起来过我。”
  顾挽澜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安慰道,“怎、怎么会?你这般的郎君,见之忘俗,怎会有人不记得。”
  “是吗?”崔珏只看着顾挽澜笑而不语。
  顾挽澜心下一咯噔,猛地又想起昨日的那个梦来。
  梦中的最后,好像便是自己在问他是谁。
  顾挽澜便有些做贼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清咳了两声,“咳咳,总之,人还是要往前看的,不要太为过去的事情烦忧,我的认亲宴你会来吧?”
  既然他的白月光已经过世,那便又没有什么问题了。
  甚至于,这般更好,即便日后两人成婚,也不会有太多感情负担。
  “既是你所愿——”
  崔珏笑意深深,接过了帖子,一双眸子似是也被炭火灼热带上了温度。.
  “定会赴约。”
  顾挽澜还了手炉,便离了崔珏的院子。
  刚走远没多久,就见有一骑快马上了山道,带起一阵烟尘,马上人身披铠甲,看起来是个武将,顾挽澜便多看了两眼。
  到马车处,却看见天璇候在了马车外,朝着自己挤眉弄眼,还指了指自己的腰间。
  顾挽澜心下数道思绪滑过,大概有了数。
  “去松烟斋。”
  顾挽澜吩咐一声,低头掀帘入了马车。
  果然看见了握刀坐于马车内的萧沉。
  借了他名头多番行事,顾挽澜再是厚脸皮,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更遑论恐怕萧沉此番找来,怕是以为她方才去松烟斋是找他有事相商。
  天知道,她也是刚刚见了天璇的提醒,才想起这卖笔墨的松烟斋恰是萧沉的联络据点。
  果然,他开口了,面容冷肃,却隐有关怀之意。
  “我上午不在城内,掌柜告知你去了松烟斋,可是遇上了何事?”
  不过瞬息,顾挽澜已经调理好了心态。
  “你身为绣衣使应当也知道了,我曾借用你的名头做了一点事。”
  萧沉大手一挥,并不在意,“不过小事,本就是合该受罪之人。赵天风那里我会出面,你不用因此烦忧。”
  他竟是连自己和京兆尹私下的约定都知道了,顾挽澜心里一惊,内心对绣衣使的忌惮之心又增加了一分。
  不过又一转念,顾挽澜想得便更深。
  恐怕是皇帝特意吩咐所为,不然若人人事事都盯到如此细致的程度,那绣衣使怕是人手不够。
  可她都没了职权只困在深宅大院里,皇帝这般费心盯她又是为何?
  思虑不过一瞬。
  顾挽澜又想起身披铠甲上秋山的武将。
  顾挽澜指尖在桌案上轻敲,斟酌道,“今岁寒冬,柔兰可是递了降书?”
  萧沉一惊,这可是今日早朝上才传来的消息,她怎会知晓?!
  可看了眼少女低垂沉静的眼,方又想起眼前之人可是曾大败柔兰的小将军,似乎一切也就说得过去。
  这等消息也并非秘闻,明日便会人尽皆知。
  萧沉点头,“不错。”
  顾挽澜抄着手,叹了口气,头往后一仰,懒散地靠坐在了马车之上,“朝廷接了,对吧。”
  是肯定的语气。
  萧沉握刀的手紧了紧,“陛下有意乘胜追击,不过如今朝堂上世家清流唯崔家马首是瞻,他们不愿开战。”
  想了想,萧沉终是忍不住开口,“你从何料到?”
  顾挽澜撩开了马车帘,车轮滚过,扬起阵阵尘土。
  顾挽澜神色不明,“我看到了,刚刚有武将上了秋山,秋山上有谁呢,唯有秋山别院里还在修养的我吧。”
  顾挽澜轻笑一声,“若非是到了什么紧要关头,这并不相熟的武将也并不会找到我的面前,只是可惜,他一心报国,终是要吃一个闭门羹了。”
  见微知著、心细如发。
  萧沉内心暗赞,越发可惜如今的她被困于后宅,“不日便是除夕,陛下便要封笔,此事恐怕还有转圜之机。”
  顾挽澜笑了笑,没有说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以崔家为首的清流世家为何不愿打仗,便是因为他们发迹之地皆在富庶之地,而打仗便意味着要征收饷银,便是要掏他们口袋里的钱财。
  而如今朝堂皆被他们把握,他们又父推子、师荐生、愈发尾大不掉,让寒门和武将当真难有出头之日。
  如今,恐怕皇帝也起了斩断之心。
  “此事于我现在倒也没有太大干系,不过陛下待我以诚,我永远会是站在陛下这边的。陛下若有需要,我责无旁贷。”
  萧沉一凛,顾挽澜此话便是明白了他的背后站着皇帝,连忙拱手,“将军此话,我定会转告给陛下。”
  “姑娘,松烟斋到了。”
  天璇的话从前方传了过来。
  “顾姑娘可还有要买的笔墨纸砚?此番我做东。”
  “不了不了,上午要买的已经买够了。”
  顾挽澜连忙拒绝,她可不会什么写诗作画,见着萧沉要掀帘离开,顾挽澜又连忙叫住了他,给他递上了一份帖子。
  “不日便是我认亲宴,萧大人有空的话可以前来玩一玩。”
  想起近些时日接到的关于这护国公府内的一些消息,萧沉看着手中的帖子,便带上了几分玩味的笑。
  萧沉拿着帖子冲着顾挽澜摆了摆手,“一定。”
  送走了萧沉,顾挽澜便又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些胭脂水粉,又去看钗环首饰。
  天璇啧啧称奇,“您何时对这些感兴趣了?”
  顾挽澜正拿了一支银钗对着头上比了比,想着顾乐欢戴着应该不赖,顺嘴忽悠天璇道,“你没听过女为悦己者容吗?”
  “什么?!您当真是瞧上那崔珏啦?”
  怪不得!
  怪不得自家主子头一回见面便扒了人手臂,再一次见面又备了大包小包的礼品过去,还特意把她给支开!
  原来竟是真的对那崔珏起了心思!
  想到那崔珏和崔琼曾经亲密的样子,天璇忍不住一脸嫌弃,“与其是那崔狗身边之人,那还不如方才的萧大人呢。闲暇时,萧大人至少能和您过上几招,崔珏那身子骨怕是连您的一招都接不住。”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挽澜简直哭笑不得,顺手拿着银钗敲了敲天璇的脑袋,“人家萧大人是为背后人办事,并不是单纯为了我。”
  天璇撇撇嘴,并不相信。
  马车内的谈话并没有特意避着她,所以她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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