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小子便谢过李叔,擒等着李叔的好消息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
双方就此打住话题,各有思量,并没就此事继续。
正好外头李婶子喊开饭,四郎五郎赶紧下炕帮忙端饭菜,大家一起吃了顿饭,次日李叔就忙活开了。
先是自己寻了舆图跟熟悉那边的人查问,后又找到好友探问一二,得知那边情况果然如同谢真说的一样,李叔内心一片火热,又从负责调令的老友那得知,边军鼓励垦荒,若是他真想去那危险之地从头开始,只要招募够一百户的人手,朝廷鼓励不说,边军的军配所也会有所补贴。
觉得事情可行,李叔意动。
眼下的情况是,即便自己能拉拢到一些人手,到了已经成熟的军屯去,自己至多不过得一总旗的位置,掌管不过五十来余军罢了,那还得是自己带着亲信人手多,足够压服那些个老的,他的位置才能做的安稳。
若是自己趁着虎啸关此番争斗之际,能拉得百十号人手,哪怕是即将成丁的少年人呢,只要自己从中周旋操作一番,以先头巷战杀敌的功绩,新开的军屯自己就能当个百户。
总旗与百户,还需要选吗?
一想到此李叔心头火热,当即按下激动忙去军屯里找此番受难,或者心灰意冷,或是遭遇排挤打压的同僚去了。
待到屠何新派了一副千户领新兵五百补充入住虎啸关,跟镇守的将军隐隐成竞争之态之时,李叔已经成功的说服了九十几位袍泽,其中有轻微伤残的,有郁郁不得志的,更是有当日与谢真并肩作战过,跟李叔一样一什人打的就剩几个可怜蛋的什长跟手下。
李叔这边有了确切结果,谢真就暗地里找到谢安把事情说了。
谢安当初那一遭抗令后也是郁郁不得志,一直受困家中,加上那次回来后自家姨娘虽感激二嫂的照拂,却也真是吓坏了,加上近来冷眼看着厉害的嫡母上蹿下跳的找关系,想把老五调离隘口,谢安思来想去,为了自己,为了姨娘,为了不分家也能脱离这个噩梦般的漩涡,谢安果断决定跟着他二哥走。
值得一提的是,近来跟柳姨娘作伴,二人关系日渐亲密的王姨娘听说了此事,竟也是二话不说的找到谢真与秦芜夫妻,直言求他们带着自己一起离开。
柳姨娘还在边上哀哀求情,考虑到谢安,加上新的军屯什么不缺就是缺人,已得了李叔保证,能得一小旗位置的谢真便也爽快的点头允了。
几人按捺下激动,暗中不动声色的收拾不提。
却说李叔这边,一番游说,虽然离百还有些差,不过打算大干一场的他也是下了狠心,连亲亲大儿讨媳妇的事情都延后,拿出经年来积累的泰半身家疏通,这事情还真叫李叔给办成了,直接得了屠何军配所的签发,李叔为百户,膝下大郎与另一位巷战的什长为总旗,带领忽悠,啊不,是带领招募说服来的剩下八十九位同僚,另连带其家眷二百出头就出发了。
出发的这一日,虎啸关内外不少将士以及家眷都来看热闹。
且不提眼下胳膊还打着绷带,伤还未好全的谢耀,冷眼看着傻缺的老四的跟着老二,哥俩一齐落魄到沦为余军,发配去那犄角旮旯的山窝子里,从此开荒种地再无出头之日,心里是如何畅快。
却说小袁氏,扶着院门看着柳姨娘、王姨娘一人一个小包袱,跟在了老二夫妻那贱种身后袅袅离开,是如何气煞了的心肝,再想到自己明里暗里花费了泰半身家,却连儿子一个安稳地方都换不来,小袁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是,贱人贱种们逃离自己的掌心可气,去的那什么鸟不拉屎的山旮旯里也没什么值得好羡慕的,可那里再是危险,也总好过眼下这虎啸关吧?
想想屋子里那半死不活的死鬼,再看看远走的人,小袁氏干脆也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至今还昏昏沉沉时醒时昏的谢孟昌,合同蒋姨娘与两个儿子一起送人到了谢耀这些儿郎住的屋子里,就放在了谢安刚刚空出来的床铺上。
自己的儿子再包袱一卷,入住谢真秦芜刚刚空出来的屋子,至于周姨娘?小袁氏冷笑,把蒋姨娘安排去跟她与她那庶孽姑娘、儿媳作伴去了。
这么一安排,小袁氏才算是稍稍有了安慰,其实那些贱人贱种走了也好,走了倒是给自己腾出了地方。
唯独目送走谢真一行后,心中惬意的跑去十字大街饭铺子喝了一盅小酒的谢耀回来后,看着自己炕铺上躺着的,浑身都泛着酸臭与腥味的亲爹傻眼。
他的继母好姨妈这是什么个意思?难不成以后这亲爹就成自己一个人的责任啦?
谢家这厢又是如何内斗不休的暂且不表,却说谢真一行,经过四天辛苦跋涉,终于抵达了还是茫茫山林的未来军屯堡。
“芜儿且看,就是这里了,先头我跟着李叔他们前来实地查探过,这雪道也是我们开出来的,一会从这条雪道再往前进三四里,前头就有个葫芦口,过了葫芦口的位置,再过小葫芦,后头就有大片大片的平整土地……”
原来谢真为何会选在这里当未来的大后方呢,这是有缘故的,此地三国都以为是深山密林,又有匪祸横行,根本不屑这点蚊子腿是其一,而这里其实沃土水源充裕是其二,这恰如其分如鬼斧神工般的地理位置却是重中之重。
此地四面环山,在葫芦口的位置设立防线,前端小葫芦所在设立军营练兵,后端大葫芦之处开荒种田,内里山野四周,一面悬崖,一面瀑布,一面大河根本不用管,最后一面缓侧往下的山坡还可设立梯田,或者种树种瓜,只要在大河己岸,梯田之下增设哨卡,建立防御攻势,外设明暗陷阱,若是经营好了,莫说固若金汤,横行在此的匪徒拿他们也毫无办法,便是高狗跟契丹打来,他们也有足够的信心能守住。
等秦芜听了谢真的介绍,真到了这里头亲眼看了,也觉得谢真说的果然不错,难怪的这货会极力推荐李叔来此呢。
可秦芜并不知道的是,这货极力撺掇李叔来此,先在此休养生息只是其一,这重要的其二嘛,暂且不表。
众人抵达,因着还是积雪覆盖的时日,他们也没法立刻动工开坑,好在别看当用的男丁加起来拢共才九十多人,里头能人可不少。
会木匠的,能打铁的,懂瓦匠的,甚至连懂挖渠的人才都有,不可谓不人才济济。
为了能让跟来的老少家眷日子好过,大家齐心合力,先把葫芦里的树木都砍伐了,而后分旗分户搭建木屋,再图谋慢慢改善条件。
好在众人来之前就知道开荒新建军屯这边的条件自然很苦,来的时候几乎是把自家所有的家当都带上了,烂船还有三斤钉呢,凶残如秦芜,更是连自己没用完的柴火都不放过,全都用自己的独轮车给带上了,也得亏谢真愿吃苦,肯配合,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干,毕竟路难走啊。
大业朝廷鼓励开荒,新建立的军屯堡边军都是有优待的,他们这军屯三年不用上缴军粮,不仅不用,回头还能去屠何的军配所领到补贴。
待到忙活了一冬春,积雪开化之时,军屯堡中家家户户的木屋都建得了,也都分配入住了,防御攻势正在紧加进行中的时候,李叔大手一挥,点了谢真还有二郎三郎,只把军屯里头的事情交给大儿,还有另一位郝总旗,也就是当初一起巷战的那位什长,自己带着人手准备出发去屠何,找军配所拉上头给他们新军屯的补贴去。
谢真是个疼老婆的,见妻子从流放起到现下,忙碌一冬春,尽是担惊害怕辛苦忙碌去了,便有心带着秦芜去屠何散散心。
秦芜呢,得了谢真相邀,想着自己屯的油盐酱醋什么的都吃的差不离了,空间家里自带的那些她又舍不得,打定主意能不用就不用。
毕竟将来还不知道要在此过多久,而能采买的地方隔着这里可不近便,沿途若是没有男人们的保护,她也不敢轻易冒险,这般一想,本着这些耗费的东西能多屯点是一点,粮食没种出来之前多藏一点是一点,秦芜也就意动。
邀约了李婶子跟王柳二位姨娘同去,不想李婶子这位新升任百户娘子的人事情忙,整个军屯所里女眷安家的那点子事都压在她这个娘子身上,自然是不得空跟秦芜去的,王柳二位又是被当初破关吓破了胆,只想着安安稳稳跟大家伙在一块,递了银子光求秦芜给带东西了,竟是一个都不想动。
秦芜没办法,只能独自一个女眷跟上了男人的队伍触发,好在有谢真在,好在李叔他们也不是个爱打趣的。
这日天气晴好,一行人赶着新打造的马车就出发了。
雪化冻后,地面虽然偶有泥泞不好走,却比雪天冻土赶路强百套,耗费的时间也节省了很多。
冬日里要赶六天的路,他们快马加鞭的五日便到。
到了屠何后,一行人先去了军配所报备,知道分派下来的补助一时还领不齐,需要个两三日的功夫,几人便就近寻了家客栈入住。
李叔是个通情达理的,也知道小年轻的难得出门呆不住,又看谢真急吼吼的想带着自家婆娘放松放松,自家俩小子也按耐不住活跃的心,于是大手一挥,让同来的小年轻们都自己逛去,叮嘱了一番别惹事,客栈就留了几个老成稳健的陪着自己等着军配所那边的消息。
谢真领情,当即拉着秦芜就上街去了。
屠何不愧是极北这边最大的城池,又因着其下有个近便的镇子靠海,这里物产丰富,热闹非凡,做啥生意的都有,更是有内陆南北的大商号在此入驻做生意。
秦芜掏出自己记录的小本本,知道此地靠海后,随即又在小本本上添加了如海带啊,紫菜啊,还有各种海鲜干货的储备说明。
等待的第一日,夫妻俩在屠何城内把油盐酱醋采买齐全,暗地里又接连跑了好些家粮食铺子一通采买,花费了许多功夫把这些都收入空间,回来后路过绸缎布料庄子,秦芜又买了足够二人用三五年的细棉布,做足了哪怕三五年不出山,他们二人都饿不着冻不着,且连带还能接济下外人的准备后,次日一早,二人跟李叔招呼过后就去往了下头靠海的小镇。
秦芜他们来的很早,几乎是城门一开就出发了,不过十来里的路程马车很快的,到了这镇子不过是早上七点来钟的样子,时辰且早着呢。
谢真担心秦芜腹中辘辘,先把马车寻了个大车店寄存,而后在小镇热闹的街面上找了个干净的铺子,拉着秦芜就进了铺子里准备先吃早饭填饱五脏庙。
二人被小二热情的迎进门,发现这店铺不大生意却好的不行,十几张桌子除了靠近门边的一张四方桌还空着,其他竟是全坐满了。
两人也不讲究,秦芜更是个上辈子就爱探店凑热闹的,见这铺子客人多更是下定决心要尝尝,君不见上辈子,那些红火的店铺年轻人排队都要等位么,这点算什么?
两人坐下,得了小二哥介绍,二人要了两碗当地特色的鱼肉云吞并几个火烧,谢真又要了两碟配菜,不多会饭菜上齐就开吃。
谢真在军营混了一阵,吃饭虽依然优雅,速度却变快了,自己不多会就吃完,秦芜却还在慢条斯理的吃着,谢真也促狭,干脆一手支棱着下巴看着秦芜吃饭,正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小二突然领着个人到了桌边,热切笑着。
“二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小店招待不周,这座位都满了,眼下就二位跟前有空位置,不知二位客官可否通融通融,跟别个客人拼个桌?”
秦芜自是没什么,拼桌而已寻常的很,毫不介意的点点头。
按照以往的谢真,自然是不愿意的,本要摇头,却见这被小二领来的人之面目后,谢真眼睛一眯,当即点头。
“可。”
小二忙忙道谢,转头把带来的一身材魁梧,面容却微胖和蔼的中年男人请着坐下。
中年男人估计是常年与人打交道的笑面人,落座前还客气的朝着谢真拱拱手,道了谢,跟小二点了饭食后竟开始有意无意的与谢真攀谈起来。
谢真暗自挑眉,唇畔带出漫不经心的笑,看的秦芜内心忐忑。
话说跟谢真同壕战友当了这许久,自己自认为还是有些了解这货的,一旦这货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呵呵,那不好意思,面前这位……
秦芜赶紧吃完了自己跟前的东西,小嘴一抹,主动结完账,拉着谢真匆匆出了小店后,秦芜忍不住压低声音问。
“谢真,你什么意思?刚才那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谢真却笑而不语,更没有解释,只点着小店对面一家脂粉铺子,一把将秦芜拉了进去。
“哎哎,你干嘛呀。”
秦芜惊讶,心说自己也不是个爱摆弄这些玩意的人,这个谢真明明知道,而且大清早的谁逛脂粉铺子啊,不是毛病?
才要制止,谢真拉着自己的手暗中捏了捏,秦芜当即察觉,眼眸跟着闪了闪,也不挣扎反抗了,顺着谢真拉扯的力道就进了人家刚开门的脂粉铺子,里头俊俏的掌店老板娘还诧异来着。
不过本着上门就是客,没有把客人推出门的道理,老板娘理了理鬓边的绢花,笑呵呵的上来招呼,结果一见二人,特别是谢真,老板年眼睛都亮了。
“哟,好俊俏的夫妻啊,客官这是要给娘子采买胭脂水粉吗?哈哈哈,客官好眼力,小店……”
头一回见到这么俊俏的郎君,老板娘也是见猎心喜,忙要热情的上来介绍,不想谢真却直接挥手打断,一句:“多谢店家,无需店家介绍,在下带着娘子慢慢挑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