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来好不好?”
郁阙真真恨透了萧默,却又不得不压下怒意与他周璇,她挽过裙摆,屈膝在男人足边跪下,“求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萧默冷冷看着,浑然高高在上的气势,这些年多少人在他足边跪下,求他宽恕,但像她这般的倒是头一个。
即使跪着,说着求饶的话,那一抹腰身也不曾塌下半分,雪白鹤颈也未折下一寸、
这叫求他?
可笑,她不打他已经是顶好的了。
“本官说过,夫人若再打本官一次,你承受不起后果。”男人语气傲然,“这会别说是跪下,夫人即使给本官磕头也不成,本官就是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样,我与夫人定个约定,若夫人能侍候李继宗一夜,我放那个沈馨离开,往后也绝对不会再为难你家人,如何?”
郁阙仰头,“我非妓子!”
“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妾,身份也不比教坊里的妓子好多少,不是么?”
“夫人甚至都不如那夜的万小雪,花魁能叫萧某一掷十万两。夫人可是嫁过人的,已非完璧之身,若是在欢场叫价,恐怕还不值千两。”
“你只想羞辱我,讲我仅有的清白都夺去,将我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子!”
“清白?签了卖身契的妾,难道夫人还想着为那沈彦守身如玉?”萧默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哦对了”萧默转而玩着手指上的玛瑙宽戒,“夫人出身世家,一开始恐怕艰难一些,毕竟是清贵御史的原配夫人,也只有过御史一个男人。但是,只要有过第二个第三个,夫人就不会如此拘谨了,欢场的女子都是如此。”
郁阙无声地落泪,眼前的男人简直是诱人坠落的魔,他就是要一寸一寸拆散她的傲骨,将她毁灭。
萧默静静地与她对视着,“对了,夫人知道万小雪在那夜之后的遭遇么?”
郁阙眸光直愣愣地看着他。
“她与张之原连夜从皇城逃走,教坊闻讯派人去追,追上时两人正在船上颠鸾倒凤。”
郁阙听得揪心。
萧默一字一句:“万小雪被狠狠责罚,失了花魁头衔,如今在教坊夜夜接客,苦不堪言。”
他满意地看着足边的女人脸色又苍白几分,“可见夫人反而好心办了坏事。”萧默道,“当夜若不出手救她,或许她只需要伺候李继宗一人。”
“不过夫人也会很快尝到她这般的苦头了。”
女人凝滞般的手无措地搭在膝上,鬓边的珍珠耳坠轻轻晃动,显得格外无助伶仃,若是其他人瞧了必定生出些怜悯,偏偏面前的男人是个铁石心肠的。
她侧首不再央求他,“我宁死也不会成为以色侍人的妓子!”
第20章
萧府宴请当日,郁阙还是被迫换上一身艳丽的轻薄华裳,待在萧默身边侍酒。
萧默向她允诺,只要她今夜肯为李继宗侍酒,就放沈馨回庄国公府,往后再也不会刁难郁家。
宾客满座,皆为萧默同僚下属,满场唯有李继宗一个初来乍到之人,兽园里的美人今日倒是派上用场,或跳舞奏乐,或侍酒左右。
李继宗经父亲户部尚书指点,也是有意要与萧默冰释前嫌,“那夜在教坊,萧大人真的是出手阔绰,豪掷万金买了万小雪一夜,转头说赠人就赠人了,我算是见识到了!那可是整整十万两啊!!”
萧默微微笑道,“李公子抬举萧某,县主与尚书大人才是财力雄厚,当夜不过是你让着萧某罢了。”
堂内众人纷纷帮腔,哄得李继宗眉开眼笑。李继宗自恃有皇室血统,觉得萧默此人不过是一时得志的小人罢了,最终还不是要谄媚巴结自己?
李继宗:“你我都是这皇城之中有身份的人,为了个女人结仇实在不值当,往后你我便是兄弟了!”
萧默笑着饮酒。
李继宗贪婪的落到郁阙身上,“萧大人身边有如斯美人,难怪拱手将万小雪送人了。那夜我一眼瞧见她便惊为天人。我常说皇城四大美人不过顶了个虚名,这位美人可远胜过她们四人。”
郁阙跪坐软垫上,一袭朱砂红华裳,粉装艳饰,眉眼静默地煮着茶,独自沉浸一方天地。
萧默笑笑,“李公子,请饮酒吧。”
见对方不接话,李继续愈加心痒难耐,“不知大人从何处得了这位美人?她家中可有姊妹让两个给我?”
萧默横眸睨了郁阙一眼,“不过是罪臣之女,留在身边做个侍茶婢女,李公子也太抬举她了。”
“原来是罪臣之女?!那怎么不被充入教坊?”李继宗眼神亮了起来,“我知道,必定是萧大人怜香惜玉,先将她收入府中养着了。”
李继宗继而瞧瞧自己身边侍酒的女子,虽然也美艳,比起萧默身边那个仙女似的人儿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宁王听着两人说话,心想这个李继宗果然如传言一般是个极致好色之徒,三句话离不开女人。
萧默瞧向身边的女人,温顺的皮囊之下全是倔强傲骨,“她原是庄国公府沈御史之妻。”
郁阙动作微颤,抬眸愕然瞪向男人,他竟然当众拆穿她身份,萧默视若无睹。
“真的?!”李继宗眼睛亮堂起来,沈彦可是个硬骨头,前头还参了他老子一本,说他老子滥用职权,“她是沈彦的妻子?!”
“如假包换。”
李继宗骤然醒悟,“我知道了,听说前头沈御史弹劾萧相,但没几日就给放出来了,原来是将自己的妻子送到了萧相榻上!”
“既然李公子喜欢,那今夜就叫她侍候酒水可好?”萧默执起酒尊,命令郁阙,“过去好好侍候李公子。”
“萧大人大量!”李继宗满面春色,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郁阙,若今夜能得了她的身子,他便出去四处宣扬说自己睡了沈彦的妻子!
郁阙平静地从食案边站起身,来到李继宗身边坐下。
宴上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宁王殿下酒过三巡,歪了歪身子问萧默,“子深,你今日还真想与这个蠢货冰释前嫌?竟然真舍得叫如此貌美的郁氏去伺候他?”
“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她嫁过人,性格死板,脾气倔强,我对她无甚兴趣。怎么?你舍不得?”
宁王惋惜到恨不得拍大腿,“可惜了,早知道你对她没有兴趣,不如叫我尝尝滋味,白白便宜了李继宗那个蠢货。待今夜过后,我将她带回王府养着如何?”
萧默继续饮酒,“你不介意她曾是沈彦的妻子?”
宁王哭笑不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子深你不懂,这等年轻妇人的滋味反而更妙。你若尝过一次,也会喜欢!”
萧默一杯接一杯独自饮酒,心境有些烦躁,“我不喜欢。”
“你啊!你简直暴殄天物!”
萧默抬眸远远看向李继宗身边的女人,不同于其他低眉顺眼、温柔侍候的女子。她给人感觉,即使在斟酒时,也是垂眸静默,腰身笔直,无声地反抗。
他不明白将这样死板的女子拉到榻上,有什么乐趣可言?!
瞧着乖巧,一张嘴最是能辩,一句软话都不会说,常常叫他生气!
李继宗酒意上来之后,也顾不得这是在萧丞相府邸中而不是在教坊,伸手揽住了郁阙拥入怀里,将手里的酒喂到她唇边,“来,美人饮一杯酒暖暖身子,一会儿好伺候我。”
郁阙侧首要避,李继宗得寸进尺的捏住了她的下颌,生生地将酒水灌入她口中,“我叫你喝你便喝!”
酒水入喉,异常辛辣,呛得她捂着心口剧烈咳嗽,惹得边上大腹便便的男人拍腿直笑,“沈彦的妻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薄裳也沾满了酒污,黏在冰凉的肌肤上,郁阙狼狈不堪地看向主座上的男人。
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好戏,看她被李继宗调戏,看她被呛得不住咳嗽,看她那副洁白的珍珠耳坠胡乱晃荡,看今夜她一身傲骨如何生生地被击碎。
李继宗真醉了,当众问郁阙,“你还真是沈彦的妻子?那我可要问问你,沈彦与萧默,谁待你更好?”
萧默唇边含笑,继续听着。
郁阙侧首不答。
“本官对你不好么?”当着众人的面,萧默直白地问她。
郁阙:“沈彦不会这般待我,不会命我给旁人侍酒。”
“还不是你自找的?”三言两语,萧默愠怒,“沈御史确实不会逼夫人侍酒,他只会赠你一纸休书。而本官却是救了夫人全家的命。”
但凡她能服软,他将她从李继宗身边要过来也不是不可以,偏偏身陷囹圄,还这般倔强,与他对着干!
“家主请饮酒。”萧默边上的侍妾再度斟酒。
男人收回目光,伸手揽过身旁美妾,执起酒杯一口饮尽,放着身边温顺的姬妾不要,他何必去理会那个女人,那样屡教不改,让她在李继宗那里吃吃苦头正好,待今夜过后,她就会知道他待她有多温柔了!
宁王啧啧道,“子深忍心?”
“这是她自找的。”萧默看得很有兴致,扭头又对李继宗道,“李公子,我这个美妾的酒量不差,一杯怎么够呢?”
这话惹得郁阙再度狠狠瞪向萧默,卑鄙下流!
李继宗原还以为怀里美人不会喝酒,原来竟是敷衍他,立即提了酒壶去灌郁阙。
郁阙:“萧默你......呜、”
凉酒入喉,只余下声声哀鸣。
第21章
李继宗逼着郁阙喝酒。
郁阙自从婚前那场大病之后一直体弱,酒水这些碰都不碰,然而李继宗的力气大,扣着她的下颚,硬生生将一整壶酒灌了下去。
呛得她眼泪汪汪,再难支撑倒在地上,她要杀了萧默,终有一日她要亲手杀了他!
“竟是个花架子,这等女子到底不比自幼长在教坊的女子,如此娇弱。”李继宗心情甚好,“就是不知榻上的滋味如何。”
金钗坠地,郁阙躺在冰冷地面,乌黑发的发丝蜿蜒开来,沾染酒水,满座的宾客都看着她这幅苟延残喘的模样。
无人泛起一丝同情,在教坊里日日都会发生这等事,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身为主子的萧默都没发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妾室被辱。
萧默端坐主位,居高临下,怀里揽着乖顺的美妾,“她是何等滋味,还需要李继宗亲自品尝,如此桀骜不驯,想必不会太好,还需要李公子亲自调教调教。”
李继宗听了这话愈加兴奋,“今日这回真是来对了,萧大人实在是慷慨!”
跑去人家家里睡人家的妾需得主人家同意才行,李继宗鲜少能得手,今日这萧默倒是十分识趣!
一场宴会下来,郁阙被灌了整整三壶酒,李继宗的手在她身上摸了又摸,幸而后来李继宗也渐渐醉了,她才没有吃大亏。
子时过后宴会将散,堂内宾客醉得倒地不起,萧府的家丁一一将人扶起送入客房休息。李继宗醉了七八分。
而他身边的郁阙,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萧默要回绿水苑,起身从边上行过,华贵的衣袍曳地,冷眼瞥了一眼李继宗身边那道纤柔的身影。
任由她再自持,此时也这般狼狈,柔若无骨般伏洒满酒污的食案上。
她敢去御前告状,敢伸手打他,就要承受这样的后果,否则还真当他萧默好脾气了。
“来人,将这个女人送进李继宗房里。”
萧默觉得,这个如此死板无趣的女人,实在没什么意思,既然李继宗喜欢,那就丢到他榻上去任由他折磨取乐罢了。
......
郁阙辗转苏醒,喘不过气了,自己这是在何处?
“美人,来喝酒啊......”李继宗常年混迹欢场,即使烂醉如泥,依然垂涎美色。
郁阙骤然清醒了,身上很沉,有人半个身子压在她肩上,千斤重担,浓郁的酒味混杂着恶臭。
竟然是李继宗那个色鬼!!
自己怎么会在客卧?
必定是萧默所为!
郁阙恨透了这个大奸臣!
当务之急是先逃离这间房。一双细腕使尽了全力,从李继宗肥硕的身下逃脱,摔落榻下。
待她站起身,李继宗也被惊醒了,已经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她,恢复了些许意识,“美人,你要去何处?”伸手揪住了郁阙腰间细带,咕哝道,“姓萧的把你给了我,还不快些伺候人?”
鼻红眼弯,好色之相!
说着就要将郁阙往榻上拖,争执间她的裙子也被扯破了,郁阙狠狠踹人。
“贱人!”李继宗更清醒了几分,将人狠狠按在榻上,“不愿意伺候我?”
他笑着从袖中取出了一瓷瓶,“不打紧,我有的是法子制你!吃下这药就好了,你就乖乖听话了!”
挣扎间,郁阙死咬的牙关被扣开,她不住的落泪,自己绝对不能为此人所辱!
整瓶药入喉。
李继宗常年混迹欢场,看上过不少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先用软的,赏些珠宝首饰,若还拿不下,那只能霸王硬上弓,用这迷、情药就没失手的时候!
嘶啦--
郁阙被抵在榻上,李继宗伸来的手撕开了她的裙摆,艳丽的裙摆之下是那她进府邸是穿的茶白色素袍。
她浑然慌了神,不住地落泪,她不要被李继宗这种人所玷污!她不要!!
瞧着眼前羊脂白玉般的美人,李继宗彻底酒醒!!
郁阙越是挣扎,李继宗越是得寸进尺。
慌乱间她伸手够到了床边的烛台,就在李继宗要扯下她的腰带之际,郁阙用烛台狠狠砸向他的后脑。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李继宗捂住了头倒在地上,“嗷!!贱人!!!”
烛台染血了。
趁此机会,郁阙夺门而出。
她衣衫破碎,那一袭艳丽外袍之下,藏着茶白色衣裙,她狼狈地奔跑在廊下。
离开了客房院落,她累得再无气力,渐渐步履蹒跚。
李继宗给她吃的药发作了,头好晕......
她不能停,绝对不能停下,她要回兽园......
可是回去又如何呢?萧默还是会找到她,将她重新送到李继宗榻上。
路过拐角处,她听见了声响,跌跌撞撞躲到廊外花坛里。
“子深人呢?不是说好要捉奸在床,好好戏弄戏弄李继宗那个蠢货?要叫全皇城知道他的丑事么?”
竟是宁王的声音!
“萧大人怕是喝多了酒回房休息去了吧?”
宁王:“他为了叫那个蠢货名声扫地,不惜献出新得的美妾,这会儿他却睡了?!”
郁阙揪紧衣襟,她知道了,萧默他诡计多端,将她送到李继宗房里只为了捉奸在床。她不敢想象若这样的事真发生了,宁王看到她被李继宗......
泪水一直落,待人走远之后,她沿着长廊继续往萧府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