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雅的笑脸一僵，笑意渐渐消失。她收回手，半垂着头，声音又闷闷的：“你没心没肺的知道什么。
“对于我这样的人，快乐就是奢望。”
徐文骁抓了个游戏币塞进乐雅手里：“那你现在开心吗？”
即便乐雅不想承认，可进入高三以来……不，是从小到大，今天的确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开心就对了，我们这个年纪，还有大把试错的时间，管他什么事，开心最重要，”徐文骁笑眯眯地拍了拍乐雅的头，“走，抓娃娃去。”
陈惹照例把赵又又送到离家只有十米远的地方，她下车把帽子还给陈惹，转身的时候却被他叫住了。
“怎么了？还有事哦？”赵又又惦记着今天那几道物理题，准备回家再磨磨脑子，见陈惹脸上难得出现迟疑的神色，她半眯着眼睛盯着他看，哼哼两声，双手抱胸在他跟前站定，“说，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坏事？”
“你能不能想我点好，我能有什么对不起你的？”陈惹右手食指弯曲，轻轻敲了两下赵又又的额头，“就是有件事，准备月考结束后告诉你。”
赵又又满脸问号，双手一摊：“那你现在告诉我干吗？等考完了你直接给我讲啊。”
话只说一半，吊人胃口。
“这不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吗？”陈惹故作神秘，笑嘻嘻地把赵又又往她家推，“好了，赶紧回去吧，免得阿姨等你。”
他越是这么说，赵又又就越是好奇，脑补了一百多种故事，晚上还戏精上身把自己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偏偏陈惹口风严，不管她撒娇也好，装生气也好，陈惹愣是不松口，连被她喊去帮忙打听的叶一铭和孟荧也吃了败仗，灰溜溜地继续准备考试去了。一直到考试前夕，赵又又都没能从他嘴里问出一句有效信息来。
【考试第一名：你真的不告诉我吗？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今天晚上一定会很好奇的，好奇到不能好好复习，好奇到睡不着觉，那我月考肯定发挥不好！】
自从赵又又期中拿了第一之后，就火速修改了微信名，臭屁得要死。但她在陈惹那儿的备注还是“气人第一名”。
可陈惹最近才发现，赵又又除了气人第一名，好奇心也是第一名。从他透露了一点风声之后，赵又又就没停止过对他的追问，上课问下课问，见面问微信问，就差跟去男厕所追问了。
因为明天要考试，一个考场只能坐三十个人，所以今晚不用上晚自习，同学们在家自行复习就好了。赵又又看了会儿书，可脑子里始终惦记着陈惹说的事，忍不住开始信息轰炸。
【考试第一名：你就告诉我嘛，不就是提前两天嘛，四十八个小时而已，你就当做了一场梦，在梦里提前告诉我了，好不好嘛？】
【陈惹：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陈惹：后天一考完，我立马告诉你。】
陈惹的嘴就跟困住孙悟空的金钵似的，赵又又十八般武艺齐上阵，还是什么用都没有。
“没劲……”赵又又整个人往床上一瘫，举着手机打字，气鼓鼓地回复：【要是到时候被我发现你是整我的，那你就完蛋了。】
陈惹的消息也来得很快，但整句话里都透露出敷衍的意思。
【陈惹：嗯嗯嗯，是是是，学习主播是不是要开始直播了？你还是赶紧上课吧，第一名同志。】
到这个时候都没能问出来，赵又又差不多也决定放弃了，下楼去冰箱里拿了瓶酸奶后，开始乖乖跟着学习主播进行最后的考前冲刺。
等主播把自己押的题讲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赵又又打了个哈欠，捏了捏酸痛的肩膀，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主播今天居然还没下播，但画面里空无一人，其他观众也有些蒙。
她正想问问是不是课没讲完，手机就突然响了，是陈惹打来的。
“怎么，你想通啦？打算提前告诉我了吗？”赵又又盘腿坐在床尾，怀里抱着个很大的兔子公仔，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它的耳朵。
电话那头的陈惹冷笑一声：“你想得美，我是来问你复习进度的。”
不知道是他俩谁的手机出问题了，还是赵又又耳朵出毛病了，她觉得陈惹说话有回声。
“你最近有认真看学习主播的视频吗？”
陈惹越说话，回声就越明显，而且还有明显的延迟，像是从电子设备里传出来似的。赵又又觉得有些诡异，抱着公仔站在地板上，一会儿把手机拿得远远的，一会儿又打开扩音，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我去听过他几节课，讲课讲得挺好，你多听听，尤其是物理这门，他讲得很仔细。他上次不还给你讲了道物化题吗，说如果没听懂就问问班上的学霸，怎么没见你来问我？”
赵又又的视线在房间里环绕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还停留在直播间的平板上，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猜测。她咽了口口水，把手机通话声调到最小，还捂住了出音孔，又把平板的声音调到了最大。
手机那头喋喋不休的陈惹半天没等到赵又又回话，从床上起来，走到桌前准备把设备收拾了，对着电话问了句：“小柚子，怎么不说话了？”
主播的正面虽然还是没入镜，但赵又又感觉他的穿衣打扮十分眼熟。之前上课的时候主播穿了件外套，现在外套一脱，里面不就是陈惹今天上学穿的卫衣和牛仔裤吗？
而且陈惹的声音居然从平板里传了出来！还是从学习主播的直播间里传出来的！
“陈惹，”赵又又木着一张脸，觉得脑子都快炸了，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还动作极快地点开了录屏，她指着平板电脑，震惊过头的声音毫无波澜，“看看摄像头，你好像忘记下播了。”
“嗯？我记得下了的。”陈惹下意识回了一句，抬头看向直播间，在看见左上角“直播中”这三个明晃晃的大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
空气突然凝固，评论区看热闹的人简直都快疯了，公屏上满满当当全是“主播掉马了”。
陈惹骂了句脏话，动作极快地把摄像头换了个方向，可动作太慌乱，不小心从自己脸上扫了过去。陈惹在直播间一闪而过的脸就像三十二倍慢速播放的PPT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里闪过，然后摆成一排明晃晃的大字：陈惹=学习主播。
她从一开学就关注的学习主播居然是陈惹，她还在陈惹面前吹过那么多的彩虹屁！
“这个主播讲题思路清晰，声音还好听，比你有耐心多啦。”这句曾经在陈惹面前夸奖学习主播的话现在变成 3D立体环绕音，三百六十度包围赵又又，好像要跟PPT一起合力把赵又又送走。
“啊！”赵又又尴尬得叫出声，手脚蜷缩，一个跟斗栽在床上，抱着公仔左右翻滚，最后瘫在床上继续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
“陈惹就是学习主播……所以我第一次打赏他的第二天，他就给我买了东西说要还钱，所以才会时刻关注我的提问，给我开后门？”
赵又又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花了十分钟才把这件事给消化掉。
学神同桌居然就是自己一直很喜欢的学习主播，感情陈惹一直站在上帝视角看她笑话呢。
“陈惹这个大骗子。”赵又又有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把公仔当陈惹，一拳过去砸扁了他的脸，正想发消息问问陈惹为什么要骗她，他的电话倒是先一步来了。
赵又又起初没接，在第三通电话响起的时候，才慢悠悠地接了：“主播的课讲得挺好？很有实力？陈惹，你自己夸自己都不带脸红的吗？”
电话那头的人被呛得直咳嗽，原本冷白的皮肤被她臊得发红。陈惹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机车模型，声音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软了下来，带着一股讨好的意味：“好柚子，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原本打算考完试就给你说的，谁知道……”
谁知道偏偏就在考试的前一天掉马了，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毫无征兆地扑到赵又又面前。
“我本来就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也想着你应该能猜出来，哪儿能想到一个学期都快结束了，你一点都没怀疑过。”陈惹靠着椅背，桌上是已经断电的直播设备，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忍不住轻笑一声，虽然及时收声，却还是被小姑娘听得清清楚楚。
“你还笑，陈惹！”一直以聪明自居的小姑娘被陈惹骗了这么久，脸鼓得跟河豚似的。
“别生气了，不然我把你后面这一段时间的三餐都包了吧，反正就剩早饭了，好不好？”
陈惹好言好语哄着，对赵又又比对物理试卷都还有耐心，他声音温柔，尾音缱绻地转了两个弯。
赵又又原本也没生气，只是有点惊讶，被他这么一哄，早就好了，更何况陈惹晚上还要打工……他晚上都直播去了，打什么工呢？！
赵又又翻身从床上起来：“陈惹，你可别告诉我你根本就没有在车行工作。”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陈惹过了好一会儿才没什么底气地支支吾吾道：“我之前……的确在车行帮忙来着，不过……”
陈惹顿了顿，小声说：“那车行……是我舅舅的。”
他生怕赵又又觉得他真是个骗子，有些着急地连声解释道：“我爸妈为了培养我独立自强的能力，从小就教育我，喜欢的东西要靠自己得到。我舅舅都按市场价给我结算的工资，所以我去车行也算是打工挣零花钱……”
陈惹难得一口气说这么长一段话，就像一个等待审判的人，心悬到了嗓子眼。
隔了一会儿，电话那边才传来赵又又闷闷的声音：“那你现在基本就靠直播挣钱咯？”
陈惹松了口气，一点一点地和赵又又讲起自力更生的事儿来：“原本只是打算开个直播间记录知识点，后来莫名其妙多了不少粉丝，才慢慢开始讲课。真要说挣钱，也就你之前打赏的那两次。”
“那你哪儿来的时间打工啊，时间管理大师？”赵又又倒是听精神了，撑着下巴，问题不断。
陈惹挠了挠鼻尖，总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种王婆卖瓜的感觉，可偏偏小姑娘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一直催着要他回答。
陈惹犹豫着开口，言语含蓄：“高二那年用之前存下来的钱做了点投资，就很少再去打工了，重心都放在直播上。”
赵又又听到“投资”这类词语后变得有些呆滞，整个人就像最近特火的猫猫头表情包：“方便问一下您目前有多少存款吗？陈总。”
陈惹在心里默算了会儿，回道：“六位数左右。”
六七位数应该也可以算六位数吧……
赵又又掰着手指数了好几遍，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躺在床上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些时候真的比人和猪的差距还大。陈惹的高中已经做到经济独立，而她的高中顶多算是分数独立。
“真生气了啊？”见赵又又半天没说话，陈惹真有些担心起来，“不然我现在过来让你打一顿算了，绝不还手。”
他说着便起身下楼，可刚开门就听见小姑娘的嘀咕声：“谁要打你啊。我本来就没生气，逗你玩呢。”
陈惹松了口气，又听见赵又又清了清嗓子，端正态度十分认真地说道：“陈惹，谢谢你哦，不管是作为同桌，还是作为学习主播，你都帮了我好多，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赵又又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言语里满是笑意：“以后投资带我一个？”
第14章
学霸的撒狗粮方式果然不一般
赵又又和陈惹期中考试一个第一，一个第二，这次考试都在第一考场，两个人一起踏进考场，又同时在前后排坐下的时候，考场里着实热闹了一阵。
虽然昨天已经一起考了一天了，但他俩今天再次出现的时候，教室里还是会OO@@的。
这两个人从颜值到实力都太般配了，再加上运动会陈惹万众瞩目的陪跑，又公主抱把中暑的赵又又送到医务室后，关于他们俩的传言就没消停过。现在再看陈惹和赵又又，一个身上贴着“金童”，一个脑门上写着“玉女”，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嘛！
考场热闹了没多久，监考老师就抱着试卷走了进来，好巧不巧，今天换的监考老师居然是之前跟陈惹和赵又又在廖魔头办公室结了梁子的张老师，他一进来就看到分别坐在第一二排的两个人，没什么好脸色。
“这都高三了，考试还踩点呢？你们第一考场的人是不是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把试卷往讲台上一放，指着第二竖排的空位指桑骂槐，奈何“两棵槐树”都没搭理他。
张老师冷哼了一声，正准备去看看是谁还没来，教室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喘着粗气的乐雅背着书包出现在门口，整个考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乐雅调整好呼吸，捋了捋头发：“对不起老师，我没迟到吧？”
“还不赶紧把书包放外面去？”张老师撇嘴，知道她也是一班的学生，叽叽歪歪地说他们班仗着成绩好就不把规矩放在眼里。
乐雅昨天晚上复习到凌晨四点，今天早上要不是徐文骁“路过”她家，顺便叫了她一声，她可能就真的要错过考试了。
乐雅长舒一口气，把书包放进暂存柜里，找考试用品的时候翻到昨天手抄的理综公式，一个见不得光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她知道自己最近的状态不对，学不进去，总是记不住知识点。她上次也是不小心带了一张重点公式纸进去，没有被发现。
“你是妈妈的希望，我当年就是因为高考失利才错过了原本属于我的人生，小雅，你一定要争气。”
“你是妈妈的孩子，一定不能比别人差。”
“这次要是考不到班级前三，这学你就别上了！”
乐雅妈妈的话就像魔音，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
乐雅下意识抿嘴，嘴角因为紧张微微颤得厉害。她的手在一点一点靠近那张手抄纸的时候，张老师的声音突然从教室里传了出来：“那位女同学，你放个东西要放多久？”
做贼心虚的乐雅心里一咯噔，迅速把那张写满公式的纸紧紧攥在手里，和其他考试用具一起揣了进去。
这是第三场考试，考理综，时间向来是不够用的，整个考场的氛围紧张又刺激，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落在草稿纸上的声音。
赵又又的生物和化学是完全不用担心的，唯一会让她费点时间的也只有小部分物理题。她快速过了一遍试卷，一小时后就已经开始做第二张试卷了。坐在她后面的陈惹更是神情专注地盯着桌上的题目，手里的笔就没停下来过。
乐雅的脑子里一团糨糊，和试卷大眼瞪小眼，明明知道有很多都是以前做过的类似题目，可就是不知道怎么下笔，所有的想法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被她揣在校服口袋里那张写满公式的纸上。
她的呼吸有些粗重，张老师正坐在讲台上看这次的试卷，偶尔才会抬头扫一眼教室。乐雅的左手不动声色地从桌面上撤了下来，她微微压低上半身，整个人像是扑在了桌上，又一点一点往后挪动，身体和书桌空出一小段距离。
乐雅紧张得直吞口水，一边把纸团往外掏，一边还要时刻注意张老师的动静。她好不容易才把小抄攥在手里，正要拿起来看的时候，张老师却突然起身开始巡场。本来就没怎么做过这种事的乐雅心虚又紧张，被吓得手滑，原本紧紧捏在手里的纸团滚了出去，好巧不巧就落在了赵又又脚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