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新的马甲皮,怀揣着从秦芜那讨来的金牌,谢真带入角色,学着马甲的样子,一路谨慎的来到了万祥商号。
沉思间,咚咚咚的上楼声传来。
谢真便从怀里掏出金牌搁在身边的案机上,手随即收回幕篱中。
真的黑幕篱看样子不知道跟此间下线接触了多少回,想来那只掏令牌、接钱的手,指不定老掌柜的就认识。
声音可模仿,身影可调整,可这手?
自己的手小妻子都夸修长如玉贼好看,哪怕是做手脚,也绝冒充不了真货的五短指头,为了以防万一,谢真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老掌柜的一上楼,双方一照面,谢真模仿着当日听过的声音出口鸟语,老掌柜随即对上,两人你来我往一番,谢真的手又隔着黝黑的幕篱点了点案机上的金牌,老掌柜验看过后,就毕恭毕敬的朝着谢真行礼。
“属下见过掌印。”
“免礼。”
“不知掌印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吩咐?”
可千万别再来要钱了呀祖宗!
老掌柜心中无限祈祷,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显灵,还是这位祖宗上回要去的银钱还没花完,倒是叫自己听到了天籁。
祖宗道:“王都传来密令,吾需要入大业内陆去走一趟,为保安全,借万祥商号的名头一用,你且给吾一个能证明你们商号东家身份的印信吧。”
“这?”,掌柜的为难,拱拱手,“不知掌印,所需印信是要办什么事吗?”
谢真哪里会跟个高狗探子解释?眉毛一横,声音一冷,“嗯?规矩都忘啦?不该问的不问,懂?”
老掌柜冷汗连连,赶紧拱手告饶,“懂懂懂,属下一时失态,还请掌印责罚。”
“罢了,看在尔等劳苦功高的份上,吾就原谅尔等这一回。”
“属下谢掌印。”
“嗯,那印信?”
“唉!不瞒掌印,万祥商号东家印信只有一枚,且在目前身处江南开发新商道的掌事家主手中,便是小老儿掌控北地生意,为商号做出过巨大贡献,属下也拿不到啊。”
“哼!无能。”
“是是,是属下无能……”,见祖宗不满,老掌柜暗暗擦了把汗,连声告饶,随即补充:“还请掌印息怒,虽说这东家印信不易得,这大掌柜印信不知掌印可当用?若是当用,属下立刻为掌印取来。”
感受着后背已经汗湿了的衣裳,老掌柜心里止不住的叹息。
唉,当初自己为什么就上了这条下不去的贼船了的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今日祖宗倒是不要钱了,可要着印信,这比钱还难搞,只希望这煞神祖宗不要拿着自己的印信乱来,要不然……
心带忐忑,可立即死,跟缓刑死其中也许还有一搏生机的机会比起来,他自然是选择缓刑死。
老掌柜耷拉着脑袋下楼准备去取大掌柜印信,心里苦涩的脚步如有千斤重,边走变一直在心里朝着故去的老东家抱歉,是自己有愧老东家的托付,虽说自己接手过万祥后将其发展壮大功不可没,却也可能要把至今都毫不知情的无辜少东家拖入泥潭之中。
罪过啊罪过……
不说老掌柜下楼去取印信心情是如何复杂,只说谢真,待到老掌柜离开,他快速收了金牌,待到老掌柜带着印信回来,双手托着递到跟前,谢真的手迅如闪电的伸出两指出幕篱快速一挥。
老掌柜只觉眼前一阵风刮过,手上捧着的东西就不见了踪影。
望着这祖宗迅速离去的身影,老掌柜只觉这活阎王的功夫又有长进,气势也比往日更甚,如此看来,自己这辈子到死,怕是都再难逃出高狗的烂泥窝子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话说谢真,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迅速退场,回到了凶宅,换回自己的衣裳,本是想把黑幕篱套装再度藏好以备下次再用的,可回头一想,谢真又寻了个包袱给包好,准备带回去让小妻子藏她宝贝里头去。
一来是以自己黏芜儿的亲密程度,芜儿带着等于自己带着,随身带着行头,要扮演新马甲也便宜,随时可换装。
二来,自己这马甲还不知道还要披多久,就这么一套衣裳可不经穿,万一坏了可不得置办,总不能临时抓瞎吧?还是带回去细细研究材料,回头再捯饬出几身来备用的好。
跟来时一样,谢真悄无声息的离开凶宅,先找到秦芜先碰头,秦芜又到了僻静无人之处,背着人把谢真带来的行头收了,夫妻二人在此盘桓了两日,每日忙进忙出的忙采买,结束后又回屠何的马市场买了六匹马收入空间的停车场,连带的还买了不少的草料,二人这才分别驾着两大车装满各色海货的马车往回赶。
秦芜驾车是新手,所以赶车走在后,谢真手熟,赶车在前,之所以二人单独行动走这一遭,谢真其实还另有打算,要不然就凭李叔给的时间充裕,他们在小镇与屠何也不会那么赶时间。
二人驾车一路往回,越过了虎啸关隘口继续往北,到了本该是转道的地方,明明赶车入东侧官道,再走大半日就能抵达新军屯修的新土路回家了,谢真却偏偏驾车转向往西,秦芜还诧异来着,而谢真接下来的操作却更让秦芜迷惑。
路上没有外人的时候,车里的东西谢真就都让秦芜收入空间,把后车的马儿牵到前车来并入两马一块拉,后车厢就拖挂在前车上,谢真把秦芜叫到前车,自己驾着朝着西路进发。
车子先头往西,而后转东,看着约莫是朝着新军屯的方向前进,可目的地却并不是新军屯,秦芜就发现,身边这货神情专注的赶着车,沿着地上荒芜的都长草的狭窄道路艰难前行。
不知内情的她满以为这是一条通往新军屯的新路线,此番他们是来实地考察,为的是给将来做打算,多条路进出以防万一来着,结果走着走着,等走了足足有一日的功夫,下晌时分,赶车的人丢下缰绳自己爬进车厢里来,拉着自己要给他化妆的时候,秦芜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谢真,感情这不是回家的新路?”
谢真好笑的揉了揉秦芜懵逼的脑袋,“芜儿怎么会怎么问?很明显不是呀。”
秦芜呵呵,都怪自己太信这货了,感情自己的信任还有错喽。
顾不上不跟这货计较,秦芜急迫的想知道来此的原因,两眼一抹黑被瞒着的感觉可不好,她不喜欢,忙就直接问。
“说吧,既然不是回家的路,你带我来这里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她就不信了,以他的尿性,突然要让自己对他使用四大邪术,这货内里能没鬼?
“我家芜儿果然聪明。”
谢真一副知我者我妻也的模样,连声夸赞秦芜,秦芜忍不住白了这货一眼,根本不受。
谢真讪讪,有些叹气,自己这追妻路何时是个头,到底何时他才能抱得美人啊?面上却讨饶。
“好了好了,是为夫的错,我实话交代,芜儿先前不是还说那些银票没用么,一会我领你去个好地方,咱们把那些废纸都换成金子给芜儿你好不好?”
秦芜正在手从空间掏化妆品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某人,“废纸换金子?”尊嘟假嘟?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过见谢真的神情不像作假,秦芜没说什么,只点点下巴示意这货继续说,谢真则拉着秦芜坐下,一面让秦芜给自己画个老年妆,一面跟秦芜解释。
“其实当初我建议李叔来此安居,立新军屯,葫芦凹是好地方只是其一,这其二嘛,此地周遭虽有山匪盘踞不假,可大多都是被逼上梁山,走投无路的平民百姓,所谓劫掠不过是为了糊口,也没有真正的伤害过无辜,他们甚至还打过高狗。
在此真正为祸的却是一群面是匪,背是兵的一帮子混蛋,这些人为京中某位权贵所用,为的就是保护开采此地背着朝廷发现的金矿,为此,这伙子化明为暗的家伙,不仅以匪徒的身份频频出现烧杀抢虐,更是大肆掳掠人口只为开矿。”
“嘶,真的假的?”,秦芜听了这消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谢真却脸上沉重,应的肯定,“千真万确。”
秦芜暗叹乖乖,不过随即一想,忙又看着眼前的人疑惑,“按说私采金矿啊,这可是比你们谢家那点贪污的事情更严重,甚至要抄家灭族杀头的罪过吧?这么严密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甚至还知道人家金矿的具体地址?
谢真自然不会说自己上辈子就知道啊,只得解释。
“为夫好歹曾经也出身公府,也是世家子弟,不说交游广阔,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而且老话都说,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这内里的倾轧争斗,一时半会跟你解释不清楚,芜儿只需知道,为夫也是机缘巧合探得此秘密,趁着眼下机会合适,咱们不从中捞一把,岂不是对不起这个消息?”
“嗯也对,不过你打算怎么捞一把?用银票买金子吗?人家会不会卖?人家既然瞒着朝廷秘密采矿,你我这样大张旗鼓的来合适吗?会不会到时候咱们都得折在这里给人砍了?”
秦芜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来回比划,谢真无奈的抓下小妻子的爪子摇头保证。
“芜儿且放心吧,为夫自是有把握的,你以为这些化明为暗的兵油子都是老实的?这天高皇帝远的,主子都不曾亲到此地来过,哪怕再忠心的人,这时日一久,日日见着金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过,哪有不心动的?咱们也无需去买这些人要上供的那部份,只要把这里参与管理的那些家伙手里私下昧下的给换来就足够了。”
“可是人家也不傻呀,好好的金子拿在手里难道不香吗?非要跟你这个陌生人换成银票?”
“这个芜儿就不知道了吧?为了确保他们的忠心,这些人被派来的时候,他们的妻儿家小都是被上头掌握,并控制在别个地方。
而镇守在此的这些人出山困难,吃喝用度都是专人送到指定谷口,对方离开后,他们谷内的人才能去转运,即便是出来劫掠挖矿的人,出谷前都要搜身称重,便是领头都不能免俗。
而押运金子进京的又是另外一波人,与镇守此地的人互不干涉,可以说,这里的人根本没法钻空子,不是谁都像芜儿你这么得上苍眷顾的。
那么芜儿你说,是藏银票简单,还是藏金子简单?
这些人多年下来,昧下的金子定然不少,想带出去又谈何容易?
而且即便是有聪明人侥幸带出去了,他们想要拿出来名正言顺的用,想要给妻儿家小花销,是用这些金子安全呢?还是自己冒着风险的去洗白安全?亦或是用咱们给的没有后顾之忧的银票安全?”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谢真,你都说了这里管控严密了,咱们就两个人,能把金子带出去?”
谢真就笑了,“这不是因着有芜儿你么。”
秦芜豁然开朗,感情是因为自己有空间啊!她就是个工具人?哼,回头这货要是有一丁点的表现不好,自己这个工具人就跟他拆伙分道扬镳,自己带着满空间的金子逍遥世间去。
歪歪归歪歪,回头一想,秦芜也麻爪。
“谢真,话说到时候我们怎么背着人操作,没有后顾之忧的收金子也麻烦吧?”,毕竟人家也不蠢啊。
“放心吧芜儿,我都计划好了,如果危险,我也不带你来。乖,这些都交给我,你听我指挥,眼下赶紧的,芜儿先给我画好妆,嗯,芜儿你自己也化个男妆,年纪画大点,皮肤画黑点,丑点,不,算了,越丑越好,多画点麻子,越寒颤人越好。”
没听说过当兵三年,母猪都赛貂蝉吗?为了安全,也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家妻子的好,必须给画丑了。
秦芜再次白了这指点江山的狗子一眼,愤愤的给这伙画了满脸的老年斑,戴上花白的假发,这玩意还是从楼下租户的直播间给顺来的,包括这些化妆品。
给谢真捣鼓完了,秦芜也给自己捣鼓成了一个长了麻子的黑皮蛋,还贴了假喉结,耳洞也塞了东西还用遮瑕膏伪装了。
安全是最重要的,她又不傻,更不矫情。
二人捣鼓好了行头,谢真又交代秦芜,把上回第一次去镇上自己给她的一万两银票拿出来,当初在国公府收刮的那些分成两份,拿出一半,谢真把这些银票揣入自己胸口的暗袋与印信放一块,随即赶着马车转到了一处悬崖绝壁之下。
夕阳西下之时马车再度停下,秦芜看着外头被余晖映红的绝壁傻眼,谢真却把两架马车恢复正常不说,还把在屠何买的六匹马放出来,一辆马车加了三匹,一马拉车变成四马拉,看的秦芜啧啧称奇,这货是为了随后的逃命做足了准备。
两人合伙喂了马儿吃饱草料,系好缰绳固定好马儿,二人又用谢真砍下的树木在马车周围做了遮挡后,谢真一把揽过秦芜的腰肢,在秦芜下意识的惊讶出声中,抱着人不打招呼的就一个飞渡,竟是直接往悬崖上攀登。
一边轻松的攀升而上,攀攀停停,谢真还一边安慰秦芜,“芜儿莫怕,一会就到了。”
秦芜听着耳畔呼呼的风声,再看这货不带任何安全设施的就带着自己爬悬崖绝壁,虽然不用自己出力,可是打小恐高她也腿软好吧!
他当这只是飞跃个小小围墙吗?
这些高来高去的人真讨厌!
而且,而且……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家伙,抱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黑炭,两个‘大男人’,这般亲密,简直辣眼睛啊有木有!
待到终于在悬崖上站定了,秦芜恢复了下因着恐高而紧张乱跳的心,狠狠瞪人发泄害怕。
“从现在开始,你丫的不许再这样!!!蹦高踩低之前一定要通知我一声,而且,而且,哼,眼下我们的身份都是男人,抱着像话吗?叫人看到识破怎么办?姑奶奶我还不想死!”
面对家中胭脂虎发飙,十分确定这里没危险自己才抱人的谢真忙举双手告饶,“娘子娘子,为夫错了,为夫错了……”