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看到你和我之前所有相处的记忆。”
话音刚落，楚见欢猛地看向谢千砚, 却见他满眼笑意，没有半点猜忌的样子。楚见欢盯着他几秒, 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连忙遮掩，有些好笑地回他：“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没有和我相处的记忆？”
“有。”
明明只有一个字, 但是楚见欢却莫名地从中听出一股缱绻之意, 脸颊也开始泛红。温度从谢千砚的掌心传来, 落在楚见欢的肌肤上有些滚烫。
就像是谢千砚炽热的心。
“好了，既然你把修为传给了我，我也不会白拿你的，以后我护着你，我们还会有很多相处的记忆。不过现在，你得赶快回到千剑门，不然到时候各大宗门已经准备好了，再做更改就困难了。”
见谢千砚没有看到那段记忆，楚见欢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面对谢千砚的姿态也如往常一样。
“好。”谢千砚干脆地应下，又捧起楚见欢的脸，在她的嘴角印下一个很轻很轻的吻，“等我。”
楚见欢点点头，露出一个微笑，目送谢千砚离开。同时，目光落在透亮的窗户上，楚见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天已经亮了。昨晚，因着谢千砚的突然出现，楚见欢并没有休息完全，但是现在楚见欢也没了睡意，还倍感精神，许是修为大增的缘故。
修为？
一想到这里，楚见欢才有意识地去查看自己目前的修为情况，丹田灵气充沛，呈现出一副生机勃勃之势。
但奇怪的是，无论是在神魂交汇的过程中，还是在交汇结束后，楚见欢都没有感受到明显的进阶感。并且，现在楚见欢也不知道自己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早在这之前，楚见欢便是元婴大圆满，距离化神只差一步。但若是楚见欢过了化神，便会面临问心劫，而依照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没有。但是，楚见欢体内的灵气情况比起之前来说，充盈和纯净了不止一个度，很难说还是元婴的水平。
楚见欢叹了口气，觉得前路茫茫，到处都有问题等着她解决。谢千砚的魔气，自己奇怪的修为，还有给予她重生机会的天道。
思至此，尽管不抱任何希望，楚见欢也干脆在脑海中呼叫起那个低能系统，说不定能得到与此相关的答复。
“系统，系统，你在吗？”
“亲，在的。”
一道声音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楚见欢的大脑中，直接把楚见欢吓了一跳，差点就要站不稳。过了好几秒，楚见欢才缓过神来，拍拍自己的胸口，顺好气后，才和系统聊了起来：
“你这个时候居然会在……见鬼了。我问你，谢千砚不是大男主，现在他染上魔气你们也不管吗？”
“亲，这个不在本系统的业务范围内。”
系统不知何时换了一种嗓音，还是故意在楚见欢面前捏着嗓子，整体来说就是属于矫揉造作的风格，像是直接把楚见欢一头按进充满甜酒的罐子里，窒息中带着超标的甜腻。
楚见欢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只能换了个问题：“那你知道我现在的修为是怎么回事吗？”
“亲，这个本系统当然知道，你现在已经接近飞升了，在修仙界几乎无人能敌。”系统的声音在楚见欢的脑海中三百六十度地环绕，让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接近飞升？
楚见欢听着来自的系统的吹捧，没有笑，心反而沉了下去。楚见欢正了正神色，顺着系统的话接着问：“那我为什么没有问心劫？”
“滋……能量有些不足……问心劫是有的，但是……”
系统发出能量告急的警告声，但还是在楚见欢急切的注视下说了下去，只可惜说到“但是”时，音量已经趋近于无，最后直接只剩下自带的提示声：
“滋滋滋……”
楚见欢试图出声喊住系统，让它继续说下去，但是那道声音已经在脑海中消失不见。楚见欢也只好接受现实，根据仅有的线索开始推断目前的情况。
若是系统所言属实，楚见欢的修为已经接近飞升，倒是和谢千砚之前展现的实力差不多，这确实说得通。但是，系统说问心劫还是存在，只是现在没有到来，很可能在之后的某一刻会降下。
难道是在飞升之际才会有问心劫吗？
楚见欢皱着眉头，隐隐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但是暂时也找不到除此之外的说法，也只能把这件事情放在一旁。
倏然，一道天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落在地板上，也照在楚见欢白净的脸庞上。楚见欢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谢千砚的事情，还是需要和母亲通一通气，顺便通过母亲这边探探千剑门的口风。
没过多久，楚见欢就走到了百微女君的寝殿，她站在门口正准备敲门，却听见砰的一声，门已经打开了。楚见欢顺势走进去，只见百微女君一副倦容，懒懒地躺在床上，先一步问她：
“怎么了？”
“母亲，谢千砚……”楚见欢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先看看千剑门对谢千砚的态度，再说自己和谢千砚见面的事情，便只准备模模糊糊地说谢千砚还没死。
“他魂灯已灭。”
百微女君站起身，看向一脸震惊的楚见欢，声音软了下来：“听了你的话，我就去千剑门找墨渊，之后我们一起去看谢千砚的魂灯。那时候，谢千砚的魂灯还有余光，但是我们迟疑了一会。等墨渊准备去救的时候，那盏魂灯正好灭了。”
“可惜了，谢千砚……”百微女君长叹一声，话语之中是说不尽的惋惜。
放在从前，谁能料到有一天，天之骄子谢千砚会以这般方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世间？
但是，命运终究是命运，你走过的每一步，都是为之后的道路铺下的垫脚石。看似最不可控，却又处处有根据。
看似命定得死死的，却又处处有转机。
而命运最残忍的地方就在于，因着一瞬的犹疑，墨渊错过了属于谢千砚的转机，从而错过了一切。
正在百微女君伤感之际，另一边的楚见欢却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理解百微女君的意思。百微女君竟然说，谢千砚死了，那前不久站在她面前，还渡给她修为的人是谁？
魂灯已灭？
魂灯依附着心头血，并以此为凭据判断一个人的生死。魂灯灭，说明身死，这是修仙界一直习以为常的道理。但是，还有一种情况，便是魂灯中的心头血已经与在现在存活的人切断了联系。
楚见欢敏锐地觉察到，这就是谢千砚能够逆转全局，毫发无损地活下来的背后秘密，这也正是楚见欢的修为变得诡异的原因。
楚见欢拧起眉头，思忖着从昨晚到现在谢千砚的全部举动。在楚见欢面前，谢千砚一直表现地很正常，只除了一开始的失控。在楚见欢抱住谢千砚的时候，谢千砚突然抓住楚见欢的手，眼泛红光。但是很快，谢千砚就主动退后了几步，恢复到正常状态。
除此之外，谢千砚没有任何异样，甚至在提起魂灯的时候，表情和言语都极为自然。楚见欢怀疑，或许谢千砚本人，也还不知道自己的魂灯已灭。
谢千砚不知道自己魂灯已灭？千剑门知道谢千砚魂灯已灭？
楚见欢惊呼出声，懊悔起来。楚见欢看着百微女君一眼，便急匆匆地丢下一句话，跑出门外，去追早已出发的谢千砚。
现在，在千剑门眼里，谢千砚就是一个死人，所以他压根不会再去想尽办法讨伐谢千砚。谢千砚完全可以隐姓埋名，只要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便可以和千剑门一直保持相安无事的状态。
但是，谢千砚现在要去千剑门找墨渊，便必定会引起墨渊的猜忌和怀疑，墨渊不一定会相信谢千砚还是那个谢千砚。依着墨渊谨慎的性子，谢千砚绝对无法取得他完全的信任。谢千砚又将修为传给了楚见欢，面对墨渊，再也没有了抵抗之力。
所以，千剑门此行，风险远大于收益。
楚见欢必须及时追上谢千砚，制止住他的行为。
第53章 无碍
◎楚见欢心一跳，暗觉其中必有蹊跷。◎
楚见欢一边操控着尽欢, 一边细细盘算着谢千砚离开了多久，谢千砚现在估计在哪个位置。周围的风声在耳边呼啸，正如楚见欢一颗惴惴的心, 动乱不安。
要冷静。
楚见欢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 一切都还来得及，但是事情却偏偏要脱离楚见欢的掌控。一路过来, 楚见欢都没看见谢千砚的身影，这让楚见欢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难道谢千砚已经到了千剑门，并且见到了墨渊？
楚见欢抿了抿嘴唇, 不断思索着如何才能更快找到谢千砚。突然，一种想法腾空出现，占据了楚见欢的大脑。楚见欢猛地一拍脑袋, 惊呼出声，嘴角溢出一抹笑意。
或许是天上掉来的馅饼, 楚见欢完全没有适应的时间, 所以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忘记了自己现在的修为。谢千砚已经把自己的修为渡给了楚见欢，并且之前两人有过神魂交汇，楚见欢大可借助这些去锁定谢千砚的踪迹。
随即，楚见欢便循着识海中谢千砚的气息, 放出自己的神识，去寻找同样的, 属于谢千砚的那一抹气息。楚见欢处于高空之上，占据了极佳的视野优势，但此时楚见欢意识到自己的神识也是如此。
修为的优势, 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楚见欢很快便找到了谢千砚的身影, 她松了一口气, 便控制着尽欢，让自己沿着这个方向落下去。分秒之后，楚见欢就见到了谢千砚。
谢千砚早已到达千剑门，但此时的场景与楚见欢预料中的完全不同。谢千砚仍然是来之前的模样，神情肃穆，站姿笔挺，没有任何的伤痕和血迹。
“见欢？”
看到楚见欢，谢千砚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眼眸中含着楚见欢看不懂的情绪。不同于谢千砚的困惑，楚见欢见他安然无恙，心中的悬着的巨石便落了下来，整个人的状态也放松了不少。
“你没事吧？我听母亲说，你的魂灯灭了……”楚见欢不放心，又将谢千砚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认无恙之后又接着说，声音微喘，“你见到墨长老了吗？他的态度怎么样？”
闻言，谢千砚的眉心一松，有些恶劣地想要闭口不言，多看看楚见欢为他担心的模样，但是谢千砚很清楚，他不能这么做。这违背了谢千砚的处世规则，也违反了楚见欢的底线，这是欺骗。
“没事，不必担心。”谢千砚往前走了几步，替楚见欢将黏在脸上的碎发挽至脑后，嘴角微微扬起。
楚见欢点点头，又看着谢千砚，左看右看，总觉得谢千砚不太正常，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楚见欢想起之前谢千砚做过的种种，眉头一竖，直接说了出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我给你说过了，以后我护着你，所以不许再背着我搞小动作。我要是生气了，就不管你了。”
“听见了没？”
感受到来自楚见欢的灼灼目光，谢千砚心口一跳，暗叹她的敏锐，但是面上不显半分，只笑着应她的话：“听见了。”
楚见欢满意地笑笑，正想继续问谢千砚其中的详情，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楚道友？你怎么来了？”
林清霜刚走出大殿，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谢千砚和他身边的楚见欢，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自从上次林清霜将楚见欢的秘密告诉谢千砚，楚见欢就再也没有理过林清霜，林清霜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楚见欢了。眼下，一下子见到楚见欢，林清霜便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直接跑了过去。
等走到半路，林清霜才想起一件悲伤的事情，夫侍选拔大典之后，她给楚见欢发了道歉的消息，楚见欢也没回，好像还是没有原谅她，现在自己贸然跑过去说不定会让楚见欢更加讨厌她。
难道自己真的要失去楚道友这个朋友了吗？
林清霜苦着一张脸，停在距离楚见欢几步外的地方，看了看楚见欢身边的谢千砚，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便弯下腰鞠了个躬，声音洪亮有力：“楚道友，上次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之后绝对不会再作出让你伤心的事情了。”
“所以，能不能原谅我，就这一次？”
林清霜站起身，睫毛微颤，不敢与楚见欢直视，害怕看见她脸上的淡漠和厌恶。林清霜看着地上，但是心思一直挂念着楚见欢，像是等待着审判一样，等待着来自楚见欢的回复。
“好呀，我原谅你了。”看着真挚诚恳的林清霜，楚见欢扑哧一笑，主动走上前，去拉她的手，“不用叫我楚道友，叫我见欢就可以了。”
其实，对于林清霜，楚见欢的心中本来也没有多少气。
那时候，楚见欢不理林清霜，也是因为当时一件件事情都积压下来，让楚见欢心绪烦杂，而这些都是因谢千砚而起，谢千砚又是被林清霜引过来的。所以，楚见欢便一股脑地都将责任归咎于林清霜，火气也呈指数式上升。
感受到从楚见欢手掌心传来的温度，林清霜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她怔愣了几秒，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你，见欢。”
这几天，林清霜想过无数次，楚见欢可能永远不会理她了。毕竟，自己给楚见欢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是她告诉了谢千砚楚见欢的秘密，将谢千砚引去了合欢宗，楚见欢被谢千砚带走也算是林清霜一手造成的。
在这之前，林清霜一直是希望楚见欢和谢千砚能够在一起的，但是她完全没有现在事情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那晚，谢师兄和见欢明明表现得如此亲密，可一觉醒来，林清霜听到的就是谢千砚入魔，楚见欢被他掳走的消息。
直到那时，林清霜才发现自己的迟钝，明明在她面前，楚见欢对谢千砚一直都是持着避而不见的态度，但她却以为见欢也对谢师兄有情。
现在，楚见欢居然还愿意原谅她，继续与她做朋友，林清霜在惊喜的同时也深感愧疚。
这一次，一定不能辜负见欢的信任，即便是大师兄来问，来威逼利诱，都不能再把楚见欢要求保密的消息告诉他，就算是搬出刑律堂严长老也不行。
林清霜看了一眼谢千砚，转头对楚见欢说：“对了，见欢你怎么突然来我们千剑门？要不要我带你去逛逛？”
“我来找你师兄的，不过现在没有什么事情了。”楚见欢眼珠一转，感受到胃部的空虚，对林清霜绽开一个笑容，带着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吃早饭，现在有点饿，能不能先带我去吃点东西？”
一起床，不是，根本就没怎么睡，楚见欢看了看害她没好好的休息的元凶一眼，暗暗腹诽道。
本来想和百微女君说了之后，就去找苏清荷一起吃饭，结果谁能料到谢千砚魂灯已灭，楚见欢只能又马不停歇地跑到千剑门，连吃个早饭的时间也没有。
话一出口，楚见欢才骤然意识到，千剑门大多辟谷，谢千砚便是其中的主力军，林清霜怕是也紧随其后。不过，过了几秒，楚见欢也想到之前在下山的历练时，林清霜他们也是有吃些早饭的，大抵还没有到了谢千砚那般令人发指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