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山主楼太安静了,安静到除了她的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就......只剩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她眼眸一抬,“不是吗?那我睡哪?”
凝顾轻轻的呼气,她还挺好奇的,宋壶深会忍到哪一句炸毛。
宋壶深本来就居高临下的圈住了她,此时突然侧头,在她白皙纤细的颈项处舔了舔。
随即,凝顾感觉脖子被尖尖的虎牙不轻不重地碰了碰,肌肤一个战栗,心里毛毛的。
他声音低沉,颇有咬牙切齿地意味:“知道这床多大吗?两米!不够你睡吗?睡哪,睡这!”
“......”
凝顾身形一僵。
“......”
孩子长大了,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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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在餐厅里,大家眼看着俩人气氛冷然,僵持不下。
就在众人心里发毛,觉得宋壶深要爆发之际,凝顾吃了他递到嘴边的人,同样夹了块肉塞到他嘴里。
她语气忿然,“记得什么?你烂在以前了?看不见我现在在哪?”
然后端起手边的茶杯直接喝到见底,念叨:“真咸。”
也就这样,凝顾莫名其妙的,顺好了炸毛猫。
试问一个能拿捏宋壶深的女人,出现在这里,荼山上下很难不忌惮她。即便这样,凝顾却不以主人身份自居,谦和,平易近人,温温柔柔的。于是,大家观察着,揣测着,等发现凝顾好相处,待人和善时,荼山上下的人心早已被她收买。
这大概就是她的人格魅力吧。
荼山的清晨变了,或者说,是很多东西都变了。
以往佣人打理庄园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每次到主楼时,大家更是谨小慎微,生怕犯主人家的忌讳。
可不知哪天起,大家低头无声做事,偶尔会听见清晨的歌声,有时是舒缓的钢琴声,或者小提琴声,又或者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大家都不熟悉的乐器声。
但更多的会看见形貌昳丽的俩人相拥。
一来二去,庄园气氛都变了,鲜活了起来。
厨房里炊烟袅袅。
小厨娘·凝顾正在厨房积极地忙活。
大米冷水泡个三十分钟,准备新鲜大虾,掐头去尾挑虾线,砂锅放油用虾头煎出虾油,烹料酒加入水,开锅煮沸后捞出虾头,再放大米、香菇、姜丝。
以前在叶绿园,凝顾也经常打下手,她照着记忆中的步骤准备煮粥,旁边站着一位大胡子厨师,在旁边帮她盯着火候。
小火煲上三十分钟,放入鲜虾,再调味。
宋壶深不吃葱,她就没放。
凝顾乘了一小碗,递给大胡子厨师,笑,“您帮我尝尝?”
大胡子厨师接过尝了尝,然后厨师的大胡子抖了抖。虾的鲜香配上绵绸的米粥,香气肆意,入口软绵。
大胡子厨师称赞道:“你们国家有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另一边,凝顾把鲜虾粥盛出来,盖上盖子放在托盘里,笑,“师傅教的好。”
这时老管家进来,“许小姐。”
只是起床后简单扎起的头发,额前长发飘落,她素手挽至耳后,“嗯?”
“先生醒了,在找您。”
在房间门口,凝顾捡起乱扔的枕头,脚踩在绵软的地毯上,走那个昏暗的房间里。
老管家站在门口垂手叹气。
这种场景就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先生一睡醒一定会找许小姐,见不到就会发脾气,砸东西,大喊大叫。
而老管家也一次次看她的背影,优雅而坚定,像一个献祭恶龙的少女。
卧室窗帘很厚,把阳光都挡在外面,室内一片昏暗。
凝顾摸黑进去,在沙发处找到遥控器,按下窗帘的大开间后,渡步到床边。
曦和的晨光打进来,将坐在床上那个男人笼在其中。
他身上睡袍被他扯得乱七八糟,上半身几乎都暴露在空气里,皮肤偏白,胸口和腹部的肌肉线条紧实流畅,锁骨处被勒出丝丝红印,夺目,艳丽,触目惊心。
乌黑的长发披散着,下三白的眼睛盛满逼迫森冷,苍白的脸色只有下唇一点颜色,比平时多了几分吊诡。旁人见了,只觉得有一种被一剑封喉的恐惧。
凝顾把托盘放在桌面上,从床头柜上取了一根簪子,走到他身旁想替他绾发。
刚走近,就被他长手一拽,整个人落在了他怀里。
他把唇贴在她的锁骨处,微凉,语气不乏责问和可怜兮兮的意味,“你去哪里了。”
“去哪了”这三个字,她每天不知道要听几次,要回答几次。
她知道宋壶深生病了,那很长很长的她不在的时间里,病情一遍遍恶化到走向病态和偏执,喜怒无常成了常态。
而她,好像毫无挣扎的,顺从且自然的,顺理成章的接受了这件事情。
她照着他的要求去做,每天起床都第一时间来到他的面前,每天做什么事情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让他看见她主动向他走来,吃饭、睡觉、晒太阳,尽可能的让他情绪趋于平缓,感到安全。
年少时凝顾爱读书,囫囵吞枣的看,速度很快。后来某一天再重新去翻阅,总会觉得自己浅薄得急功近利。于是一本书看两遍,她总会有不同的感悟。
所以宋壶深一遍遍的问,凝顾不厌其烦的答,答得理由也很多。
“我给你煮了鲜鱿粥,你要不要喝?”
他无动于衷。
凝顾替他挽发,三下五除,动作很快,也是熟能生巧。
拍了拍他,示意他松手,然后把早上熬得粥打开盖,特属于海鲜的鲜香充斥鼻腔。
“靓靓?”见他没动,凝顾又喊了一声。
听见她的催促,宋壶深一言不发的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漱。
几分钟,宋壶深坐在卧室客厅的沙发上,凝顾把粥推到他的面前。
“吃吧,温度刚刚好。”
和以往不同,今天他没有碰那碗粥,而是用冷淡的视线扫了她一眼,然后移开。
凝顾不明所以,“怎么了?靓靓?”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我不饿。”
凝顾肩膀一僵,在旁边直起腰,对着他惊怔了一下。
“我在里面放了姜,不会腥的。”凝顾以为他怕腥,又解释了一句。
而无人注意的地方,宋壶深的手按在扶手上,用力到指节发白。
她端起碗打算给他喂一口试试,“你尝一下,不好吃我再端下去。”
“不喝!”
宋壶深的声音很沉,拒绝的非常干脆,冷着脸撇了一眼粥,大手一挥,直接把那晚粥打落在地。
原本浓稠的米粥砸在地毯上,一些姜片和鲜虾一瞬间从食物变成脏物,棕色系工艺复杂的地毯就此报废。
凝顾被突然的动作惊到,反应过来时,宋壶深已经走出来卧室。
她看见,他的身影走得决绝,一步一步,没有迟疑,也没有回头。
......好吧。
思绪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轻易又踌躇的落在水面,震开一圈涟漪,然后沾湿,一寸一寸沉默。
过了一会儿,老管家走进房间,看见凝顾正蹲在那在清理残局,表情露出一丝诧异,连忙蹲下接过她手中的碗。
宋先生的脾气,连许小姐都压制不住了吗?
管家叹了口气,察觉到她裙摆上沾了一些粥。“许小姐,这个交给我们吧,您先去换个衣服。”
她摇摇头,“我没事,您一会儿派人给他早餐时记得带上药。”
看出老管家眼里的担忧,凝顾笑了笑,表情看不出一丁点的不悦,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凝顾走进浴室,把刚刚被粥溅到的睡裙换下,在洗手池里蓄好水,把被烫得火辣辣的手伸进去。
一本书看两遍,会有不同的感悟,但不会有新的结局。
良久,安静的卫生间中涓涓水声中,夹杂一声叹气。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宋家小白眼狼。
第50章 第五十章
高尔夫球场。
发球台休息室内, 站着一众黑衣墨镜随从,显示出这个屋内的主人尊贵。
男人一头黑色卷发,剑眉下深邃的眼睛配上英挺的鼻梁, 唇边总是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左耳的耳垂上闪着浓郁闪耀的祖母绿, 给人的感觉有种被迷惑的沉醉。男人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另一只手手上转着棒球帽, 徒然一种玩世不恭的作态。
漫长的电话接通声后,电话接通, 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
“祖母绿”眼里透出一丝精光,应道:“哟,宋宋,来玩啊。”
另一边沉默了一瞬, 语气不爽道了一句:“宋你妈。”
下一秒电话挂断。
卫疏柳:“挂了诶。”
室内走进来另一个男人:“活该。”
季候风身穿黑裤白衫,手里挎着一件西装外套,从头发丝可是就全身散发着一股商业精英的精致气质, 显然刚从公事中脱离。
他随手把外套扔给随从, 转而慵懒的斜倚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亖尓而尔五九易私妻在沙发里,摘下眼镜揉动眉心, 抬手让饮水区的吧台给自己上一杯水。
卫疏柳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继续开免提打宋壶深的电话。
季候风摘了袖口, 把衬衫衣袖卷起, 露出精壮的小臂, 吸引人的是手臂上的红痕, 预示着他曾经历过一场激烈的□□。
卫疏柳撇了他一样, 意味深长, “生活过得挺滋润啊。”
季候风倒是大方,冷眼看了一眼卫疏柳怀里的女人, 笑,“没见过?”
这话说的挺酸了,搞得他卫疏柳是多纯情干净一样,谁不知道圈子里玩得最花的人就是他。
闻言,卫疏柳笑得不怀好意,“我当然是没见过,我又没老婆。”
季候风年纪算是这些朋友里最小的,确实最早结婚的,结婚对象还是联姻。他灌下一杯水,才懒懒地回道:“你出门带那么多保镖是对的。”
嘴那么欠,迟早被打。
卫疏柳露出十分欠样,咧嘴一笑。
这时,开免提的电话突然接通。
“卫疏柳。”
卫疏柳积极回应,声音带着九曲连环般的嗲声,“宋宋~”
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得使室内一静,“......”
季候风差点把手上杯子里刚添的水炫他脸上。
宋壶深:“帮我查个人。”
“好呀,你出来陪我玩。”
电话两头,各聊各的:“段堂深。”
“嗯?段堂深?”两个人对话牛头不对马嘴,乍一听这名字,卫疏柳觉得有点耳熟,回话总算搭上边了。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刚好进来。
同样是西服装扮,但和季候风的气质不同,男人姿容姣好,风度翩翩,是一种强大可靠到如沐春风的儒雅气质。
听见卫疏柳的回话,男人挑眉,“段堂深?”
卫疏柳看他,问:“你认识?”
男人摇头,淡声道:“不认识。”
卫疏柳继续犯欠:“宋宋,出来玩啊,哥哥带你去春游呀。”
宋壶深毫无反应。
“老待在家里有什么劲,大不了把那家里的也带出来一块儿玩嘛。”
宋壶深置若罔闻,“还有事吗?”
“没事了。”下一秒,卫疏柳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跟旁边低头玩手机的季候风比了个耶,“yes,我挂了宋宋的电话。”
季候风无声回了他两个字,以S开头,以B结尾。
倒是最后一个进来的男人,温声问了一句,“他要查段堂深?”
卫疏柳点头。
“有说什么事吗?”
卫疏柳语气不太好,“估计就是为了他那个出走七八年的白月光吧。”
那种“久别重逢,重蹈覆辙,仍最爱你”的戏码最讨厌了,两个人纠缠就像被抽干了脑干一样,谁离了谁不能活了,还白月光,切,矫情。
越想越腻味,卫疏柳嘴臭又补了句:“什么狗屁白月光,走了那么多年还出现,指不定是个什么东西呢。”
正低头玩手机的季候风:“听叶叙说,是个女明星?”
卫疏柳:“女明星?巧了,我这小宝贝也是混娱乐圈的,叫什么名字,我打听打听。”
季候风 :“听说姓许。”
“许?许嘉儿?许林菀?”那个跟着卫疏柳来的女人很机灵,当即把自己知道的姓许的明星都过提了一遍。
季候风摇头。
女人娇软的啊了一声,好像自己没帮上忙一样,神情沮丧,“国内的娱乐圈好像也没几个姓许的啊。”
卫疏柳轻笑,像对待宠物一样摸了摸女人的头,然后放开她,摆手让人出去。
卫疏柳语气不屑,“不红呗。”
季候风淡淡一笑,不接话。
倒是旁边气质儒雅的男人,看透不说透,笑了笑。
谁知道那位白月光叫什么,宋小少爷可是当眼珠子护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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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大洋彼岸的,一辆漆黑的轿车在旷野中疾驰,即将被调查的雾都段某,正拿着白娟擦拭手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