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乐几乎在心中咆哮了:“系统,滚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原女主的亲爹怎么会给原女主下毒?!
难不成原女主的娘给她爹扣了绿帽子?
系统很尴尬:“不是的宿主,原女主确实是范老爷的亲生女儿。”
冒乐无法理解:“那我爹——范老爷怎么会给她下骨香?骨香不是无药可治吗?”
其实很简单啊。
应止玥听着冒乐和系统的对话,很淡然地想着,因为她和应母阻了范老爷勇夺侯府的璀璨赘婿路而已。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
不过回想起来,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小姝似乎也很意外。
——好吧,意外这个词可能有点含蓄了。
芦亭山上的时节轮转到盛夏的时候,应止玥也越发贪睡。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烈日炎炎的天气,她却总是要在晚间裹上厚重的缛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会觉得冷。
那种寒气,像是从骨头缝里面传出来的一样,无论再加上几层被子,也还是冻得受不住。
后来想想,那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清晨。
夏日的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将寺庙中淡淡的檀香洒满整个房间。
寝屋中央的桌案上摆放着一个玉如意,上面铺着几层轻纱,似乎是为了遮挡过于刺眼的晨光。旁边是一只汝窑瓷茶壶,外表映衬着晨光,散发出温热的茶香。
大概是小姝离开前烧好放在这里的。
应止玥也有点口渴,想要下榻去给自己倒一杯茶,却在脚趾触到地面的时候,喉头微凉,轻轻地呕出来一口血。
她自己还没感觉出什么,有人的反应却比她激烈得多。
清脆的破裂声在门口传来,浓稠的粥米如星般四溅,形成一片模糊的水花,迅速散开来。
于是,第一个升起的念头是惋惜。
那是香甜可口的桂花粥,她和小姝随口提过一嘴,没想到小姝真的给她烧出一碗。
可惜现在不能吃了。
应止玥转头看向门口的小姝,还带着模糊的睡意,声音有点绵:“小姝,今天没出门吗?”
自从上次于隐周的事情之后,应止玥就更少有机会能见到小姝。她想来也是,小姝之所以需要扮成哑巴侍女,主要的原因就是于隐周。
现在祸患一除,自然没理由留下来。
她有点庆幸,上次没有执着地追问小姝愿不愿意陪她下山了。
被拒绝的话,应止玥得多尴尬啊。
还没有人拒绝过大小姐呢。
就算是小姝,也不行。
这样想着,应止玥抬眸,意外地发现小姝还在盯着自己。
顺着对方的目光,应止玥看了眼寝衣上滴落的血,慢半拍地眨了眨眼,“哦,算算时间,骨香也该发作了。”
她笑着道:“范老爷给我娘都下了毒,当然不会漏下我,他可是很细心的人。”
似乎是小姝此刻的样子太少见,应止玥也放轻了声音,云雾似的:“你很害怕吗?”
可转念一想,小姝可是杀手,应该没少见过血啊。
她虽然吐了一口血,但是量不大,有这么可怕吗?
那可不太好。
吐血可以,但要是样子很丑的话,大小姐就不能接受了。
她下意识去寻绣鞋,想去铜镜前照一照,可是还没来得及起身,小姝已经行至眼前,带来点清郁的香气,覆盖了本就不算腥浓的血味。
那双一向藏着讥诮的眼眸里,泛出一点黑而浓的,堪称无措的神色。
应止玥无意间碰到了小姝的手指。
竟然比她的还要凉。
她有点想问:“你很怕我死吗?”
可心里知道是不会的。
小姝可是最冷淡的杀手,即便不说话,身上也潜伏着一种无声无息的杀意。
然而杀手也分两种,一种是杀人如切瓜,看所有会喘气的人和看会喘气的猪没什么两样,杀着杀着就麻木了。
还有一种,见过的死人越多,反而会愈发觉出性命的宝贵,不忍心见到任何生命的流逝。
应止玥思忖,自己这么貌美动人,和会喘气的猪还是有着显著区别的。
也许小姝就是第二类杀手呢?
应止玥触到的指骨冰凉,虽然因着对方刚为她湃洗过甜粥配着的桃果,井水本就是凉的。但她很满意自己的这个想法,打算就当小姝是不想她死。
她心情不错,也难得愿意软声安慰两句:“不要怕,骨香是不会传染的。”
大小姐虽然脾气差,却也不会让小姝和她一起死的。
她还有心再安慰几句,可不等再说,对方的吻已经轻柔地落了下来。
唇珠秀润饱满,一点凉淡的红,小心翼翼地沾过她唇角的血,看上去更为殊丽惑人。
应止玥猜测,小姝是不太喜欢亲吻的,但却意外地很精通。
在更久以前,应止玥还没察觉她不喜这种事的时候,唇齿亲密交接的时候也见过对方的那双眼。
弧度优美,形状也漂亮。可是在应止玥情意纷乱的时候,这双眼睛总是寂静无波的。
其实那个时候就该意识到,小姝大概是不喜欢自己的。
然而,总是游刃有余的小姝,此刻却像是某种生涩的小动物,一点一点地含过她的血,薄薄的眼尾漫出一点红。
眼睑边缘轻触过她的面颊,有点微微的凉。
倒仿佛不是因为山涧的风清冽寒冷,而是真的因为她才难过。
怎么办啊,应止玥漫不经心地想,小姝不喜欢她,可她却是真的很喜欢小姝。
说实话,应止玥是有点反感这种带着腥味的血的,哪怕来源就是她自己,总感觉带着点枯败的冷意。
但因为对方是小姝,还是没有动作,任由自己的血被吻净,又去看那颗唇珠揉上锐色的红。
小姝好像也因为她流血了。
第78章 笨蛋小姝
应止玥并没有把小姝的吻当成一回事。
因为在那之后, 小姝也依旧早出晚归,使得她和对方接触的机会更少了。
甚至可以说,之前小姝偶尔还会和她一起用早膳和晚膳, 那次的吻后, 应止玥连人影都见不到了。唯有小厨房煨着的热粥告诉她, 小姝晚上还会回来。
以前的时候,都是应止玥靠近小姝去亲昵, 或者拉着对方的手在自己身上做坏事。
细细想来,小姝只主动吻过她这么一回, 后来也再没有下文。
至于这么后悔吗?
应止玥有点郁闷,又有点不爽,搞得她好像会借此逼迫小姝留下来陪自己回府一样——
好吧,哪怕是大小姐本人也要承认, 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
应止玥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但大概是早有预料, 也没有生出特别伤心的感觉, 只坐在书案前捻起一支毛笔。
面前摆放的宣纸光滑细腻,已经展开了一幅草图。
窗外微风拂过,轻轻掠过细纱,将透过窗棂罅隙照进来的阳光都点缀成点点金粉。她长发如瀑,被午后的微风吹得轻拂在肩上。
笔尖舔饱了秾艳的颜料, 笔触微微移动,勾出一把雪亮的长剑,刀刃处似乎都闪烁着寒光, 一点凛然的杀气。
但持笔的美人并不专注, 画两下就伸手去拨开碎发,要么就去再给自己倒一杯茶, 品茗品了半晌才慢悠悠地回来接着画。
直到冷月替换了炽热的暑气,这幅画才堪堪收工。
整理好笔墨后,她对着这副墨迹未干的画蹙起眉,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晚上的气候要比白日冷上不少,应止玥又没有披上大氅,忽有阵冷风刮过,她不受控地咳了一声,用手掩住唇角,指尖传来一抹湿润的热。
又咳血了。
她嫌弃地眨眨眼,刚要将指尖的血蹭到素帕上,目光却突然凝在眼下的画作上。
鬼使神差的,她的手指在纸上划过,留下一颗圆润的红珠,杀手面容殊丽,脖颈间的线条越发清晰,血液的痕迹在颈部展开,凝而艳的驻留于此,像是本来就长在上面的一样。
可小姝脖子上自然没什么红痣,这只是她信手乱画的。
大小姐没有打算折磨自己的意思,换了身寝衣后把厚重的被子盖在身上,然后就闭上眼准备睡觉。
——怎么感觉忘记了什么事?
算了,不管了,先睡吧。
迷迷糊糊快要陷入深沉梦境的时候,应止玥才猛然想起来,那幅画还没有收呢!
应止玥皱着眉头撑起身,刚要去点蜡烛,辛而凉的幽微香气被吸入鼻间。
月光如练,静静地铺陈在夜色下。不需要点烛,也可以将画上的一切照得清晰。
冷月的光是很朦胧的,可依旧照得那人身影高挑,线条都流畅分明,带着种锐利的冷冽感。
她迷蒙抬眸看过去:“小姝?”
小姝站在书案前,单手轻轻撑在上面,眼瞳是一种很深的阒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应止玥已经擦亮了烛,揉了揉眼睛,在明亮的光下望过去:“想看就点烛看啊,本来也是送给你的。”
应止玥笑了一下:“喜欢吗?我的临别礼。”
这样和实物对比起来,还是小姝本人更貌美一点,但是这也没办法,谁让白日里她总也看不见对方呢,只能按照印象里的样子去画。
按理说,就算忽视掉作画的人是应止玥这件事,用客观的眼光评判,书案上的也是幅笔触细腻、极为生动传神的佳作。
应止玥到底是古早玛丽苏小说的女主人公,无论怎么说,琴棋书画的基本技能也是点满的。
但是鉴于小姝这个人比较奇怪,应止玥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喜欢,眨了眨眼,又细致补充道:“如果盖上我的小印,再卖出去的话,价格就会翻十倍哦。”
应止玥在很明显地引诱小姝:我的小印在府里,要是想要多卖出一点钱的话,就和我一起回府吧。
但是当她看到那道微拧的眉,就知道小姝对这个提议不太感兴趣。
应止玥这下彻底泄气了,不喜欢自己先不说,连银子都不喜欢吗?能雇佣小姝做杀手的人,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啊?
难道是小姝不喜欢自己被画在纸上让人看?
可是离开了芦亭山,除了她之外,谁会知道小姝做过哑巴侍女啊。
至于她本人就更不用说了,死人是最会看守秘密的。
真是搞不懂小姝。
应止玥从来都懒得猜男人的心思,但由于小姝是她自己找来的哑巴侍女,还是多出了几分难得的耐心。
但也只有几分。
大小姐的耐心到底有限,她咳了两声,便怏怏地要倒回床上:“实在不喜欢,就撕掉扔了吧。”
想了想,她提醒道:“但不要告诉我。”
她觉得自己画得很好看的,还美滋滋地鉴赏了很久呢。
——真是没有品味的小姝。
应止玥刚囫囵闭上眼,就有很轻很淡的香味传来。
她睫毛颤了颤,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视线也是有温度的存在,好似可以越过眼皮的阻隔,一寸寸逡巡过自己的唇。
大小姐自认为表现得很明显了,可半天还是没有等来姝丽侍女的晚安吻。
只好再次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带着点坏脾气瞪对方,“没有吐血,就不肯亲了吗?”
夜来疏雨,凉叶萧萧,残灯的旧影扑朔在站立着人的面容上。
然而小姝真的好好看,眼睛好看,额头好看,鼻子好看,连不会说话的嘴唇都这么好看。
这么好看的人,却不喜欢她。
真过分啊。
“不亲就算了。”
又是一阵乏意袭来,应止玥最近总是很嗜睡,能在夜间和小姝对话这么久已是难得。
可能是早前吹了风,她的面色是脆弱的潆白,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碎了,却没有去接小姝递来的温水,只在阖上眼眸前,再次看一眼那张神色冷寂的脸,“小姝,我有点冷。”
其实陷在被子里,没有那么冷了。
可还是要问:“抱我一下,好不好?”
大概是因为没报什么希望,她周身被笼罩进那个带着冷冽气息的怀抱时,也没有分清是梦还是现实,只将头靠向后面,轻轻蹭了一下。
小姝是不应该会说话的。
但两只将她拢住的手臂代替了语言,将她严丝合缝地抱住,她陷入一片清冷的香气间,困意又朦朦胧胧翻搅出来。
当然是做梦,不然怎么好像感到小姝含咬住耳垂,在她耳边轻轻地问:“不要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