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不住要瞪他,他倒是会轻缓地一点点去勾她,只是水镜过大,哪怕是余光扫到一点儿,也会如实地映到脑海中去。
几次三番,应止玥就算思维再迟钝,也能意识到不对劲,用力地掐拧住他紧实的手臂,直到他“咝”一声吸了口凉气,才松开手,解气地轻哼一声,“你不要和我说,这也是小姝的幻想之一。”
耳边传来几声淡淡的笑息,应止玥觉得陆雪殊磨人的同时,也实在是喜爱他,便示意他低下头来,和对方交换了一个很清浅,同时也很缠绵的吻。
“你再这么发展下去,就真的要成为变态了,陆雪殊。”
应止玥失力地倚在他怀里,眼尾渐渐曳出细腻的一尾粉,原本干净的水镜蔓上粘稠的水渍。
又或者水镜清晰依旧,只是她的视线被水汽打湿了。
她捏了下那只紧扣着她腰的手背,陆雪殊的动作便放缓,很周到地帮她舒缓腰上的不适。
能把大小姐伺候得这么舒服的,也就只有他了。
很喜欢他,可也正是因为喜欢他,才没有办法……
应止玥偏头望过去。
第126章 无法成全
陆雪殊眼尾也洇出点淡淡的微红色, 很漂亮,像是被她给淋湿了。
大概是这种蒙昧的急雨和记忆中的太像,应止玥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 轻轻地笑:“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其实没想到那天醒来后, 会见不到小姝的。”
哪怕这个世界真的是个话本子——
好吧, 再退一步,哪怕这是个穿书文。
在冒乐把她夺舍了之前, 她也好歹是个原女主吧。
从来只听过一夜荒唐,女主角醒来后慌不择路跑开的。
应止玥没有跑, 小姝倒是真的离开了。
第二天,当应止玥困难睁开眼皮的时候,甚至都没产生什么疼痛的感觉,因为浑身都是肿的。
被小姝弄肿的。
大小姐头晕得厉害, 下意识用手撑住塌边, 却“咝”的一声收回了手。
就说小姝昨晚有多疯, 别的地方先不论, 竟是连她的掌心都不放过,嘬出来了个微青的印子。
应止玥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下去喝茶。
不是她不想叫小姝,而是她身上所有的水汽好像都蒸发得干干净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等用了茶和半块椰蓉糕, 她有了力气,倒是也不用再叫小姝。
薄薄的日光穿透云层,将房间中所有暧昧的味道都灼烧干净。很明显, 小姝已经不在这里了。
大小姐几乎是拖着自己, 砸进浴桶的——
不是她不想文雅一点,而是实在太累了, 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刺痒和酸麻,哪怕是温柔的水波撩过去,她都要泪眼汪汪地打一个哆嗦,却还要皱着一张脸给自己清洗。
真的好难受啊。
她从来没有这么不舒服过。
在应止玥原本的设想里,这些善后工作当然要由罪魁祸首来做,她只需要惬意地半躺着,伸着指头对小姝冷嘲热讽,恶狠狠地骂对方昨晚是不是失了智,才敢这么对她。
这时候小姝肯定是理亏地半垂着眉眼,忍着她的讥讽不说,还要为大小姐穿衣,浓长的黑睫都要落上水意,看上去可怜无辜极了。
当然了,沐浴过后的应止玥已经神清气爽,再看小姝这么无措,就会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随即把小姝颈上的绷带解开,大发慈悲地告诉她,或者说他,以后不用再做哑巴侍女了,和她一起下山回家吧。
她会对他好的。
应止玥完全没有考虑过小姝会不喜欢她的可能:
就算开始是受怒气驱使,有点上头,可是一次也就算了,她后面已经完全没力气做任何事情了,连根指头都抬不起来,小姝还是埋在她身上——
简直像疯了一样。
应止玥虽然不知道别人的相处是什么样的,但是她明白倘若心中厌恶,是不会愿意和她做这样的亲密事的。
所以小姝必然对她有意。
就像是她喜欢小姝。
诚然,小姝也许很讨厌某些姿势,比如说用手指之类的……应止玥也不是那么难说话的人,虽然会有点可惜,但只要对方是小姝,不用手,用别的什么,或者因为厌恶这种事不去做,也都是一样的。
哦对了,差点忘记那个范老爷给她下的骨香。
既然小姝不想让她死,她也可以试试看活下去。
贴上重金求治“骨香”的告示,一起去寻神医秘方——当然如果是在深山老林里,大小姐怕是不愿意去,那就得小姝自己去。
她会在小姝染了满身冰凉凉雪意,低落地回来的时候,送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别灰心嘛,我听说有个神医住在泥沼地里,你改天去试试?”
噫,这样看,她好像真的蛮坏的。
如果没有找到,她还是会死——这个可能性更大一些。
小姝嘴上不说,心里可能就会有点害怕:没有她应大小姐的保护,万一于家人发现了于隐周的尸身,要他死可怎么办?
这时候应止玥也许已经快不行了,大小姐恶趣味作祟,她了解自己的性子,她会眼睁睁看着小姝焦急,黑眼圈一天大过一天,直到可以和大熊猫媲美。
也许要到临死前一天,她才会把小姝叫到眼前,嫌弃道:“害怕了?真没用。我不是说了会保护你吗?”
大小姐承诺的事情,当然会做到。
临宁侯府有一块先帝赐下的免死金牌,本来是可以作为传家之宝代代流传的,但应止玥没有生子的打算,也不可能把庶弟记到母亲名下,那她就是家里的最后一代。
除了母亲之外,小姝是她最重视的人了。
她会把那道免死的铁契重重拍在小姝手心,在他惊讶的眼神里,用一种早有预料的得意神情望向他:“不是说了你的命是我的吗?就算我死了,别人也不能夺走你的命。”
这时候,应止玥会要求小姝冲她笑,要真诚称赞她是最善良温柔的美人。
然后就可以从从容容地赴死了,她死也要死得特别特别漂亮,要做全天下的第一美尸。
至于说应止玥闭眼后,小姝是一生惦念着她,还是转眼就为旁人心动,那大小姐也不会去在意。
毕竟她已经死了。
——但这些事的前提是,在她活着的时候,小姝是要全心全意陪着她的。
有没有搞错啊?
应止玥一边拿着巾帕,指尖几乎是发着颤去碰那些腻红的痕,细细的眉头都快要皱到一起了。
小姝几乎把她折腾了个遍,连后腰上那个小小的半弧形胎记都没放过。
可昨晚着了魔似的,任她怎么骂都不肯松嘴,硬是在她身上烙下一个个吻痕的小姝却已经不见踪影。
不是开玩笑,当应止玥本想坐在木椅上,却因为细密的古怪痛楚不得不站起身时,她几乎用尽了知道的所有脏话去骂他。
要是不喜欢,直说就好了,应止玥又不好强制爱这口。
要是喜欢,怎么会和她做尽了这些亲近事,第二天却消失得了无痕迹呢?
——他怎么敢。
小姝不敢的。
水镜上的波光浮沉,大小姐肤色是近乎于盛开的薄妍,唇却浅浅弯着,带着点些微自嘲:“我本来只想等小姝一盏茶时间。”
最后却是第三天才下山。
这里面当然有“起码得等到这些痕迹都褪去才能走”的意思,但最大的原因——
“还是我舍不得小姝。”
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总以为小姝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正在焦急地往回赶。
但是三天都没有回来……
其实只是三天。
但她最多也只肯给小姝三天了。
小姝不在的时间里,是清音观主亲自给她送的餐食和沐浴用的水,在她恹恹地捧着书,明明已经看完了,却因为腰上的酸痛懒得伸手去翻页时,冷不丁听到对方说:
“小姝不在了。”
应止玥有点迷惘地半抬起头,对上清音观主平和的视线时,微抿了唇,轻轻吁出一口气:“我以为小姝喜欢我的。”
原来是搞错了。
可是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又要帮她杀掉于隐周,又要耐着性子回吻她,又要把她按在榻上做这么多过分的事情。
所以应止玥才说,她从来都搞不懂小姝。
下山的时候,应止玥婉拒了清音观主托人相送,提着箱笼,或者说是踢着箱笼,慢吞吞地往下走。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甚至怀疑那时候小姝就在这云烟雾罩的山林里。说不准,下个转角就会看到那道颀长冷淡的身影了呢?
因为这股罕见的冲动,她没有按照来时的路下山,而是另选了条偏僻的小径,跌跌撞撞地往下行:“小姝,你是不是死了?”
没死的话,倒是回她一下啊。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总要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最开始生气,后来又恶狠狠吻她,连她想避都不允许。
应止玥已经不需要哑巴侍女了,想要听到小姝说话。
小姝躲什么呢?
应止玥苦闷地想,她虽然嘴巴不饶人,又没有真的强迫过他。
淡淡的浓涩血气萦绕在雾气里,应止玥微颤了下身,视线挪过去,才发觉是巨石尖锐的棱将她的背划了道长口。
流出薄烟似的血。
血流出来,心里的那股气忽然就熄了。
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她想,小姝没有出现,就已经是最明显的回答。
应止玥刚从林子里出来,就有无数少爷公子围上来,争先恐后地替她提起箱笼,放到早前叫好的轿子上。
轿夫挠挠脑袋,记得大小姐说过还会有一个人的,“您的侍女呢?那个叫小姝的。”
应家的大小姐肌肤白似新雪,眸里潆了雾,妩媚至此,哪怕唇角只是轻轻弯起,都足以让人窒了呼吸:“死了。”
轿夫却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最为高傲的大小姐眼尾浸了一滴水珠。
外面下雨了吗?
不等轿夫回神,大小姐已经飞快地抹掉那滴泪,愤怒地想。
小姝死了。
-
“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
大概是小姝的不告而别到底遗留下后遗症,她心中早已经信了,可还是要反复求证:“没有骗我?”
她自己也觉得这话没意思,便摇了摇头,温柔道:“其实骗我也没关系。”
她不在意这个,重要的事情也不是这个。
应止玥看着温柔大度,其实最是偏执自私。
她可以成全小姝的离开,却没办法再成全陆雪殊。
“不要再离开我了。”
倘若陆雪殊有一天生出离开的想法,在那个瞬间,应止玥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
可就算杀掉了他,也不能代表——
大小姐从来都是高傲的,哪怕是将软肋剖出来给人看,也坦然平静,她语气轻轻,像烟雾似的:“我也是会伤心的。”
第127章 作故人归
最后动手的时机, 要比应止玥设想的还要突兀。
前一日,冒乐托人送来了信。因为于双娣最近陷入了狂暴状态,船上的氛围也异常压抑, 宛如悬在死寂的海洋深渊。
人类讲究的还是入土为安, 再加上她姐姐于贵妃的威逼利诱, 于双娣决议要上岸,也远离船上这个伤心地。
不过于贵妃遭遇的麻烦也不少, 尽管先皇已逝,但大皇子脑子有疾, 甚至还不能生育,想要上路果然麻烦重重。这也就是不在岸上,不然光是撞死在朝堂上的御史就不知道得有多少人。
冒乐敲响门扉的时候,应止玥刚刚拆开了信笺。有别于繁复的漆封, 信纸上只写了短短一行字。
“你说的是真的吗?”
最近, 冒乐身上的系统一直沉寂着, 但倒不是因为它放弃了, 而是它借着大皇子和于贵妃搭上了线。于贵妃之前和清音观主做过交易,一种叫做天秤神符的东西被记录在册。
近来无事,冒乐便从于双娣的手中拿来了这本册子,结果越看越心惊。
在她的再三询问下,系统终于松了口, 表示等此间事了,它可以换一个宿主,不再需要她做什么任务。
——系统没有说谎, 清音观主甚至记叙了详细的操作手法, 包括之前她用过的各种法阵、道具也清晰地记录在里面。
甚至连“骨香”的制作手法都没有落下。
可这却也是最大的问题——
有别于其他毒药后附录的解药制法,占了整整一版面的骨香治法却只有短短两个字。
“无解。”
应止玥看着这封信, 淡淡笑了一下,随即将其放在烛火上烧掉。
敲门声又急躁地响了起来。
陆雪殊不在,应止玥起身推开门,但眼前呈现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
——不是,只是要来杀她而已,还非要弄得这么有仪式感吗?
作为于双娣的姐姐,于贵妃的手笔也不遑多让。
原本的船舱已经大变身,深邃的黑暗中,墙壁上悬挂着灰褐色的锁链,每一环都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散发着一种古朴而阴森的氛围。烛火摇曳,投下了深深的阴影,在走廊尽头,一个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