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钟云玖的眼神里溢出鄙夷,她颇为不屑地收回瞟在钟梨之身上的视线,嫌弃道:“你可真浪荡。”
“每天尽和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上床了吧?出去开房注意点,别丢了我们钟家的好名声!”
说着说着,钟梨之的肩膀还被她用手指给戳了起来,一下接着一下,力度很大。
她险些站不稳,小腿撞到了浴缸边缘,很疼。
钟云玖高高在上地说道:“还有家里的公司,爷爷留下的那些遗产,你也休想觊觎半分。”
钟梨之拧了拧眉。
见状,钟云玖觉得她表情不太对劲,手臂停顿在半空中,质问道:“你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你已经签了不要公司分红、股票的文件了,难道还想反悔?”
“还是你,真的觊觎那些?”
钟梨之没再让那根手指碰到她自己,她往旁边拍开了一下,恹恹回答道:“我是不是真的觊觎那些。”
──好像得等真正得到了,才能做出判断。
“什么?”钟云玖不解。
她莫名觉得刚才钟梨之的那种眼神令她十分不爽,而且她竟然还敢推开她的手?
钟梨之从一旁准备走出去时,后脑勺上的一把头发忽然之间被钟云玖给薅住了,那力度很大,不断向下拽着。
疼得她眼泪珠子都掉出来了。
钟云玖表情阴狠,“小贱人,你刚才看我的那是什么眼神?”
“你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是我们钟家的养女了么?你连给我倒洗脚水的资格都没有,竟然还敢瞪我?”
语毕,她抓着钟梨之的头发,想要往墙上撞,嘴里还谩骂着:“你给我去死吧!”
钟梨之拼命挣扎着,一只手抵在墙上,防止自己的脑袋直接撞上去。
钟云玖感觉自己的威严被挑衅,她松开手,直接一巴掌打向钟梨之的脸,“你现在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躲了?”
这一巴掌,钟梨之也算是躲开了。
不过女人的指甲又尖又长,在她脖子上划过时,留下了一条血红印子。
钟梨之靠在水池边上,腰上估计撞青了,有点疼。
眼看着她的这位姐姐真的气愤到又想挥下第二个巴掌时,她直接用手接住了,然后拧着那段手臂,向外侧掰开。
“哎呀……呀……疼!”
钟云玖喊道,这会儿都疼到顾不上骂人了。
而钟梨之也不打算真的对她做点什么,她有还要必须留在这个家里的理由,不能被赶走。结果刚准备松开手的那一秒钟,卫生间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
女人怒目圆睁,耳垂上的一对珍珠耳环晃动幅度很大,她看着神情痛苦的钟云玖,立马走过去将她搂进怀中,然后抬起手扇了钟梨之一巴掌。
实打实,“啪──”的一声。
“妈妈!”钟云玖委屈地喊道,“这小贱人刚才竟然想打我,而且她还把我的脑袋往墙上撞,我差一点儿就流血了!”
钟母心疼得不行,检查起女儿身上有没有伤口,见哪里都是好的,才算松一口气,却也不考究刚才所听到的那番话,指着被她打到地上的钟梨之大声嘶吼。
“你这个白眼狼儿,我们钟家养育你那么多年,到头来,你竟然还敢动手打你姐姐了!”
一阵耳鸣之后,钟梨之感觉喉咙口涌上来了一股血腥气味,她到底还是撞到了浴缸,因此摔在地上。
手肘撑了一下,很疼,估计也青了。
只是在听到如此偏心眼的话时,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咬着嘴唇解释道:“是姐姐先动手打我的,也是她想揪着我的头撞墙!”
钟母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她是你姐姐,自古就有姐姐教训妹妹的道理,她就算是把你打伤打残了,也不该是你回手的理由。”
“妈!”钟梨之也喊了一声,嗓音再也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明明……明明我也是你的女儿啊,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我从小就在你的身边长大,也在钟家的户口本上,你为什么就这么……不喜欢我?”
钟母直接厌恶的一句“闭嘴”,打断了所有。
而她怀中的钟云玖则是露出了胜利挑衅的笑容,“区区一个外面捡回来的小贱种,也想和我们真正的钟家人相提并论?真是痴心妄想!”
她突然想到什么,又拉着母亲的手说道:“妈妈,你快去看看那小贱人的脖子上,全部都是男人留下的吻痕,恶心死我了!”
钟梨之摔下的时候,裙子领口也松了。
锁骨上,露出的淡红色痕迹很明显。
“马上都要嫁给颜家了,你竟然还敢出去乱搞?”钟母怒不可遏,“要是我们钟家因为你而丢脸,你看我不打死你!”
话音刚落,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或许这能够成为她们拿捏钟梨之的一个把柄?
钟母眼神转了好几圈,对自己的女儿说道:“玖玖,你去把这小浪蹄子的衣服给扒开,让我拍几张照片留存证据。”
闻言,钟梨之立马变得警觉了起来。
刚才挣扎打斗的过程中,浴缸上的东西也掉了下来,她手边正好有一支塑料牙刷,于是折断之后,举起尖锐的那一角。
“你们别过来!”
同时怔住的钟母和钟云玖其实都不是因为这支牙刷而止步,她们都被钟梨之突如其来的狠戾眼神给吓到了。
──似乎以前从未有过。
钟母目光幽暗,沉住气后她把女儿拉到身后护着,然后才说:“既然你这么会找男人,那我今天就安排你和你的未婚夫一起吃饭。好好用你的床上功夫,报答我们钟家。”
钟云玖的唇角挑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我听说你那未婚夫前几天还陪着他其中之一的小女友去医院做流产手术呢,妹妹可得精进一下厨艺,不然以后要怎么给这些女人做补汤?”
俩人手挽着手离开。
门外,听到家里阿姨说二楼卫生间动静后的钟云洲也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钟母看见他,直接拉走:“没什么事情,你和玖玖都到楼下来,我今天给你们买了好几套衣服,看看合不合适。”
看了一眼虚掩着的卫生间门,钟云洲犹豫了两秒钟,还是转过身离开了。
*
钟梨之起身之前,先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戒指还在,她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很珍惜的一枚戒指,记忆里,小的时候爷爷给她的,而她是最近才拿出来戴在手指上的。因为那只蝴蝶太旧了的原因,得以没被钟云玖看上,否则肯定早就被她给抢走了。
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身上哪哪都很疼,好在照了下镜子后,发现脸上被钟母打的那个巴掌印子,不算明显,拍了几张青了的伤口照片,传给了律师,留着后续使用,毕竟卫生间里,没有她装的隐形摄像头。
不过,她还是挺不爽的。
因为巴不得离那未婚夫远一点。
也所以,今天会提出想让岑煜出席她的订婚宴的想法。
──然后,让他明目张胆地带走她。
以这个男人的身份,恐怕也没有人敢拦着。
不过那男人丝毫不肯同意,还说和他没关系。
钟梨之想了一会儿,缓缓抬起眼,垂在身侧握紧的拳头也逐渐松了开来。
或许,这不失为她的一个契机?
──今天晚上就和订婚对象约在那间名为chuchoter的私人餐厅里一起吃饭好了。
第3章 我们结束吧
出门之前,钟梨之换了一件轻薄的高领短衫,将脖子上的抓痕与吻痕,一并掩盖。青棕色的长卷发自然披散着,光滑而柔软的卷度异常慵懒。
她提前到了chuchoter私餐厅的门口。
这家餐厅是岑煜朋友开的,预约制很严格,不管多有钱也无法轻易进入,她倒是半夜里因为太饿被岑煜带着进了好几次,而且格外喜欢主厨烹饪的那道西湖牛肉羹。
每次去,都能吃到。
夜色融深,繁星点点。
钟梨之看了眼手机,正好接到了朋友打来的电话,估计是刚睡醒,嗓音闷闷的:“梨梨?你之前要的佛罗伦萨鸢尾,我托人找到花户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了。”
“你要答应我啊,等你调好了这款香后,一定得先给我用用!”
钟梨之欣喜。
这鸢尾花的根要三年才能采收一次,采收后又至少要再三年才能形成鸢尾酮,而她拜托寻找的花户,不仅有独特的萃取手法,发酵还需要翻倍的时间。
极为珍贵。
眼看那位“未婚夫”还没有到来,钟梨之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卷起了一缕胸前的发丝,她靠在墙上,把下午在钟家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朋友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要去自制炸药包,炸了这钟家别墅。
“我早习惯啦,高中那几年,她们母女二人就经常打我,打的还是一些穿了衣服看不见的地方。”钟梨之低着头说道。
她想了想,又感叹:“如果是在古代的话,我一定要去刺杀皇帝!”
“为什么?”
“因为这样皇帝就可以诛我九族了,我要创死我身边所有人!”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梨梨,真是好别致的复仇方法。但我觉得,如果是在古代的话,岑煜一定就是皇帝,然后还是宠妻灭国的那种。”
谁人不知,他在拍卖会最后一刻,拿下城东的地皮,是赔本到家的买卖。
钟梨之撇了撇嘴,心里清楚:“那只是他公司的规划而已。”
宽敞的餐厅门口,一辆嚣张的红色兰博基尼急刹漂移,车轮胎在空气里发出刺耳的“滋——”声,还在地面上留下了黑色印记。
紧接着,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年轻男人从车上走下,花孔雀的打扮,一副纨绔放荡的模样。
他就是钟家倾心的联姻对象,家底也算殷实,只不过他这人私生活实在混乱,听说未成年时就上过“游轮”,钟父钟母万万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嫁过去受绿。
倒霉蛋钟梨之上前了一步,嘴角扬起笑容,她小声说道:“你来啦?”
颜烁辰上下打量她一眼,挑挑眉,不羁道:“你喜欢这家餐厅?还好我是这里的常客,不然都没办法带你进去。”
他话音刚落,门口的保镖就抬起手臂,拦了起来。
“你们什么意思?”颜烁辰这么快就被打脸,颇为不爽。
其中一个黑衣人解释道:“您好,餐厅需要预约才能进去。”
但又并不接着告知如何预约,很滴水不漏的一套给下台阶,赶人离开的操作。
后面的钟梨之眨了眨眼睛。
另外一个黑衣人似乎认出了她的脸,连忙就想低头请示,被她紧急挥手阻拦,然后用口型无声示意,千万别叫她。
黑衣人点点头,诚实道:“钟小姐,我不认识您,但您请进。”
钟梨之:“……”
还好颜烁辰比较好忽悠,钟梨之说提前用他的名字预约了餐厅,所以二人才得以进来。这花孔雀立马就翘高了尾巴,“果然还得是我。”
点菜时,钟梨之第一次翻阅菜单,上面竟然没有她喜欢吃的西湖牛肉羹,问了服务员,服务员也说没有这道菜。
又解释可能是季节限定,她是新来的,并不清楚。
“随便点几个呗。”颜烁辰扫了几行字,不顾价格,乱点了一通,然后把菜单扔给了一旁站着的服务员。
他用手掌托着下巴,视线紧紧盯着钟梨之,“未婚妻,你很漂亮啊,比你姐还漂亮。我很喜欢你。”
“谢谢,你也是。”钟梨之敷衍地回答着。
她一直都在左顾右盼,想要找到某道身影。
颜烁辰不悦了,“喂!我说我喜欢你!”
还没有哪个女的会拒绝他的表白,男的也不能。
钟梨之无语,“可是你的喜欢对我没用。”
下一秒,店门口走进了两个男人。跟在后面的那个,神色淡漠,身上的黑色手工西装剪裁得体,让他原本就挺拔的身影,轮廓更为利落。
也不知道听前面朋友说了些什么,唇角勾起了一抹散漫矜贵的笑容,不达眼底。
在有可能与他对视的那一秒钟,钟梨之转过头,看向了她自己面前所坐的这位未婚夫,也不清楚他刚才说了些什么东西。
她只继续敷衍,“哇塞,你好厉害呀,我有点崇拜你!”
颜烁辰:“……”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黑脸之前,说的是他刚才出门,不小心把一起睡的女人的bra,当成是帽子罩在了头上。
这未婚妻没知难而退,也不像家里给他找的前几个大家闺秀那样封建保守,稍微逗几句就红了脸骂他是“变态”。
反过来说崇拜他,就还挺有意思的?
岑煜在进门的那一刻,就看见了钟梨之。
她言笑晏晏地坐在另一个男人对面,暖色调的灯光下,脸颊上晕染的绯红色蔓延到了耳后根子。
朋友让他进包厢时,他怔神,说了一句今天坐在大堂也不错,然后又否认,低声道:“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儿来。”
漫不经心地走过那一桌时。
那个男人笑声刺耳,“钟小姐,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我。”
而钟梨之则是掩了掩唇,不语即为默认。
餐桌边沿放着白色的餐巾。
在岑煜走过时,就被碰掉了。
钟梨之一顿,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抱歉。”
紧接着,男人弯腰,捡起落在她脚边的那张餐巾,另一只手则是在她的腰上,轻拧了一下。
钟梨之瞬感浑身颤栗,血管里如同有一阵细微的电流涌过。
没把这则小插曲放在心上的人只有颜烁辰。
因为下一秒,钟梨之就收到了岑煜的短信。
和他人一样,言简意赅的三个字,气场强大傲慢:【来见我】。
随口扯了个理由之后,钟梨之去了洗手间。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洗完手后,几滴水还不慎洒在了镜子上,缓缓滑落,折射微光。
她正想给岑煜发信息,问去哪见他时。
蓦地,男人将她拉进了一间隐蔽的小隔间里,很昏暗的环境,关上门以后,外面的光线只能从缝隙里透进。
钟梨之被压在了墙上。
通过气息,她认出了对方就是岑煜。
男人也擒住了她的下巴,力度有些大,“钟梨之,那个男人是什么情况?”
不等回答。
岑煜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沙质的冷感,一字一顿。
他说,“我们结束吧。”
──因为一开始的约定,就是彼此身边都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人。
钟梨之愣了一下,腰间的疼痛让她有种想哭的感觉,但张开嘴,偏偏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岑昱已经拧动隔间门上的把手,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