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比我们努力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其实只要像弗丽达那样沉着镇静、实事求是,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达到目的。
阳台四周都很安静,凝顾念书的声音也很清楚,只是她的嗓音软着,莫名有种舒缓的作用。
“而我们两人却过于使劲,闹得太凶,太幼稚,太没有经验,就哭啊,抓啊,拉啊,像一个小孩扯桌布,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只不过是把桌布上的好东西都扯到地上,永远也得不到了。”
渐渐,宋壶深微阖上眼,呼吸变得均匀。
早餐吃的晚,俩人时差没倒过来,在公寓一觉睡醒错过了午餐时间。
到了下午。
“醒醒,陪我出去。”凝顾把他摇醒。
“去哪?”
“去公司逛逛。”
“?”他皱起眉。
三点五十分,很尴尬的时间段,搞不好去到刚好遇到下班高峰期。
他似乎并不理解这个时间段,还去公司做什么。
凝顾:“我要去公司录个音,你要不要陪我去?”
“汐海......”他可能睡蒙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汐海?”
他顿了顿。
“汐海怎么了?”
凝顾最近脾气有些阴晴不定,宋壶深吃不准她什么意思,但怕她再生气,只能如实以告:“汐海有录音棚。”
“汐海怎么会有录音棚?”凝顾有些诧异的望向他,转瞬,忽然明白了,“你那时候该不会是想把我关在那吧。”
“......”他沉默,变相承认了这种可能性。
凝顾转身走上了二楼。
留下宋壶深坐在那百转千回了几分钟后,她回房换好了衣服,又摇着头走了回来,“不去汐海。”
宋壶深抬眸,看着她。
凝顾换了话术:“还是你让我自己去?”
宋壶深顿了顿,妥协了,“我换个衣服。”
-
B-Mf准确的来说,是一栋大楼。
五层以下是演出的楼层,包括小型演唱吧厅和各种主题的酒吧排队,每天有成百的训练生在这里演出。一个季度的演出营业额可以决定,在B-Mf脱颖而出的人签经纪公司出道,或者拥有自己的工作室。
五层往上是练习生们的训练室,各种各样乐器的房间,再往上就是录音棚......
凝顾带着他一路介绍,和他说这些地方是干什么的,有谁在使用。
宋壶深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但也没有不耐。
顶楼。
凝顾推开私人休息室的门。
一推门,她眼前突然被一道黑影覆盖,凝顾猜到了是谁,所以并没有躲闪的意思。
但她旁边的宋壶深警觉,一把护住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那人一见状,慌忙收住了势,结果歪歪扭扭倒在了门口随意放置点懒人沙发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没事吧?”凝顾问。
“凝姐......”小助理委屈巴巴的语气。
凝顾作势要去扶她,宋壶深眼睑一动,不善地撇过去一眼。
小助理:“......”
下一秒,她连忙站起来,“凝姐,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小助理留着中性短发,小鹿眼,看起来活泼灵动,但个子很高,站在凝顾身边还高出半个头。
“闲着没事来逛逛。”
??宋壶深闻言,凝眉。
凝顾轻咳。
小助理个子高高的,胆子小小的。被宋壶深撇了一眼,不敢问他是谁,而且凝顾也没主动介绍,就更不敢问了。
“对了!品格小分队出新专辑了,为后面的演唱会预热参加了一个综艺,他们现在在楼下练歌,凝姐去看看吧。”
朝九晚五是上班族的生物钟,它不属于追求梦想的人。
夕阳西落时。
凝顾带着宋壶深来到一个练习室。
她扬声,“这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对着乐器愁眉苦脸的几人闻声抬头,突然眼里闪过一道光,表情突变成惊喜。
“凝姐!”异口同声。
凝顾笑着抬步走进来。
几人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他身后的男人身上,神态各异。
一个看起来年纪小的,藏不住事,心直口快:“凝姐!这是你新招的摇钱树?”
摇钱树在b可不是贬义词,摇钱树意味着更多的资源倾斜,以及更多的选择。
凝顾失笑,和宋壶深对视了一眼,勉强点头,“算是。”
她的笑意狡黠,宋壶深没有否认。
“所以遇到什么问题了?”凝顾大有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的意思。
“这个歌改编曲,没有什么头绪。”
凝顾看了眼曲谱,“你们来一遍原版的。”
稍后,忽然灵光一闪,“我试试?”
她示意宋壶深松开牵着自己的手。
抬眸和他对视,只一眼,宋壶深明白了她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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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Mf第五层。
“宋先生,我是梵策的......”
男人还想继续介绍自己,但眼前男人的神色变换了一秒。
只是这一秒,男人精准捕捉到宋壶深神色变换,说话声便一顿。
这是不用再往下说的意思。
宋壶深对他上道的眼力劲很满意,微微抬眸。
“交易,双方给得起对方想要的,才叫交易。我想谈的,你做不了主。”
男人微微点头,“我可以转告。”
宋壶深抽了口烟,朝烟灰缸搁了搁手,落掉一点烟灰,唇边扬起不屑的笑意。
打开天窗说亮话:“让宋其琛来,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默默地听,男人冷汗渐渐渗出来。
酒吧里的声音很轻缓,灯光特效做到极致,空中二层的卡座只有一个宋壶深,坐着清净。
男人走后,没多久,宋壶深的身旁忽然热闹了起来。
林化之和陈识一起到的。
多年过去,林化之依然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到就咋咋呼呼的,嗓门比天高。
倒是陈识,看着阴恻恻的宋壶深,问了句:“怎么不见学姐?”
宋壶深没有回答,手上的烟灰蓄了很长,目光落在一层演唱台上那个压着帽檐的贝斯手。
灯光落在她身上,宋壶深觉得她像在发光。
冥冥之中,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又或者她知道他一定会盯着自己,微微一抬头,俩人的视线便在这个漆黑的氛围中碰撞在一起,纠缠。
她仿佛在说,看吧,如此光芒万丈的我,你确定要私藏吗?
你舍得吗?
他想起了当年她的床正对着的、林女士送她的吉他。
那把吉他,她拿起又放下,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
而她的执着,坚韧温柔,甚至带着一丝残酷。
他一直耿耿于怀分离的这些年,介意到疯魔,最后甚至有些逃避。
今天这一趟,凝顾是想让他消除这种恐惧,走进她的生活,没有陌生感,他就会有安全感一点。
他正在消融。
为了她那么多的温柔,消融那一丝的残酷。
他脑海中掠过刚刚在训练室的对话。
“这首歌叫什么?”
“叫......”她顿了顿,“叫追风。”
“不。叫爱你。”
“......”
陈识见他出神,笑了下,换了个话题,“原以为学姐只是舞跳得好。”
林化之伸脚靠在一旁沙发上,“谁能想到小少爷找了这么多年会跳舞的白月光,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改唱歌了。”
宋壶深垂眼看着桌上的酒。
林化之一只腿叠在另一只腿上,难得认真,“阿深,其实我还挺好奇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下得去手的,我一直以为你们就是纯纯的姐弟感情,没想到你......”
宋壶深吊着眼梢,没有说话。
“最紧要的是,凝顾姐性格这么温柔,你这脾气......一言难尽。你真的确定是喜欢吗?不是什么偏执、畸形依恋之类的?你看这场子里的,有没有那个女的给你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林化之说完,酒吧的音乐声正巧一停。
宋壶深:“叶叙只说了这些?”
林化之不自然的挠了挠眉心。
“说完了就喝酒吧。”
“......”
宋壶深屈尊,给他倒了杯酒,让林化之有种下一秒要上断头台的既视感。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林化之来前满腹的草稿被卡在了喉咙口。
他知道宋壶深一向是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 但如此单刀直入,实在令他措手不及。中国人的含蓄委婉,他怎么就一点都没有呢?
而洞察人心的宋壶深, 再开口, 直接把林化之最后的“委托人”掀开了面纱。
“你还喜欢卢烟树?”
林化之闻言, 呆滞了数秒。
他忽然像被惊到了似的, 愣愣地尬笑道:“你说什么呢。”
“以你的段位,你入不了她的局。”
林化之一怔。
这时, 结束演唱的凝顾回到卡座,听见了宋壶深的话。
她转身,小助理递给了她一个方形的礼盒,凝顾走到宋壶深的身边坐下, 伸手拍拍林化之的肩。
“麻烦你,这个替我转交给卢烟树。”
宋壶深眉心一凝,抬手便要扣住, 却被凝顾一个眼神, 手停在空中。
一旁看戏已久的陈识,不经意间勾了勾唇角。
不了解的人才会觉得男强女弱。
什么狗屁脾气不好的小少爷。
这弱的, 指不定是谁呢。
陈识一旁看戏,存在感太强, 凝顾没刹住车投过去一眼, 而这一切动作, 都被宋壶深尽收眼底。
不到半个小时, 二楼卡座突然出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几个来意不同的人, 同一时间出现。
凝顾并不知道宋壶深在等人, 这些人一来,她甚至有一点点担心。
在她心里, 宋壶深是一个对无关紧要的人耐心很差的人,尤其是几个人当中还有一个他反应很激烈的段堂深在。
B-Mf的保镖们瞬间涌进了二层卡座。
尽管楼下驻站歌手在演唱着抒情的情歌,但卡座的气氛依然凝重了起来。
“凝顾,过来,有事找你。”
几乎是段堂深出声的一瞬间,凝顾感觉屁股下一软。
是的。
屁股一软。
宋壶深大手一捞,她就瞬移到了他的大腿上,一支青筋暴起的大掌,侵略性十足的扣住她的腰肢。
“不要去......”和宋壶深蓄势待发的状态相反,他的语气低沉到带着一丝哀求。
只是天不遂人愿,随着段堂深话音一落,他身后,宋其琛那张线条分明的脸也一点点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宋其琛向他走来,开门见山:“宋总是吧?听说你有比生意指名要和我谈?”
此话一出,剑拔弩张。
另一边,段堂深再次开口:“凝顾,快点。”
凝顾:“......”催催催,催命呀。
宋其琛练就一身隐于幕后的本事,低调沉静不外露。
身为跟着宋家掌权人一路舌尖舔血过来的二把手,明里雷厉风行,暗里不好说话,战绩是无与伦比的惊艳。
宋壶深要应对他,不是件易事。
陈识主动开口:“我陪学姐去吧。”
闻言,宋壶深猛地投过去一眼,意味深长。
凝顾扫了一眼四周环境,悄悄打量了眼宋其琛。
宋其琛某种程度上讲算是个正派的人,起码在他生存的圈子里,他已经足够算个正派人了。可即便如此,这个人仍然被四方钦佩与忌惮,连段堂深都对这个人礼敬三分。
可想而知,这个人只要他有意,今晚无论如何他都会带着满意的答复离开。
虽然不明白宋其琛为什么会和宋壶深又联系,但她知道,段堂深和宋其琛是一起的。凝顾不想让他腹背受敌。
她看着他笑,“别紧张,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
就在凝顾打定主意留下的时候,宋壶深反而意外的松了手。
宋壶深:“姐姐,让陈识陪你,别跟他走。”
他口中的“他”,意味不明,凝顾眼里有疑惑,却没有动。
而此时,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动摇凝顾的决定。
宋壶深比她更早察觉到她的感受,克制到极致,轻声道:“去吧。”
“......”
凝顾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宋壶深的耐性也一点点消失。
既然宋其琛号称宋家的快刀手,那么与他交手,没有比直截了当更好的办法了,所以宋壶深索性直截了当下去。
他眼色陡然变深,脸上忽然升起一丝邪气,让人明白他该杀时是会立刻变色杀来的:“UPC全面停手,附加帮梵策揪出内贼,这样的条件够不够?”
一场谈判,他没有开场,话锋一亮就是直击要害。
宋其琛看着他笑,斯文优雅的做派:“你的条件呢。”
宋壶深整个人向后一靠,深陷在沙发里。
宋壶深的人生比较复杂,他曾经坐拥一切,也曾经一无所有,以至于他对任何事看得很开。而看得太开就显露出这个人的疯魔,他的行事总是透露出他已做好了一无所有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